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北马南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独
苏青亦将目光投向左卫府,点点头道:“有道理,如今我有几分明白了你的用意。”
苏令饶有兴致地问道:“喔?你所指为何?”
苏青胸有成竹地答道:“自然是我之前曾经问过的,你为何舍荆扬而赴关中,到了关中又为何不从南边直入阳城,而要绕了一大圈先跑去炎龙河边,窥视那支不可一世的胡族军队。”
苏令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个造型古朴雅致的行军壶,仰头饮了一口,啧啧说道:“不错不错,那你看出了多少?”
苏青依葫芦画瓢,也取出自己的行军壶,狂喝一气,傲然说道:“我只是没像你那般喜好故弄玄虚。寻龙之道,贵在观气,如今北境全隅,值得一观的不过寥寥数人。胡太后既已成落地凤凰,魏国大势底定,你当然是冲着元祐以及朱荣去的。”
苏令抚掌笑道:“哈哈哈,知我者,贤弟也。我瞧那河阴大营,果然有帝王气象。然则风虎云龙,混沌不一,天命谁属,尚难分明。贤弟说眼见为实,可很多时候,眼见亦未必为实,甚至南辕北辙,相去万里。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你我还需珍重啊!”
苏青白了苏令一眼,没好气道:“又来故弄玄虚这一套了。元祐既已上位,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种结局,献帝或者病已,如今看来,献帝的可能性更高。朱荣更简单,不过是姓董与姓曹的区别。朱威一向横行霸道,就算进京之前朱荣下了严令,他也不可能不出来显摆,所以他必然是出事了。接下来就要看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以及元祐与朱荣之间如何维系平衡。”
苏令摇摇头,说了一字:“难!”
苏青问道:“有何说法?”
苏令露出一丝苦笑,叹道:“我在河阴大营,看到了不止一颗帝王之心,甚至,不止两颗。”
苏青愣住之时,前方,永桥在望,空气中依然飘浮着淡淡的血腥。一名身材高大、衣着普通的老者自四通市外匆匆而来,眉头郁结,挥之不去。
苏令心头一动,迈开步朝着老者而去。苏青亦回过神来跟在后头,很快三人就都消失在四通市中。
※※※※※※※※※※※※※※※※※※※※※※※※※
河阴城,乃是炎龙河畔,依托四座庞大浮桥构建而成的堡垒,易守难攻,素有阳城咽喉之称。朱荣横扫北境,河阴城原先的魏国守军望风而逃,将一座要塞拱手相让。但胡族军队控制此城后,朱荣却没有住进河阴城,只是在南岸安营扎寨,分设一东一西两座中军大营,连新君元祐亦是住在河西大营之中。
作为北朝新一任最高统治者,年方弱冠的元祐身着铠甲,肩系金龙披风,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与傲然的气息,两道剑眉抖动之间,双眼锐芒绽放,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他对面,三人表情各不相同。最左边那人年近三旬,身着白衣,面若重枣,神情肃然,手指轻轻敲着身前桌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中间与右侧之人,皆高冠锦服,少年气盛,正是早前扬鞭策马从广莫门疾驰而出的那两名骑士,也是“元初八魔”之中,风头最劲的元禧与元祎。
此刻,元祎正眼带泪花,眉头紧蹙,神情不悦地对元祐说道:“大兄,难道朱威死了,阿姊的仇就这么算了吗?朱威算什么东西,他的贱命难道能抵得过大魏堂堂长公主?更何况,直到如今,朱荣那边也没有一个说法,我听闻阳城的百姓都说,朱荣才是真皇帝,我呸,他就是一条秀川狗!”
元祐闻言,原本泰然自若的面容现出一丝怒意,扬声叱道:“放肆!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兄吗?”
元禧急忙伸出手去扯了扯元祎,后者冷哼一声,将元禧甩开,犹自争辩道:“我又没说错,如果大兄你真的不怕那朱荣,就叫人去把他绑来,我只要他亲手将朱威的尸首挫骨扬灰,然后在我阿姊的灵柩前三跪九叩,这样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元祐霍然站起,跨步到元祎面前,挥手就要掌掴过去,元祎怒目相视,挺直了腰,完全不惧怕元祐。元禧着实急了,用力抱住元祎将其带到营帐另一边,元祎拼命挣扎,但最却被元禧捂住,呜呜叫着,场面愈发混乱。
眼看元祐脸上青筋**,白衣男子敲击桌案的手指微微加力,却是发出沉沉闷响,听在元禧二人的耳中,仿佛心口被重重敲击了一般,浑身一震,随即都安静下来。
元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中,对着白衣男子说道:“子昇卿家,眼前局势至此,朕何以应对?”
