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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马南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独
眼见元镛到来,三人表情各异。元祐早年号称八魔之首,横行无忌,跋扈嚣张,但每每闯下天大祸事之后,难免受到宗族首领元镛斥责,故而关系比较一般。但后来元祐突然修身养性,刻意讨好结交各方权贵,元镛自然属于他的攻坚重点,但是奇珍异宝就送到手软。不过三两年间,元祐俨然已是元氏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物,这一切的背后,自然也有元镛的影子。
但此时看到元镛,元祐并没有表现出过往的热情,只是淡淡说道:“大丞相一路奔波辛苦了,请坐吧!”
元镛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元祐眼中不满之色一闪而过,却没有再说什么。胡太后则始终双目紧闭,眼皮子连动没动一下,仿若对元镛的到来充耳不闻。
倒是传闻中嚣狂至极不可一世的朱荣,当即长身而起,满面堆笑地亲自迎接元镛,还亲热地拉着他的衣袖,示意要将左边上首之位相让。
元镛自然不会相信此等虚情假意的小伎俩,心中倒是有些好笑。今日实乃他与朱荣首度会面,看来此人,军事方面虽是不世出的天才,但论政治手腕,还是远不如自己娴熟,起码尚未达到不露痕迹的境界。
“大将军挽狂澜于既倒,本王深深钦服,只恨不谙军旅之事,无法给予大将军更多的帮助。以此旷世之功,大将军自当坐于上首,本王叨陪末座就是。”
谦逊间,元镛却是连左首第二个座位都放弃,直接坐在第三个位子上。
贺兰胜天伤势有所恢复,但脸色还是较往日苍白许多,见此场景,不由好奇地向身旁的慕容绍低声请教道:“大将军何意?元镛又何意?”
慕容绍将声音压得更低:“大将军捧一捧元镛,是释放善意的表现。但元镛对局势看得分明,自然不肯与大将军争辉。而他选择坐在左首第三个位子,真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若说徐虎是‘无懈可击’,那元镛也足以称得上‘滴水不漏’。”
贺兰胜天不解道:“何以见得?”
慕容绍缓缓道:“他这一坐,起码蕴含三层意思。首先,表明自己的确是叨陪末座,无疑与任何人相争。其次,选择左首而非右首,代表他已经承认了元祐新君的身份,以及大将军擅行废立的做法。最后,放弃第二个位子,既是尊重曾经的上级胡太后,而且也是借此提醒大将军,君臣之别不可僭越,他的底线乃是守住元氏根基。”
贺兰胜天先是一愣,半晌后摇头苦笑道:“果然,我还是更适合征战沙场,跟你们这样的人玩政治,恐怕最后我连怎么死的都不明白。有时候我实在不懂伯父,带兵打仗多好,何必要跟高权那样的人斗来斗去,好生无聊!”
虽然都属六镇出身,但贺兰岳不知为何总是看不惯高权,以往同在军中时,二人就常常明争暗斗。贺兰岳资格老、气势足,但高权计谋更多,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贺兰岳总是相对吃亏的一方。不久前,贺兰岳甚至想要亲手教训高权,却被夏侯獍拦下。贺兰胜天与夏侯獍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幸好慕容绍及时请来朱荣,才令双方偃旗息鼓。
对于二者紧张的关系,朱荣也颇为无奈,最后只好委派贺兰岳出镇晋城,统揽经略关中之事,顺便远离高权避免更大的冲突。
慕容绍看出门道,贺兰岳与高权或许真的不和,但绝无结仇的必要。如此这般,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主动分化六镇势力,以安朱荣之心。否则,六镇军民十万之众,如遇明主,动辄可倾覆天下,岂能等闲视之?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毕竟军中出身六镇的将领,不仅能力出众,对朱荣也无二心,值此经营霸业之际,正需要广纳贤才,何必多言徒增猜忌?
