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燕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战国萧烟
由于在接到的调任文书中并没有明确告诉杨丛义接下来要让他什么,要给他安排什么职位,在何处任职,因此与清尘商议之后,杨丛义决定一个人赶赴临安待命,清尘和莲儿暂时留在兴化,或是回泉州,等他稳定下来,再接她们相聚。
清尘不愿留在兴化,莲儿有孕在身的消息一直在保密,她就想让莲儿悄悄的生下孩子,而后据为已有。莲儿如今有孕六七个月了,越来越藏不住,夫君此时调离兴化,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她们可以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的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地方,悄无声息的把孩子生下来。
紧挨兴化的泉州就是一个好去处,她们之前还在泉州生活过三年,对那儿也比较熟悉,所以清尘和莲儿一致决定回泉州定居。
杨丛义一天之内将通判衙门未办完的差事封存,港口营建堪堪收工,并与知军衙门共同签章确认了几家商贾关于兴化港口泊位使用权的问题。
等衙门的一干差事办结封存,离开兴化之前,杨丛义又去孟府拜访了孟大人,算是告别。
孟大人为官多年,早知临安这些年风云变幻,临别前一再告诫杨丛义,他是武学出身,虽不在军中任职,但他身上的武人烙印永远不可能去除,在临安为官需谨慎小心,切切不可有出格的言论,免得招致无妄之灾,只要紧闭嘴巴,不忤逆朝廷和皇帝,他就有高升的机会。
杨丛义谢过之后,便带着一家人匆匆离开莆田,赶回泉州。
他们当初离开泉州时将屋舍托付给了驻守泉州的统制大人,两年多前此地的禁军被撤销,他们的房屋也无人照看,几年未回,曾经还算不错的屋舍小院,早已破败不堪。
以杨丛义的意思,本想给她们重新买一幢小院,但清尘与莲儿想住在旧地,他的时间不多,于是只能去泉州衙门寻求帮助。
拜会过泉州知州后,他从衙门调用了些衙役,很快将不大的宅院收拾干净。
他在泉州没有根基,如今莲儿有孕在身,留她们在泉州,他其实多少有些不放心,去泉州州衙拜会知州,又借调一干衙门帮忙清扫院落,其实就是想为她们增加一层保护,若有不好解决的麻烦,也知道该去哪儿找人,作为官员亲眷,衙门自然也会多加照顾。
将她们安置好,已经快到十一月下旬,距离去临安报到的时间只有二十多天。
于是便不再耽搁,告别清尘和莲儿之后,杨丛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往临安。
朝廷给的是急令,一路上不知在沿途驿站换了多少匹马,堪堪在腊月初九晚赶到钱塘江边。
第二天入城向到吏部报到备案,留下地址之后,杨丛义便在城中一家客栈住下,静心等待朝廷的安排。
悄悄回到临安,杨丛义没去找任何熟人,殿前司没去,西作坊也没去,腊八节之后,繁华而热闹的临安城,已经有了春节的气息,而这一切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在这里前前后后生活了多年,陌生的是,即使他偶尔上街,依然叫不出一些常走的街道小巷的名字,临安城的多数地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没留下过他的足迹,也没留下过他的身影。
回到临安的第三天,一天傍晚,客栈掌柜亲自给他送来一封信,说把信送来客栈的人像是身着常服的官家人。
杨丛义送走掌柜,也没多想,拆开那封信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两行字:“今晚戌时三刻,鸿宾楼青茗居,不见不散。”
信上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
拿着这封简单到极点的信,杨丛义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见就见吧,也不知道谁会弄的这么神秘。
知道杨丛义返回临安的人不多,除了临安的一些故人,也想不出会有谁了。
鸿宾楼是临安城为数不多的几座特大酒楼之一,能进出鸿宾楼的不是达官显贵,便是身家百万、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传说中鸿宾楼背后的主人是一位手眼通天的豪门巨富,只是谁都不曾见过,也没人敢去深挖他的身份。
杨丛义栖身的客栈离鸿宾楼还比较远,接信之后,他没有太多犹豫,稍稍梳洗一番,便动身赶了过去。
当他以一身普通的装扮来到鸿宾楼时,马上就被酒楼前的守卫拦住,进鸿宾楼得有身份,他们看不出一身青衣的杨丛义有多高的身份。
被人拦住,杨丛义没有争辩,只说受人之邀,来鸿宾楼赴宴。
一听此话,守卫马上分人入内通报。
少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出来悄声细问,赴约何地?