温子昇起身,向元祐行了一礼,又笑呵呵地前去将呆呆站着的元禧、元祎请回座中,方才正色说道:“请恕微臣无礼,阳城惊变,确实出乎众人意表。长公主殿下与寿阳王殿下突然遇难,令人哀恸不已。本来借着此事,陛下自可传唤晋阳王前来,商讨查案治罪等事宜。然则朱威一死,局面完全不同。但只一点,死无对证,陛下就难以再占上风。”
元祐神情不变,元祎却按捺不住,怒视温子昇道:“胡说八道,如今整座阳城都知道了,是朱威害死我阿姊。他死或不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朱荣必须给我大魏皇室一个交代!”
温子昇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朱威并非无权无势一介草民,而是秀川胡族大将,朱荣的至亲。众口铄金,莫如真凭实据,而真凭实据,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往往也不值一提。两位王爷莫要忘了,如今河阴城中,可还住着那两位。”
元祎一呆道:“住着谁?”
元祐却不理他,而是对着温子昇柔声说道:“卿请继续。”
温子昇微微扬首,目光平和地直视元祐道:“陛下天潢贵胄、帝王之心,四海之内,无不心悦诚服。然则帝王之术,尚有一最关键者,不可不慎之,还请陛下明鉴。”
元祐闻言,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制衡?”
温子昇点了点头。
元祐又问道:“计将安出?”
温子昇抬眼看向南边,继而又望向东边,悠然叹道:“晋阳王实乃我朝第一忠君之人,必然会体察陛下的难处。或许,此刻他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如今的萧凡,是杀好,还是不杀好?”
元禧、元祎齐齐出声道:“萧凡?”





北马南风 第八章 你不会死
萧凡扶着剧痛的脑袋,好像在许久之前,又仿佛回音尚在耳边,他听见了不止一声的呼唤,有讥诮,有漠然,有不解,更有满满恶意,只是最清晰的那一声,慈祥而柔美,终于唤回了行将崩溃的灵魂。
睁眼时,入目的光线并不是很强烈,却能够将本来就以金黄色为主色调的大殿,渲染得更加富丽堂皇。四周墙壁上精致的浮雕,皆是佛门往生极乐之经典,置身于此,如沐浴佛光普照之中,项日感梦,满月流光,阳门饰豪眉之象,夜台图绀发之形,所谓佛国,亦如是也。
然而,当萧凡拖着酸软的双腿踟蹰着走了几步,却不慎撞上一物,转身凝视之时,宁静祥和的场景顿时一扫而空,只因眼前所见,乃是一口金丝楠木所制而成的棺材。
而这口棺材,却并非平平置于大殿中央,而是直直立起,棺材中的尸骸,除了紧闭双眼,其余就如同一个活人一般,正对着萧凡,此人正是他已经故去的婶娘,丹阳长公主元清仪。
萧凡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整个人也往后连退数步,跌坐在冰冷的莲花纹砖面之上,呆呆地瞧着眼前不合常理的棺材。
殿门嘎吱一声开了一道缝,随即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恶狠狠地叱道:“你在鬼哭狼嚎什么?真是晦气,大爷我今日在廷尉寺当差当的好好的,就是因为你,后院死了人,然后又被派到这样的鬼地方看管你。府君为何不早点把你这样的废人超度了,也省得我等一同走霉运!”
萧凡循声望去,那个脑袋的主人居然还是认识的,尽管由于自己一向不受待见,连带一般差役也不把他当一回事,但毕竟算得上熟人,萧凡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殿门直直奔去,口中喊道:“这位大哥,为何我们会在此处?你先让我出去,这殿里古怪得很!”
差役理都不理,径直把门关上,锁起,萧凡在里边撞在门上,哎哟一声跌了回去,旋即不顾疼痛又再度爬了起来,用力拍打着大门,请求将他放出。
差役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依然是恶声恶气:“呸!有本事你把门撞开自己出来,不然就乖乖呆在里头等死吧!府君有令,将你先关在这登极殿中,为长公主殿下守灵。他老人家已经前往丞相府,会同三司,定你死罪,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百无一用的窝囊废!”
