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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马南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独
言毕,老林突然提高声调,盯着萧凡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小子听好了,朱荣进阳城之日,就是你我动身南下之时,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万万不可错过!”
萧凡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回望着满脸正色的老林,嵌着半张铁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激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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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紧闭的左卫将军府大门突然洞开,随即一道霸气身影缓缓步出,沉稳而有力的足音敲击在石板街上,仿佛钟鼓声响,又似魔咒来袭,一股浓烈的肃杀氛围顿时充盈了整个天地,也令角落里暗中窥视的人心生警兆。为首者迅速打出了一个手势,负责传讯的玄衣高手贴着墙面无声无息滑动着往另一侧退去,很快就转移到距离里门最近的地方。就在他足下用力准备一跃而起之时,一只如铁爪一般坚硬的手掌突然从他耳侧穿墙而出,牢牢捂住了他的口鼻,剧烈疼痛同时传来,玄衣高手用尽最后的力量低头一看,只见一截刀尖透出了他的胸口,无情地收割走他的生命。
而几乎就在玄衣高手如一只血色蝙蝠从墙面滑落的同时,为首者也悲痛地发现,自己适才打出的手势,已经是此生最后一次了,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双手手腕,已经在一把黑色弯刀的“照顾”下,永远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片刻之后,暗中潜藏的所有人,均已命丧黑色弯刀之下。
脚步从未停顿的霸气身影自然是左卫将军朱威,对于阴影里发生的杀戮,他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举起右手,朝着后方打出了一个胡族族人道谢的手势。
府中,高权独自享用着新鲜可口的羊酪,神情似笑非笑,淡淡说道:“巡天卫,不过如此。”
朱威带着八名亲信,自左卫府向西而行,抵达铜驼大街后一路往南向着四通市而去。沿途,凝重肃杀气氛不减,周围行人皆纷纷避开。而暗地里,那些监视之人也被一一拔除,每死去一人,怀中的金色令牌就被收走,令牌上方均写有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巡天”。
不多时,朱威就已逼近四通市外洛水上方的永桥,而那些在外围做些小买卖的摊贩们早已收到讯息望风而逃,整座永桥如空谷幽兰一般,在灿烂春光里遗世独立,直到随着朱威而来的整片阴霾,从上方将它笼罩得严严实实,一场看不见的狂风骤雨,似乎即将铺天盖地而来。
茶寮之中,老林皱了皱眉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倏地站起身来,准备把茶寮的木门关上。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前的那一刻,一群衣着华丽的青年突然蹿了过来,老林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群煞星怎么来得这么快?”
此时,屋内的萧凡也已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这群不速之客,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惶恐神情。
而铜驼大街西边,当朝丞相、嵩阳王元镛暗中派出的巡天卫密探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回,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令他感到反常,于是带上王府的亲兵侍卫,准备前去左卫府探探究竟。然而,就在元镛步出王府的那刻,迎面却直直飞来一物,侍卫们不敢怠慢,迅速挡在元镛身前。侍卫首领举刀一挡,此物跌落于地,还滚动了几下。首领小心翼翼地上前观视,不由大惊失色,这不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吗?
而当元镛亲眼看到那颗人头时,更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难以自抑地颤抖着,右手抬起,指着人头,口齿不清地嚷道:“他……是、他……”





北马南风 第三章 元初八魔
