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竹苑青青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个激灵。
徐振也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沉,抬手唤过远远跟在身后的贴身小厮,吩咐道:“阿裕,找两个可靠的人留意侯爷的行踪,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来报。”
阿裕应声退下。
月上树梢,寒风瑟瑟。
义澜医馆灯火通明,寂静有序。
数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医馆门口,鲁忠亲自带人迎接,苏大夫每晚只接诊四人,病人名单经过门房排序存档,然后才能进入医馆看诊。
徐沛一身黑衣,还带了棉帽,遮了个严严实实。
在门房领了义澜医馆特制的化名卡牌后,表情凝重地坐在了谢锦衣面前,肃容道:“苏姑娘若是能医好徐某的病,便犹如徐某再生父母,徐某必当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医者父母心,东先生放心,我苏姝向来认钱不认人,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如此而已!””谢锦衣脸上蒙了薄纱,只露出乌黑清亮的眸子,伸手便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少女素手纤纤,指尖微凉,把脉姿势很是老道。
徐沛听她喊东先生,剑眉微挑,低头看向他面前的卡牌,背面记录了大致病情,正面写着:东先生。
“此症为世人忌讳,病者也不愿意张扬,而我这里又需要登记医案,所以才拟了这化名卡牌。”谢锦衣解释道,“若你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你就是我们这里的东先生。”
“苏姑娘心思果然缜密!”谢锦衣一席话让他心里异常踏实,沉声道,“徐某之症,世人皆知,倒是不在乎隐瞒不隐瞒的,只要姑娘能医好徐某之症,无论花费多少银子,徐某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顿了顿,又道:“徐某不才,半生戎马,才拼的今日富贵,有幸爵位傍身,自然希望侯府能有嫡亲子嗣承袭,故而我求子之心,自然比常人迫切,还望姑娘尽力而为,徐某纵然散尽千金,也在所不惜。”
儿子跟银子相比。
自然是儿子最重要!
“侯爷心怀坦荡,我就拼的一身医术,也会尽全力助侯爷达成心愿。”谢锦衣微微一笑,用心把脉,少顷,便取过纸笔,刷刷写了药方:“只是侯爷此症拖延时间太久,需徐徐图之,先用药调理两个月,然后行针一个月,再用药调理三个月,方可见效果。”
前世她嫁入徐家,虽然跟徐沛并没多少交集。
但当年徐慎行休弃她的时候,徐家上下,就徐沛一人极力反对,还曾叱责过徐慎行,说他始乱终弃,非正人君子所为,就凭他这份恻隐之心,她也愿意出手相帮。
“若是半年后……”徐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不能人道多年,难不成区区半载,就能恢复如初,苏大夫在开玩笑吧?
“若不能如愿,侯爷砸了我这义澜医馆!”谢锦衣从容答道,“只是侯爷的病,需要大量名贵药材,所耗银两可是可观的,我知道侯爷求子心切,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些,侯爷只需付我万两诊金,我保侯爷子嗣绵延。”
徐沛虽然已是不惑之年。
但胜在习武之人,筋骨强健,用心调理些日子,子嗣还是有望的。
“好,我相信苏大夫!”徐沛两眼放光,作揖道,“十日内,徐某定当亲自把诊金如数送到。”
“侯爷莫急,还有一事,比诊金更为重要。”谢锦衣眸光清澈,坦言道,“求子并非侯爷一人之责,我纵然再怎么医术高超,侯爷也得有个身子康健的枕边人替你开枝散叶才是,我且等侯爷的好消息。”
前世徐沛虽然一生未娶。
但谢锦衣却知道,晋王爷之女清阳郡主倾慕于他,至今未嫁,加上徐沛的病是京城公开的秘密,晋王府也一直没有表态,若是清阳郡主能嫁给徐沛,倒也是美事一桩。
于医者而言,清阳郡主不爱红妆爱武妆,身子骨自然比其他闺阁女子来得健壮,婚后更易受孕。
徐沛神色怔了怔。
耳根泛红地告辞而去。
待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到戌时末,谢锦衣伸伸懒腰,起身去了偏厅,苏福和鲁忠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见了她,纷纷起身:“姑娘辛苦!”
