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曲请君听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龙居海
“莫说你,连我那日由着大王所召商议于此也惊得厉害。”厉昂在旁摆头笑道。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237章 两面之缘的戎人
知晓前方便要各自上马、马车罢,遥鹭刻意地缓缓脚步,笑而说之,“惊是惊,却是可喜可贺,昭寒公主虽自小有大王所宠,但其性温婉,这好多朝士都念着,如今落到了昂兄府中,岂不快哉?且说昭寒公主素与昂兄有所往来,这般想来倒是命缘矣。”
“唉,我自知公主多好,只是觉着岑启稍有高娶。”厉昂吁叹,脑海中划过那日在朝阳殿与洛昭寒一擦而过所见到的神情,儿娶良人的欢乐便与他相隔万里,空剩对日后的担愁。
洛昭寒即将过门为儿媳,这在过多不知内情,不知厉昂心中之苦的人眼中都是极为羡慕的,极令人嫉妒的,遥鹭自也是厉昂而兴奋,因着未察厉昂心中所念,便是劝导着,“昂兄这话便是岔了,昂兄贵为大冢宰,若你都这般说,那估摸着何处的朝士亦不敢多发一言,且将心敞开,候着他们婚嫁一日。”
“是这样否?或许是吧……”尽管着遥鹭在己旁不止抛来鼓励的说辞,厉昂仍觉心中空空然,空明澄澈得过度,令得他望不见前路……宫门已过,二人就此寥寥几言言过,遥鹭乘马先行。
快快过往了城中路道,遥鹭便是很快望见了侯府,府门外打闹的两个身形引得他瞩目。
“爹爹回来了!”蹦蹦跳跳的遥临重与遥冰卿闻得马蹄声生,旋即回首望之,即是荡开了笑颜,扬手道。
见得长少与二姑娘这般欢欣鼓舞,识色的男奴便也跟赶了上去,自是遥鹭利索地翻身下马便已将马牵过,遥鹭则是直直奔向了两孩童身前,一一刮了刮他们高高的鼻尖,冲着甜笑不已的遥冰卿斥声道,“临重,冰卿,你们在此玩闹?上回可没摔倒,故而忘之了?”
“爹爹莫怪,爹爹从未如此迟晚归来,便过念着爹爹,由着我与长兄的软磨硬泡,娘方是应下我已长兄来此候着。”遥冰卿抬起头仰视着面前伟岸的男人,道,她的声音细软细软的好是令人犹如置身温柔乡。
“是这样啊,那你们娘呢?”一听那令人酥软的声调,遥鹭这刚硬之人也变得温柔多少着,四看来问。
“娘在府内呢,是在膳房督察厨娘厨夫做些个清淡又合口的菜来,说是爹爹回来可用及。”遥临重指了指大开的府门,一一说道。
“那且进府吧,”至此,遥鹭已然全然地卸掉了族使大会的包袱,更有小儿小女作伴,当真是其乐何哉。
“好。”
如此,那有力而宽厚的两个手掌一边拉着一只小手而朝府内走去,曲曲绕绕至正院小园,合着金黄秋色,遥鹭止了步,迎面而来便是那袭青影,面她趋步迎上来,恭礼一声,“侯爷,”便觉小半归属,他道,“临重和冰卿说你亲去膳房也。”
祝小凤淡淡一家礼来便道,“是的,念着侯爷今日不同往时,便去盯看厨娘厨夫做些个合胃的菜汤,这时都已端上了房内,侯爷可要尝尝?”
遥鹭眼眸贯穿过祝小凤满含情意关照的细眸,明是该觉欢快,怎奈终将提起过多的笑意,只道,“这就去,在殿上未曾多吃何物,此时还是饿着呢。”
“好,”祝小凤抿了抿朱红的唇瓣,看得几分遥鹭的真切,自也不会蠢到多问,权当是因着朝事,故是隐晦极了地道,“闻得那五族都非善人,侯爷今朝在殿上可累着呢吧,如今归府终可解解。”
“嗯,累是不累,那等之人倒也不足以。”由着听上去都是关怀之语,遥鹭便无做他想,缓缓而道,“且倒是有一人是费了些神思,此人出自戎族,尚是少男之年岁,与我在殿上较试了一番,颇是让我一惊。”
自古厉害之人便是渴求着可遇对手,如今听得遥鹭的语气,祝小凤便也觉得这是棋逢对手之意,尚是有些欣喜之气,她偏头笑问,“然侯爷还是胜出了,可是?”
