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马南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独
思及此,独孤如愿不由凝重起来,待萧凡询问时,方才苦笑道:“我最担心的,是当你履行全部条件之后,幕后之人不肯遵守约定放你离开,甚至还要借助蛊毒继续控制你。”
萧凡一震道:“不至于如此吧?胡太后不是说过,让我回到梁国,符合各方利益。而且她也答应了陆萱,要助我离开,难不成这些人都准备言而无信吗?”
独孤如愿听闻萧凡提到胡太后与陆萱,不由换上夸张的语气道:“哎哟,萧兄弟啊萧兄弟,都说色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陆萱名列魏国三大美人,其美色之威,果然胜过千军万马,竟连你这样初心质朴之人,都着了道喽!”
萧凡脸一红,忙不迭摇头摆手道:“大哥切莫笑话于我,过往我对陆萱避之唯恐不及,只是今日她既舍命救我,此等恩情,又岂敢忘却?”
独孤如愿冷冷一笑道:“舍命救你?傻兄弟,你当真觉得,在河阴城守备府中,陆萱是在舍命救你?”
萧凡一愣道:“难道不是吗?我亲眼所见,那个名叫邪影的杀手,他用剑将陆萱刺成重伤。难道这也会有假?”
独孤如愿英伟不凡的俊脸之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道:“天底下最可怕的绝艺,除了内功心法、刀枪掌剑、暗器无形、万毒之威,犹有一类,乃幻术也。幻术虚实相间,难以辨明,无论耳闻眼见,都有可能是假的,唯独杀人伤人,阴谋暗算,才是真的。习武者,除非境界到了‘北马南风’那种无上层次,想要一眼窥破幻术深浅,实在难如登天。而陆萱修习的,便是幻术之中殊为可怕的媚术!”
“媚术?”
“不错,曾有先贤感慨,世间第一灵药,便是美人儿,能治愈一切伤痛,男女通杀。对于陆萱这样的绝色佳人,倾国容貌永远是她们最强大的武器。而媚术,就是将美人的天生媚态发挥到极点,举手投足之际,魅惑于无形之间。低级的媚术,莺莺燕燕俗不可耐;可最高级的媚术,实则与正派玄功殊途同归,乃自然之道也。当她站在你面前,你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待身心沦陷后,无需什么道理,她就是你最珍视的一切。”
耳闻独孤如愿如此说法,萧凡不由瞪大双眼道:“这也太玄乎了吧?大哥的意思是,陆萱从今日见到我开始,就已经对我施展了所谓的媚术?”
独孤如愿微笑道:“非是今日,而是往昔,恐怕当年你第一次与她见面时,那颗种子就已经种在你心里了。当你觉得陆萱有些可怕,很想逃离时,殊不知在她之外,纵使还有更出色的女子,你也完全忽略了,心中只剩下她一人而已。这就是高等媚术之功,无需刻意引诱,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萧凡冷汗齐下,喃喃道:“媚术真的如此可怕吗?陆萱,也如此可怕吗?那媚术,是否有破解之道呢?”
独孤如愿傲然道:“自然有。大哥我,就是媚术克星,或者说,是幻术克星!”
萧凡认真地看了独孤如愿几眼,点点头道:“我相信,因为大哥实在太英俊不凡了,纵然陆萱那么美,与大哥站在一块儿,顶多就是相配,却无法盖过大哥的风采。”
这次轮到独孤如愿一愣,随后哑然失笑道:“哈哈哈,萧兄弟说得太对了,像我这般美男子,的确不用担心被陆萱魅惑,反过来,我还想魅惑她这样的大美人呢!但实际上,我之所以敢宣称自己是她们的‘克星’,还是因为师尊的缘故。”
“又是徐大人?”
“不错,师尊号称‘无懈可击’,的确是心坚如石之人。但外人并不知晓,真正的徐虎,在他剽悍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颗对生命充满浓烈感情的心。师尊只是因为师门武功的特点,加上很早就洞彻了人性,所以万般变幻,在他眼中,皆有破绽可寻。”
萧凡思忖着,还是皱眉道:“陆萱年纪可能比独孤大哥还小一点吧,难道她从娘胎里就开始修习媚术了?大哥又是如何看出破绽的呢?”
独孤如愿摇头苦笑道:“老实说,师尊虽然已经将‘无心之眼’传给了我,但从修行境界来看,我比之陆萱稍有不及,只能说,她乃是这一领域百年难觅的绝代天才,恐怕已经到了无痕无迹之极高境界,距离无我无心的巅峰只有一步之遥。但由于我与她的功法天生相克,故而只要差距微小,我仍然可以察觉。但最大的破绽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因为那两名杀手。”
萧凡奇道:“杀手?他们为何会是最大的破绽呢?”
