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栗海棠惊讶,“她们?除了陈嫫嫫,还有谁?”
冷肆故作柔情的目光突变真心赞赏,弯腰拾起地上的脏衣翻找到衣襟缝合的地方,感叹:“你果然聪慧,凭一眼辨出缝线的针脚就能猜到衣服的主人是陈嫫嫫,难怪另一位骂你是狐狸转世,精明得让人牙痒痒。”
“另一位?”栗海棠似乎猜到了,激动地抓住冷肆的手腕,“带我去见她们,快呀。”
冷肆被栗海棠推着背直接走出去,吓得堂屋里坐着的八位族长夫人花容失色、遮面躲羞。从西暖阁的房门到堂屋的后小门,冷肆就大摇大摆被推着出去,临出门前还忘提醒身后小姑娘用帕子遮面。
栗海棠吩咐丫鬟青萝和麦苗去卧房取来遮面的帷帽和大披风,像看囚犯似的守着冷肆,生怕他偷偷溜掉。
习惯地板着丑疤的大脸,冷肆嘴角抽抽两下算是“笑”了,双臂环抱盯着她,“等咱们回来,那些人会给你脸色瞧,也许会软禁你。”
栗海棠凉凉一笑,“他们敢软禁我,我就敢闹到祠堂去告状。我是掌权的奉先女,八大氏族中的事情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瞧把你嚣张的。”
冷肆发现聪敏机灵的小姑娘很有趣,忍不住伸出食指轻点点她的小鼻尖,这貌似宠溺的亲昵动作让走出后门来的三少年全部阴沉脸色,一个个仇视地眼神如锋利刀子飞过来。
冷肆无惧于不断飞来的眼刀子,见两丫鬟把帷帽和披风拿来,他一个闪身迎过去,又闪身返回海棠身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扛起她飞身朝着北方凌空而去。
“混蛋!”
诸葛弈气得咬牙低骂,把一个小瓷瓶塞到栗君珅手里,叮嘱:“守住小虎子,任何人不准带走他。”说完也飞身凌空而行,追逐冷肆远去的方向。
栗君珅和莫晟桓只恨自己没学过什么功夫,不然哪里有望风兴叹的份儿?既然做不了救美的英雄,那么留下来守住奁匣阁、守住小旺虎吧。
有栗君珅和莫晟桓在奁匣阁镇守,八位族长和族长夫人虽不满,却也被刚才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与栗海棠拉拉扯扯的震惊场面吓得忘了咄咄相逼。
奁匣阁里一片沉寂,栗君珅和莫晟桓也省心不少,全都堵在西暖阁的门口当门神,守护里面的小旺虎。
且说扛着栗海棠一路在北巷子民宅上空狂奔的冷肆,明知道后面有诸葛弈穷追不舍,可他偏要绕绕弯弯地扛着海棠足足绕圈圈两个时辰,才筋疲力尽地落在一处荒废民宅的院子里。
“哎?我们了吗?”
栗海棠揉着硌疼的肚子在荒废生满杂草的院子里溜哒,似乎觉得很眼熟呢。
“冷大哥,你当初bǎng jià我的时候,是不是绑我来这里的?”
“嗯。是。”冷肆话音落,一道月白影子如闪电般破空袭来,他机警地伸掌与之相击,皆是用了七分功力。
诸葛弈翩翩落地,恰巧站在小姑娘的身前。明耀龙眸浮动寒冽杀意,垂于身侧的双手舒展、骨节脆响。
破屋前的石磨上坐着的冷肆板着丑疤脸没有表情,搭在屈膝上的大手时握时松。唯他知晓指尖的麻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舒缓,这一击虽有七分力却是十分的危险。
“活死人精通岐黄之术,又能绘制千里江山如画,儒法道三家之所长怀于一身,对纵横之谋略更是天下第一人。没想到呀,江湖传闻的文先生竟是个武先生,令冷某人颇为惊叹。”
冷肆一长串赞美之语说出来,没见到诸葛弈有什么反应,却听到他身后的小姑娘以不大不小的嗓音问:“师父,他说的这个人是你吗?”