“然也,”回之那一幕幕,遥鹭犹然觉得几分梦惘。
遥临重与遥冰卿在其左右,只顾听着上方的闲话,算是得了个大概,遥冰卿一个女童,对此不甚感兴趣,倒是遥临重来了些微的兴致,带了带遥鹭的紫色衣袖道,“那此人想是足好的,可让爹爹这么说者真真甚少,对吧?爹爹。”
“嗯,确实。”衣袖牵动,遥鹭就将目光洒下,恰是与那双炯炯之眼相擦道,回想及什么而复笑道,“并而你们都见过,或许你们与我一般未曾料到他竟是戎族之人。”
本是无大兴趣的遥冰卿就看去府中各色秋景,却听自个似也见识过他们口中那厉害之人,便急着扭头道,“我们也见过?不知是何人?爹爹且明说了,莫要吊我们的胃口了呢。”
“是啊,爹爹快说吧。”
或是孩童就是这般,相比于遥冰卿和遥临重这么急然的模样,祝小凤心中已然在揣测着,想是已思及何人,那本事红润和气的脸色平白无故地变幻了来,她静自地看去遥鹭,期许着答案。
“此人与你们是两面之缘,若说深刻当是第二面,你们可还记得那日在马背上抱过冰卿的人?”一心扎扑在满足两个孩童的好奇心里,遥鹭全然未见到祝小凤的不适,只慢下步伐看去遥临重道。
“记得,”遥临重与遥冰卿早早净了耳朵,就为可以听得清楚,这会儿两人可是同步地点着头道。
遥鹭转而摸摸遥冰卿的圆圆的头顶,两个发髻颇是令人觉得可爱,看得他舒心不少,道,“我所说之人即是他了,他非我觞朝之人,而是戎人。”
“可真没想及!”遥冰卿抬眉,俨然焉巴了似的,似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意,而遥临重则只是淡然地点点头以示知晓了。
遥鹭口出话语起始,最是挠心的当属祝小凤无疑,秉于腹前的手互相抓得牢牢的,咬紧的牙关更是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既视感。
随着遥鹭的话,祝小凤不禁然地便会由着那张面孔在脑海中浮现,犹如浮云一般掠来掠去,已无血色的脸颊上呈现出快与衣色“同流合污”的色彩,这会儿眼看着即要抵至房室,她忽道,“侯爷,我想着些事,且先不随进了。”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238章 少男出现的影响
以遥鹭带头的两辈人恰聊得热火朝天,祝小凤颇为不自在的话像极了一盆冷水将他们的火苗扑灭殆尽,遥鹭回看着已经落后几步的祝小凤,她就此看上去有微微不打眼的紧张与不适之感,遥鹭收敛了笑意,道,“可是有何事,若是急着便去吧。”
“好,侯爷与临重、冰卿且先进屋吧,我去去就来。”祝小凤小小一礼道,且是尽量地未让自己露出过多不安,想枕边人是没有察觉的。
“嗯,”遥鹭淡淡应了一字,过而领着遥临重与遥冰卿朝前而去,祝小凤在其后注视着三人似成山岭的背影身形,归属于贤妻良母的那一抹笑意就此消逝,独余一脸许久未露的阴鸷。
巧似冰块的身体只微微一侧便掀动了周遭一带的秋气,冷戾一身跨过适方行过的青石园路,她娇曼的身子便是拐进了西处的另一小道。
