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少公子瞳孔紧缩,想着之前頔夜公主与他说过,曾经在终首山的山林之中,杀了几个拿着金蛇匕首,尾随绥绥与頔夜公主的暗卫。想必那时燕君就已经派人跟着少公子身后,并且发现了少公子长留终首山的秘密。可燕君没有千里眼,又没有顺风耳。自然不确定到底哪个姑娘是少公子喜欢的人,索性下令两个一起杀。好在頔夜公主的武功超群,不但没让燕君所派的暗卫有任何机会下手,甚至反扑了他们。
如果少公子没有猜错的话,燕君派出的第二波尾随少公子的暗卫,一定是见到了少公子与頔夜公主共同出入春红馆,所以才会一直认为少公子喜欢的人,是頔夜公主。
少公子抬起眼睛,目光冰冷地看着燕国君。他身后还未有任何权利可以与燕君抗衡,所以至少现在,还不能和燕君正面撕破脸,唯能做到的,只有忍耐。
“我劝燕君暂可不必行动,保不齐在蔡侯的心里已有办法了,妄想要与楚国抗衡,本来就是一条作死的路,燕君不如静观其变,这才更能独善其身。”这是少公子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说辞。燕君狡黠的很,少公子的任何一句话,甚至任何细微的情绪,在他的面前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让他看清少公子的真实意图。
他已经将绥绥这面软肋露了出去,万不可再露第二面。
燕君垂着眸子想了想,倒是觉得少公子的这话很是中听,起码那些为他办事的人也这样告诉他,蔡侯想要替死去的青梅竹马孟曦报仇,早已存了与楚国奋战的决心,他若是操纵过了头,适得其反就不好了,若是静观其变,那么他的燕国能扩张到蔡国的富庶之地,只是时间的问题。
少公子在离开雅俗小馆之时,经过姬韬的身边,姬韬仍旧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少公子一番,见少公子含着笑不回嘴,更是莫名其妙的怒气横生。
幸好少公子的身后跟着燕君,他的一记白眼让姬韬的气焰消了不少,否则姬韬肯定又要与少公子打上一架才算甘心。
少公子撇撇嘴,不与他一般见识。
等少公子快马加鞭赶回到蔡国尔雅城时,叔姜府上的一位幕僚正在城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了立即告知他陈国公主有难,让他先去将军府上等消息。
可少公子怎能安耐得住,一心担忧绥绥的安危,直接翻进了蔡宫。他先去了绥绥住着的合欢殿看了一眼,可见她一脸无事地正在那里大画春殿的图册,完全不像是有难的模样。可少公子却总觉着哪里不太对,更何况叔姜既然告诉他绥绥有难,就绝不是诓骗他。
他想了想,转身往藏花阁去了。
藏花阁门口,正站着一位身穿桃红色宫装的婢女。
少公子觉着这婢女眼熟,可无论怎样回想,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曾见过了。
九州列国传 第四十四章 纵然一夜风吹去
婢女双手交握于腹前,一边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边暗自念叨着“这怎么还不回来。”
少公子站在花树后面,俯身拾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朝藏花阁二层的木窗上打去。
“吱呀”一声,木窗缓缓地打开了,背对着藏花阁的婢女忽然猛地回头望去,从她这双惊恐的双眸里,少公子即刻便想起了,这正是早前,那个替妃月给楚姬夫人送药的小婢女。
少公子从花树后面走了出来,立即开口问道:“可是楚姬夫人派你来寻我的?”
她见少公子不知从哪里冒出,又吓了一跳。
“是,夫人派奴婢来传话,让公子即刻去椒兰宫一趟,夫人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公子讲。”小婢女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可有告知你是什么事情吗?”少公子瞥了一眼她腰上的宫绦,却见上面绣着云纹。
“夫人说,是与住在合欢殿的那位有关,务必让公子尽快。”小婢女弓着身子回着少公子,礼节大方得体,不卑不亢,让人感觉恰到好处。
少公子转了转眼珠,心想,这楚姬夫人是何时知道他在藏花阁的,又是怎样知道合欢殿的那位与他有关系的?