慕容绍甚至曾经私下里警告过费牧,要谨言慎行,不可为了一己之私挑拨离间,祸害整个大局。
“老狐狸”元镛借选择座位,巧妙地表明了立场,令各方皆无话可说。
但此时,一直闭目沉思的胡太后,却突然睁开双眼,怀抱着小皇帝款款离席,双膝跪落于地,柔声说道:“老妇无知,立此小儿,徒令皇室蒙羞,社稷动摇,此老妇之过也。早前老妇已发宏愿,无心庵中,青灯古佛,残生当诵经以赎己过,祈盼大魏国泰民安。承蒙陛下与大将军关照,特意迁老妇至此以护周全,老妇既感且佩。然则是非之人不敢久居尊荣之所,生杀去留,天何言哉?”
言毕,胡太后将元昭放于地上,朝着元祐拜了一拜,但抬头时,眼神却看向朱荣一边,让人分辨不明,她所说的“天”,究竟意指何人?
元祐一向自视甚高,胡太后统治时期,他表面上毕恭毕敬,实则早就想取而代之。如今听闻一向自称“朕”、要求诸臣尊称其“陛下”的胡太后,居然彻底服软,改称“老妇”,不由龙颜大悦。尽管他也明白胡太后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为,但仍然生出志得意满之感。自己数年来苦心经营,果然没有白费,至此,魏国天下终于尽在掌控,元祐恨不得长啸三声,以宣泄自己大功告成。
但抢先出声的,却是朱荣:“我听闻在河阴城中之时,太后始终以‘朕’自居,今日却突然唤自己‘老妇’,转变之大,实令人瞠目结舌。对于你,天该何言?”
胡太后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有大将军珠玉在前,老妇不过米粒之华,岂敢与大将军作对?从今往后,大魏就只有一片天,只有一个‘朕’,老妇但凭天意发落,绝无怨言!”
朱荣哈哈笑道:“好!那么天,就成全你!”
元镛捧着羊酪的手抖了一抖,元祐脸上则闪过一丝怒气,朱荣这般言语,岂不是自认为“天”?。
而天意,又将如何抉择?





北马南风 第四十六章 登临高台
三月三,午时至,炎龙河边,魏国历史上最为宏大也最为别扭的祭天盛典,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说起宏大,自然是因为参与者的规模。宗室朝堂方面,自新君元祐起,丞相元镛领衔,除出镇各地、不在阳城的贵族王侯外,元氏皇亲及百官合计两千余人,几乎全数出席祭天盛典。而秀川胡族方面,以天柱大将军朱荣为首,麾下文武班底以及数万雄兵,里外三层,浩浩汤汤,惊天气势冲霄而起。毫不夸张的说,九州大陆最强悍的一股力量,正集结于此,纵然梁帝萧寅亲临,恐怕也要为之色变。
而说别扭,目下场中除朱荣一方外,其余诸人的确充满了别扭的感觉。魏国自文帝薨逝以后,已甚少举行大规模的祭天典礼,每年腊日祭祀时节,无论宫中民间,也是例行常态,各家各户依礼祭祀祖先与百神。最热闹的举动,无非是击鼓驱疫,即逐除也。
晋朝以来,三月三上巳节祭祀的传统已然废止,这一日,更多的只是衅浴祓除、曲水流觞而已。重启上巳节祭祀乃是一怪,事出突然毫无准备又是一怪,将皇族百官全部从阳城拉到河阴更是怪诞异常。众人心中多半不解,只好将之归结于元祐与朱荣意图立威,故而大张旗鼓,郑重其事。
九层高台之上,元祐在朱荣、元镛等人的拥护下,一步一步登临绝顶。当他俯视足下巍峨终生,遥看壮丽山河之时,志得意满之情,终于也达到了巅峰。魏国天命,果然应在自己身上,昔年神秘相士无虚言也。
就在不久前,“佛铸圣手”文世途驾临河阴。当元祐被请入朱荣大营时,他抬眼便瞅见这位一力拥戴自己登上帝位的天柱大将军,脸上一派沉郁不甘之情。
