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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她感慨笑叹:“瞧瞧人家多精明,当初与咱们一样企图以威压来控制海棠为自己所用,可转眼间又变成亲切和蔼的长辈模样,完然忘记之前的仇怨。”
“哼!”
栗夫人厌恶地扭头,要她向栗海棠低头除非天塌下来。
“乌瑶华,你该知道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今日海棠仁慈留下桦儿的命,明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你若再执迷不悟,损害的将是栗氏全族人的利益。到那时,栗族长再宠爱你们母女也不会原谅。在栗族长的眼中权财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呵呵,女人?女儿?平日里逗乐子的玩意儿罢了,不必太当真。”
“燕丽娴,你闭嘴!”
栗夫人扬手掌掴,栗燕夫人不闪不躲暗咬牙等着。
“栗夫人!”
突然一道洪亮唤声吓得栗夫人手抖,指尖堪堪划过栗燕夫人的下巴,留下一丝小小血痕。
“栗海棠,你想做什么?”
“栗夫人,没想到你的小女儿快死了,还有闲心逸致在这里打人?我是该嘲笑你为母者太无情,还是该替栗云桦感到悲哀,竟遇到你这般狠心的母亲?”
“栗海棠,今日之事,我会日后一一找你算回来的。”
“好啊。我等着。”
栗海棠淡淡一笑,目送栗夫人怨愤地离开。
“海棠,谢谢你。”
栗燕夫人拦在海棠面前,感激地热泪盈眶。
“不必。”栗海棠冷似冰霜,看也不愿看一眼,昂首直视前方,语气轻柔道:“下次动手的时候记得挑个长脑子的人当棋子。”
“海棠,你不信我?”
“难道我该信你吗?”
栗海棠的诘问让栗燕夫人如坠深渊,她迫不及待从怀里掏出小药瓷捧于海棠面前,“海棠,你若不信我的话可以拿这药丸验看,这药丸乃老族长赐予二爷的。栗氏的毒药只有一种,历代族长掌管毒药和解药,而南、西、北府掌管延缓毒痛的药。”
“栗燕夫人,弟弟的毒已解,你再送这些药丸也无用处。你自己留着防身吧,谁能预料栗夫人哪日发疯起来会赏你或你的女儿们一颗毒药丸呢?”
栗海棠拍拍栗燕夫人的手,款款迈步走出后殿,与等候在后院的杨嫫嫫一同回奁匣阁。今日闹腾得太晚,她连口晚饭也没吃,现在胃里饿得隐隐作痛。
“大姑娘,栗燕夫人果真是暗中指使栗二姑娘下毒的主谋吗?”
“一半一半。”
栗海棠平静地回答,仰望夜空中的玄月。今儿是母亲的冥寿,她竟没能好好的祭拜。
杨嫫嫫挽着栗海棠出了衍盛堂后院的西偏小门,走过漆黑的长长西夹道进入奁匣阁的西跨院,再穿垂花门和抄手游廊,来到奁匣阁的中院。
“大姑娘。”李嫫嫫从东抄手游廊跑来,凑近栗海棠身边小声嘀咕。
望了眼前院的方向,栗海棠摇头叹气:“她何必如此呢?”
“大姑娘,要不要请进来?万一传扬出去,八大氏族的族人们将如何看你?”李嫫嫫忧心忡忡,更恨栗燕夫人咄咄逼人,完全没有给栗海棠退路可选。
“让她跪着吧。风寒时,给她披件斗篷,再送个暖炉。”
“是。”
李嫫嫫应声,心里把栗燕夫人骂个遍。这春夜寒凉万一冻病了还是栗海棠的不是,没准会传扬得所有人都责怪栗海棠太无情,苛待当初的恩人。
见李嫫嫫那恼火又隐忍不发的憋屈老脸,栗海棠咧嘴笑出声。怕李嫫嫫返回来追问,连忙唤着青萝和麦苗去二楼的卧房换衣服,让杨嫫嫫去后厨院找些吃食来。
卧房里,青萝和麦苗服侍栗海棠更衣后便退出去,屋中央摆放的八仙桌边银发披肩的少年正阅看着一本古籍,时不时斜睇坐在窗边赏月的小姑娘。
“大姑娘,吃食来了。”
杨嫫嫫在门外唤一声,门被打开,她目不斜视地端饭菜进来,动作娴熟地摆放于八仙桌上,全程对诸葛弈视而不见。
“杨嫫嫫,端一碗热汤给栗燕夫人。”
“是。”
杨嫫嫫退出去,还贴心地阖上门,又吩咐青萝和麦苗好生守着门。
下了楼梯,李嫫嫫已端着热汤等候在门口,见杨嫫嫫下楼来急忙凑上前,问:“大姑娘如何说?要不要送信给南府让人来接?”