然而,让冷肆恼火又郁闷的是诸葛弈竟装傻的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儿,明明眸中奸笑,却一脸无辜地说:“为师若如他说的那般学富五车,还会寄人篱下、苟且偷生吗?”
栗海棠认同地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质问:“冷肆,你胡说八道诓骗我,安得什么心?”
“还能是什么心,当然是……”冷肆挠挠头,发现他挖坑给诸葛弈跳却反坑了自己。板着丑疤脸没啥表情变化,哑着嗓音装无辜腔调儿说:“小妹子,你可不能听信他的话误会我呀。我是来保护你的,别不识好人心哟。”
栗海棠噘噘小嘴,问:“想表忠心让我相信你,先把真陈嫫嫫和假陈嫫嫫给我找出来,我再考虑考虑吧。”
“也行。”
冷肆会心一笑,走到荒废小院的一口枯井边,指指里面,“她们就被丢在井底,半死不活的熬着。我之前绑你来这儿的时候没有发现枯井里有人,直到昨夜过来取东西才听到井口有声音传出来,索性下去一探究竟,没想到……意外之喜呀。”
“那你再下去一趟,把她们弄上来。”
栗海棠推推冷肆的胳膊,胆怯地伸脖子瞧瞧黑洞洞的井里。
冷肆为难地摸摸下巴,“小妹子,不是我为明帮忙,实在是她们……她们没办法救上来呀。”
“为什么?”
术尽荣华 第185章 半死不活
冷肆没有回答栗海棠的疑问,而是看向诸葛弈,对他指指枯井。
“你来决定要不要让小妹子下去,井底的那二人实在没法子救上来。或许,你亲自去瞧瞧?”
诸葛弈走到枯井边察看,唯一光源仅能照映到井下两丈的石壁上,再往下便是黑漆漆的无法探知井底情景。耳力灵敏的他能听到井底有两道极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在石壁间不断碰撞后轻轻浅浅的徘徊浮升到井口。
“师父,你能陪我一同下去吗?”
“我先下去探探情况,你留在这里等我。”
诸葛弈与冷肆交换一个“护好她”的眼神,单手虚扶井栏,翻跃入枯井。
“师父,小心!”
月白影子在眼前一闪而逝,栗海棠趴到井栏上小脑袋几乎堵住井口,她不敢出声害怕吓到诸葛弈或者井底的人,只能借着微弱的阳光能看到一个小白点在黑漆的井里渐渐变小、渐渐消失。
“冷大哥,我看不到师父了。”
栗海棠慌作一团,拉住冷肆的手一同趴在井栏上,指指井里小声问:“冷大哥,下面不会有吃人的怪兽吧?”
冷肆面无表情的丑疤脸想扯出个完美的笑容,可惜……
“哇!你个大坏蛋!你诓骗我还不够,现在又害了我师父。”
“哇!我的师父呀,他要被井底的怪兽吃掉了。”
“哇!哇!大坏蛋!你走!我再也不要理睬你啦!坏蛋!”
栗海棠数落一通,半滴眼泪都没有,鼻涕泡反溜出来毁形象,逗得冷肆终于露出一个足能吓晕人的大笑脸。
“哈哈哈哈,小妹子,你哭得太丑啦,比我还丑!”
很给面子的吐舌头扮鬼脸像逗稚童小娃一般对待她,却不想招来她阴森森的瞪视,那两只bái nèn的纤纤小手毫不犹豫地掐住他的脖子,冷肆板起脸双眉皱紧。
“小妹子,你这是何意?”
栗海棠故意无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杀意,装作很天真地说:“送你下去陪我师父呀。他只能带一个人上来,你带另一个人上来。”
冷肆放下戒心,扳开掐在脖子上的两只小手,“你自己留在院子里不害怕吗?”