四个病人,一共看了两个时辰。
不算诊金,光药材就卖了十多斤,一晚上就入账近百两,姑娘果然是医术高超。
珠儿上茶。
“苏伯,鲁大哥,快快请坐,自己人不必客气!”谢锦衣盈盈落座,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关切道,“苏伯,你腰疼的毛病好点了吗?我给你配了个方子,你回去自行熬制便可。”
“多谢姑娘!”苏福穿了件粗葛布灰色棉袄,头戴毡帽,很像个乡下老人,他离得火盆近,鼻尖上冒了一层密密的汗,鲁忠坐在他身边,愈发显得威猛高大,谢锦衣看了看他,又道,“鲁大哥,我有一事,还需鲁大哥出面周旋,听闻晋王爷之女清阳郡主思慕永安侯,至今云英未嫁,你想办法把永安侯身子即将康复的消息传送给她即可。”
“是!”鲁忠领命。
并不多言。
“姑娘莫非想做媒?”苏福倒是颇有兴趣。
“我无意做媒,只是收人钱财,忠人之事罢了。”谢锦衣淡淡道,“清阳郡主身子康健,他们若是成了,我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苏福恍悟。
医馆屋顶上,两个身影猫着腰隐在暗处往下看。
树影婆娑,假山凉亭,曲径通幽。
好大一座宅子!
“容九,你确定跟咱们撞车的那个小娘子住这里?”
“回禀殿下,整个京城就这个义澜医馆是新开张的,而且刚好离咱们撞马车的路口不远,属下查了这么多天,就属这义澜医馆最可疑,听说这大夫姓苏名姝,刚好是个年轻姑娘……阿嚏!”
锦医归 第23章 自作多情
鲁忠习武之人。
耳目聪敏,听到有异声入耳,立刻起身出门查看。
院子里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再看屋顶,似有黑影一闪而过。
片刻,隐隐传来猫叫声。
“怎么了?”苏福上前问道。
“许是野猫路过。”鲁忠警惕了环视四周,唤过弟子们吩咐几句,方才回屋落座,见谢锦衣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忙道,“姑娘放心,并无异常。”
谢锦衣点点头:“有劳鲁大哥了。”
鲁忠见谢锦衣端茶不语,知趣退下。
“姑娘,前些日子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苏福动容道,“苏三爷的儿子苏衍因案发时尚在襁褓中,被奶娘杨氏趁乱救出,躲过一劫,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杨氏的家乡南直隶桐城前些年遭了旱灾,那里的人都纷纷携子逃难,至今都不知去向。”
苏三爷是苏氏一母同胞的幼弟,也是谢锦衣的三舅舅。
为人忠义果敢,对谢锦衣很是疼爱。
一想到三舅舅的儿子苏衍流落在外不知去向,谢锦衣的心犹如刀割般难过,吩咐道,“先派几个人沿途寻找,然后再去杨氏的家乡桐城买处庄子,再开两间铺子,派个可靠的人过去打理,说不定哪一天杨氏会带着他回去呢!”
“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办!”苏福自是责无旁贷,一口应下,抿了口茶,又道,“姑娘,原先苏家被充公的十六间铺子老奴也打听到了,其中六间在秦王手里,六间在齐王手里,三间在太医院院使左砚堂手里,一间果干铺子则在大长公主手里。”
“那这十六间铺子现状如何?”谢锦衣心头微动。
“四年前,齐王卖掉了两间丝绸铺子,买下了醉春楼,现在齐王手里就剩下两间古玩铺子,一间药铺,一间胭脂水粉铺子,听说那两间古玩铺子因朝中大臣捧场,倒也红火,其他两间生意很是一般。“
“而秦王和左砚堂的铺子则都交给了秦王的大总管程满保管,程满很有生意头脑,把八间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颇有当年老奴师傅做掌柜时的盛况。”
“至于大长公主的果干铺子,是因为大长公主有处御赐的瓜果庄子供应,生意也很是不错。”
谢锦衣静静地听着,良久才道:“时刻留意这十六间铺子的动向,若他们一旦出手,立刻买下,不必跟我相商,我定要替苏家拿回来这些铺子。”
“是!”苏福神色一凛。
天色已晚。
两人又闲聊几句,才各自散了。
回去的路上,苏福总觉身后有人跟踪,却丝毫看不到半点人影,只当自己多心,并未放在心上。
一直瞧着苏福进了药铺,关了门,容九头上的折扇才狠狠落了下来:“本王要找的是那个小娘子,不是这个老东西,都怪你,好端端的,打什么喷嚏,这么久了,本王连那小娘子的背影都没瞧见,要你何用!”