“李姐姐真不够聪明。栗燕夫人数次与栗夫人联手谋害大姑娘,若她今日不下跪求和,明日中毒的人便是她的两个女儿。”
杨嫫嫫接来汤碗的托盘,走向东边的抄手游廊,穿过奁匣阁大殿的前院便是大门口。此时夜寒风冷,栗燕夫人端跪在大门外,衣着单薄,双唇冻得青紫。
不够聪明的李嫫嫫没跟着出来,只有杨嫫嫫端着热汤出来,端端正正跪在栗燕夫人面前,劝道:“栗二夫人,大姑娘已睡下了,老奴端碗热汤来你且暖暖身子。喝完汤就回家去吧,待大姑娘的火气退了再来。”
栗燕夫人摇头,“不,今日便是跪死在此,我也要求得海棠的饶恕。我犯下太多的罪孽,深知对不起她。可我已走投无路,唯有海棠能庇护我们母女。杨嫫嫫,多谢你的善心,我感怀五内。”
“栗二夫人,老奴劝你一句,别瞧着大姑娘是个贫家小户出身的,可她的性子倔强,下定决心轻易无法改变。你执意如此跪着,可想过她的脸面?”
杨嫫嫫将热汤碗强行塞到栗燕夫人手里,想劝几句又怕言多语失。
春夜风寒雨凉,细如牛毛的杏花雨飘散于空中,打湿了栗燕夫人的单薄袄裙,滴落在白烟腾腾的热汤里。





术尽荣华 第195章 怜她无助
青紫色的唇瓣触碰热滚滚的汤,入口、过喉、暖胃,味蕾得到极大的享受。
鸡汤中放了参片、枸杞和百合,又配上大朵大朵的野香菇吸收鸡汤的辇味儿,让汤色清亮、味香而不腻,是她喝过最美味的参鸡汤。
“多谢杨嫫嫫。”
一碗热汤入腹,寒瑟的身体暖暖的鲜活起来。栗燕夫人将空碗交还杨嫫嫫,不由真心感谢。
杨嫫嫫略犹豫,忍不住再劝几句。她并不同情栗燕夫人,甚至怨恨栗燕夫人数次与栗夫人联手刁难栗海棠。今夜就算栗燕夫人跪死在此也不觉怜悯,但是她很担心栗燕夫人此举会给栗海棠招来麻烦,会招来八大氏族的失信。
“栗二夫人,你长跪求和的心意,大姑娘是知道的。可你想想她若原谅你,八大氏族的族人们会如何诟病于她?反之,她若不肯原谅你,又有多少人背后闲言碎语的指责她?”
“杨嫫嫫,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栗燕夫人垂头低泣,的确如杨嫫嫫所说的想靠舆论来逼迫栗海棠,当然得到庇护的同时她也会回以忠诚。
为了守住栗氏南府,为了女儿们的安稳和未来前途,她带着破釜沉舟的信念跪在这里,宁愿跪死在奁匣阁的大门外也要求得栗海棠的原谅和庇护。
多劝无果,杨嫫嫫无奈叹气,起身进到大门内吩咐守门的老婆子们盯紧栗燕夫人,适时添补斗篷和炉中的炭火。
雨势渐大,打湿了窗纸。栗海棠见杨嫫嫫提着灯笼从前院回来,远眺敝开大门的外面仍有一身素色袄裙的贵妇人跪在长街上。
“不想轻易原谅就视若无睹,免得自己也糟心。”
诸葛弈舀凉参鸡汤,端着汤碗等着喂小姑娘。
“师父,我该原谅她吗?”
栗海棠关上窗子,走来八仙桌旁坐好,乖乖张大嘴巴等着他来喂汤。
诸葛弈耐心地舀汤喂入她的小嘴里,眸中宠溺的柔光凝睇清秀小脸,怎么看都不觉得乏味。喂汤的动作更加温柔,捏汤匙的三根长指屈起,手背时而触过细嫩如脂的下颌。
“师父,我该怎么做?”