独孤如愿沉声道:“昨夜你曾与幕后黑手会面,之后师尊进入登极殿中,遭遇到可怕杀手的围攻。而其中的两名杀手,就是今日想要杀死你这两人。如此说,你可明白?”
萧凡想了一想,摇头答道:“想不明白。”
独孤如愿叹道:“如果他们当真要杀你,昨夜大把机会。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同时又引出师尊,除去你的守护之人。那么今日,你的任务尚未完成,为何他们却反而非要杀你不可呢?再者,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假设他们改变主意真的想杀你,从阳城到河阴,一路上多的是机会,何况彼时你的修为更低,杀起来更容易,为何一定要等你进入守备府,见到了陆萱才动手呢?”
萧凡一惊道:“大哥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当着陆萱的面杀我,然后故意当着我的面刺伤陆萱,陆萱和他们是一伙的?”
独孤如愿没好气道:“总算想明白了,还算得上孺子可教。所以,陆萱的话不能信,胡太后的话就更加不能信。因此,对于幕后黑手可能食言这件事,我们不得不防。”
萧凡苦笑道:“可是他躲在暗处,真的早就有心食言,我们又该怎么防呢?”
独孤如愿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压低声音说道:“除非他改变主意,真的想杀了你,否则,我们就能将计就计,当他与你见面,想要威胁你继续利用你的时候,说不定我能设法反过来摆他一道。”
萧凡笑逐颜开道:“太好了!计将安出?”
独孤如愿的笑意愈发扩散,明亮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了重重迷雾,口中朗声说道:“因为此时此刻,他也有一个问题怎么都想不通。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普天之下,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他解答。”
二人就躲在河桥底下不起眼的灌木丛中,继续商讨着每一步行动。而在炎龙河的对岸,魏国宗室百官组成的队伍,终于抵达河阴。
当元镛呼唤车夫停下马车,并掀开帘子之时,赫然发现,御马车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驾,唯有骏马识途一般拉着自己一路前行!
北马南风 第四十四章 神秘高手
“鬼谷的高徒,你是急着去送死,还是想替那萧凡收尸?”
突来一语,嘲弄意味分明,苏青悚然之际,又感觉肩头被拍了一下,抬眼环视上下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苏令让你乔装打扮,意在混淆视听,打草惊蛇,乱中取栗,果然是鬼谷一贯伎俩。他又特意逼出风陵渡来保护你,哦,也许应该称呼他为‘文世途’。啧啧啧,‘佛铸圣手’,好大的名头,可凭他三寸不烂之舌,真的能抵御三尺青锋之利吗?”
嘲弄话语继续传来,苏青心下一凛,对此人的身份愈发好奇,但周围依然毫无异状,根本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世间不乏有人认识鬼谷上一代纵横师风陵渡,而‘佛铸圣手’文世途更是名震九州。但,知晓二者为同一人的,绝不超过五指之数。此人言语之间,似乎对我鬼谷了若指掌,却又充满嘲弄的意味,难道他是……”
苏青心念急转间,猛然想起一个恐怖之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只因若是猜测属实,以双方世仇、死仇的关系,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你一定在想,我是否神墟废都之人,恭喜你,回答正确!”
仿佛窥破了苏青心思,神秘人再度放出“大招”,轻松语气却带着万钧压力,令其愈发慌乱起来。
苏青不断强迫自己镇定,身为当代纵横师传人,他一向能言善辩,从不肯在言语上吃亏。此刻,他极想开口反唇相讥,却苦于不能惊动元镛以及周围兵士,再加上对方藏头露尾,不知隐匿何方,苏青从来没有这么被动憋屈过,一时之间,只好忍气吞声,继续策马前行。
“其实本人对鬼谷慕名已久,很想知道每代都只单传一人的阴阳师、纵横师、屠龙师,究竟凭什么能与高手如云的废都争衡。结果今日一见,苏令、苏青不过如此,武功、智谋毫无惊艳之处,最擅长的借势也看不出有何出奇,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看来令师钟南山不仅自身水平有限,调教弟子的手段更是蹩脚,哈哈哈哈!”
苏青闻言大怒,此人不但屡次出言挑衅鬼谷,更辱及恩师,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他准备不管不顾,出声怒斥对方时,神秘人却又一次窥破了他的心思,哂道:“这么容易受制于怒火,传说中的纵横捭阖之道,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你难道不知自己这一声吼,对我来说毫无作用,但你身后车里的元镛,又会作何反应呢?”