杨丛义答,青茗居。
三字出口,那管事忙问,可是姓杨?
杨丛义微微点头。
那管事立马笑脸相迎,将他请进鸿宾楼,一直带上了四楼,在‘青茗居’门前停下。
“杨大人,请!”
管事客气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面对关着的房门,杨丛义不知该是推门而入,还是该叩门,约他的人来了吗?
出现在这种地方都是身份不同一般的人,礼节少不得半分,于是抬手,轻轻叩门。
几息之后,包房内传来脚步声,开门声。
房门打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杨丛义面前,简直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
“汤兄,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四目相对,尴尬对视了几息,杨丛义当先开口,打破沉默。
开门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不见的汤鷽,她的面色虽然平静,但眼睛却有几分惊疑。
“杨兄,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这几年还好吗?”
看着汤鷽的眼睛,杨丛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岁月在她脸上已经留下了痕迹,往昔的日子从求学到出海,瞬间一幕幕涌上心头,他最终还是辜负她了。
“进来说吧。”
汤鷽将眼里的一丝忧伤隐去,低眉垂眼,转过身去,回到包房内。
杨丛义进屋,顺手将房门关上。
除他二人,房内再无旁人。
“杨兄请坐。”
汤鷽脸色平静的客气了一声,在桌前静静站立。
“汤兄先请!”
看着汤鷽平静的神色,冷冷的声音,杨丛义很快恢复冷静,思绪回到眼前,屋内。
汤鷽没再客气,依言在桌旁坐下,而后抬手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紫砂茶壶,又拿过一只小小的茶杯,边斟茶边道:“刚刚冲好的龙井茶,喝一杯?”
“多谢汤兄。”
杨丛义在对面坐下之后,二人静声饮茶,屋内归于寂静,气氛顿时有几分异样与诡异。
大宋燕王 第516章 再接回易
“你这些年还好吗?”
在这等地方忽见汤鷽,杨丛义一时之间弄不清状况,思绪有些凌乱,但故人相见,也没那么多客套可言。
“嗯,我很好,有劳杨兄挂心了。”
汤鷽的声音很淡,语气也很平静,听不到一丝亲切与惊喜,就像是萍水相逢、没多少交情的一般人。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两人默默品茶。
杨丛义很快镇静下来,以眼下这等情形来看,汤鷽应当不是邀他赴约之人,不然不会是这等尴尬的气氛,也不会选在这种酒楼,当是另有其人。
“我前两天才从兴化回临安,不久前还见过伯父,都没听伯父提起过你的消息。你是几时回的临安?”
“也没几天。”
汤鷽回了四字就闭口不言。
几年不见,已然性情大变,杨丛义只能暗暗叹息,时光匆匆,往日同窗之谊终究是回不去了。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再无人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青茗居’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人面如桃春,出现在门口。
“二位,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来者不是旁人,乃是内侍黄琦黄大人,说话间走进屋内,而门外的一名管事则顺手将房门关上。
“黄大人安好!”
杨丛义、汤鷽几乎同时起身,向黄琦问安。
这黄琦是他们二人的引路人和贵人,若当初不是他提拨,他们二人根本不可能从武学生之身直接授官,更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升任七品、八品官,辅政地方,称黄琦为二人的大恩人都不为过,没有他,就没有他们二人的今天。
“好好好,坐下说。”
黄琦呵呵笑着,一见到二人,他的心情不由得大好。
“宫里有点事,二位久等了。”
“大人职责繁重,公务繁忙,着实幸苦。”
三人先后落座,杨丛义提壶为黄琦斟上一杯热茶。
黄琦摆摆手,笑道:“不说我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们二位从千里之外急匆匆赶回临安,身体还吃得消吧?”