鼓巴着眼睛,低头竖眉抬眼这般冷数而阴森一脸地朝看前方,没过几时,祝小凤终是将轻轻地无何响动的步伐止住,彼时眼前恰是府祠。
“咯吱―”是祝小凤于着东北而轻扬了脸唇复动动微低地细长脖颈后,随而抬步上了府祠前几阶步,抵至双扇木门前,由得她两手慢慢往着内推罢。
放眼望去,尽是在回转木条上陈列得体的先人木匾,因为除却定指扫净奴仆便是少有人来此,在此时刻进入,祝小凤也不禁得瑟缩身子,着手搓了搓自个的肩肘。
府祠虽然无人时时登拜,但屋内尚有几许日夜不断的灯火给予这屋子最后几许阳性,借着这些灯火的光亮,青色裙摆缓缓摆动朝前去。
祝小凤撒开两手于身侧来,如虎狼一般直盯着如今立摆在了最是前方的一处木匾,那两只本是含情脉脉的眼睛此时像极了斗鸡眼令人做笑,然她对此却无大挂碍,只霜降大地似地踏步而绕跪盘直至那木匾之前,其上分明刻好了“遥小蓉”三个大字,若有见得细细着,便会见其旁列而下的小字“遥鹭之妻,本姓祝。”
是也,祝小凤所盯之匾正是归属于祝小蓉,她的亲生妹妹,遥府曾经的女主人,她看上去没何大的波动,只是悄然间便如食人花一般咧开了嘴,好是不甘之样,浑然不觉之间,她那白细的手便朝前伸了去,想是欲要拂拂那木匾,奈何够不到,渐渐地她听到了心中的宁静咆哮,“祝小蓉呀,你可知今日我这个女兄因何来此否?想你知晓不得……近日,我见到了一个少男,那是长得俊俏得很,可恶的是模子竟与你有着一二点像,算及年岁似也相差不多,你可知我所说何意?想你在黄泉之下也知道你那两个小儿当年成了漏网之鱼,双双下落不明。”
祝小凤盯看而在心中默默叨念,好似是在与木匾隔空对话一般,叨着叨着便悄然勾起了红唇,“见到那少男之时,我便忧着,怕他就会是我过往的闵侄,然而今个侯爷回至,原是一切都由着我多想了,那少男竟是个戎族人,更是不识我等……呵呵呵,我不过想告之你,你们仨在此处早早成了鬼魂,既是这般,便安生地于他处过活……且是说你更是要最好护佑你那小儿莫要归来,否然,我亦不给其好果子吃!”
府祠内寂静着,倒是平静不少的祝小凤那几下下地摆动让得衣袖舞动而示原来还有活人在此。
与着遥鹭归府来的惬意做比,厉昂回至厉府后便与休憩调整搭不上边,明知于此,他即是在马车上小小地打了一个盹儿,算是做了些近日来的小补。
“府主,府主,”马车颠簸着几许地归抵厉府门前,那赶马的男奴才敢是双脚落地而唤醒他。
“嗯、”耳边闹得慌,厉昂不想醒来也会被打扰得不清静,渐始眯开了微微胀疼的眼睛,脑袋更甚混浊,好生难受着,厉昂按着太阳穴而望,待是见到了府门方缓过了神。
“夫主,”厉昂起身弓腰驼背便就下马车,府门处便是传来一道熟透的音腔,虽是不大,但恰可听得清明,厉昂速速地靠着地上由奴仆放置好的木墩而踏地了。
嫌隙之际,甄蓁已提着彩衣裳布如风一般地赶到了他跟前,马车已由奴仆带走,甄蓁淡淡一礼,过而小声询问着,“今日的族使大会,夫主可还顺?”
“不差,顺着呢,夫人不必忧心。”厉昂轻松多少道,才是下了马车,他这腰背尚有些酸疼,见得他双手捂着而左右来回扭动了几番。
看厉昂的脸色红润有光,想是确实无所大碍,甄蓁宽心不已,“这便好,夫主可是腰疼?不如进府,我给夫主揉揉?”
