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马南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独
随着朱兆扬鞭策马,黑甲军如同一团厚重的乌云,呼啸着奔腾而去。此前喧嚣不止的河阴城守备府,顿时人去楼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知道,改变魏梁两国,乃至整座九州大陆运势的契机,就是从这座不起眼的小院开始,最终席卷天下。
北马南风 第四十一章 守护之人
瞥见黑甲武士走远,独孤如愿才拉着萧凡从房檐上一跃而下,随后两个人安步当车,缓缓朝着胡族营地方向走去。
一路行来,经过独孤如愿悉心指点,萧凡对于武道修炼终于有了粗浅的认识。尤其是在体内真气运用方面,来自徐虎多年心得的速成之法,让如今处于七品武者状态的萧凡收益良多,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三倍不止。
萧凡回想着方才那群胡族士兵如狼似虎的场景,心有余悸道:“幸好独孤大哥你提早预判,否则我们肯定要直接碰上这帮人。只是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前来带走胡太后呢?”
独孤如愿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凝重道:“算算时间,午时将至,祭天大典如何能少得了她?只是我没想到,朱荣居然连朱兆都调回来了。可见慕容绍与贺兰胜天的受伤,的确对他的用人造成影响,幕后黑手的布局环环相扣,实在高明!只是他最终目的何在,当真是为了杀死朱荣、助胡氏东山再起?”
从昨夜至今,萧凡经历之多,实乃十七年来仅有。此时的他,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几分带着沧桑的成熟,出现在他仅有的半边面庞之上。
“独孤大哥,对于胡太后、朱荣等人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分析。但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明白。”
独孤如愿点点头道:“你可以说给我听听,说不定能够给你一些启迪。”
萧凡缓缓说道:“这一连串的事故,乃是从我叔父被害开始。围绕在我周围的一切,不离两件宝物与所谓的‘朱雀元脉’,简单来说,就是只有我才是带着宝物伺机刺杀朱荣的唯一人选。但这当中的变数太多了,譬如我有可能中途出意外,也有可能找不到宝物,更有可能在刺杀过程中失手。看上去,他们非常在意这次行动,那为何不提早安排呢?他们有无数种方式可以逼迫我配合,更能早一些对我进行特别训练,这样的话,最起码刺杀成功的概率也会更高,不是吗?”
独孤如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你至今都不晓得,梁国皇孙身份的分量,更不晓得,一直潜藏在你身后的守护之人。”
萧凡讶然道:“我的身份?守护之人?大哥的意思是,因为我是梁国皇孙,所在一直有人在暗地里守护我?”
独孤如愿停下脚步,看着萧凡说道:“若非守护之人,我想对方早就采取行动了。纵然没有朱荣横空出世,他们也会利用你来做别的文章。这是你身份决定的,不可逆转。”
萧凡摇头道:“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什么人在守护啊!他们都是谁?为何肯守护我呢?”
独孤如愿没好气道:“我不就是一名守护之人吗?”
萧凡奇道:“大哥你不是今天才特意前来的吗?”
独孤如愿苦笑道:“我这样跟你说吧,阳城之中一直守护着你的最大力量,就是家师。”
萧凡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徐、徐虎大人?你是说,他,守护我?”
独孤如愿又是长长一叹,不胜唏嘘道:“谁说不是呢?若非如此,昨夜他也不会……唉!”
萧凡见独孤如愿这般神情,再联想起今晨杀手们以及胡太后的反应,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我第一次见到徐虎大人,乃是两年前,而最后一次见到他,乃是昨日。一直以来,徐大人都对我极其严厉,并且要求我每日无论如何都要道廷尉寺当差,可实际上,我在廷尉寺之中,根本无事可做。这也是一直以来我觉得非常奇怪的事情。而昨日徐大人对我大发雷霆,更命人将人关入宫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保护我?”