萧凡闻言更是心急如焚,连拍带打,甚至真的用自己瘦削的身躯去撞击殿门,然而,直到他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外头也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连手指头都酸痛到动不了的萧凡背靠在殿门之上,呆呆望着大殿中央的公主灵柩,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了昨夜至今所遭遇的一幕幕。
叔父身首分离,婶娘悬梁自尽,御史中尉硬说自己指控了左卫将军,左卫将军却死在前来找寻自己的中途,廷尉寺连环血案,自己被关入大殿等死……
任凭萧凡想破了脑袋,只能感觉到隐隐之中有人推着自己走入一连串事件里,最后来到无路可退的死胡同中,却根本不明白,这一切的真正目的何在,自己又该如何脱身。想到最后,萧凡不由仰天一声长啸,一切心酸、委屈和愤懑,都投入到这份宣泄的情感里。
长期的离群索居,让萧凡的性格变得有些孤僻和古怪,但这只是表面上给人的观感,他唯一的朋友老林早就看得分明,在骨子里,萧凡始终是一名善良而乐观的少年。
而这份善良与乐观,只他因心中总有不改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寻找到幼年印象中最疼爱自己的阿娘。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希望站在阿娘面前的自己,依然如婴儿初生那般纯粹,依然是一个值得阿娘疼爱的儿子。
然而,此时此刻,萧凡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乃至绝望之中,只因过去十年间,无论怎样痛苦,却从无性命之忧,而如今,他即将被剥夺走的,却是活下去的权利,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闯过这道鬼门关,他将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亲爱的阿娘。
何人害我?
究竟是何人害我?
为什么偏偏选中的人又是我?
我只不过想在夹缝之中卑微地活过这一生,临死前能够见一见自己的至亲之人,难道这样的愿望也要被无情击碎吗?
多年来,已经极少落泪的萧凡,终于让那咸中带苦的气味,彻彻底底浸湿了自己陈旧寒酸的衣襟。
北朝魏历142年,三月初二,属于这一日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天际的乌云吞噬殆尽,未曾点亮丝毫烛火的登极殿,也失去了满堂佛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就在萧凡自觉身陷地狱之刻,一道声音却蓦然从停放灵柩的位置传来,令其头皮炸裂,毛骨悚然!
“你不会死……”
※※※※※※※※※※※※※※※※※※※※※※※※※
老林心事重重地回到茶寮,刚想推门之际,被夕阳映照的门板上,却多出了两道阴影。他愣了一愣,回头一看,竟是两名穿着打扮相似甚至模样都相仿、以前在阳城中从未碰过面的年轻人。
居前的那位毕恭毕敬地向老林作揖行礼,脸上的笑容和煦如沐春风:“老人家,小生苏令,身后这位是舍弟苏青,自南方远道而来,冒昧叨扰,只想请一杯清茶消渴,解一解思乡之情。”
身后苏青偷偷以手加额,吐着舌头抗议苏令的酸腐气息,老林瞧得分明,却是颇觉有趣,嘿然一笑道:“老头子这里可没有什么甘露雾雪,都是些寻常粗茶,你要能品出家乡味,那可算是四海为家,喝不喝也没甚分别了。”
苏青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过苏令来到老林面前,抚掌称快道:“老人家你说得太对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想跟你搭话攀谈,却硬要扯什么茶香思故乡,简直俗不可耐、臭不可闻,迂腐至极了!”
苏令看着苏青的模样亦是莞尔,老林则对二人更生好感,加之他们与萧凡年纪相仿,无形中又多出了几分亲切,遂呵呵笑道:“我老林就一市井闲人、山野村夫,喝茶谈话什么的百无禁忌,你们不嫌这茶寮简陋,跟进来就是了。”
苏青走了整条铜驼大街,就只见到老林一人而已,最不喜静的他早就憋得慌,闻言大喜,立马随着进了茶寮。随后苏令也缓缓步入,打量了这方小而别致、颇具匠心的天地,心里不由赞叹了一声。
老林拾掇着招呼二人坐下,一面添水生火,一面转身去寻那个匣子,旋即却一拍脑袋说道:“老糊涂了,茶叶都被那小子糟蹋光了,看来只能委屈二位,喝几口清水了。不过茶寮之中倒是有些巴蜀的青果肉脯,不妨尝一尝,莫说老林怠慢了贵客。”
苏青抢着从老林手中接过装有青果干的盘子,手指夹起一片刚入口中,边咀嚼边说道:“老林,你这茶寮名不副实啊,茶都被喝没了,这青果肉倒是好吃的紧,看来明儿只好改做果铺,嘻嘻!”