带着万千的疑虑,少公子又去了椒兰宫里。
还没走到楚姬夫人的寝殿,少公子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酒香,这酒香之中夹杂着少公子熟悉的味道,少公子眉头一紧,若是旁人断然是闻不出,可偏是从小就与毒药打交道的少公子,自然知道每款毒药的细微不同。
七星海棠本是无毒无色无味的,可败就败在与香甜的桃花酒放在了一起。桃花酒本就没有碧蚁和竹叶青那般味道清香反而是甜香腻人,且放置的时间越久味道越甜,可当遇到了七星海棠会使桃花酒本身的香甜淡去,夹杂着一股类似竹叶青的清香味儿,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还好是放进了桃花酒里面,否则少公子是怎样也没办法辨别出来的。
“我才把夫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夫人便又要寻死了吗?”为了不打草惊蛇,少公子又一次从寝殿的窗户外翻身进屋。
待他站定之后,却见楚姬夫人并没有理他,而是站在桌子前,盯着桌子上的陶瓮出神。
少公子走到楚姬夫人身边,随即确定了他方才闻到的那股七星海棠的味道,便是出自这陶瓮之中。
“想当初,这桃花酒还是他在我怀有身孕时,送给我的,那时我吐的厉害,也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他便从息国的息东买了诸多的桃花酒送我。”楚姬夫人无奈地笑着说道。
“酒送进椒兰宫时,妃月同公子一样,闻出了酒里的不同,她为了不使我伤心,骗我说桃花酒要长埋于地下,封存三年之后开启,口感会更好,我信了她的话,没有喝,可我那腹中的第一个孩子,仍旧被他的挚爱锦葵夫人的不小心,给害死了,如今妃月已经死了,再护不了我,他便又要我从土地之中,将这脏东西挖出来,以我的名义,送给别人喝。”她抬起头看着少公子。
她面色不似之前蜡黄,稍微恢复了点血色,可嘴唇依旧苍白的厉害。她的眼窝依旧深陷,眼下乌黑虽然去了一些,可看上去,仿佛还是病痛缠身的模样。
想是玄牡珠在她的体内,没少折腾吧。
“夫人可否告知在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少公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昨日夜里,合欢殿福祥公主的贴身侍女,冒着生命危险,来我这椒兰宫里,穿着锦葵夫人生前最爱的芙蓉花色,扮作锦葵夫人的鬼魂,将我这椒兰宫上下闹腾的人仰马翻。”楚姬夫人道。
“待我将人控制起来后,叔怀便来了我这儿,他让我等到福祥公主来此寻人之时,将这桃花酒喂给她喝。”楚姬夫人转过身,背对着少公子。
少公子听了楚姬夫人的话,捋顺了这前后所发生的事情。想是叔姜差人与他说的福祥公主有难,也是因为这件事。
可少公子记着,服侍在绥绥身边的大都是陈国跟来的人,卖主求荣的事自然不会做,为何会扮成锦葵夫人来椒兰宫吓唬无冤无仇的楚姬夫人呢?
“那人可是受人指使?”少公子问道。
“公子要明白,无论这人是受了谁的指使,是死还是活,都是合欢殿的人,是福祥公主贴身的侍女,凭此,叔怀便可以大做文章。”楚姬夫人说了太多的话,显得有些疲惫。
她踱步到小榻跟前,缓缓坐了下来,靠在小榻上眯着眼睛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蔡侯想要以你的手,用这掺了七星海棠的桃花酒,去毒死福祥公主,对吗?”少公子紧锁着眉头问道。
“不是公子建议叔怀,若要激化恩怨,便要制造矛盾,若要明哲保身,便远观交战的吗,难不成公子给叔怀出完了主意,便都忘了干净?”楚姬夫人闭着眼睛道。
少公子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楚姬夫人,他当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给蔡侯出了主意了,而且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主意,他压根就不屑。
“夫人是从何处得知我为蔡侯图谋的,又是从何处知道我栖身与藏花阁的,”少公子盯着楚姬夫人说道。
楚姬夫人睁开双眼,与少公子对视。
她的眼睛不再如少公子第一次见她时那般死灰。
“还有,夫人将我叫了过来,告知我这件事,是有何指教,还是需要我的帮助呢?”少公子翘着嘴角忽地笑了起来。
楚姬夫人缓缓地坐起身子,她侧着脸,依旧盯着少公子说道:“若我毒死了你的心上人福祥公主,你难道不会心痛吗,还是你只是将她当做你铺路的石子,就算她被蔡候杀死了,你也不介意?”
少公子的瞳孔紧缩,他讶异于为何连蔡侯都不知道的事情,楚姬夫人却知道了,难不成说是他不小心将真情流露,被楚国潜伏在蔡侯身边的绣衣使看到了,从而告诉了楚姬夫人不成?