独孤如愿露出怀念的神情,悠悠说道:“我乃塞北云中人氏,自幼随祖父迁居武川。后来因缘际会,遇到了领兵北上抗击柔然的师尊。驻扎武川期间,他对我倾囊相授,后来父亲让我跟随师尊回豫州,他却不肯带上我。直到十年前,你叔父带着你叛逃大魏,师尊击退梁军本可加官进爵,却突然上表坚请回京,惹得先帝龙颜大怒,最终被连降数级。两年前,师尊出任廷尉卿,并且传信让我前来阳城,那时我才知晓,他耗费苦心,辗转周旋,目的就是为了守护你。”
萧凡喃喃道:“啊?徐大人为何要如此?他乃魏国大将,与梁国份属仇敌,而我则是梁国皇孙。为了敌营之人而甘于自毁前程,十年来殚精竭虑,这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独孤如愿轻轻摇头道:“我亦曾多次问过师尊,他却总是避而不答,只跟我说,哪怕他下半辈子只做好这一件事,也是值得的;但就怕时局凶险,或许有一天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所以他给我的唯一嘱托,就是当阳城局面不可控,要千方百计将你安然送返梁国。”
萧凡突然想起一事,急急道:“我听太后与杀手言谈间,似乎昨夜徐大人曾遭遇凶险。我从登极殿中离开时,也曾看到徐大人赶往宫中。莫非当时他就是为了去查看我的安全?登极殿中,那名阴谋家非常可怕,徐大人是否因此遇险?适才匆匆一别,大人应无恙吧?”
独孤如愿眉心一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无需担心,眼下关键,乃如何化解你身上的蛊毒。若胡太后所言不虚,此蛊并无其他解法,但刺杀朱荣,无论玉璧明珠如何奇异,也是九死一生之局。纵使朱荣真的中招,但想逃出重围,单凭你我二人之力,实在难如登天。”
萧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多是拖累别人,这一次又堪比闯鬼门关,遂决然道:“独孤大哥,你与徐大人对我的恩情,萧凡永志不忘。来生若有机会,必当结草衔环以报之。但这这一次,我实在不能再连累你们。大哥可否让我一人前去闯闯?天下之大,梁国皇孙众多,死我一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若累得无辜之人受难,萧凡实在难以心安。还望大哥成全!”
独孤如愿叱道:“糊涂!事到如今,这哪里还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且师尊纵然不说,我也能断定,他如此守护你的原因,必然与梁国皇位归属无关,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内情。再者,师尊既然有命,我这做弟子的若是没做好,岂非不忠不孝之徒?九死一生,毕竟还有一成的机会,师尊曾言,行军之道,哪怕半成,也可能反转局势。朱荣以七千破十万,就是如此,我身为一代名将徐虎唯一的弟子,又岂能轻言放弃?就让我们乱中取机,一战成名吧!”
萧凡苦笑道:“然则我一直都是无用之人,除了成为大哥的累赘,恐怕无机可寻。”
独孤如愿微笑道:“萧兄弟,这两年来,我暗中观察你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表面上看,你确实任人宰割,毫无用处,但我深知,你是一名能够逆来顺受且不自弃之人。既然过去你充满勇气,如今身为七品高手,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又为何要将勇气抛开?方才我的话只说了一半,接下来刺杀行动中,我方起码还有三张底牌。”
萧凡闻言不禁来了兴趣,忙问道:“我们居然还会有底牌?”
独孤如愿颔首道:“第一,我相信幕后黑手绝不会单单把宝押在你一个人身上,现场必然有提前埋下的暗桩。尽管我们不知道那桩都是哪些人,但届时场面一乱,暗桩必然现身,我们就有借势的机会。”
萧凡想了想,赞同道:“大哥言之有理,我想至少那两名杀手应该还会出现。”
独孤如愿哈哈一笑道:“没错,就是要这样,学会去分析,你缺乏的,其实就是自信心,否则又岂会差于旁人?再说第二张底牌,师尊曾经告诉我,阳城之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名神秘莫测之人,似乎对你也多有维护。而且那个人,实力之可怕,连师尊都讳莫如深。眼下你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局面,除了发生天大意外,我想那个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萧凡皱眉道:“此事不定因素甚多,万一他真的不出现呢?”
独孤如愿欣然道:“不错,所以我只将他列为第二张底牌。而我们的第三张底牌,此刻应该已然在行动之中。此事无论元镛、朱荣、胡太后,恐怕都会忽略,但那幕后黑手是否也有所察觉,我不能断定。但总体而言,此事对你乃是意外之喜。”
萧凡奇道:“意外之喜?究竟何事呢?”
独孤如愿抬眼望了望前方,炎龙河畔的大营,似乎已经不远,随后反问道:“你是否还记得,昨夜在永桥边,那个对你穷追不舍之人?”
萧凡一怔道:“你是说那个戴着方形斗笠之人吗?我当然记得。昨夜,他可追得我好苦。难道他也有什么来历吗?”