五年来,文世途首度出手,朱荣铸金人却屡屡受挫,若真有天意,那么天命不在朱荣之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接下来,文世途亲自铸元氏诸王之像,亦无人能成。直到元祐上阵,先铸佛像,再铸己像,皆是一次成功。帐中众人皆为之动容,朱荣的表情更是复杂深刻,愕然,惊疑,苦涩,最后化为了一个心悦诚服的笑容,以及对元祐最庄重的跪拜大礼。
可以说,从元祐前往晋城首度会见朱荣至今,这才是朱荣对其真正毕恭毕敬的一次。而在场众人,除哈哈一笑飘然远去的文世途外,也都随着朱荣跪了下来,高呼万岁。
那时,元祐真的生出洒下热泪的冲动,但最终身为帝王的高傲与矜持,还是让他强忍酸意,笑呵呵地一一扶起了眼前这些不可一世的人杰。
无人知晓的是,三年前,元祐之所以会从纨绔不堪的“元初八魔”之中抽身而退,从此收心养性,博得“贤王”之名,乃是有一回率众将萧凡反复逼入洛水、借此取乐后,一名突然出现的神秘相士,语出惊人,直言元祐不仅有帝王之相,还将是魏国社稷存续的关键之人。
元祐不傻,第一时间自然不会相信江湖术士之言。但神秘相士不仅通过鞭辟入里的分析,阐明了魏国时局隐忧以及元祐自身的种种优势,最后更直接祭出铸金人的大招。那一回,魏国宗族之中,就是只有元祐一人铸金成像。
而当今日,元祐一见到文世途,尽管面容各异,但那熟悉的眼神、语气,让其立马分辨出,当年的神秘相士,就是眼前的“佛铸圣手”。
后来又是仅有他铸金成像,元祐至此终于再无怀疑,魏国九五至尊之位,的确非他莫属。至于文世途为何三年前就要点醒于他,元祐并没有放在心上。世外高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或许是为了挽回昔年为胡太后铸金不成的影响,也可能是不甘绝艺蒙尘的小试牛刀。无论如何,自己已经是魏国的皇帝了,又何必去深思太多呢?
眼角余光瞥向身侧的朱荣,其人依然霸气不减,但眉目之间,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元祐满意地笑了,如果朱荣连失落之情也没有的话,那他会怀疑对方可能在刻意演戏。
此前朱荣的野心虽从未明言,但早已昭然若揭。适才面对胡太后时,朱荣言必称“天”,仿若自己代天行事。这要在往昔,元祐必定惊惧不已。但今日朱荣铸金人屡屡失败,挫败感已达到顶峰;而胡族上下都知道,朱荣一向笃信长生天,如今天不属意于他,徒呼奈何?
而元祐虽然手中并未掌握一兵一卒,却依然有着满满自信。只因魏国虽然在北线屡战屡败,给人一种大厦将倾之感,但实际上,掌握在元氏宗族手中的力量,并没有受到根本性打击。而经过百多年的苦心经营,元氏在中原的根基,更不是一名胡族酋长所能轻易撼动。
故而,朱荣的上限,顶多就是权臣。大魏立国百年,真正的权臣,不过宦官宗毐而已,纵然嚣张一时,最终亦是伏诛。自己风华正茂,绝对有信心一步步掌控大局。朱荣今时努力拼搏的一切,终究只是替自己作嫁衣。
元镛与颜旷作为祭天正副使,自然也随着元祐、朱荣登临高台。令台下百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胡太后抱着小皇帝元昭,同样出现在登台队伍里。
按照此前多数人的设想,胡太后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幽禁一生难见天日。结果今日祭天盛典,胡太后不仅出现在现场,还随同元祐、朱荣、元镛等头面人物一同登上九层高台,这其中释放出来的信号,莫非是她已成功笼络朱荣,即将东山再起?