老林无奈道:“谁说不是呢?我还想着过些天就得动身南下,去寻些茶叶回来,不然唯有关门大吉,或者换个生计喽!”
苏令笑骂了苏青一句,让其不得目无长辈,苏青却浑不在乎,反而多叫了几声“老林”,只好任由他去,自己恭敬地问道:“林老,小生素闻魏人不喜饮茶,颇好酪浆,那位能将一整间茶寮的茶都饮光的,想必也是一位南方雅客吧?”
老林嗤笑一声,愤愤不平道:“雅客?他雅个屁!都说人饮茶、牛喝水,那惫懒鬼就是一头只知道胡喝一气的水牛,总糟蹋我珍藏的宝贝,老头子没被他气死已经算不错了。”
苏青刚抿了一口滚烫的清水,闻言啧吧啧吧笑道:“有趣有趣,我相信只要相处久了,我也有能耐把老林你气得吐血。如此同道中人,可要好好见一见了,没准还能搞定我的迂腐大哥。”
老林先是瞪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神色一黯,陷入沉默之中。
苏青见状赶紧凑了过来,拍了拍老林的肩头,奇道:“老林,你放心,我只是说说,未必会和那位兄台一同祸害你。要害也是去害我大哥呀!”
老林哈哈一笑,又恢复了落拓本色,只是叹息道:“如今那惫懒鬼遭了难,寻都寻不着,既不能来见你,又谈何一同祸害谁呢?老林我替他担忧啊!”
苏青一愣道:“遭难?那位兄台怎么了?”
老林喃喃道:“众矢之的,千夫所指,性命堪忧啊!”
苏令心头又是一动,忙询问道:“我们入城以来,街道空无一人,满目萧索之态,适才在那桥头之上,又闻到淡淡血腥,莫非与此人有关?”
老林目光一闪,却是讶然道:“喔?苏令公子果然心思敏捷,洞若观火。不错,你所说的的确都和他有关,甚至,阳城过去不到十二个时辰里发生的所有大事,都与他有关,而如今,他或许将要为了这些关系,付出惨重的代价!”
苏令、苏青闻言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前者恳切地说道:“林老,如若不嫌小生多事,可否将内情告知,或许我等也能为了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尽点心力。”
“这个……”
见老林有所迟疑,苏青嚷道:“老林,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既然他都被你说得那么惨了,难不成还怕我跟大哥害到他吗?”
老林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我只不过是不想将你们也拖入惊涛骇浪之中。也罢,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道来,听仔细了!”
随后,老林就从萧凡的身世说起,到昨夜寿阳王府之难,再到朱威被杀、萧凡一去廷尉寺而不返,尽数告知了苏令与苏青。
一席话讲下来,天色如墨,老林连谁都忘了喝,倒是苏青这位自来熟不知从哪里找出了烛台点亮,摇曳的火光之中,众人一时无语。
苏令闭目沉思,良久,他霍然睁开双眼,向老林问道:“那位萧凡是寿阳王萧瓒的亲侄儿?”
老林点点头道:“应该是的。小凡从幼年就跟在萧瓒身旁,只不过萧瓒到了阳城,总称小凡只是梁国的闲散宗室。”
苏令眼神愈发明亮,嘴角也溢出了一丝睿智的笑容:“我想,萧凡他应该,不会死。”




北马南风 第九章 奇货可居
案桌上,黄金铸造的盘子熠熠生辉,宝石明珠错落有致,镶嵌在金盘四方,雕工精细的纹饰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图案,栩栩如生,威风凛凛,日月祥云相伴其间,更为金盘增添了几分庄严华贵的气息。
“秀川沃野千里,水草丰茂,牛羊驼马,色别为群,弥漫山谷,不可胜数。可像这样的黄金盘子,阳城里的贵族们拥有许多,南方萧寅老儿拥有更多,我泱泱秀川,如果不以物易物,连一块也不会有。这一块,是当初攻下第一座城池之后,朱威献给孤的。那时,孤许他百里封地,而如今,孤能给他的,却还是这块盘子!”
营帐里,以费牧、高权、慕容绍、贺兰胜天为首的将领跪了满满一地。
朱荣身披玄铁战甲,俊美面容之上古井无波,铿锵话语中不带一丝火气,但熟悉他的亲信皆知,越是如此,越代表朱荣内心那座恐怖火山,已在喷薄欲出之际。
“土地、财宝、美人,是孤应承族人们征伐天下的战利品,名望、地位、权柄,是将士们用鲜血为孤铺就的登天道。可你们不要忘了,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尊严!秀川龙神不容轻犯的尊严!”