“我连鬼都不怕。”
栗海棠抽回手,趴在井栏边,问:“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人高马大的冷肆没有回答,也没有犹豫,直接一个翻身跃入,眨眼间已消失在黑漆漆的井里。
栗海棠对着井口大喊:“师父,冷肆下去帮忙啦,你们一人一个把她们带上来!”
来……来……来……来……来……
井里回荡着最后一个音儿,环环绕绕久久不散。
此刻,井底,诸葛弈负手而立,借助微光能看见瘫躺在地上赤果果的两个老婆子,她们披头散发、苟延残喘,原本的富态身躯已变成残破不堪、断臂断腿、血肉恶臭。
头顶传来小姑娘的提醒,诸葛弈蹙眉思忖着该不该让她看到这二人的惨状。思索之时,狭窄的井底变得更加狭小。
冷肆知道自己人高马大太占地方,只好半贴着湿漉漉的井壁,扫一眼那两个臭烘烘的老婆子,问:“要把她们带上去吗?会不会吓到小妹子?”
诸葛弈拿帕子捂住口鼻,转身面向冷肆,鼻音浓重地说:“带上去吧。身处那个位置,她要比别人看的更多、想的更多。”
“你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冷肆调侃一句便不再多言,他明白诸葛弈对海棠的在乎,更明白外界对海棠的威胁有多么猛烈。早点变成阴谋算尽、心狠手辣的人,比傻傻丢掉性命强多了。
不再多言,二人脱下外袍裹住那两个全身血肉臭烂的老婆子,再用冷肆独用的精铁丝缠住。准备妥当,闭息片刻,二人轻松提着升跃向井口。
幸而冷肆之前下来过,所以从井口辘轳悬下的精铁丝成为升跃的助力,轻松攀附着精铁丝顺利达到井口。
诸葛弈冒出头来,对趴在井栏上欢呼大笑的栗海棠厉色斥道:“去那边站好!”
栗海棠笑容僵住,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动动小嘴想辨驳几句又不敢,只好乖乖地站在破屋前的石磨旁,好奇地伸长脖子盯看井口。
诸葛弈单手撑井栏,轻松跃出井口。勒住胳膊的精铁丝已绷成直线竟没有断,可见冷肆的这些“武器”杀伤力极强。
站在井栏上用力一提,一个被月白袍子包裹的人被摔在地上,两只血肉不见只露白骨的大脚曝光于眼前。
栗海棠吓得捂住嘴巴,呆怔怔地盯看那白骨森森的大脚。
“哎哟!来帮个忙!”
冷肆也跃出井口,也提着一个重重的裹着灰袍子的人。他提得很吃力,只好向诸葛弈求助。
“果然是年纪大了不中用。”
捶捶后腰,指着地上的灰袍子包裹的人,他抱怨道:“这老婆子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竟然还重如母牛,中途不安分竟想挣脱。幸好我功夫不错,否则被她连累掉回井底,她粉身碎骨不怕死,我可怕怕的呢。”
诸葛弈没有理睬冷肆的唠叨,扭头看向栗海棠,柔声问:“怕吗?”
僵站在石磨旁的栗海棠原本是怕的,但……当他的柔软目光投向她时,内心的恐惧瞬间消失,狂跳的心刹时恢复平静,她放大胆子走到他的身边,bái nèn小手握住微凉的手。不知何时,他的手竟然变大了,比她的手还大一倍不止。
“师父,她们还活着吗?”
“是,活着。”
诸葛弈握紧冰冷的小手,肩挨着肩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尽管如此,她仍鼓足勇气面对这恐怖的情景。
冷肆没有耐性,把捆住两个老婆子的精铁丝收回来,嫌弃地揉成一团丢到枯井里,说:“她们呀半死不活的,没得救啦。”
灰袍子微微松动,露出一张浮肿青黑的脸;月白袍子也松散开,露出一张血疤纵横的脸。
栗海棠一眼认出那张浮肿青黑脸的老婆子正是……
“陈嫫嫫!”