独孤如愿意味深长道:“他以及与他同行之人,就是我们的第三张底牌。”
北马南风 第四十二章 棋局开幕
午时将至,魏国两千多名皇族宗室、高级官员,以及三千名羽林军所组成的庞大队伍,终于完全走出邙山,先锋营人马已然接近炎龙河畔。
而在另一方向,胡太后骑着朱兆特意找来羞辱她的瘦弱老马,望着不远处迎风飘扬的秀川军旗,百感交集之心,实在难以言表。
昔年,魏文帝力主迁都阳城,除了河洛一带乃中原文化源头,有利于凝聚北方高门大户以及士人才子外,阳城本身乃天下坚城、速来易守难攻,也是极其重要的考量因素。
以地形论,阳城往西,山脉绵延,过潼关、函谷,即为关中,自古就是险要之所,要攻入不易,但想出关亦难。目前,此两处关隘依然掌握在朝廷手中,故而占据长安的万俟丑夫,尽管麾下神兽军骁勇善战,但也只能固守而已,始终不敢东进冒犯阳城。
阳城南面,与西面相似,亦是崇山峻岭,崎岖难行,且河南之地连接荆襄淮北,乃南北朝对峙的前线,魏国纵使北边战事再吃紧,也不曾削弱过镇守河南的重兵。
阳城东边,虎牢雄关,天下闻名,自秦汉以来,就如同一柄敛去锋芒的钝剑,平日里黯淡无光,但只要一逢战事,必然扬眉出鞘锐不可当,令来犯之敌难作寸进。
至于北边,九州第二大河炎龙河就如同南方的云梦江一般,始终都是拱卫当地政权最可靠的屏障。
从这个意义上讲,朱荣也好,葛嵘也罢,当他们从北往南,控制了炎龙河以及河阴、河桥等要塞,洛阳以北就无险可守,只能凭借坚固雄厚的城墙,与对手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
但很明显,除非从南边调兵回援,否则早已被葛嵘、朱荣先后收拾得七零八落的朝廷中央军,是不可能据守阳城的。
更严重的是,阳城非无菜,乃无“酱”(将)耳。胡太后毒杀儿子元褆,令其尽失人心,派出去领兵抵抗朱荣的又都是自己的情人,平日里只懂在床第间溜须拍马,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结果反而进一步壮大了朱荣声势。
胡太后苦思无计,遂效仿“三顾茅庐”,力请名将徐虎出山,但每一次都遭到拒绝。随着河阴、墉城、伊阙三城先后陷落,朱荣又派亲信分别接管虎牢、潼关、函谷,加上朱兆出镇豫州,从而完成了对阳城的全面战略包围。胡太后见大势已去,唯有黯然下台。
正所谓斩草除根,就在魏国朝野都认为朱荣将会立即除掉胡太后与小皇帝之时,他却出人意料地只是将二者软禁在河阴城中。在此之后,无论慕容绍、贺兰胜天如何优待陆萱,甚至连胡太后与外界依然联系不断,以朱荣掌控的情报网,根本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他却选择按兵不动,没有对胡太后采取任何制裁。
“呵呵,你朱荣的心态,朕了若指掌。大魏立国一百多年,尤其迁都阳城以来,更是聚拢人心成为华夏正朔。秀川军再能打,对魏国朝野来说,依然是不可信任的异族。就如同百年前,大魏尚未站稳脚跟时,同样难以真正建立威望。这种深厚积淀,不是某个暴发户一朝一夕可以取代的。纵然朕再是失德,在元镛等人看来,不过是内部矛盾。而你一旦上台,元氏一族如何能不人人自危?以你胡族杀性,阳城百姓又如何能不人人惊惧?所以,朕对你而言,就是烫手山芋。你当然想斩草除根,呵呵,这种投鼠忌器进退失据的感觉不好受吧?”
“朱荣,我胡明真半生走来,战胜了后宫的勾心斗角,战胜了不可颠覆的铁血律令,战胜了大魏朝堂上一个又一个反对的声音,当朕站在权力巅峰时,汝等一切,如同蝼蚁,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以前没有人可以战胜朕,朕的夫君不行,朕的亲儿也不行,你朱荣,同样不行。或许你乃军事天才,但政治,不是你等蛮夷能够玩转的。看着吧,今日这场大戏,你以为是你为朕准备的,但你可知,这更是朕替你准备的!以天地为棋局,朕就此入局,与你朱荣正面一战。锦绣河山,终将重归我手,负我之人,定当以血报之!”