众将伏地,行胡族跪拜大礼,口皆称“天佑秀川!龙神万岁!”,帐外,十万战士亦同声高喝“天佑秀川!龙神万岁!”。
金盘中央,是朱威圆睁而不肯闭的怒目,以及脸颊间血水凝固残留的斑斓。朱荣探出手去,缓缓替朱威合上了双眼,随后打出一个手势,四名巫师立时进入帐中,一人一手,捧着金盘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其余将领也依序离开,只留下费牧等四人。
高权匍匐于地,叩首请罪道:“大将军委派末将进京协理,末将无能,不仅未能掌控大局,还折损了朱威的性命。请大将军治末将死罪,以慰胡族英烈在天之灵!”
朱荣却是大马金刀坐了下来,摆摆手道:“贺六浑,你起来吧,此事怪不到你的头上。
高权又叩了叩首,方才站起身来,垂手立于一边。
朱荣思忖片刻,对着高权问道:“左卫府兵马现在何处?”
高权答道:“惊闻左卫将军遭难,兵马有失控迹象,参军欲率众冲击御史台,进而踏平丞相府。末将借大将军令加以约束,如今已全部退出大夏门,暂时驻扎墉城之中。”
朱荣点点头道:“很好。孤要的,是阳城上下心悦诚服,而非一个个的口是心非。哼!敢捋虎须者,就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觉悟!”
胡族头号猛将贺兰胜天皱眉道:“朱威虽然一向贪杯好色,而元清仪又号称大魏第一美人,但眼下正是大将军树立无上威望的关键时期,我断定他准是被人泼了脏水。贺六浑,你怎么没把那个什么萧凡绑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高欢摇了摇头,却没答话。
贺兰胜天正待继续追问时,身侧的慕容绍已开口说道:“且先不管萧凡。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谁杀死了萧瓒,又是谁杀害了朱威,断首尸身各缺其一,那颗安放在萧瓒身上的狗头更是直接的挑衅。元镛那帮人会干出此等蠢事吗?”
首席幕僚费牧邪邪一笑道:“呵呵,为什么不会呢?我倒觉得,幕后黑手就是以元镛为首的魏国贵族,而执行的人,当然就是宫城深处那支真正的巡天卫。”
朱荣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淡淡道:“说说你的分析。”
费牧胸有成竹地说道:“自胡太后与废帝被擒以来,元镛最大的心病,就是大将军辅佐新君进京之后,他的地位不保,甚至连性命也堪忧。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的,就是让阳城乱起来,进而,让大将军与皇帝之间也乱起来。尤其是当皇帝要求大将军惩治凶手时,双方极可能因为分歧而产生矛盾。元镛要么居中调停左右逢源,要么拉拢一方对抗另一方,无论如何,都好过他原先坐以待毙的局面。”
见朱荣依然在倾听,费牧继续说道:“元镛的第二步,是在放出王府血案所谓‘真相’之后,又伺机杀害了朱威。这样一来,死无对证,案子就被坐实了。无论大将军是否认可,整座阳城之中,十有八九的人都相信是朱威逼死了长公主。呵呵,一边是皇帝的亲姊,另一边是大将军的从弟,谁向谁让步?还是,都不让步?”
看到众人皆点了点头,费牧又抚掌赞叹道:“而他最为高明的,则是留下关键人证萧凡,等着我们去杀。”
贺兰胜天奇道:“喔?这是为甚?”
费牧笑道:“根据御史台的说法,萧凡是首告朱威的苦主。于公而言,为了朱威乃至大将军的名声,我们需要除掉萧凡以免他继续胡言乱语;于私来说,朱威中途丧命,萧凡绝对算得上帮凶,我们杀了他就等于替朱威报仇。但现实情况却是,这个萧凡杀不得!”
贺兰胜天不解道:“为何杀不得?”
沉默许久的高权接过话头,沉声道:“因为萧瓒既死,萧凡从此,奇货可居!”
朱荣闻言,仰天长笑,站起身来,双手负后,抬眼遥望南方,悠然说道:“那么孤,就实在不能令他们失望了!”
众人精神一振之际,朱荣飞快地发出了自己的命令:
“贺六浑,立即撤回墉城所有人马,我要阳城与河阴之间,不余一兵一卒!”
“胜天,你领三千壮士,连夜在河阴城外搭建九层高台一座,规制不得低于皇室祭天!
123456...2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