“海棠,别过去!”
诸葛弈抱住小姑娘,在她耳边安慰:“别过去,她全身的血肉已被井底的老鼠啃得仅剩下白骨和内脏,你千万不要过去免得被传染鼠疫。”
“师父,是栗夫人把陈嫫嫫丢进枯井的吗?”栗海棠含泪质问,旁边血疤纵横脸的老婆子就是后来假扮的陈嫫嫫,也正是栗夫人的奸细。
诸葛弈摇摇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栗海棠捂着脸低泣,忽听到两个半死不活的陈嫫嫫轻轻咳了一声。
“大姑娘,是你吗?”
“陈……假的陈嫫嫫,是我。”
栗海棠哭着大声回答。
那血疤纵横的老婆子突然笑了,气若游丝地说:“姐姐,你赢了,你终于等到了,我……终究是输了……姐姐……阳光真暖和呀……我……再也不嫉妒你……我……先走一步啦……”
“陈嫫嫫!陈嫫嫫!”
假的陈嫫嫫死了,她遗憾而终,悲叹自己跟错了主子、信错了人。
“咳!画师先生……画师……先生……”
术尽荣华 第186章 陈嫫嫫死
瘦如枯骨的陈嫫嫫紧闭双目,竭尽全力从喉咙里嘶吼出弱似蚊鸣的喊声。
灰袍之内已是烂肉腐脏白骨,便是神仙下世也难救她活命。她强撑着不肯咽气离世,熬到油尽灯枯之际终于等到她期盼的那个人,那个能为她报仇血恨的人。
诸葛弈故意加重脚步声,让三魂七魄已渐渐散去的陈嫫嫫用仅存的感知来辨出他的靠近。不嫌弃灰袍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儿,他屈蹲下来,近距离凝视浮肿青黑色的脸。
“陈嫫嫫,请说。”
“不要……让……栗……大姑……娘……听到……”
“好。”
“不要……告诉……她……”
“好。”
仿佛失去嗅觉,诸葛弈毫不在意地倾身趴在地上,侧头、耳朵几乎贴到陈嫫嫫的嘴上。令人作呕的恶臭从她的嘴巴里随着说话时的气息不断呼出,他如未嗅闻到一般淡然地倾听。
陈嫫嫫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着,两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有时唯听到一个气声出口。
诸葛弈边听、边猜、边记,把陈嫫嫫所说的话全部牢记于心。
“栗大姑娘……老奴……对不起你……”
陈嫫嫫突然睁圆眼睛,梗直脖子仰面朝天的大吼一声,终魂飞魄散、遗憾离逝。
“师父,用我的帕子为陈嫫嫫遮面吧。”
栗海棠不敢上前,只好将自己的帕子揉成团丢过去。她不知道陈嫫嫫的遗言是什么,更不明白陈嫫嫫最后的那句道歉又代表了什么。
曾经,初入奁匣阁时她彷徨不安,是陈嫫嫫日夜陪伴才让她变得勇敢。曾经,陈嫫嫫受牵连被栗夫人杖刑,对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那些难熬的日子里,陈嫫嫫给了她一种母亲般的呵护,让她依赖。
追忆往昔,已不知泪水湿满脸颊。
“师父,我能亲自安葬陈嫫嫫吗?”