“殿下息怒!”容九懊恼道,“听闻那义澜医馆白日大门紧闭,并不对外看诊,只有晚上才开门迎客,不,是开门看诊,现在看来,那小娘子是在医馆住着,并未离开……”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要确认那小娘子住在医馆里,一切就好办了。
“愚蠢,医馆那么大,她当然是在医馆住着的,难不成你还以为她住在别处?”寒风袭来,赵璟桓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捏捏鼻子道,“既然她住在医馆,那咱们就不着急了,明天晚上咱们直接去医馆瞧瞧就是。”
第二天,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
容九大大方方地去敲门:“快开门,看病的来了。”
鲁忠开门,忙抱拳施礼道:“公子请。”
容九被领进了门房,鲁忠递上卡牌:“请公子把病情大致写在这里即可。”
“难不成不用望闻问切?”容九不解。
就这样写上就行了?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公子有所不知,东家每晚只看诊四人,若要就诊,得提前存档……”鲁忠说着,拿起一旁的医册看了看,如实道,“眼下记录在册的共有九十人,每晚四人,除去除夕休馆数日,公子明年正月初六晚上前来即可。”
瞧着这人有些眼熟。
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容九:“……”
也就是说他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能见到那个小娘子?
不行,主子肯定会生气的!
想到这里,容九肃容道:“实不相瞒,前来就诊的是景王殿下,难不成你们连景王殿下的面子也不给吗?”
“景王殿下……”鲁忠猛地想起那日撞车的情景,心里咯噔一声,忙心虚地低下头,作揖道,“请公子稍等,容小人前去通禀。”
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那日赶车带了斗笠,要不然肯定会被他认出来了。
谢锦衣得知赵璟桓前来看诊,颇感意外,沉思片刻,吩咐道:“去账房取五千两银子算是赔了景王殿下的汗血宝马,告诉他,医馆有医馆的规矩,就算是世子王爷来了,也得排队等候。”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那肯定是查到她了。
不如亮明身份来得干脆!
赵璟桓虽然纨绔,却并非昏庸之人。
她既然都赔了银子,料他是不会为难她的。
鲁忠暗暗替主子捏着一把汗,依言行之,从账房取了一叠银票毕恭毕敬地给了容九:“我家主子说,前日多有得罪,惊扰了景王殿下的马车,这是赔偿景王殿下的汗血宝马,还望殿下笑纳!”
容九望着那叠银票狠狠吃了一惊,看来人家小娘子真的赔得起啊,失敬失敬!
赵璟桓瞥了一眼银票,望着义澜医馆黑漆漆的大门,想到那日闻到的药香味,摇着折扇冷笑:“定是这苏大夫来京之前,就打听到本王是个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富贵闲人,为了跟本王偶遇才故意撞了本王的马车,引得本王前来相见,却又把本王拒之门外……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本王喜欢,哈哈!”
容九:“……”
话说殿下这自作多情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难不成,只有他觉得他们此番来,像是来讨银子的……这也太丢人了!
“愣着干什么,回府!”赵璟桓收了扇子,似乎看出了容九的心思,凤眼微眯,“容九,把本王深夜来义澜医馆的求诊的消息放出去,我先替苏姑娘暖暖铺子,就当我给她回礼了,本王皇子龙孙,岂能看上她这区区五千两银子!”
容九嘴角扯了扯。
人家义澜医馆的铺子早就暖起来了好吧?
否则,哪能一开张就如此火爆!
没几天,赵璟桓深夜去义澜医馆看诊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很快成为京城上下茶余饭后的新的谈资。
京城上下都摇头惋惜,先皇后贤淑知礼,母仪天下,太子赵璟宗虽然不幸身患重疾,但性情却是沉稳持重,让人叹服,偏偏景王殿下空有副好皮囊,却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先皇后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伤透了心了吧!
“什么?他们说本王得了花柳病?”赵璟桓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怪不得他最近去醉春楼,姑娘们见了他都绕道走呢!
敢情是在躲着他哪!
锦医归 第24章 渔翁得利
容九凝重地点了点头。
指了指旁边案几上堆得满满的药包:“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命太医院送来了药,说是治疗花柳病很有效果呢!”