楚姬夫人见少公子那谨慎的神情,温和地笑了起来:“你莫要紧张,我不想让福祥公主出任何意外,否则我不会派人去藏花阁叫你来椒兰宫,直接听蔡侯的话,拿桃花酒给她喝就好了。”
这是少公子第一次见到楚姬夫人的笑容,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
这笑容带着疲惫,带着屈服,一直到楚姬夫人死后的很多年后,少公子又在绥绥的脸上,看到了与楚姬夫人有同样的笑容时,才明白,这笑容之中,所经历的,所包含的,有多沉重。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从你第一次救我开始,我便闻到了你身上特殊的香味,淡雅又悠绵,像是站在家乡的棠梨树下,等着日落时的夕阳美景。”楚姬夫人不再看着少公子,她侧坐在小榻上,仰着头,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忆着她年少的家乡。
绥绥喜爱甜香,所以在调制驱虫香时,特地在香里添加了她最爱的鹅梨香,鹅梨提炼于棠梨花之中,而棠梨花繁盛于陈楚两地,这也难怪会勾起楚姬夫人的思乡之情。
“后来,你历尽千险找来了一颗可以续命的宝珠,放置于我身体之中,公子这是救了我第二次。”
“那时的我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也能闻到公子身上那绵长的棠梨花香。”楚姬夫人睁开眼睛,眼角闪着莹莹泪光。
“福祥公主的身上有同你一样的味道,而且我猜你第二次救我,也不是纯粹想要我活着,而是害怕叔怀将我的死,嫁祸给福祥公主吧。”
少公子依旧钦佩楚姬夫人的聪慧,连他都察觉不到的细微之处,却被她发觉了。
“至于如何知道是你与叔怀图谋,以及你栖身于藏花阁这个问题,我暂且先不能回答你。”楚姬夫人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淡淡地与少公子说道。
少公子摸着眉梢,垂着头说道:“夫人但凭猜测便能知道我这么多事,而且件件精准,那我也要猜猜夫人的。”
楚姬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公子,不说话,也当是默认了。
“以我猜,要么是楚国的绣衣使,要么就是今日带我来这里的那个侍女,如果是绣衣使的话,见夫人已是如此惨状,禀报给楚王的话,那还不翻了天,这蔡国早就沦为同姜国一样结果了,可绣衣使却没有禀报给楚王,那么就说明,潜伏在蔡国的绣衣使,已经倒戈了,他们不会再帮助楚王做事,也不会再帮夫人做事。”少公子摸了摸下巴说道。
“所以让夫人知道这样多事情的,一定是那位带我来的小婢女,她的宫绦上有云纹,如果我们猜错的话,她应当是服侍蔡侯近身的女官。”
楚姬夫人听闻少公子的话点了点头:“兰罗是叔怀身边整理文书的女官,也是妃月留给我的唯一一个可用之人,公子既然猜到了,也不要再说出来,我不想兰罗再因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少公子点了点头,第一次妃月派她来给楚姬夫人送紫金红玉丸时,少公子便认得她,只不过那时她被少公子吓到了,并没有见到少公子的真面目而已。
“事情我说清了,公子可有办法救福祥公主呢?”楚姬夫人问道。
“蔡侯有没有同你说过,如果福祥公主不来椒兰宫寻那个扮鬼的贴身婢女,会怎样处置她?”少公子开口问道。
楚姬夫人的眸子突然冷了下来,她嘴角泛着苦笑:“如若她今日不来,那么明日椒兰宫死的就是我了。”
听闻楚姬夫人的话,少公子紧缩眉头,深吸一口气。
蔡侯似乎十分热衷于互相嫁祸的法子,好似若不弄死一个身边的妻妾,他心里就不舒坦。
“你知道吗,还是雅光公主时的我特别怕死,后来,成为楚姬夫人的我特别怕活着,可现在已经死了两次的我,却不太想死了,我想活着,我想看着负了我一生的叔怀,到底得了什么样的一个善终。”楚姬夫人从榻上站起来,随着步伐的虚弱,缓缓地走到桌前,盯着装有桃花酒的陶瓮一字一句地说道。
少公子看着楚姬夫人的侧脸,眨了眨眼睛,忽而一笑:“你们两夫妻都这般喜欢自欺欺人,倒也是前无古人的绝配。”
“他其实舍不得你死,每次将你弄的半死不活时,他比你还难受,却还认为是自己报了仇,在他那仅有的自尊心里,认为这样做便是战胜了楚人。”
“而夫人你,明明害怕因为自己的死,而让蔡侯家国不保,所以就这样屈辱的活着,也欣然接受了。”
少公子每次戳人脊梁骨时,就像是将石头缝隙之中的泥垢铺开于太阳之下,炙烤着人的心头,毫不留情。
“看来公子是想好了怎样救福祥公主了,对吗?”楚姬夫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不想再听少公子说下去,从而换了话说。
少公子摇了摇头,笑道:“不如,你就喂她喝下去吧。”
楚姬夫人睁大双眼看着他,而后无奈地张着嘴大笑了起来:“原来,这世上男人都大抵如此,如此狼心狗肺。”
少公子没有反驳楚姬夫人的话,而是转身离开了椒兰宫。楚姬夫人怎样想他,他无所谓,但就目前看来,绥绥身上有续命蝶的保护,就算吃点毒药也不会死,顶多吐两口血罢了。
可是关于续命蝶的事情,少公子又不能同楚姬夫人说,倒不如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按照蔡侯的说法做就行了。