“陈嫫嫫和她的妹妹被丢在枯井里自生自灭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你要亲自安葬她们会引人注意。不如让我暗中派人安葬也免些麻烦。”
冷肆主动揽起安葬二位陈嫫嫫的重任,叉腰慢悠悠走来海棠身边,说:“你眼下要先回奁匣阁去守着你的亲弟弟。别忘了,八大氏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还留在那里等着你回去解释呢。”
经他提醒,栗海棠才想起自己推着冷肆出西暖阁的时候,堂屋里坐满了八位族长夫人,屋门大敞开着相信外院里的族长也看得清清楚楚,回去之后的确要浪废些唇舌来解释。
“师父,我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诸葛弈温和浅笑,将她揽入怀中,对冷肆道:“安葬之后有劳了,请三日再潜回奁匣阁。”
冷肆板着丑疤脸斜睇一眼呆望陈嫫嫫尸体的海棠,叮嘱诸葛弈:“别太狠心,她还是个孩子。”
诸葛弈默默颌首,抱起偷偷抹泪的小姑娘,一个燕子轻跃站上墙头,对冷肆说声“多谢”便抱着海棠赶回奁匣阁。
冷肆远远眺望,竟生出一丝羡慕来。幸而他是来保护小姑娘的,否则定会与诸葛弈争个高下,来赢得美人倾心。
常言道英雄爱美人,才十岁的小姑娘已是个清秀佳人,若再娇养两年定会出落成小家碧玉的美人儿。到时候诸葛弈整天防敌防友防兄弟,恐怕要忙不过来喽。
美人已远去,干活喽。既然诸葛弈让他三日后再回来,他可以趁此空闲去找秦五哥喝酒,再去瞧瞧他的姨妈,不知姨妈的伤势可好些没有。
冷肆如此一打算,发觉诸葛弈给的三日之期太少了。
#########
且说,诸葛弈带着栗海棠赶回奁匣阁,大大方方地走后院门进去。
奁匣阁里静悄悄的,平日负责打扫后院的老婆子们也没了踪影。后厨院的灯火常明,刘厨娘却不知在哪里。
栗海棠跟在诸葛弈身后,暗暗观察着后院里的情况。快步上前偷偷扯住诸葛弈的袖摆,小声提醒:“师父,院子里无人,刘厨娘也不在。”
诸葛弈含笑道:“你是奁匣阁的主人,怕什么?”
栗海棠柳眉微蹙,放开他的袖摆,端起高高在上的架势轻踩莲花步与诸葛弈一前一后走正屋后门进后堂,绕过十二扇屏风,只见八位族长夫人仍安静地端坐于椅子里,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戒尺。
诸葛弈率先向各位族长夫人揖手道:“给各位夫人请安,在下已平安带回奉先女,望各位夫人宽怀体恤。”
栗夫人冷睇一眼,嗤笑道:“画师先生身为外男,怎能如此不顾男女大防随意进出奁匣阁,在奉先女的闺楼更是自由来去。今日奉先女违逆奁匣阁规矩收留外男宿在西暖阁,玷污奁匣阁百年清誉,实在难以德服众。”
“栗夫人的话太多了。难道身为奁匣阁的主人,连规矩都需要栗夫人来教导吗?”
栗海棠突兀训斥让正在滔滔不绝、大义凛然的栗夫人吓呆,气势即刻矮三分。在座的七位族长夫人也错愕地看向她,猜想她哪里寻来的胆量敢当众驳斥栗夫人?
诸葛弈淡淡一笑,默默揖礼,提袍摆从正门走出,与院子里的八位族长相礼,安安稳稳地坐在新摆好的椅子里静待小姑娘如何博弈、如何厮杀。
堂屋里寂静过后,栗夫人一掌拍在桌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慢慢站起来,势不可挡的威压直逼栗海棠。相比阅历尚浅的小丫头,她身为一族之主母还能被吓到不成?
“栗海棠,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在这奁匣阁里到底藏了多少男人?”栗夫人握紧戒指一下下打在另一手的掌心,慢慢走近面色平静的海棠。
“很多。”
栗海棠平静地说出的两个字,犹如爆竹在炸响,屋内屋外的人全部惊诧地站起来,露出骇然的表情。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安于室。”栗夫人扬起戒尺便要打向栗海棠的脸蛋,没想到即将得逞之时被海棠精准攥住,她脸色大变斥吼:“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放开!”