“行,夫人这一双手是最能治此的,想是我近日忙着了些,腰际偶感酸胀矣。”腰间的感觉未消多点,厉昂且还在自个地疏解,但似乎有些无济于事,闻得甄蓁一说,自是欢快着。
“可给夫主解解便甚好,夫主请,”厉昂已经松开了手,半老的身子亦是不再多加扭动,甄蓁搀扶于他超府内走道,“对了,夫主,今日我本想去寻昭寒公主的,可到了雪音府却不见其人,雪音府上上下下也怪着呢。”
“夫人怎会想到去寻公主了?”悠闲漫步得好不痛快,厉昂忽然被这话给敲得犯疼,立马止步不前地投看去了甄蓁,道,“不过多久便是岑启与公主成亲之日,这些日子还是少有来往较是上好。”
厉昂脾性稍有些反转,甄蓁察觉当中微妙,虽不知为何,却也低声下气了些以示自个明错,“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念着多次来,公主对我的感觉怕是不怎好,我就想着去多多与公主洽谈,或许可更更那感觉的说,怎料我去了两次,两次都是不见其姿,夫主你说可是公主对我等不满?”
“不满怕是有的,”洛昭寒当日的黑黑脸色混然间再度从厉昂脑中一闪而过,虽快却明了,使得他不觉然之际便叨出这么一句。
好是这几字既是小声,又混杂四音,听上去黏黏糊糊的,难以相辨,甄蓁自行回味了多遍也未能觉出味儿来,只得小语问之,“夫主说何?可重道?”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239章 厉府的老夫老妻
“噢,没何没何,”半丝魂儿出去又收回,厉昂惊知自个说出了这一遭话,若是由得甄蓁辨听妥当,那她还不得终日愁眉苦脸不说,怕是日日追问于他,故是趁赶着她稀里糊涂中而道,“且进屋说吧,为夫还等着夫人一双巧手来治治这不见好的腰啊!”
“好,”厉昂若是这般“装睡”,任甄蓁怎叫也是无用之功,她便也只得学做未有所闻,不予计较。
夫妻二人相携闲庭信步一般走于雅致几多的府中,多过长廊而夹风行走终到正院卧房。
拨竹帘入内室,简而退却外衣的厉昂便似脱了几层壳似地瘫坐床沿边,甄蓁则是去到室边,轻手地除开了一扇窗来,秋风夹杂着微微干燥的气息拂进屋来,使得屋内的空气流通足多,让人顿感如是置身屋外。
罢了,甄蓁方复归到室中,趋步行到床榻前,微微蹲下身子来替厉昂脱去那裳摆下的黑色布鞋,一只过一只,温柔极了。
“可是累着我了,”桎梏一般的黑布鞋就此脱离,虽然臭烘烘的,着实是有些污染空气,但也盖不过床榻上吊挂香囊而发的淡淡药香,厉昂如此得以松快地上床而匍匐平躺,“夫人不知今朝虽是无事,但在族使大会上因着为那戎族一少男求情,差些便惹怒了王颜,幸而有遥弟出而救之。”
甄蓁拢袖侧坐床沿缘沿,罢是素素玉手而至厉昂腰间,这罢按揉了起来,颇是在行着,闲心听之,尚有不解,“戎族少男?是惹出了何种乱子?可夫主这是因着何故而为他求情?”