一时间,人群蠢动,虽不敢喧哗,却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尤其是以往颇得太后重用之人,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更对未来多出了几分期许。
胡太后面容平静,但幽冷双眸深处,却涌动着逐渐炽热的怒火。方才营帐之中,朱荣言语嚣然,走到她身前时,更是缓缓抬手,运劲十成,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朝着胡太后头顶探去。太后本人沉静如水,而朱荣却只是象征性地在她头顶抚了一圈,随即便以主人的姿态,请众人前往祭天高台。
旁人或许都没有注意到,但胡太后却感受得极为分明。随着朱荣那一个无礼的动作,自己头皮上已然逐渐冒尖的细微青丝,又纷纷脱离,恢复到光头女尼的原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如断首,胡太后可以自己剪落三千青丝,却不能容忍别人如此对待。对于大魏曾经的最高统治者来说,朱荣此等举动,无异于奇耻大辱,如何能不怒火中烧?
但作为魏国历史上唯一一名摆脱“子贵母死”铁律之人,她心志之坚,谋算之远,并不随多年来高高在上而削弱分毫。胡太后非常清楚,眼下她与朱荣强弱悬殊,所能倚仗者,就是元镛等皇族对异族天生戒惧,以及元祐与朱荣各怀鬼胎。寻隙而动,一击必杀,乃太后早已拟定之方阵,莫说受此侮辱,就算再严重十倍、百倍,她也会隐忍下来,静静等待翻身之机。
此时,登台众人皆已落座。元祐朝着朱荣,亲切地说道:“卿果然非常人也,众将士亦不辞辛劳,一夜之间,就能搭建出如此宏伟的的高台,实在令朕既感且佩。将来吾等君臣一心,众志成城,莫说北边与西边那些跳梁小丑,就算南朝萧氏,又岂能抗衡?愿与卿共勉也!”
须知此前,元祐一向以“大将军”尊称朱荣,从来没有用过“卿”一类的字眼,可见铸金人后,主客逆转,魏国新君有意无意之间,已然开始彰显帝王威仪。
桀骜的朱荣却没有因此动怒,而是点点头,朗声道:“臣自秀川起兵,为的就是讨伐逆贼,匡扶社稷。后来晋城一见真龙,更是下定决心,要辅佐陛下成就春秋伟业,又岂能不披肝沥胆、尽心竭力?待陛下荣登大宝,祷告长生天,臣必执鞭坠镫,为陛下荡平宇内!”
元祐豪迈地笑道:“哈哈哈~届时朕亦必带领元氏全族,亲临前线,为卿及三军将士擂鼓助威!”
言语间,元祐更显露出对兵权的野望,一旁元镛暗自称许,看来这名曾经的纨绔子弟,倒是不负元氏武勇传统,胸中自有热血澎湃。如此一来,朱荣想要扶持傀儡的愿望很有可能落空,自己最理性的抉择,应是尽力帮助元祐坐稳江山,在平定各地起义的同时,逐步架空朱荣在军中的势力。
此时,颜旷突然离席,毕恭毕敬地参拜道:“陛下,吉时已至,今日祭天盛典的章程,微臣该如何安排为好?”
元祐瞥了颜旷一眼,此人热衷功名权位,做事无底线可言,人品一向为人所不齿,但作为鹰犬,倒是非常合适。故而示意颜旷平身,并询问朱荣道:“此事既然由卿全权负责,章程亦按卿的意思来好了,具体事务,可让颜旷去处理。”
朱荣颔首道:“臣领旨。以我朝祭天惯例,今日章程并无繁杂,依次为大傩之礼、天子祷告以及供奉神祗。臣从昨夜开始,已然准备就绪,请陛下委派丞相及颜大人主持即可。”
元祐欣然道:“如此甚好。卿帐下不知何人担任另一名副使?”