如果说已故的寿阳王萧瓒给予萧凡的感觉是又爱又恨的话,那么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七个人,除了恨,剩下的唯有无尽屈辱。
十年前,年仅七岁的萧凡莫名其妙被叔父萧瓒带到了梁魏交锋的最前线,继而,更加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梁国史上级别最高的叛徒之一,从此在魏国帝都阳城定居下来。萧瓒获得了魏国皇帝极大的重视与欢迎,不仅加封从一品寿阳王,后来更娶了当时宗室中最美丽的女子——丹阳郡主元清仪。相比之下,仅是梁国闲散宗室的萧凡可谓天壤之别。朝廷仅仅给了他一个从五品散男的最低爵位,过了三年,又恩赐一个廷尉丞的七品职位,幼学之年的廷尉丞,可谓笑掉大牙,自然没人将之当成一回事。
品级高低对于萧凡这样的孩童来说,其实并没有实质的感受。可很快,苦难便降临了。在梁国时如亲爹一般的萧瓒,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将萧凡视作奴仆,非打即骂,尽管婶娘元清仪时有维护,但萧瓒却从不手软,萧凡幼小的心灵因此遭受重创,也为他日后在阳城任人践踏埋下了伏笔。
由于南北百年对立,积累了足够的怨仇,萧瓒骤得美人高位,已是惹来魏国皇族颇多不满,但因有皇帝撑腰,故而朝野并无人敢将矛头直接对准他,在这种局面下,无人可依的萧凡自然就成了最佳的蹂躏对象。
阳城著名的纨绔号称“元初八王”,分别是元祐、元祒、元祈、元礼、元禅、元禄、元禧、元祎,皆是魏国嫡系皇族出身,向以安乐王元祐为首,最喜模仿前朝晋国的高人名士,自诩风流,清谈玩物,实则惹事生非,四处滋扰,欺男霸女,践踏黎民,时人皆暗称其为“元初八魔”。
后来年纪稍大的元祐将兴趣转往朝堂,开始收心养性,刻意结交四方,不断积累声望,结果成效斐然,竟一举搏得帝位。但其余七人一如往昔,甚至变本加厉,其中元祐的亲弟弟元禧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无恶不作的程度,成为新“八魔”的核心。
说来可笑,元祐离开后的“八魔”排行榜,元禧只能排在第二,排第一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如今最年轻的廷尉丞萧凡。
从萧凡来到阳城开始,“元初八魔”就找到了最佳的“玩具”,从最初的拳打脚踢洒屎泼尿,到后来干什么事都拉上萧凡。
知情人都清楚,每每“八魔”聚会,萧凡就是唯一的奴隶仆人,连端茶送水都要跪着进行,膝盖流血结痂再流血如家常便饭。更有甚者,戏射游戏时,萧凡就是活箭靶,被射伤无数,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样的玩物难得,早就不知死去多少回了。这帮魏国贵族们总是变着法儿折腾萧凡,就如老林将萧凡从冰河里救回的那一次,就是数九寒天以萧凡输了戏射为由,逼其反复跳入河中,再挣扎着爬上来。后来实在爬不动了他们就将其拖起再重新丢入,往返十数回。然而围观民众却纷纷叫好,只因他们都不熟悉内情,而“八魔”对外早已将所有做过的缺德事,全数安在无辜的萧凡身上,故而他这位名不副实的“八魔”之首,更是阳城百姓最痛恨之人。
老林茶寮之中,比萧凡还小一岁的元禧一身褒衣博带、高冠大履,脸上却又傅粉施朱,足下行步顾影,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扭曲与怪异。此刻,他正带着一脸阴沉笑容,兰花玉指优雅探出,拍了拍萧凡的肩膀,后者如遭电殛一般,却完全不敢挣扎避开。被随从们挡在门外的老林远远瞅见,神情焦急,却也只能摇头叹息。
元禧身侧的元禄长得肥如豚犬,面上横肉抖动之间,习惯性地抬脚往萧凡膝盖处狠狠踢去,却被元禧一把拉住。元禄不解之时,元禧阴柔的声音已然响起:“本王听闻,昨夜寿阳王殿下遭逢不测,啧啧啧,真是让人心痛啊!要知过去几日,前去寿阳王府拜谒之人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凡公子眼看就要跟着水涨船高,结果实在是令人遗憾哪!哈哈哈,不过如今也没关系,凡公子名列八王之首,本王一定启奏皇兄,将萧瓒这个死人的王爵过继给你,你可要好好护着小命,说不定皇兄一高兴,也会将你许配给哪个宗室之女,不过将来,你们的孩子可只能姓元了,哈哈哈……”
萧凡听着元禧赤裸裸的讥讽,依然低垂着头毫无反应,因为早就习以为常。倒是站在最后边的元祎突然蹿了出来,很是不满地朝着元禧吼道:“不许你侮辱阿姊!”
原来元祐、元禧、元祎三人与元清仪都是亲姊弟,此时元祎发飙,元禧自知失言,只好对弟弟讪讪一笑。不过元祎可不是为了替萧凡解围,转身就带着怒气质问萧凡道:“我问你,我阿姊究竟是怎么死的?朱威那个禽兽派人都干了什么?”
萧凡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并不在王府之中,听到吵闹声才冲了进去,结果就看到我二叔死了。接下来我突然昏迷不醒,至于婶娘,也是后来才听说她已悬梁自尽……”
元禄瓮声瓮气道:“满口胡言,你在御史台之时为何不是这番说辞?”
萧凡蓦然抬头,讶道:“御史台?我也是这样说的啊!”
元禧阴阳怪气道:“几日不见,凡公子果然大有长进,对着我们几个也敢出言诳骗!如今整座阳城谁人不知,你凡公子到御史台出首,状告左卫将军朱威派人逼死我阿姊,还杀了萧瓒。我就奇怪了,寿阳王府上下无一活口,怎么反倒是你这样的废物活了下来?你莫不是朱威的内应吧?”