话音甫落,不想苏青却突然作出意外之举。只见他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随即放下马鞭,身形一闪,就没入羽林军队伍之中,成为一名不起眼的小兵。
下一刻,小兵挪移之间,逐渐脱离大部队,又借着丛林灌木掩护之功,最后来到了炎龙河附近一处废弃的坞堡之中。
晋朝末年,盗贼并起,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当时中原避难之人,尤其是不能远离本土迁至他乡者,大抵纠合宗族乡党,屯聚堡坞,据险自守,以避盗寇之难。
此类坞堡,四周皆设有深壑高墙,内则密布房屋,中间搭建高楼塔台,防御力极为出色。而坞堡的主人,一般都拥有私兵,多为同族青壮年组成,宗派观念极深,战斗力相当剽悍。因此,无论是在十六国乱世时期,还是魏国统一北方之后,坞堡作为最值得信赖的民间防卫枢纽,依然遍布中原大地。
但随着魏国统治渐稳,百姓生活承平,坞堡的作用不断降低。特别是魏文帝迁都阳城,并大力推动元氏一族与名门大户联姻后,卢、李、郑、崔四大家族率先放弃所有坞堡,迁居几座大城之中。在此表率下,坞堡根基开始瓦解,各地废弃的坞堡越来越多,成为炎龙河两岸最特别的景色。
此处坞堡,废弃后早已面貌全非。遗址处的断壁残垣,充其量不过就是当年全盛时期一间厢房而已,至于其他,恐怕早已堙灭于历史车轮之下。
缓缓取下半张铁皮,重现真容的苏青,尽管略显疲态,却依旧英气十足。周遭入目处,皆是残砖败瓦,这原属平常。但一股残存的火焰气息,却令苏青为之讶然,仿佛不久之前,此地曾经经历过烈火侵袭一般。
而当他蹲在地上,取过几块断裂的石砖仔细比较时,更赫然发现,这些砖瓦的断口和裂纹都是新的,且每一处几乎完全相似,连火炙产生的焦黑都如出一辙。
“奇怪,这处坞堡应该有已经废弃多时,为何会有烈火灼烧的痕迹?且这痕迹显然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还有这些断口裂纹,竟然如此相似,仿佛能工巧匠敲击而成,此地究竟发生过何事?”
苏青沉思着站起之际,身旁已多出如幽灵般的一个人,白衣高冠,超拔出尘,望之如天上谪仙;但其脸上却戴着可怕的鬼脸面具,双眸之中一片死灰,不仅令仙气全无,反而平添几分邪恶气息。
“你优于苏令的地方,就是敢于冒险。好似方才,你算准了我尚未想要真的毁掉你,毅然跳车离去,将稳住元镛的破事儿抛给我,从而反客为主,摆脱了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一波操作,啧啧,不差。”
犹自翻转着掌中石砖的苏青,只是瞥了鬼脸人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对石砖的研究上,口中淡淡说道:“你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大哥吗?他为人谨慎,却并非胆小,而是真正大仁大勇之士。真不知神墟废都从何时开始,居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想靠话多来乱我鬼谷,阁下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鬼脸人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异想天开吗?此地距离朱荣大营不过三里之地,以我的身手,将你等身份、筹谋告知于他,顷刻之间即可办妥。若是一日之内,鬼谷两大传人皆命丧阳城,不知钟南山是否会直接气死,顺便葬送贵派千年基业?”
苏青冷冷道:“你言语之间,屡屡冒犯家师,想来必是曾在家师手里吃过大亏,如今只好以大欺小,在我这样的后生晚辈面前,讨几句口舌便宜。我该说你无耻,还是无耻,抑或是无耻呢?这位藏头露尾的‘无耻’先生,假如你想代表神墟废都,来消灭未来的天敌,那就赶紧动手吧,我苏青奉陪就是!”
鬼脸人却不说话,双目之中,乍然绽放神光,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朝着苏青威压而去,顿时令后者觉得呼吸困难,手掌急翻之下,已是多出一金一玉、一长一短两把匕首,化作蛟龙、游龙,直直冲向鬼脸人胸口处。
“藏龙所至,金玉为开,‘错玉攻金’的确不凡。但你的火候,还差得很远!”