“没事,回临安休息了几天,已经没事了。”杨丛义笑言。
“我也还好。”汤鷽面色谈谈,露出些许笑意。
“好,没事就行,我们都是老熟人了,相识多年,我也从来没把你们二位当过外人,这次把你们召回临安,确实是有大事要你们来办。”
黄琦话说一半,脸上笑容一敛,目光在二人脸上晃动一番。
“大人请直言。”
杨丛义脸上神色也是一敛,心下不由得开始嘀咕,朝廷有什么大事,得黄大人出面找他二人商谈?
“这次出海回易的船队遭了难,你们可曾听说了?”说到此事,黄琦脸上神色一暗。
“早前下官在琼州得到过一些关于大宋回易船队的消息,那还是在去年,从南洋过来的跑船人说大宋船队在真腊西边的海上遇难,很多大宋海船的残骸都漂到真腊海岸了,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下官没当真,也没太在意。直到四月份大宋船队返回,在琼州休整,下官才知道船队确实遭遇大难。”汤鷽谈谈的回道。
黄琦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在真腊西边,也就是几年前船队遇上风暴,你们落难的那片海上,船队在那儿又遭了难。一次风暴就损失了七十四艘大海船,一大半货物直接随船沉入水底,还丢了不少货物,最后剩下的货物不足出海时的两成。经此一难,他们不敢在往前走,剩下的船队在天竺沿海交换了些特产,他们带回家的这些东西,连偿还商贾的账款都不够,更别说赚钱。这次回易,我虽然没有亲自随船出海,但督造之时,我有亲自参与,本以为这次还能跟上次一样,赚回大把的钱来,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这几个月我在宫里简直抬不起头来。”
杨丛义、汤鷽没有应声,静心等待黄琦的下文。
果然,片刻停顿之后,黄琦又道:“百多艘大船的船队是不是损毁了七十多艘,有没有人从中捣鬼,损公肥私,暂且不论,事发地距离大宋万里之遥,也没法查证,此事朝廷和官家都无法细究,也不想细究,只想尽快把损失的钱财赚回来!这次把你们从外地召回来,就是因为此事,官家和朝廷还需要你们出一趟海,尽快把国库和内库的窟窿补上。”
“大人,船队刚刚回来,损失多少财物暂且不说,就说损失的人手,七十余艘船,该有几千人葬身大海,此时士气低落,真能再出海?”
杨丛义打心里顿时就有些抵触,他们真能为了钱不顾惜别人的命吗?这可是几千条命!
黄琦叹息道:“船队在海上遇难也是我所托非人,如果他们依照我们第一次探出来的海图走,不在半途耽搁,在四月之前渡过真腊西边那片海,船队就能安然到达天竺东海岸,谁能知道他们竟然贪图享乐,在南洋三佛齐国一直呆到四月中旬才离港渡海,刚好离港穿过海峡没几天就遇上一场风暴。只要他们小心,这场灾难完全是可以避免的,是我所托非人啊!”
听到这个信息,杨丛义顿时无言,四五月间正是那片海域开始爆发风暴之时,此时渡海实属找死,江恺之前是出过海的人,他能不懂?
汤鷽忽道:“大人,这次船队损失惨重,听说回易处还欠很多商贾账款,高达四五百万贯,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黄琦点头道:“是啊,回易处确实还欠很多钱,远远不止五百万贯,而是接近八百万贯。因为还欠着钱,朝廷没法撤销回易处,为了让商贾放心,还跟商贾们做了承诺,钱款一日不偿还清楚,回易处就一日不撤销。”说完神情更加黯然。
朝廷那帮人还真是老谋深算,会推麻烦,回易处一旦撤销,欠商贾的钱就要朝廷来还,而只要回易处还立在那里,那帮商贾就不能去找朝廷的麻烦,虽然那些有钱的商贾背景深厚,但他们并不能将朝中的关系全部打通,至少皇帝就不行,一旦有人提议在偿还完商贾的钱款之前保留回易处,必被皇帝采信,毕竟欠钱的是回易处,皇帝和朝廷不必亲自面对讨账之人,要是实在还不起,那就一直拖下去好了。
“大人,若再次出海回易,朝廷要是拿不出真金白银怕是采购不到足够多的货物吧。”汤鷽知道朝廷不想出钱,又不想还钱,若是这样回易怕是做不下去。
黄琦道:“再出海,朝廷倒是愿意再拿些钱出来,不过也不会太多,只能筹集到五百万贯。”
“朝廷想赚多少钱?”