萧凡闻得此言,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跌坐外地,口中喃喃道:“我不是那样说的,我不是那样说的,我不是那样说的……”
元祎听得不耐烦,又因阿姊的惨死而满腔怒火,当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鞭子,就想往萧凡身上抽去。老林在门外同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知不妙,刚想拼命冲进去护住萧凡,突然自四通市北面方向传来一声威严话语:“本人朱威,特来延请萧凡公子前往府中一叙!”
声音低沉压抑,听起来并不高昂,然而八品玄阶高手内力聚音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茶寮内众人的心头,仿佛被大锤砸中一般,浑身剧颤,体质最差的萧凡甚至呕出一口血来。老林眉头一皱,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想偷偷进屋带走萧凡。不曾想,下一刻外头突然破空声大作,继而又是一阵怒斥喝骂,刀剑交锋铿锵刺耳,似乎一场大战正在上演。
压力骤去,耳闻“朱威”之名,元祎白皙俊俏的脸涨得通红,转身就想冲出去找朱威算账。
元禧急忙死死地拉住弟弟,颤声道:“哎哟,我的好弟弟,朱威一向凶名赫赫,不把我皇族放在眼里,连胡太后都被他抓了。我们几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你想出去送死吗?”
元祎双目含泪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姊枉死,不将朱威千刀万剐,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
“八魔”之中一向以智者自居的豫城王元礼缓缓说道:“仅有朱威一人是不可怕的,我们请王公大臣一齐出手,朱威纵有三头六臂,难不成还能抗衡整个朝廷?所虑者,胡族朱荣也!为今之计,只有待安乐王,不,皇帝陛下回到阳城,届时他自然会为丹阳长公主做主。我等切不可轻举妄动啊!”
其余人皆点头称是。元祎一跺脚,恨恨地转过身来,往萧凡处重重地抽了一鞭,随后大吼一声从侧门跑了出去。
元禧松了一口气,示意众人赶紧跟上,临行前,突然想起一事,自怀中掏出一封书函,来到萧凡面前,蹲下身子,用书函拍了拍萧凡左脸上的铁皮,邪笑道:“三月三,曲水宴,凡公子切莫忘了往年规矩。啧啧啧,不过今日你得罪了朱威,明日未必有命前来。本王在此,恭祝你福寿绵长,哈哈哈!”
老林看着元禧扬长而去,急忙进屋扶起萧凡好生检视,却意外发现萧凡并未受皮肉之伤。
萧凡摇摇头道:“最后那一鞭,没有抽在我身上。只是我在御史台,真的没有控诉什么朱威。”
老林叹道:“这下子麻烦了,朱威这一关,着实不好过啊!”
而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四通市外再度传来一声怒吼,饱含着悲愤、惊疑、恐惧、不甘等多种情绪,随即,一把兵器落地,整座四通市周围,就此一片死寂,万籁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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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当朝丞相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若是传出去成何体统,缓过神来的元镛急忙示意左右将他扶起。可眼前这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却着实令他有种窒息感。
长期位居百官之首,元镛的气度见识绝非元礼之流的纨绔子弟可比。正因为如此,他才倍加忧惧。纵然数日前胡太后与小皇帝被擒获送走之时,纵然今日清晨传来寿阳王与丹阳长公主惨死的讯息之时,他犹然觉得阳城的形势尚在掌控之中。
然而,眼前的这颗人头,却让元镛心中第一次生出局面失控的念头。
只因这人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近日以来权倾阳城、风头最劲的胡族大将——
朱威!




北马南风 第四章 无头无身
老林与萧凡一前一后,站在永桥南端,嘴巴皆大大张开,足以塞进两颗苹果,只因眼前场景,着实太过诡异。
永桥最上端,一名武将迎风而立,高大魁梧,金甲覆身,纵使岿然不动,依旧气势逼人。武将右手紧握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深深插入桥梁半个刀身有余,可见其力道之猛,已臻一流高手境界。
在永桥四周,横七竖八地摆着数十具尸体,其中多数皆身着玄衣,如果仔细观视,可以发现他们均死于刀伤,甚至是一刀毙命。而另外八具尸体则披坚执锐,只可惜浑身上下布满暗器箭矢,从头至脚,可谓体无完肤。
很显然,曾经发生于此地的战斗中,双方人数极不对等,但最后则是同归于尽的结局,仅有金甲武将依然傲立桥头。
只可惜,看上去威风凛凛的他,脖颈处却不合时宜地多出了一道淡淡的红色印痕,而再往上瞧去,入眼面容既非英伟,也非丑陋,更非平平无奇,而是此刻安放在脖子上的那颗脑袋,根本就是一只大黄狗的狗头!