他回到了藏花阁,舒服地洗了个澡后,想躺在榻上睡一觉,可不知怎地却怎样都睡不着了。
只要他一闭上眼,眼前全都是绥绥的喜乐愁哀,他胸口泛起阵阵涟漪,不知绥绥吃了七星海棠之后,会不会很痛。他翻来覆去,又坐卧难安,索性又穿上了衣服,一路往往合欢殿走着。
九州列国传 第四十五章 故里山河月照门
行至蔡宫的芙蓉花田时,少公子忽然看到绥绥和她身边的贴身婢女两人正驾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往回走着,忽然她身形一顿,吐了几口血,跟着她的婢女也因担心她,放慢了脚步。可绥绥仍旧小心谨慎地拼命往回走去。少公子隐藏在一旁没有现身,他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直到她们都进了合欢殿的宫门。
不久之后,少公子又见蔡侯带着一帮人进了合欢殿,后而跟随着一同进入的还有拎着药箱的医官。少公子隐藏在合欢树后面,等了一会儿,就见蔡侯这一帮人又离开了合欢殿。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少公子躲在合欢殿的廊上,见着今日与绥绥同去的婢女,从主殿里面走了出来,这才飞身进了主殿。
他形如风影,快速像主殿内走去,见绥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地在呢喃着什么。
少公子掏出怀里的瓷瓶,拿出一颗镇痛的药丸为她服下。如今七星海棠的毒性,已经随着她吐出的那几口血分流了一部分出了身体,可剩下的少许毒仍要靠着她身后的续命蝶,一点一点吸附。少公子抱起她,将她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翻过她的身子,见那只本是紫色的续命蝶已经变成了黑色。少公子素白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洁的下颚,心疼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骨碌,你别走,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她额间细汗淋漓,仍旧是梦魇了一般的呢喃。
“她这般对你隐藏自己的身份,连真实身份和名字都不和你说,甚至不辞而别,你到现在还想着她,这般在梦里唤着她的名字。”少公子不知为何听到她梦魇时没有唤他的名字,心里有些不爽,曾几何时,他君执居然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起来。
“娘亲,娘亲那边是悬崖,不要走。”绥绥猛地推开少公子,闭着眼睛坐直了身子,双手抬起来在半空中胡乱地抓着。
少公子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推倒在一旁,他站起身,走到香炉旁边,掀起鎏金香炉的顶,将绣袋里的粉末撒了进去。这是他从澹台家得的安神香,这香不但能让她不再受梦魇的困扰,更使她在毒素未净化之前能好好安睡,免受续命蝶净化毒素时的疼痛。
“看着瘦弱,没想到睡死过去,还这么大力。”少公子将她的衣服穿好,安放在床榻上,并为她曳好被子。
片刻,绥绥安定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面目狰狞。
“什么时候能在你入梦之时会叫出我的名字啊?”少公子调皮地刮着她的鼻梁苦笑着。一个頔夜公主,一个凤姬夫人倒是占了绥绥的整个心,这心里没有少公子,可是让少公子委屈至极。
“你好好睡着,我答应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蔡侯那厮的任何伤害。”少公子低下头在绥绥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轻脚离开了合欢殿。
已是入夜,可蔡宫中却是灯火通明,宫道主路上每隔五步,就摆放着两盏玉石雕刻的镂空芙蓉花灯台,灯台中的烛火盈盈,让蔡宫的暗夜不再漆黑,从主路上一眼望过去,好似是走在苍穹里的繁星旁。少公子疾步走在暗夜之中,依旧避开所有耳目潜入了椒兰宫。
不比之前的几次盲目,少公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老位置,舒服地侧卧在房顶,听着寝宫里面两人的对话。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至于她死还是不死便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了。”楚姬夫人冷冷地说道。
“孤也不信昔日那般狠毒的你,会轻易地放过她,可事实就是,她还活着,你当如何解释?”蔡侯咄咄逼人的模样还真是丑陋。
“说不准她身边有什么能人异士救了她,你却什么都不知罢了。”楚姬夫人声音里透不屑。
“七星海棠见血封喉,你当孤与你一样蠢吗?”真正蠢的却在埋怨聪明的,少公子听着蔡侯的话,不禁觉着可笑。
屋内传来楚姬夫人凌厉的笑声,这笑声让少公子听着百倍的揪心。笑声停止之后,却听楚姬夫人又道:“国君,是要我亲自喝给你看吗?”