没有人注意到,胡太后平静如水的双眸之中,带着血腥的厉芒一闪而过,眼底疯狂之意,似乎将要在炎龙河掀起滔天洪波。只是不知,将会葬身水底的,究竟会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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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龙一般的队伍缓慢前行着,人人苦不堪言,士气低落,完全不似将要前去参加隆重的祭天大典。
尤其是经历了山中猛虎的惊吓,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高官们,胆气依然尽失,扣除战斗力令人怀疑的羽林军兵士不谈,如果此刻想要消灭这支队伍,恐怕根本无需调动大军前来,几名武功高强的勇士应该就可以收割大多数人的性命。
先锋营拱卫的那辆马车中,坐着魏国当今除新君元祐外,地位最尊荣的丞相元镛。而他的心态与胡太后料想的相同,驱虎吞狼固然可喜,但若引虎入室,其危害岂不比狼更加凶险?
马车上,苏青假扮的车夫压低帽檐,煞有介事地策马前进,同时心念急转,盘算着该如何与萧凡接上头。
车厢内,元镛挑起帘子,眯着眼望了望前方,问道:“快到了么?”
苏青沙哑着声音道:“禀丞相,已经可以望见飘扬的黑色军旗。”
“黑色军旗,那就是秀川胡族的军旗。如今在北境,可谓无敌之象征。唉,我大魏泱泱王朝,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与之相抗之辈,可惜本王不懂军旅之事,徐虎生前又不肯为我所用,否则时局又岂会被动至此?也罢,既然已经入局,无论如何,本王也不能让朱荣小觑了我大魏元氏!”
元镛放下帘子,喃喃自语,随后神情肃穆,若有所思。
身为副使,颜旷已然提前去往先锋营,准备待队伍进入朱荣营地前,与对方接洽相关事宜。而张华则依然留在车中,此刻他察言观色,见元镛沉思不语,遂小声问道:“丞相,需要下官操办哪些事务吗?”
露出淡淡倦容的元镛,微微叹了一气,仿佛做出某种决定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与一封密信,用凝重的语气说道:“羽林军统领元彪,乃本王亲侄,绝对值得信任。但此密信事关重大,如交由元彪送出,目标太过明显,所以,眼下能担负此重任者,就唯有你了。本王将你安插在廷尉寺多年,除了监视徐虎,就是不想你过早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待会儿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见元彪,传我口谕,他会安排可靠人手,护送你悄然返回阳城。”
张华一愣道:“返回阳城?”
元镛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具体一点,是去往金谷园。”
张华更加疑惑不解,遂问道:“金谷园中,只有元禧等小王爷为首的贵族公子们,大人是要下官去找他们?”
元镛沉声道:“去金谷园找人没错,但你切记,这封密信不能交到其他人手中,只能交给元祎。”
“元祎小王爷?”
“不错,所谓‘元初八魔’,实乃酒囊饭袋,一个一个,都是腌臜泼皮,只知醉生梦死。元禧算是狡诈多智,却丝毫没有担当,眼下可堪嘱托者,唯元祎一人而已。你一定要将密信单独交给他,然后依照密信内容,配合元祎行事。张华,今日前途难测,甚至本王的安危都未必可保。你此行关系大魏皇族未来,务必小心谨慎。若能安渡难关,本王不但保举你接替徐虎之位,更做主将先皇最宠爱的兰茵公主许配于你。萧瓒以前的风光,今后就属于你了!”
张华闻言大喜过望,更感到热血沸腾。一方面,元镛近乎以身家性命相托,对其推心置腹,信任程度更在颜旷之上,令张华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另一方面,兰茵公主的美貌声名远播,不在元清仪、陆萱之下,而年纪又最轻,深受先皇太后宠爱,娶她为妻,恐怕乃魏国男儿共同的梦想。
当即,张华跪倒于车厢之内,重重顿首道:“张华深受丞相厚恩,惟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请丞相放心,下官纵然拼得一死,也会将密信安然送到,不负丞相重托!”
元镛笑着将张华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这才是大忠大勇的贤臣!眼下时机将至,事不宜迟,你即可动身吧。本王在河阴等你的好消息!”
张华再度下拜,三叩首后,接过密信令牌,掀开帘子看也不看车夫一眼,纵身一跃迅疾隐入人群之中,倒是显露出了极佳的武功底子。
苏青撇了撇嘴,心中说道:“就昨夜与我交手那两个蠢货,能有什么担当?可怜魏国太祖、武帝、文帝皆乃不可一世的大英雄,但他们的后代,如今却已腐朽没落至此。夫子曾言,‘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果不其然。今日天地为局,虽然这些人有心算计,可朱荣又岂是这么容易被暗算的?纵使侥幸过关,将来如若再无英主出世,名臣辅佐,大魏前途堪危也!”