老林胆子较大,慢慢沿着台阶走上桥去,小心翼翼地绕着金甲武将转了一圈,确认了这应该是人而非巨犬的尸体。而那颗死不瞑目的狗头,也的的确确是如假包换的狗头。
又认真端详了片刻,老林慢慢探出手去,在狗头左耳下方摸了摸,熟悉的弯月形癞痢跃然指上,当即怒气迸发,扭过头朝着萧凡大骂道:“你们‘八魔’真的从来不干人事,居然连四夷里看门的大黄都不放过。大黄在这一带生活的时间比我老林还久,结果就这么死了,只剩下一个狗头,早知道会这样,前些天我就应该先把它超度了祭祭五脏庙。着实可恶啊!”
萧凡抓了抓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赧然道:“又是我干的?”
话音甫落,萧凡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朵黄花,紧接着,是两朵、三朵、四朵、五朵,铁皮噗噗响起沉闷的敲击声,花叶散落,汁水穿梭,交织回旋中抛出了优雅的曲线,仿佛一片黄色花海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老林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才发现四通市外已陆陆续续涌上来不少人,基本皆是附近的商贩和街坊。原来朱威刚到永桥时,就已驱散百姓。然则北朝民风剽悍,激战过后一切偃旗息鼓,很快人群就再度回到现场。四夷里、四通市一带谁不曾喂过老实勤恳的大黄,耳闻“八魔”居然残暴到连一条老黄狗都不放过,百姓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不知在何人的带头下,一颗颗鸡蛋、鸭蛋、鹅蛋、鸟蛋,前赴后继地砸向“大魔头”萧凡,令其完全陷入蛋清蛋黄的“汪洋大海”之中。
眼见情况不妙,老林纵身一跃,飞起一脚,将完全懵住的萧凡狠狠踹入洛水之中。周围人群轰然一声喝彩,老林拱拱手以示谦逊,口中亦痛骂“八魔”,眼角余光却清楚地看见萧凡的身影没入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圈漂着蛋花的涟漪。
无人知晓的是,就在人群之中,一道修长身影暗中窥视着永桥发生的一切,将老林、萧凡以及众人的纷扰尽收眼中。当他那双极具魅力的凤眼,缓缓锁定桥头诡异而滑稽的狗头将军时,嘴角泛起的弧度愈发冷冽,愈发舒展,愈发难以捉摸。
急促的脚步声从北方而来,夹杂着一阵阵威严军令,有人突然大喊一声“官兵来了”,人潮再度退得一干二净。当带头的羽林军首领指挥兵士,摘下狗头,放平尸首,并且脱去沉重的金甲之后,随行而来的魏国廷尉卿徐虎突然大吼一声:“立即派人随我回廷尉寺,这具尸身有问题!”
修长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移形换影,来到洛水河畔一处树荫下,望着湿淋淋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萧凡,再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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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廷尉寺。
徐虎身为九卿之一,掌一国之刑狱,又属元勋宿将,向以冷面寡言、沉稳厚重著称,连丞相元镛也对其礼敬三分。此刻,徐虎黑着脸端坐高堂之上,两侧则分列着廷尉寺大小属官、僚佐等二十余人。
而在大堂正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摆放了一具尸身、一颗人头与一颗狗头。自魏国开国以来,廷尉寺决刑狱讼案无数,可如此怪异的组合,上至廷尉卿,下至功曹主簿,皆尚属首次目睹。
徐虎微微颔首,廷尉正张华朗声道:“廷尉寺廷尉正一名、廷尉监二名、廷尉评四名、律博士四名、廷尉丞八名、五官、功曹、主簿等十名,除廷尉丞萧凡外,均已到堂,听候府君差使!”
听闻萧凡未至,徐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萧凡乃我廷尉寺僚佐,本就应到堂。且此番两宗疑案,一者萧凡为苦主兼首告之人,二者则为疑凶之人。张华,速速遣人带萧凡来此,本官要好生审问予他!”