蔡侯没有说话,寝殿也忽地安静了下来。少公子有些糊涂了,他不明白楚王为何将自己的姐姐送来蔡国,受这样的侮辱,见她深陷险境,却不伸手搭救。
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将少公子从沉想之中拉了出来,他闻声望去,见站在灯台一旁的楚姬夫人莫名地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毫无知觉。站在她对面,还暴着青筋的蔡侯瞬间灭了气焰,半跪在了地上。他哆哆嗦嗦都抬起手,在楚姬夫人的鼻息处试探她是否还活着,待确定她一息尚存之后,立即朝门外叫喊着,请医官来。
他抱起楚姬夫人,将她平放在床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急的双眸通红。
楚姬夫人突然的晕倒不是没有缘由的,玄牡珠虽然救了她的命,但对于她身体今后会产生任何的反应以及变化仍然是未知。少公子承认一开始并不是存着善意来好心救她,他只是单纯想让她活着,不想她的死被蔡候利用,伤害绥绥而已,至于放入玄牡珠后她的身体是好还是坏,完全不在少公子的思虑范围之内。
少公子第一次见两人这种微妙的关系时,相当好奇,都是挨着耐心看到最后才肯罢休。可次数多起来,偏就觉得不可理喻,甚至完全不能理解两个人相爱的人,却落得这样的境地。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起身回了藏花阁。
若是那些医官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蔡侯一定会派人来藏花阁找他。
少公子悠哉地回到藏花阁之后,却见叔姜正在廊子里面等着他。
“危机解除了?”叔姜一见他便开口问道。
少公子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了正厅,依次点了灯火和香炉后,靠在小榻上闭目养神。
“那我就放心了。”叔姜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你今日,可是被蔡侯拖住了,抽不开身?”少公子开口问道。
叔姜停了脚步,回过身看着闭目养神的少公子说道:“他给我指派了一门亲事,让我去接旨。”
少公子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子。他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福祥公主这次的劫难,是不是和你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有关联?”
叔姜轻微地叹了一口长气,没有说话。
少公子权当他是默认了。
“我猜蔡侯塞给你的人,一定不是你喜欢的。”少公子侧过脸,看着叔姜说道。
“喜不喜欢又能如何,我最爱的人,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与之相守,所以没了这最爱的,娶谁,都是一样的。”叔姜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苦笑。
“那人所求的不过是成为将军夫人,我答应了,她从此以后便不会在蔡宫之中继续陷害福祥公主,也能替叔怀还了一个欠她的人情,如此一举两得又有何不可?”叔姜的话,使少公子听明白了,怂恿绥绥的贴身侍女去楚姬夫人面前扮鬼的,应当就是叔姜所说的要成为他妻子的人。
“可是你,没有想过自己吗?”少公子突然觉着面前的大个子,莫名地让人觉着心疼。
“当初凭公子的本事,从我面前带走福祥公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公子怕牵连我,却没这样做,那时公子可有想过自己?”叔姜摇了摇头道。
“我叔姜从来不是薄情之人,公子为我着想,当我是朋友,我也自然不会负了公子。”
少公子并不知道叔姜与他所挚爱之人的前尘往事,可少公子想着若是将来与绥绥,如同叔姜现在这般,无法与挚爱相守一生,那么他此生,便是那尾生抱柱,不会将心托付给任何人,也不会像叔姜这般,随随便便与人相许,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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