这不是明摆着要坐实景王得了这病嘛!
早知道这样,真的不应该去义澜医馆惹这个麻烦,现在倒好,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
唉,人言可畏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本王还真的要去找苏大夫好好瞧瞧了。”赵璟桓脸上瞬间恢复了笑意,摸着下巴道,“容九啊,务必记好了日子,本王的这病就全靠苏大夫了。”
“殿下,属下觉得咱还是不要去招惹苏大夫了,人家已经赔了银子了呢!”容九轻咳道,“再闹下去,是不是有些过了……”
您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娘子过不去,是不是显得太家子气了!
更重要的是,人家已经赔了银子了啊!
“哎呦呦,苏大夫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就帮着她说话?”赵璟桓难得没用扇柄敲他,只是哗啦一声展开扇面,摇了几下,冷笑道,“本王这病是在义澜医馆得的,自然得在义澜医馆那里医好,要不然,本王拿什么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以后啊,怕是连醉春楼的门也进不去了呢!”
楚云昭急步走了进来。
一见赵璟桓和容九,立刻笑倒在地,刚刚一出巡防营,他就听说了景王殿下得了花柳病的传闻,一路忍着没笑,颠颠地跑到景王府来看热闹,待笑够了,才开口道:“殿下这病可真是不好办啊,就算治好了,别人也不知道,总不能裸着身子在京城走一圈,让大家都瞧瞧病好了吧?啊哈哈!”
容九紧紧绷住脸。
暗自掐着自己的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得不承认,秦王齐王这招的确挺阴毒的。
花柳病这个帽子扣下来,说大不大,说也不,听说此病不但传染,而且还影响子嗣……凡事只要牵扯到子嗣,就是大事了,如果要争那个位子,没有子嗣怎么行!
“本王都花柳病了,自然无所顾忌,正好趁着心情抑郁,跟两个皇兄切磋切磋……”赵璟桓白了一眼楚云昭,细细端详了一番折扇,眸里闪过一丝阴狠,冷声道,“修宜啊,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五日前你们巡防营在醉春楼门口缉拿盗贼来着,怎么样,案子有结果了吗?”
秦王齐王一母同胞。
在对付其他皇子的时候,两人很是齐心,群起攻之,但私下里两人的关系却也很是微妙,根本就做不到互相信任,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嗨,别提了,那厮身手了得,让他给逃了。”说起公务,楚云昭脸上笑容渐失,皱眉道,“不过此人作案数起,且专偷字画古董,我断定他赃物尚未脱手,肯定还在京城,只是数日来一点踪迹都没有,当真让人郁闷之极,齐王府那边已经过来问了好几次了,听说齐王的古玩铺丢了好几副名贵的字画呢!”
“那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今晚派人潜入秦王府,定能找到那个盗贼。”赵璟桓摇了几下折扇,若有所思道,“所以这案子根本不是你们巡防营所能管了的。”
“你是说是秦王……”楚云昭顿时来了兴趣。
“齐王古玩铺里丢的字画里,其中有一幅是西域贡品。”赵璟桓表情阴沉,“父皇独爱西域名家那括大师的山水画,上个月西域使团进京送岁贡中,就有那括大师的《雪夜冰钓图》上下两幅,当时是齐王负责接待的使团,中饱私囊了一副,秦王得知后,才暗自派高手扮成盗贼去偷,故意闹得人心惶惶,故而你巡防营再怎么追查,也查不到他的,除非秦王愿意把他交出来。”
秦王并不想把此事告到御前。
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捏着齐王的把柄罢了。
楚云昭恍悟,指着赵璟桓道:“你,你不够意思哈,既然你早知道此事,干嘛不告诉我,害得我最近茶不思,饭不宁的!”
“你又没问过我……”赵璟桓一本正经。
楚云昭气极反笑:“那你怎么现在肯说了?”
“因为我有花柳病啊!”赵璟桓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进了书房。
楚云昭颠颠地跟了过去,嘿嘿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秦王齐王因为此事彻底决裂,你坐收渔翁之利?我可是听说,最近皇上有意在你们三人当中选一人担任飞鱼卫指挥使,那可是飞鱼卫哦!”