张华恭敬行礼,出班迅速安排事宜。功曹、主簿等皆各司其位。
徐虎起身,缓步走入堂中,指着那怪异组合说道:“诸位想必皆已知晓,昨夜子时,寿阳王府发生命案,寿阳王殿下惨遭毒手,丹阳长公主殿下亦玉殒香消,具体死因仵作已勘验完毕,登记在册。寅时,羽林军闻讯赶赴寿阳王府,惜全府上下五十余口,除萧凡一人外,无一存活。卯时,寿阳王遗体送来廷尉寺,御史台传唤萧凡,据闻其当场出首状告左卫将军朱威,指派胡族兵士强掳长公主不遂,继而展开屠杀。辰时,丞相府召集九卿共议,巡天卫密探前往左卫府观察动静。巳午交替之间,左卫将军率亲卫往城南永桥方向而行,巡天卫密探全数被杀。午时三刻,丞相府出现左卫将军之首级,本官奉命和羽林军一同赶赴永桥,发现狗头人身。检视之时发现,此尸身竟然是寿阳王遗体。当本官带人赶回此地,遗体果然已经不见了。”
堂中众人闻言皆一片哗然,徐虎挥了挥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仵作判定长公主殿下确为悬梁自尽,身上并无任何曾遭受外力侵害的迹象,对此暂且不提。另外两宗命案,寿阳王殿下有身无头,左卫将军有头无身,如此巧合,本官敢断言,此二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汝等可好好参详一番。”
众人皆高声称是,思索并低声交谈起来。过了一炷香功夫,张华上前行了一礼,随后说道:“禀府君,下官等经过商议,皆认为此案的关键,在于五个问题。”
徐虎点点头道:“说。”
张华答道:“一是萧凡的首告内容是否为真?二是萧凡昨夜究竟如何躲过屠杀?三是寿阳王殿下的遗体明明在仵作房,为何后来却出现在永桥上?四是何人杀死了左卫将军,并将人头送往丞相府?五是为何要将一颗狗头放在遗体之上,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徐虎颔首道:“说得不错。无论萧凡还是御史台,一面之词不可不信,亦不可轻信。前两个问题待萧凡一到,必要问出实情。至于将尸身偷梁换柱、送人头、放狗头,则处处透射出一股浓浓的诡异与阴谋气息。须知如今阳城乃至整个大魏,在朱荣胡族大军的威慑下,可谓山雨欲来。寿阳王府血案,是皇族颜面问题;朱威被杀,是社稷存续问题!若是不能尽快堪破其中关窍,在朱荣进京前给出一个交代,恐怕昔年董太师祸事,将在大魏重演啊!”
张华等人皆曾听闻胡族凶名,心中自是忧惧。
徐虎沉吟片刻,又问道:“仵作房那里调查过了吗?”
廷尉监毛利连忙答道:“禀府君,下官与侯海、莫坤一同前往仵作房,里里外外皆反复探查,并无任何异样。而据仵作田七所言,巳时之前,他已完成寿阳王殿下遗体的全部查验,正在誊写相干文书之时,突然传来一股奇特的香气,令人不由沉醉其间。当他恢复清醒之后,遗体却已不翼而飞。”
徐虎皱眉道:“巳时?仵作为何不及早来报?”
毛利似乎有所迟疑,片刻后还是回答道:“因为正当他要出门报信之时,仵作房里突然又发生了另一桩怪事。”
徐虎闻言也来了兴趣,忙追问道:“是何等怪事?”
毛利身子微微颤抖,口齿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清晰,断断续续道:“仵作、仵作房,突、突然响起,响起了一个声、声音……”
徐虎不悦道:“不要吞吞吐吐的,说清楚!”
毛利身后,另一位廷尉监侯海站了出来,扬声说道:“田七说他听到有人叫了一声‘瓒郎’,是女子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望去,竟然看到已经薨逝的长公主殿下,正一脸柔情地看着他,于是吓得再度昏迷过去!”
徐虎虎躯一震,右手用力拍在楠木案桌之上,怒道:“一派胡言!长公主殿下的遗体经检视后,已送入宫城之中。分明是那田七玩忽职守,为躲避责罚竟托词于怪力乱神之事,本官岂能轻饶?张华,派人去把田七带过来。不,毛利,你亲自过去。”
毛利一脸惨白,但也只好领命前去,可还没迈出大门,就被迎面冲来的人撞倒在地。那人犹然未觉,而是直直冲入堂中,口中惶恐道:“禀、禀府君,派去寻找萧凡的四个人根本就没有离开廷尉寺,他、他们,全部被人杀死在后院了!”
徐虎倏然站起,眉毛胡子俱张,失声道:“什么?”
而就在下一刻,又一道身影旋风般冲入堂中。众人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萧凡吗?




北马南风 第五章 后院惊变
耳闻堂堂廷尉寺发生杀人命案,且死者竟是府内侍从,徐虎不由勃然大怒。
可尚来不及对属官发出指令,又见一人自府外冲入堂中,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廷尉寺空前绝后的“十龄少丞”萧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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