“他说岔了话,冒犯了大王之威,于是遥弟目视请之以我,我复转念想想当去,便是去了,不料二公子却与我持反,彼时幸有遥弟,不仅使我无碍,那少男亦无碍也。”有纤手调按捏揉,那时常伴之的酸疼感渐渐地由此舒缓,厉昂乐滋着,闭眼而道。
“是这样呢,不过遥侯为何会请夫主为那戎族少男求情呢?”耳朵听着,甄蓁手里的功夫亦未减半,偏头凝思半许,关注点便是变了变,道。
“说得极是,是时遥弟颇有些急切,”沉浸酥麻舒软无痛的揉按中,厉昂犹是如登仙之人般快意,然他为着甄蓁一句无心之问倒似被点了点,骤然间同是皱眉不解,却在下一瞬间如乌云散罢道,“想是遥弟比我思得前全些,那少男是戎族一将之子,可是要好生而待。”
“这般呀,那自说得过去了,”甄蓁一个妇道之人,于朝事的所思所想自未及厉昂,这听得也便是个大概道,只可默而揉按。
女者动手按揉,男者躺而享受,即便女者偶有失力,他也不怒,只是享受,内室这般温馨静谧了半久,直是厉昂在飘然之中复想到洛昭寒方有了声腔,“夫人,你可要记住近日莫在去寻昭寒公主。”
“夫主之前已经训斥,我自不会再去扰得夫主不宁。”甄蓁稍是惭愧地低下了头,道。
“夫人莫觉有何,为夫倒不是怕这些个,只是夫人不知,昭寒公主是不在雪音府的,连整个国都也未有公主的影儿。”女音听着颇是有压迫之意,似是喉咙处压抵着,厉昂当即睁眼侧首回看罢,甄蓁那内疚之样便落入他眼底,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堵塞不畅快感,便是了当了道明着。
甄蓁熟稔有余的动作当即如被冰冻一般,当真是厉昂此道委实叫人匪夷所思,怕是掘地三尺也寻不出此种来,她一张一合地复问,“夫主这是何话?何谓公主未在这国都?这……”
甄蓁因着诧异而睁大的眼眸与张开未合的大嘴巴令她看着与傻子相差无几,见她这副傻傻痴样,厉昂才是吓得差些结巴,他蹭起半身,道“你莫慌着,这事我也是昨个才知,是大王亲告,说昭寒公主有意离城,大王已命人寻找,如今是有大致方位了,只是此事知晓的人尚且稀少,你且莫要去与他人七嘴八舌。”
“……”任凭厉昂左说右道了一阵的功夫,甄蓁方是通彻,收起了那不常之态,重而低首给厉昂揉按着,“夫主这是在笑话我了,我几时便是那些个嘴里不饶人的人了?我只是想昭寒公主怎不会是明知婚期将近,有意逃离之吧?那这要是寻不到,彼时岂不令我们难看?”
甄蓁所忧掐中要害,洛昭寒这一离开于厉府来讲就是好比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无奈可吞出,若洛昭寒归来,那便犹如嘴里含着一块饭团,轻轻松松就可使鱼刺消化于腹中,让他人难以觉察;然若洛昭寒寻不回,那便叫厉府难受了,即便硬吞,怕也是伤及自身。
厉昂为此愁上眉梢,但怪奇的是也就持续了不过须臾,觉着腰际已好得几许,他便就此撑手而起,道,“不会,大王既是说了可寻回,那便可,我们耐心候着便是。若是寻不回,我们也不会过于难看,尚有大王坐镇,又是事及昭寒公主,何人敢放肆?我们现今要做的便是好生备置!”
“是,还是夫主说得极是,那此事可要告诉岑启呢?”厉昂一语打破疑虑,甄蓁转而向他思之,径而点头赞许道。
“本就不是何等大事,现今不说也可,且还是让他好好准备才是。”厉昂撑手挪移着疲累的躯体,这床榻对现在的他太具有诱惑力,倘再久躺半会便成全他的依恋,然时事不准,他这就半屁股坐在床沿,随而低身取过黑布鞋来穿套于足,“夫人与我怕是也嫌不得,还请夫人将我衣裳取来。”
“好,”甄蓁瞅去,厉昂眼中尚有几分倦意,颇是想叫他再躺下休息一番,但见其似是敲定了主意,便也就不做他说。
消去喧闹与喜庆隆重的王宫之中,梁如常身在自个的殿中,此时已褪去了那一袭庄重感十足的白衣,换上了她平日素爱的云纹紫衣,懒懒散散地居坐在内室中,身前的案桌上摆满了尚有余温的菜食,手里如玉一般润泽的筷勺在几多盘碟中来回打转,终是被她一轻一重地拍在案桌的一旁,道,“在九銮殿上便已半饱,如今见得这些只有乏味,唤她们端下去吧。”
我有一曲请君听 第240章 王后与紫衣宫女
“是。”紫衣宫女低背秉手负站其后不远,时时候等命令以便未耽误一说。
只及她趋趋去也就带得几多个宫婢,这等宫婢虽品阶低下,然论起诸人的腿脚,那是好些奴仆难以企及的,这一时,除饭食狼藉便是一溜烟的功夫,她们卑贱地身影离走,再看去案桌,再无一星半点的烟火之气,冷冷冰冰一块颇具光泽的木板模样罢了。
梁如常淡淡地扫上一眼,似是在对这做着校察,若有一丁点不合她意,适才那群活生生的人该遭些活人罪了,见得她别身掩唇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且给我宽衣来,这一朝倒是使我累着了,我需好生休息一番。”
“是。”梁如常已起脚行之,只朝着东南位飘然多足便是到了铜镜之前,本分老实坐下,对镜乍看着,紫衣宫女则是紧而后到。
跪膝其后的紫衣宫女着精巧一双手,几度兜转来回于那如双刀一般的发髻与镜案处的精致妆盒,流苏珠坠被拾掇得所剩无几,她细微的声腔问,“王后,您这便是要小休了,奴婢斗胆想这之前问上一问,不知可否矣?”