栗海棠微微一笑,歪着小脑袋眨眨曜黑大眼睛,问:“栗夫人,你不好奇我刚刚和师父去了哪里?那个陌生的男人又是谁吗?”
栗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隐隐预感这是一个陷阱。
术尽荣华 第187章 她们活着
栗海棠抢来戒指把玩于掌间,悠哉踱步到门口。曜黑杏眸冷冷打量过站起来的八位族长,以及栗君珅和莫晟桓,微微一笑千娇百媚,让院子里的八位族长和栗、莫二人皆怔愣。
“已是黄昏时分,外面风冷露寒,请各位族长、师父和二位哥哥入东花厅用茶暖暖吧。”
“栗大姑娘,这……不合规矩呀。”莫族长揖手,略显犹豫。
栗海棠浅笑劝道:“东花厅无女眷,平时也用来宴请小聚。此时空置着,正巧暂用来招待各位族长、师父和二位哥哥,也不算是违规矩。”
“青萝。”
院子里,除了稳坐泰山的几位,其余的奁匣阁老婆子和丫鬟们,及刘厨娘全部被罚跪在院子里,一个个脸颊红肿,显然被掌掴过。
被唤的翠色袄裙丫鬟谨小慎微地来到石阶下,屈膝行礼,“大姑娘请吩咐。”
“带各位族长大人、画师先生和二位公子去东花厅用茶点,记得再烧些炭火驱驱寒气。”栗海棠又向杨嫫嫫、李嫫嫫和刘厨娘招招手。
三人起身走来,屈膝行礼,齐声道:“请大姑娘吩咐。”
“杨嫫嫫是奁匣阁的主管事,李嫫嫫是二管事,刘厨娘更是不可缺的人。连你们都守不住我的奁匣阁,活该挨打。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偷奸耍滑,当我说过的话作耳旁风。”
三人吓得连忙跪下,“老奴知罪!老奴知罪!救大姑娘宽恕!”
“行啦,少说些废话。快去领着人把后院打扫了,再烹些茶来给各位族长大人暖暖身子。刘厨娘去做些精致的茶点来,动作快些。”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派人。”
杨嫫嫫领命,连忙起身,去把跪满院的老婆子和丫鬟们全部遣退到后院等待。李嫫嫫和刘厨娘也去了后厨院忙活,一个烹茶,一个做茶点。
夕阳已落,春夜风冷,满院子的白玉兰树花朵洁白傲立于枝头,不与雪梅斗美,不与春花争艳,在万物复苏的初春之季,它悄然盛开与春风春雨为伴。
栗海棠欣赏着枝头的白玉兰花,想着和自己一样困于此的莫心兰。五年前,不知小兰姐姐是如何与八大氏族的权贵们博弈,最后落得软禁奁匣阁的命运。
“栗大姑娘,此时可不是赏花的好时辰。千万别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你不解释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离开的。”程夫人佯装善意提醒,实则讥讽栗海棠作贼心虚。
栗海棠并不在意程夫人的嘲笑,旋身握着戒尺在堂屋悠悠漫步,偶尔瞟一眼八位族长夫人的脸色。比起栗夫人眉心紧皱、瞳眸阴森,其余的夫人们还算慈眉善目。
少时,杨嫫嫫、青萝和麦苗亲自端着茶和茶点来到堂屋,另有小丫鬟们将烹香的热茶和酥脆美味的茶点从后堂的小门送去东花厅。
栗海棠很随意地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里,品尝青萝送来的八宝糯米蒸糕,浅饮麦苗斟来的一杯香茶,指着服侍周道的两丫鬟。
“瞧见这俩美人儿没有?她们是我新近提拔上来贴身服侍的一等大丫鬟。以后啊,我的梳妆沐浴、穿衣打扮、端茶用膳就全部交给她们。”
呷一口茶,茶杯盖重重落下,继续说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