鬼脸人不知何时,双掌之中也多出了两把兵器,同样一长一短,却非金非玉,而是木头削成的匕首,化成两道龙影,反而朝着金玉双龙正面袭去。
后发先至的木色龙影,双双击打在苏青两侧肩胛骨上,令其身形后退的同时,金玉匕首也跌落在地上,发出了两声闷响。
不过一招之间,苏青就已惨败收场,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料定结果一般。双足顿地之时,金玉匕首骤然斜飞而起,双龙盘旋直上,斩向鬼脸人腹腰。身形后退之时,他又手脚并用,激荡起无数残砖破瓦,每一块都带着苏青十成内劲,仿佛绵密箭雨,朝着鬼脸人劈头盖脑呼啸而去。
但闻鬼脸人一声轻笑,场中局势在顷刻间完全逆转。木色龙影如两道闪电雷霆落下,宣告了金玉双龙再度折戟。而面对漫天袭来的‘箭雨’,鬼脸人周身突然散发出一股炙热气流,纵使苏青已然身在三丈之外,犹然觉得烈焰临身,不由为之骇然。
残砖破瓦被这股炎流全数击飞,本就衰败不堪的坞堡,经过此番冲击,几乎完全摧毁。
尘埃落定之际,鬼谷名剑“错玉”、“攻金”,反而架在了苏青脖颈上,他只好嘻嘻一笑道:“前辈武功卓绝,果然不在家师之下,想必胸襟气度更是浩瀚如海。今日我既已受到教训,前辈不若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努力修炼如何?”
鬼脸人居然点了点头,将两把利器重新放回苏青掌中,随即又指了指满地狼藉,沉声说道:“去看看吧!”
苏青暗叫一声好险,脸上继续堆满笑容,将匕首收回怀中,随即弯腰拾起两片残瓦,定睛一看时,不由愣住。
原来这些砖瓦经过鬼脸人再度摧残,已然更加破败,但神奇的是,就好似原先那般,新出现的断口裂纹同样如出一辙,且依旧有着火炙而成的焦黑。
“前辈方才,是刻意模拟这座坞堡不久前的遭遇?”
耳闻苏青疑问,鬼脸人眼中多出一丝笑意,傲然说道:“不错,纵然并非完全一致,但也有八成之功。‘朱雀元脉’的潜能,果然非同小可。哼哼,可笑你还赶着要去营救萧凡,如今的他,若是全力击打在你的胸口之上,恐怕你连心都要碎了!”
苏青不屑道:“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昨夜我已经领教过了。除了逃命时比三脚猫厉害那么一丁点儿之外,其他可谓惨不忍睹。莫说他不会有打到我的机会,就算我站着不动让他出手,也有把握让他骨折脱臼!”
鬼脸人用更加不屑的语气说道:“哦,你确认要站着任由他出手?我可以提醒你,坞堡里头这些残砖破瓦,可都是他的杰作。换成是你,办得到吗?”
苏青难以置信地环视周围,反问道:“你说什么?这些都是萧凡干的?怎么可能?他何来这般能耐?”
鬼脸人冷哼道:“‘朱雀元脉’属性为火,当吞噬鲲鹏血玉后,元力爆发,将整座坞堡摧毁。此间残留的火焰气息,以及砖瓦上的焦黑痕迹,都是因为受到朱雀火的冲击。人算不如天算,本来想用血玉控制萧凡,结果他反而因此受惠。之后药效纵然消退,萧凡也不会再是过往那个孱弱之人。既然如此,他的确可以回梁国了。”
苏青听得满头雾水,对鬼脸人的身份立场更加迷惑起来,忍不住问道:“前辈,我素闻神墟废都的立场,乃帮助失国之人复辟,却并不直接卷入一国争权夺利之中。此番阳城形势明了,乃魏国新旧势力之争。无论此前的胡太后,还是如今的朱荣,皆不足以改天换日,取元氏而代之。前辈如此汲汲营营,难道与我鬼谷对峙千年的神墟废都,已经不再是那个神墟废都了?”
鬼脸人随手一摆,苏青只觉得一股柔和之力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欲反抗时,真力却层层叠叠,又似烟波浩渺,根本无隙可乘。转眼间,人已至十丈之外,刚想发问时,却见鬼脸人双手幻化,无形漩涡乍然而起,逐渐往外扩散,很快就将周围所有的残砖破瓦席卷其间,灰蒙蒙如早春细雨,却没有丝毫雨打蕉叶之声。
待云歇雨住,苏青浑身一松,当即抬眼凝视之时,却发现鬼脸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当他回转坞堡,更诡异的事情,是所有砖瓦连同断壁残垣,竟然同时消失,只余些许灰尘,徒自随风飘散。
“哇!竟然用自身内力将所有砖瓦石块碾成粉末,啧啧啧,面对此等高手,我苏青竟然毫发无伤,莫非我才是天命庇佑之人?好想问一问师尊,如果鬼谷传人亲自去争夺天下,不知效果是否比找个人来辅佐更佳?”