“问便问,你倒是给本后拘谨了起来,”梁如常放平了身心就是觉着无比的轻松,这半截会儿只一稍稍地合眼深呼吸便犹翱翔天际,潜水深海,乐得自在,话语间自也充盈不少。
“是,多谢王后。”脑子里想着事儿,组织着语言,紫衣宫女便是放慢了手中取簪钗的速度,生怕因着自个分心而无端使得簪钗扯及主子的乌发致使其发怒,经她周转几度,方道,“奴婢不解之于便是在九銮殿上,那鬼族欲要求得昭寒公主,王后何故还要费一套说辞替昭寒公主解围之呢?”
“呵,你可见得我一番话后,那殿内之人的模样?”心情大怡,梁如常方是赶着自个未睡觉还能如此温顺地与紫衣宫女对答,可睡意未减半分,她边是说着,边就朝后躺去,也不怕就此睡倒在冷冰冰的木板地面上。
紫衣宫女微微低首洗耳倾听,好似是在听训一般,然是她眼中的狡黠猝闪可令人免去对她的同情,感得向后扇去地身姿,她便赶紧地朝后挪去,恰是时候地伸出两掌抵住了梁如常,既是令其有睡躺之感,又未落地难堪,就是苦了紫衣宫女一双手,她道,“奴婢虽未多见,但感惊诧居多,王后之旁的大王更似是对王后颇有些素日未有的感激之意。”
“这便是矣,只是区区一席话,便是逆转了许多大臣对本后平日那些个柔柔弱弱的印象,此乃其一也。”有着紫衣宫女相衬,梁如常好不舒服,唇齿上扬几许道,“其二,大王由此亦是觉着本后此次为他排忧解难,对我自有颇大的益处,即使大王亦是想及于此,但终究是我话语先出;至则他说,若洛昭寒当真入嫁鬼族,对本后亦是不利,你可曾想过她若老实待在鬼族,于她那亲昵的靖王兄便是如虎添翼。如此,本后倒不如卖个情面,可是矣?”
垂首相听,紫衣宫女深受启发,点而道,“是的,王后当真是思得周全,那、奴婢曾说过的一事可要执做?”
“?”一通话语落毕,梁如常便是愈发瘫软了身子,怎是被着紫衣宫女一话惑得不知东南西北,镇定地自个回味其话一番方悟,即是睁开了眼眸,大大地涨鼓望着内室之顶,道,“莫要再说及于此,趁早打消此念。好是当日本后多思,若是火急火燎应了你怕是覆水难收。你且不想想洛昭寒于大王是何等之人,若是就此断逝,岂不要费尽心思地查个水落石出?彼时你是要本后整日提心吊胆了吗?再说了,她这一走不知会出何等岔子,且先听天由命为好,莫是为此节外生枝。”
“是,是奴婢想得简单了。”梁如常调小了音腔,紫衣宫女只得细细闻听,不知不觉间已是汗湿沾襟,哆嗦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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