“十倍。”
听黄琦嘴中吐出两字,汤鷽不由得苦笑。
杨丛义道:“大人,五百万贯本钱也采购不到多少货物,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海,光是从商贾手中采购的货物就价值一千多万贯,还不算几大官窑和织锦院的货物,加起来至少有一千五百万贯。回易处如今欠着商贾八百万贯,还能从他们手里佘到货物?五百万贯太少了,纵使船队组建起来,出海一趟也赚不了多少钱。”
“听二位的意思是愿意接下这趟差事?”黄琦满怀期待的望着杨、汤二人。
杨丛义看了汤鷽一眼,见她脸上神色不变,十分淡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对此事到底是怎么想。
稍一思索,马上起身回道:“下官得大人提携,才有今天,愿为大人,愿为朝廷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琦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点头连道几声好,而后问道:“汤鷽,你呢,你怎么看?”
汤鷽起身道:“下官愿听大人和朝廷差遣!”
“好,果然我没有错看你二人,这次还是得靠你们二位出马才行。督造回易,任务繁重,出海也是危险重重,这趟差事我不会让你们白做。不妨提前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已经跟吏部打过招呼,他们也同意了,一旦你二人接掌回易处,不需要磨勘,官阶连升五级,等船队出海顺利归来,完成回易任务,官阶再升五级,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还能说道说道,让你们在临安任职。”
得到二人的回答,黄琦心下顿时大尉,马上许诺杨、汤二人好处,以防他们反悔。
官阶直升五级,这个诱惑非常大,官场为官若无特殊背景和非同一般的资历或能力,根本不可能越级擢升。杨丛义和汤鷽因第一次回易有功,已经越级擢升过,比武学甚至太学出来的绝大多数人走的都快,若再直升五级,在一众年轻官员之中必定能脱颖而出,往后的仕途将不可限量。
“多谢大人抬爱,下官一定竭力办成此事!”杨丛义抬手称谢。
“多谢大人,下官一定不负所托!”汤鷽随后称谢。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交差了。二位快请坐。”
黄琦见他们落座之后,马上朝门外喊了一声,话音刚落,一管事推门而入。
“上菜。”
“是。”
那管事应声而去。
大宋燕王 第517章 同心共事
席间,三人简单商讨了督造之事,面对问题和难处,三人各自提出解决建议。
关于本钱不足、采购不到物资的问题,汤鷽建议回易处向商贾借钱,等船队回来出售货物之后,返本付息,或是吸收商贾投钱入股,给他们分配一定利润。
杨丛义提出一个要求和一个建议,要求征调精武军随船队出海,一路护卫回易船队,建议几大官窑抓紧烧制带有青色图案的瓷器,能烧多少就烧多少,回易处全都要。
黄琦也提了硬性要求,船队必须在明年冬天出海,绝不能拖延。
杨丛义、汤鷽应允,他们督造过一次回易,已经有些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不出太大的意外,准备一年时间足够出海。
同时,他们也要求黄琦尽量把他们的要求和提议跟朝廷协调好。
三人不是第一次接触,相互之间的了解不算少,黄琦虽然知道杨丛义和汤鷽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因前次找江恺主持回易,结果损失惨重,让他不得不慎重,于是一再叮嘱二人,这次回易必须万无一失,不然朝廷必定追究,到时候他们就不是丢官罢职这么简单了,因为这次回易官家十分重视。
宴席结束,黄琦随即离开,临走前让他们静心等待,三日之内必有任命与回复。
黄琦离开,杨丛义与汤鷽也没有过多停留,简单聊了几句回易督造之事,互相留了地址,便在鸿宾楼下分别,各自离去。
三天后,三人相聚于保民坊的一处三进宅院,宅院门前挂有一个匾额,上书“回易处”三字,便是他们相聚与公办之地。
在厅堂之内,黄琦代表朝廷宣布了杨丛义和汤鷽的任命。
杨丛义从武显郎连升五级,升任拱卫郎,任职回易督造正使,全权负责回易督造之事。
汤鷽从训武郎连升五级,升任武节郎,任职回易督造副使,负责回易督造之事。
从任命来看,朝廷是要杨丛义主导回易督造,汤鷽辅助,另外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黄大人也不再亲自参与此事。