苏青喃喃自语时,耳边却再度传来鬼脸人的声音:“不要胡思乱想了,河阴不是你的战场,萧凡更有高人相助。如你敢信我之言,不若前往金谷园中,那里才是真正的退路所在。”
又被吓了一跳的苏青,一看四周,又是空无一人,不由怒道:“能不能不要这般装神弄鬼?你想交代遗言的话,方才见面之时就可以说啊!还有,我乃鬼谷弟子,去相信神墟废都之人,你真当我是傻瓜吗?”
“你是不是傻瓜,心中自然有数。信不信我之言,也只在你一念之间。莫要忘了,鬼谷不告而别的,并非只有风陵渡一人。神墟废都,也的确不再是那个神墟废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好自为之吧,哈哈哈哈~”
嚣然声音逐渐堙灭,苏青则陷入沉默之中。而在不远处的炎龙河边,随着魏国宗室百官全数到位,萧凡与独孤如愿双双现身,也即将步入最终之局。
北马南风 第四十五章 何人称朕
午时顷刻便至,无暇思考车夫为何突然消失,元镛交代颜旷组织众人等候祭天大典,自己则在元彪的陪同下,疾步前往朱荣所在的中军大营。
甫一进入帐中,眼前诡异的四人“组合”,立时令元镛感觉有些头疼。
魏国新君元祐居中,彰显出他如今尊荣的地位,毕竟从法理上讲,元祐既是文帝嫡派子孙,受地方武将拥立虽然不甚合法,但成者王侯,元祐上台统治北方,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
左首第一个位子,代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北朝惯例,文官以左为尊,武将以右为尊,这个位置,理应属于大丞相元镛,而天柱大将军兼尚书令朱荣,身为武将首席,更适合坐在右边。
但面对此刻大马金刀坐于左首、神情犹有一丝不甘的朱荣,元镛自然不敢与之相争。须知朱荣作为如今北境实际上的第一人,手握军权、战功赫赫,地位自然只是稍逊元祐一筹而已,实际上,平日里几乎都是元祐仰他鼻息。
元镛将目光转向右侧,第一个位子居然是空的,仿若虚席以待一般,身后的元彪更认为这是特意为大丞相留着。但元镛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真正的含义——朱荣不愿,或者说不屑有人与之并肩。
作为官场老狐狸,虽然受到轻视,但元镛根本不会计较这种表面功夫。可当他再往下看时,不由为之愕然。
左边第二位还是空的,但右边第二位则端坐着早已是阶下囚的前统治者胡太后。而胡太后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正酣的三岁幼童——已被废的小皇帝元昭。
当初明帝元褆暴毙,胡太后被盛传是杀子恶魔。为了尽快平息风波,她匆匆宣布立元褆的幼子元昭继位,结果舆论大哗,反而更将胡太后推上风口浪尖。只因元褆驾崩时不过十三岁,却有了一名三岁的幼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所以元昭的身份必然为假,胡太后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但彼时内外交困,她亦是无可奈何,只能冀图待各地叛乱平息后,再来收拾残局。
当初欲立元昭为帝时,胡太后曾与元镛商议,元镛认为此举荒诞,后患无穷,不若从文帝子孙后裔之中择优而立。但胡太后担心新君难以掌控,最后还是推了元昭出来。实际上,这号称明帝幼子的小儿,根本姓胡不姓元,乃太后娘家人也。
元镛之所以没有强烈反对,主因也是顾虑河北、关中等地战火纷飞,内部实不宜再激烈动荡。而元昭显然只是用来应对时局的工具,以胡太后城府,一旦局势稳定后,也断然不会为自己留下一个受人非议的活靶子。元昭命运之可悲,可说从他被胡太后选中那一刻开始,早已注定。
此时此刻,眼前这四个人,一个理应自称“朕”,一个一向自称“朕”,一个被人强行代称“朕”,还有最后一个,恐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称“朕”。
但问题是,泱泱九州,天下之大,真能称“朕”的,除了南方萧寅外,北方只能有一人。他们,最后究竟会是何人称“朕”?
再环顾营帐周围,除了跟随自己前来的元彪外,只有温子昇一人属于元祐阵营,其余者,费牧、高权、朱兆、慕容绍、夏侯獍、贺兰胜天,都是随同朱荣崛起的当世高才,可谓文武兼资,冠绝北境。元镛心中不由哀叹一声,以元氏无人可用的窘境,朱荣之势恐难以抑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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