一碗热汤暖胃,隐隐痛感也缓解不少。栗海棠揉揉小肚子,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来,不管诸葛弈捏着汤匙的手还停在半空,几滴汤汁滴落回碗中。
“师父,栗云桦哄骗旺虎下的毒定是栗燕夫人的女儿所为。”
见诸葛弈没有理睬自己,她继续说:“栗燕夫人知情不报、事后故意隐瞒,装作无辜地跑来探察情况。见栗云桦并没有招出她的两个女儿,她才会狠心跪在大门外求和。”
诸葛弈瞅她一眼,闷头吃东西。
栗海棠拿筷子敲敲碗沿,说:“今日在后殿里她故意激怒栗夫人,就是想让我看见她与栗夫人决裂的一幕。师父,我不想原谅她。”
“嗯。”
诸葛弈惜字如金,只给了一个字的回应。
“师父!”栗海棠怒啦,黑沉沉小脸瞪圆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对着他,“我说了十马车的话,你只鼻音哼一声算什么?”
“十马车?有那么多吗?”诸葛弈放下碗筷,故作嫌弃地挖挖耳朵,蹙眉道:“嗯,的确是聒噪了点儿。”
“哼!师父是坏蛋!”
栗海棠气得坐不住,丢下筷子就跑去拔步床上趴着,大泪珠子噼噼啪啪落不停,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斜睨赌气的小姑娘不理睬自己,诸葛弈宠溺一笑并不急着去哄,重新拿筷子吃起来,吃相厮文得像在品尝一道稀世佳肴。
趴在床上赌气的栗海棠越哭越伤心,从小旺虎中毒、真假陈嫫嫫被发现又死去、栗云桦疯魔诅咒、栗夫人咄咄逼人、栗燕夫人跪门外逼她认输……这一件件的事情连在一起,她已忘记哭泣,不知疲累,更用百分百的精力去与那些人斗智斗勇。
现在,当尘埃落定之时,所有的委屈一涌而出,她已无力再抵抗这霸道的占据,只想赖在某个温暖又安心的怀里索求一丝丝庇护、一点点安慰。
诸葛弈见趴在床上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刚还微抖的双肩也平静下来。难道偷笑够了,准备装睡来吓唬他?
放下碗筷,他起身走到拔步床边,单屈膝跪在床上慢爬向前,歪头见小姑娘杏眸紧闭、眼角和鼻梁上仍残留晶莹的泪珠,樱粉唇瓣上的齿印渗出点点血丝,正是因刚刚忍住哭声而咬住造成的。
“傻丫头,我以为你在偷笑呢。”
诸葛弈心疼地轻抚她的头,长指插入乌黑柔顺的发丝中缓缓梳理。龙眸凝着那两颗晶莹的泪珠,像广阔的山野突然被两座山峰占据。
无声无息侧躺在小姑娘的身边,他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薄唇亲吻杏眸,将那咸喊的泪珠含入口中品尝她的胆怯、她的无助。
“师父,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不该原谅她?”
“海棠,不要急,耐心的等待。”
诸葛弈紧紧抱着心爱的小徒弟,细碎的吻温柔地落在她的眉心,留恋于蝶翼般的羽睫,酡红脸颊最是惹他怜爱,还有圆润的下巴。想着她常常扬起下巴睥睨对手的傲气模样,不由得张口咬了一下。
“师父,我要等待什么?”
“等待栗夫人吞掉栗氏南府;等待栗燕夫人失去南府的经营权被打压得置身如地狱;等待栗燕夫人与栗夫人真正的反目成仇;等待她走投无路只能投靠你。”
“师父,到那时栗氏南府已在栗夫人的掌控中,我们还庇护栗燕夫人做什么?”栗海棠不明白诸葛弈在筹谋什么,她觉得栗夫人吞掉南府之后很难再吐出来。
诸葛弈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bái nèn柔绵的触感比棉花团还舒服,好想一辈子都这样放肆地陪着她,随时捏她的小脸蛋。
“师父,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去神游。”
“哈哈哈,好好好,先为你解惑。”
诸葛弈放开揉捏她的小脸蛋,改而平躺在床上与她一同欣赏帐顶的繁花绣纹,淡淡道:“我们要靠栗燕夫人与栗夫人之间的仇恨来增加筹码,而筹码就是以栗氏南府。”
“海棠,在此之前,你必须送走小虎子。现在八大氏族的人都知道小虎子是你的弱点,拿捏住小虎子便能要挟你。所以,你此次不仅要亲自送小虎子回去,还要公然与栗家决裂,不再照管小虎子。”
诸葛弈知道这个要求会使栗海棠很痛心,母亲亡逝、幼弟无依,身为长姐定会牵肠挂肚。可为了彼此的平安,他只能狠心要求,是为了她的平安、也为了小虎子的平安。
“师父,小虎子会不会被人谋害?”