不想此时,一只手掌不知从何而来,轻轻拍了拍苏青肩膀,随后同样不知从何处传来完全陌生的声音,话中内容,顿时令他魂飞魄散!
北马南风 第四十三章 幻术克星
一直保持距离跟在黑甲武士后头的独孤如愿与萧凡,目送胡太后进入旌旗飘飘的胡族营地,心中皆生出一种大戏开锣的感慨。
萧凡抬头看了看天色,忧虑道:“已近午时,我体内强行催生的这股力量,马上就要由盛转衰,接下来更将逐级递减。不知等到刺杀朱荣时,会不会因为我实力太过弱小,以至于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独孤如愿笑道:“你放心吧,那幕后之人算无遗策,又怎么会在这种细节上留下隐患呢?朱荣真正实力无人知晓,但绝对是九州大陆顶尖人物。假如你也是八品以上甚至九品大高手,当你们碰面时,朱荣必然会提高警惕,反而难以得手。而如果你只是六品、五品甚至更低的水平,他翻手之间就可以将你击杀,自然不会多生顾虑。”
远远瞥去,只见朱荣中军营帐大开,当先走出之人,并非朱荣,而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着朱色龙袍,神态意气风发,未经风霜的脸庞上,看似一派沉静淡然,但眼角挂着的微微喜意,却昭示出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元祐。”
“元祐?”
二人一前一后,皆认出了此人,正是“元初八魔”真正的首领,如今魏国新君元祐。
萧凡难忍怒气道:“当初我来到阳城,带头欺辱我的,就是元祐。更可恶的是,后来他开始营造贤王名声,却将‘元初八魔’最臭名昭著的首席之位,强行安放在我身上,导致我一方面遭受践踏,另一方面却被所有人看成恶棍流氓。若论虚伪者,天底下还有谁能胜过眼前这名大魏皇帝吗?”
独孤如愿哈哈笑道:“原来你看得明白,我还以为你会把罪魁祸首归结到元禧或者元祎身上。不错,师尊和我守护的,果然不是无能之人。”
萧凡挠了挠头,讪讪道:“让独孤大哥笑话了。非是我定要逆来顺受,而是心知反抗并没有效果,不如顺其自然。反正他们吃定了我,更不会轻易杀死像我这样难得的‘玩物’,我忍忍又何妨?”
独孤如愿长叹道:“唉!忍一时风平浪静,可自古以来,能忍十年者,又有几人呢?若非我对你知之甚详,更明了你一切都是为了留着性命寻找生母,恐怕也要将你视为越王一般的枭雄人物了。”
萧凡不解道:“越王?”
独孤如愿悠然道:“春秋最后一名霸主,卧薪尝胆之非常人,自古能对自己残忍至极者,莫出其右。可正因为他对自己都能那么残忍,更何况对他人?最后杀尽功臣良将的,同样是这名越王。萧兄弟,你过往遭遇的确不幸,但独孤如愿衷心希望,将来无论境遇如何,你能始终保持这颗初心,那不止是你的福分,更有可能是梁国乃至九州万民的福分!”
萧凡一脸傻气地笑道:“呵呵呵~独孤大哥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连能不能活过下一个时辰都不知晓,又何来造福万民的能为呢?当然,我自认为算得上一名善良的人,我更愿意一直善良下去。呵呵~”
独孤如愿用力拍了拍萧凡肩头,亦是大笑道:“哈哈哈,如此甚好,将来说不准大哥我想在南朝讨个一官半职,还得落在你的身上呢!还记得我说过的第三张底牌吗?我猜想,他们必然已经展开营救你的行动了,河阴这边,应该也有人潜伏过来,如果能尽快与对方接上头,对我们的计划肯定更有利。”
萧凡想起此事,好奇之心又起,遂问道:“大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老林茶寮之中?难不成他们也是我的守护之人?”
独孤如愿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他们只是适逢盛会之人。但如果说有天时,这就是你的天时,否则,此等人物,为何会如此凑巧,在你生死关头之际来到阳城呢?”
萧凡犹自一头雾水,独孤如愿继续说道:“你对武林之事并不了解,所以不用去苦思他们的身份,只要知道他们将会成为你的助力就可以了。如果他们派人过来,多半是混在百官队伍之中,待会儿我们小心辨认,伺机与之会合,再商讨面见朱荣之事。只要小心筹划,步步为营,无论事成与否,安然离开并非痴人说梦。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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