果然,随后黄琦便告诉他们二人,本次回易他不会再参与,从前到后的所有事情他都不再插手,他只代表官家监督回易处,并提供一些合附和情理的力所能力的帮助和协助。
关于几天前杨丛义、汤鷽提的要求和建议,朝廷没有否决。
精武军就在义乌驻扎,等枢密院和殿前司协调之后,便可完成征调,划归回易处管辖。
至于借钱和商贾入股之事,朝廷没有拒绝也没有明确同意,只提出了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要求,回易处必须赚回五千万贯利润。
汤鷽细问之后,黄琦告诉她,朝廷的意思其实就是默许,朝廷不管回易处怎么办,只要赚回来五千万贯利润就行。
听到黄琦的答复,汤鷽心里这才有了底。
本钱不足的问题,黄琦也想了办法,他本想劝说朝廷多拿出一部分钱,奈何反对的声音过大,有人担心再次血本无归,于是只能作罢。想在勋贵手中筹集一部分钱财,也是推脱者众,回易处已经欠了八百万贯钱款,纵使有钱,也无人敢借。
他最终只能如实相告,回易本钱只有五百万贯,其中三百万贯出自官家内库,另外两百万贯出自国库,他已经多方协议求助,但再也筹集不到更多的钱了。不过,他已经跟几大官窑和各地织锦院通过气,让他们立刻开始招募工匠,烧制瓷器,织锦织布,尽量多供应回易处。
黄琦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了,目前他能做的也就这些,留下五十万贯票据,他便离开了回易处。
小小的回易处内外都有禁军守卫,他们守卫力量,也是通信兵、联络人。
只剩空壳的回易处,除了内外禁军守卫,就只有杨丛义与汤鷽两人,在寒冷的冬天,一时冷清无比。
“汤兄,我们还是分下工吧,货物采购之事你有经验,之前你也做的很好,就由你全权负责,船队组建、护卫军训练、人手招募、后勤补给等暂且由我负责,你看如何?”
“听凭杨大人安排。”
杨丛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汤鷽与他还是有隔阂了。
“你我相识八年,不是同窗学习,就是一起共事,多年来一直是朋友,纵使最近几年不见,我对你的感情依然真挚不变。说实话,你这一声‘大人’,要我倍感陌生,有什么话,我们摊开来说,可以吗?”
“摊开来说?摊得开吗?你可知道我这四年在琼州过的是什么日子?”
话头一起,汤鷽双眼微红,盯着杨丛义,目不转睛。
与汤鷽的目光稍一接触,杨丛义便将自己的目光避开,因为他实在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有些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即使迫不得已的原因,欺骗就是欺骗,负心就是负心,失了理,就没得辩。
“都是我的错,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杨丛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做的也只有低头认错,这个朋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多年来她还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有什么错啊,这怎么会是你的错?是你把我支到琼州去的吗?”
房门闭紧,汤鷽的眼泪滚滚而下,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再也压制不住。
杨丛义一见汤鷽泪如雨下,心里顿时有些慌乱,犹豫再三,还是毅然起身,几步靠了过去,抬起手臂,扶住了她的肩头。
“这些让你一个人在琼州受委屈了。”
汤鷽没有答话,只是不停的轻轻哭泣流泪,尽情倾泻她的满腹委屈。
足足一刻钟左右,汤鷽才完全收住眼泪,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先办正事,等有时间再跟你算私账。”
“行,你想怎么办都行。”
杨丛义轻声应道,暗暗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都行?不知嫂夫人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汤鷽抬起红肿的双眼望着近在咫尺之人,仿佛想从对方慌乱躲闪的目光中寻出答案。
“等有时间,我会亲自告诉她。”杨丛义轻声回答,听不出是发自内心,还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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