“只要你断了与小虎子之间的连系,他永远是安全的。”
栗海棠点点头,小脸埋进他的胸膛嘤嘤哭泣。纵然舍不得,她仍愿为小虎子的平安着想,斩断这最后的一丝亲情牵绊。




术尽荣华 第196章 送弟归家
一驾普通的青壁马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上,赶车的马夫悠哉地晃着鞭子,哼着他家乡的小调儿。
马车里,栗海棠抱着小旺虎仔细叮咛,把摆放在车板上的十几个包袱让杨嫫嫫一个个打开,指着里面的东西讲给小旺虎,让他记住每个包袱里的衣物、银钱、书籍,还有刘厨娘精心准备的两大食盒点心,以及栗君珅送来的新鲜水果、莫晟桓送来的玩意儿、诸葛弈送的一把短剑。
别瞧小旺虎的年纪小,可记忆力惊人。只眼睛溜一下便记住所有包袱里的东西,连栗海棠说的每件衣服放在房间的哪个柜子里都对答如流。
“旺虎小公子真聪明,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杨嫫嫫不由得夸赞,看小旺虎的眼神也愈发慈爱。至今她所见能过目不忘的人唯有诸葛弈,本以为世上再无第二个,没想到竟又见到。
栗海棠怅然轻叹,摸摸弟弟的小脑袋,“若娘还活着,定然会送他去私塾读书,日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便是死也能瞑目。”
“唉!世事难料,娘这撒手一去留下年幼的他,我又是泥菩萨自身难保,护他便是害他。原本指望重男轻女的亲爹能好好待他,可娘死后他即刻取继室妻,让我如何安心呀。”
含在杏眸中的泪终汇聚成滴,一颗颗泪珠如帘落满桃花面,惹人心怜。
肉馒头似的小手为她擦泪,小旺虎乖巧又贴心地安慰:“大姐不怕,我保护你。等我长大了把坏坏的女人赶出去,再接娘和大姐回家。大姐不哭,我会保护你的。”
“好,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来接大姐回家。”栗海棠紧紧抱住小旺虎,这是她的亲弟弟啊,小小年纪便要遭受如此多舛的命运。
“大姐,给你。”小旺虎从衣襟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小布袋子,放到栗海棠的手里,“这是我留给大姐的葡萄。娘说大姐回家的时候,我要给大姐好多好多的葡萄。”
栗海棠含泪讪讪,再次紧紧抱住小旺虎,“好。以后大姐回家的时候,你就买很多很多的葡萄给大姐吃。”
当初母亲不告而别之时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带走她的绣鞋,将一袋葡萄带回给小旺虎又叮嘱这些话。可见母亲去奁匣阁见她之前定是受人威胁,而她叮嘱小旺虎的话也许是解开谜底的关键。
“旺虎,娘要你准备很多葡萄,还说过什么?你仔细想想。”
小旺虎眨眨大眼睛,低头闷闷地说:“大姐,娘要我记住大姐的好,要我千万别忘了大姐。还有,五年后大姐的魂儿会回来,我要摆上一盘葡萄孝敬大姐。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大姐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五年后魂儿回来?”小旺虎挠挠头,问:“大姐,魂儿是什么?”
栗海棠苦笑道:“就是梦里见到的。你有没有在梦里见到娘?”
“有啊。昨晚我还梦到娘,娘做的包子最好吃,我吃了好多呢。”小旺虎拍拍肚皮,好似真的吃过母亲做的包子,小嘴巴“吧唧吧唧”回味儿,说:“我醒来和刘阿娘说了,惹她生气呢。”
杨嫫嫫哑然失笑,抱过小旺虎坐在腿上,问:“那刘阿娘有没有做香喷喷的包子给你吃?”
“没有。刘阿娘说以后再不给我做包子吃。”小旺虎摊摊手很无奈地叹气,“娘做的包子比刘阿娘做的包子好吃,刘阿娘厨艺不精,怪我喽!”
“小机灵儿,你从哪里学来的,还敢说刘阿娘厨艺不精。小心被她听到拿擀面杖追着打你。”杨嫫嫫实在怜爱,忍不住问:“大姑娘,能否再多留小公子住几日?或者寻个借口,让小公子到无心院做主人的侍童?”