朱荣请示道:“本来想推荐慕容绍来配合丞相,但其有伤在身,难免冲了喜气。不若请温子昇大人劳心一回可好?”
元祐脸上笑容更盛,当即准许道:“善。温爱卿赶紧随同颜爱卿去吧。丞相身为百官之首,从旁观瞻指正即可,无需劳累了。”
元镛、颜旷、温子昇三人皆起身领旨,半刻钟后,诸事备齐,就在颜旷抖擞精神,准备高声宣布祭天盛典正式启动之际,一个清越之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声音,突然从河桥那端破空而至:“廷尉丞萧凡,特意为祭天盛典献上重宝,请陛下准允!”
话音甫落,九层高台顿时躁动连连。众人皆纷纷循声望去,一时间,那名站在人群边缘,身形略显消瘦,脸上戴着半张铁皮,精气神却与往日有所不同的少年,正手捧锦盒,接受着数千道蕴含各种意味的目光洗礼。
元祐起身离座,走到高台最前方,待锁定萧凡时,亦不由感到讶然,眼前之人,当真是那名任人糟践、无用至极的废物萧凡吗?
并不习惯对方突然有了勇气,元祐心中颇为不喜。但此时他已贵为九五之尊,自然要展现过人的气度与胸怀,遂柔声道:“爱卿为祭天献宝而来,果然是忠君爱国之士。不知爱卿准备献上的,是何等宝物呢?”
萧凡微微屈身,随着前方众人已分开一条道路,他安步当车,缓缓前行,待行至九层高台下方时,再拜道:“禀陛下,萧凡要献的宝,乃大魏第一至宝——‘麒麟玉璧’与‘神凰香涎’!”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连朱荣都忍不住多看了萧凡两眼。无人注意的是,胡太后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而在她对面,朱荣麾下一人,同样浮现笑意。二者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切谋划,尽在不言中。
而随着萧凡开始登临九层高台,一出大戏,终于将正式开锣。
独孤如愿混迹在人群之中,他身旁不知何时也多出一人。虎背熊腰,神光炯然,若有人认真观视,便会发现此人并非别人,正是魏国名将、廷尉卿徐虎。




北马南风 第四十七章 以身为饵
听闻萧凡献宝而来,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只因这场意在算计朱荣的阴谋,胡太后、元祐、元镛三方虽皆有参与,但对内情的知晓程度却并不一致,各自的需求也不尽相同。
对胡太后而言,朱荣存在与否,不仅威胁到了她的权力,更事关生死。纵使豁尽全力可保住性命,但主动权完全操纵在别人手中,这种感觉是她无法接受的,更绝对不保险。因此,只有将朱荣铲除,才能彻底让她安心。至于是否能够挫败元祐重掌大权,日后完全可以见机行事。
对元镛而言,一心防范的,是魏国政权被外人颠覆。胡太后牝鸡司晨也好,毒杀明帝也罢,均属皇族内部纷争;而朱荣来势汹汹,尽管于朝廷有再造之功,但种种做派却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董倬、曹公之流的权臣。最好的做法,是让朱荣“意外”亡故,再扶植可控之人接收其兵马,继续平定各地叛军。
对元祐而言,朱荣拥立有功,从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杀死这名大功臣的想法。如果能够将其压制并掌控在手中,借助其军事才能平定天下,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要做到这一点难度很大,故而元祐的心思是坐山观虎斗,利用胡太后、元镛等人去折损朱荣实力,最后再由自己出来主持大局。
“假设我是幕后黑手,必然先要洞彻三方心思,然后在布局时,分别以利诱之,结成对付朱荣的同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同盟中人都可谓各怀鬼胎,缺乏深度信任的基础。但也正因为如此,朱荣的戒备心也随之降低。譬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扶上台和轰下台的两个人,居然会联起手来对付他,实在荒谬至极。”
独孤如愿隐匿在百官队伍后边,目送萧凡一步步走向祭天高台,唇齿微动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与身旁的恩师徐虎秘密交谈。
徐虎同样望着萧凡的背影,虎齿剑背负身后,双目之中,神光湛然,自有一派宗师气度。
闻得独孤如愿之言,他口中不疾不徐回应道:“朱荣正值人生巅峰,气势攀至绝顶,锋芒毕露之间,固然震慑住中原群雄,但也招致各方忌惮,尤其是害怕他得陇望蜀,颠覆魏国政权。但你想过没有,仅仅如此的话,三方结盟的理由并不充足。依旧以元祐为例,他凭什么相信压制朱荣后,胡氏不会重新抢班夺权呢?”