飞鱼卫可是皇上的耳目。
要不是前任指挥使受牵连入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样的差事是轮不到皇子们头上的。
不过,一旦被选中了,趁机培养几个心腹,那也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容九送了茶进来。
“他们就是不决裂,飞鱼卫指挥使也非我莫属!”赵璟桓把玩着案几上的青花端砚,纤长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玩味道,“因为我有花柳病!”
噗!
楚云昭正对着赵璟桓,直接喷他一身水。
殿下,咱能不说花柳病行吗?
搞得跟真的一样!
临近年底,京城又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
义澜医馆直到腊月二十九才闭馆歇业。
门外贴了告示,说来年正月初六开门看诊。
除夕这天,顾老夫人特意让薛妈妈去清心苑解了谢锦衣的禁足,过年了,团圆饭还是要一起吃的,吃完饭再继续禁足就是,谢锦衣对禁足不禁足的,倒是满不在乎,道了谢,吩咐紫玉取了些碎银送薛妈妈出去。
薛妈妈接了银子,很是欢喜,从清心苑出来,又拐了个弯去了秋澜院。
六姐也在禁足呢!
大过年的,顾老夫人想让她们出门透透气。
年夜饭设在盛宁堂正厅,分了男女两桌。
丫鬟婆子们陆续上了点心,果盘,坚果,还摆了几枝红梅,因谢尧外出应酬还没有回来,顾老夫人吩咐饭菜等会儿再上,等谢尧回来一起吃。
众人团团而坐。
围着顾老夫人有说有笑,倒也其乐融融。
顾老夫人心情不错,吩咐薛妈妈给辈们每人发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孙子孙女轮流上前磕了头,魏氏和徐氏也上前给了压岁红包,大姑娘谢锦玉在送年礼的时候,给姑娘们每人捎了一盒绢花,魏氏一并拿来,分给了姑娘们。
绢花很是精致,栩栩如生。
姑娘们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紫玉干脆挑了一支大红色的石榴花,兴冲冲地给谢锦衣别在发簪身上,望着自家姑娘又黑又胖的脸,紫玉心里叹了口气,每次去义澜医馆,谢锦衣都是以真面目示人,肤白貌美,腰肢纤细,是个妥妥的大美人。
倒是在自家家里,还得里三层外三层地多穿好几件不说,还得往脸上涂黑胭脂,才能维持往日的身姿不被大家发现。
什么时候,姑娘在谢家也用真面目示人就好了。
那她也能扬眉吐气地站在别的丫鬟面前,骄傲地说道,我们家姑娘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因着这些绢花,顾老夫人便跟魏氏说起大姑娘谢锦玉在婆家的境遇。
锦医归 第25章 年夜饭
谢锦玉是安平伯府嫡长女,嫁的是建平伯府世子陈宏文。
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陈家兄弟姐妹众多,关系错综复杂,作为嫡子长媳,又是陈府的世子夫人,谢锦玉纵然再怎么八面玲珑,也难免心力交瘁,整日为诸多琐事奔波操劳,鲜有空闲回娘家探望走动。
陈宏文生母袁氏早逝,建平伯又迎娶了嫡妻的庶妹袁氏做了继室,袁氏过门后,接二连三地生下两子一女,自觉稳了地位,才给建平伯陆续抬了两房姨娘,两房姨娘又先后生下两子三女,如此一来,陈家可谓是家族昌盛,子孙绵长。
每每说起来,魏氏总是埋怨谢尧,没有替女儿好好把关长眼,嫁了这么个人家。
明明近在咫尺,母女俩却不能时常相见不说,谢锦玉在婆家还需要应付诸多叔子姑子,想想就替她头痛,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大姑爷陈宏文待谢锦玉还算不错,才不至于谢锦玉在陈家孤立无援。
“……昨儿跟着前来送年礼的刘妈妈说,陈府二少爷上个月就相看了两家姑娘,最后定下的是崇正街梧桐胡同薛家的姑娘,薛家家世虽不如咱们安平伯府,却胜在家资丰厚,据说能陪送两间铺子呢,大姑娘婆婆很是高兴,话里话外地点拨咱们大姑娘出身勋贵又如何,还不如薛家富有,大姑娘生性纯良,原不愿意跟她计较,她婆婆却变本加厉,出言愈加不逊,大姑娘忍无可忍,跟她婆婆争辩了几句,她婆婆却说咱们谢家的女儿没有礼数云云,大姑娘都气得哭了好几次了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