独孤如愿点点头道:“不错,所以关键必然在幕后黑手身上。他的身份,他所代表的势力,或者他开给各方的承诺与筹码,都有可能促成三方结盟。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三方应该都认为,与他合作有利可图,且回报高于风险。那么这样的人会是谁呢?目前我们所能了解到的,就是易水幽冥已经介入;但其究竟扮演何种角色,是幕后黑手,还是收钱办事,以目前掌握的线索,还是无法准确判断。”
徐虎捋须道:“从昨日至今,幕后黑手的算计可谓一帆风顺。唯一的变数,恐怕就是我了。早前邪影、星龙知难而退,待告知幕后黑手后,他们必然会派人来探虚实。如果你是幕后黑手,面对我,将会采取何种手段呢?”
独孤如愿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再杀一回。当初他们刺杀师尊,目的就是彻底断去萧凡的后路。事情演变至此,萧凡果然如幕后黑手的安排,踏上刺杀朱荣的不归路。假设师尊未死,当萧凡性命垂危之际,身为守护者的您,又怎么可能不出手相救呢?但您何时出手,怎么出手,向谁出手,都将给整个布局带来冲击,甚至有可能令整个计划功败垂成。那么,为了扼杀一切变数,幕后黑手最好的做法,就是在萧凡动手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再度将您击杀。”
徐虎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淡然说道:“既然如此,徐某不若大方一些,以身为饵,且看他们如何杀人!”
此时,萧凡已行至高台第一层入口处。负责警跸的朱兆却忽地上前,挡住萧凡去路,口中冷冷道:“今日有资格登临高台者,皆是魏国最顶尖的大人物。似你这样的黄口小儿,如何能踏上登天之路?将你要献之物留下,然后滚一边去吧!”
萧凡抬眼一看,认出此人正是前去守备府带走胡太后的那名凶恶将军,顿时骇然往后连退数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朱兆皱起眉头,大手一伸,想要抢走萧凡捧着的锦盒。冷不防从萧凡身侧也探出一只手,莹润如玉,却稳如磐石,双掌交击后,轮到朱兆连退数步,而那只手则借势拉起萧凡衣襟,往旁边飘然而去,正是独孤如愿现身相助。
朱兆勃然大怒,刚想拔出佩刀,直接将来人宰了了事,却闻锵然一声,一把虎齿大剑出现在他面前,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嚣然霸气,纵使朱兆一向强横,此时也为之所摄,呆立当场。
“萧凡不够资格登台,那我徐虎,够不够资格?”
“徐虎”之名一出,原本闭目养神的元镛不由瞪大双眼,从椅上霍然起身,朝前疾行,待看清台下之人,果然是魏国廷尉卿徐虎之时,整个人如遭受电殛一般,脸上血色尽褪,骇然吼道:“你、你、徐、徐虎,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徐虎一反常态,毕恭毕敬地朝着元镛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让丞相大人失望了,先帝庇佑,让下官逃过一劫。”
元镛犹然指着徐虎,口不能言。他乃见惯风浪之人,本不应如此惊骇。只因昨夜元禧、元祎前来报讯,之后徐虎的尸身从宫中移出,并经仵作查验已死无疑,这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但此刻,徐虎又活生生站在面前,如此反转,如何能不令他感到震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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