栗海棠摇摇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儿。不舍地凝睇虎头虎脑的小弟,她何尝愿意分离?可她置身囹圄、危机四伏,此次小旺虎受人蛊惑、误食毒点心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再有下次她怕自己会支撑不住。
杨嫫嫫深知海棠的顾虑,怀里的小男娃确实是一个致命弱点,足够人摧毁海棠的所有倔强。日后变数太多,留个活脱脱的靶子给敌人并非好事。
马车在林间穿行而过,驶上通往栗氏村的大路。车篷上的铜铃叮铛作响,清脆铃声回荡在幽寂的田野间。
大道两旁大片大片的青色麦田在阳光下勃勃生机,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风下摇曳生姿,青麦穗预示着又是一个丰收年。
马车慢慢悠悠行驶快两个时辰,终于抵达栗氏村的村口。彼时,收到消息的栗里长早已等候在村口,旁边站着衣衫不整的栗锅子。
马车停下,马夫跳下车来,向栗里长揖手:“栗里长。栗大姑娘亲自送小公子回家,请带路。”
“哦。是是是,我带路,我带路。”
栗里长恍惚回神,连忙悄悄拉扯下身旁栗锅子的衣袖子,低声骂道:“还不快在前带路,难道要我替你吗?”
叼着烟袋的栗锅子精神萎靡地打个哈欠,说:“她又不是头一次回来,闭着眼睛都能识得,还用得着我来带路?爱回不回!”
“你……!”栗里长气得一跺脚,一巴掌打在栗锅子的后脑勺,骂道:“你个醉鬼,也不瞧瞧马车里坐的人是谁。甭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一个字便能让你这个脑袋从脖子上搬家!”
栗锅子毫不在意地眯眼斜睨那马车,没好气地反驳:“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是我的闺女,再狠心也不敢杀我背上弑父不孝的罪名。”
“她今儿不给我留下万八两的银子,休想离开。我养她整整十年,她总要回报养育之恩吧。”栗锅子瞪着醉蒙蒙的牛铃大眼指着栗里长的鼻子骂道:“我养的闺女替你的闺女去送死,你才给了一千两银子。如今我闺女来送银子孝敬我,你抢什么头阵?”
“你边儿上凉快去,少特娘的装亲戚来占便宜。滚滚滚!滚回你家去,你闺女不是在族长家当婢女吗?让你家婆娘教教闺女怎么爬炕,也好当个姨娘来赚银子。哈哈哈!”
“你……真真是气死我了!”
栗里长气得跺脚,如果不是碍于马车里坐着奉先女,他早一窝心脚踹得栗锅子找不着北了,哪容得这憨货在他的面前嚣张?
“别管他们,回栗家吧。”
马车里传出一个苍老声音,马夫再与栗里长揖手,转身跳上马车挥动长鞭令驾马儿缓缓走动,朝着栗氏村西北边一座大宅院驶去。
栗里长连忙追在后面,还不忘拉着栗锅子。




术尽荣华 第197章 贪父无耻
栗氏村的西北角,一座崭新的三进三出两跨院的大宅子落座于此。与之前的两进两出的大宅不同,这座宅院已超出国律中规定民居的宅基面积,按国律当问罪。
但,因为奉先女的独特身份,以及八大氏族百年来盘踞瓷裕镇的事实,早已成为皇帝御笔恩赐的自治之地。所谓自治,乃八大氏族可以依照先祖们定制的《祖规》等行事,可僭越于国律之外。
不过,据传言京城的那位九五之尊早已命八大氏族的族长呈上《祖规》阅览,发现《祖规》中的各项条规比国律的惩治还要严格,皇帝老儿自然卖个恩典,御笔一挥赐下“自治”二字算是默许。
故而,栗锅子私建的这座大宅子安安稳稳地座落于村子的西北角,无人敢报官揭发,只能眼红嫉妒。
马车停在门口,两扇大门紧闭,完全没有迎接奉先女尊驾的意思。
马夫跳下车,伸脖子望了眼急匆匆跑来的栗里长,和被拖着往这边赶的醉鬼栗锅子,怎么瞧着栗里长像是亲爹,栗锅子像是邻家来充场面的。
车帘掀起,杨嫫嫫走下来,回身对坐在马车里的栗海棠说:“大姑娘等等再进去吧。”
“不用。”
栗海棠牵着小旺虎的手,由杨嫫嫫挽扶着下车,对马夫吩咐:“你把车赶去村口等着,等栗里长拿我的木簪子去唤你,你再回来接我。”
“大姑娘,马车里的东西呢?”杨嫫嫫小声问,见栗里长和栗锅子还没到,想着趁他们看到之前赶快让马夫赶车离开。
栗海棠朝马夫摆摆手,牵着小旺虎的手站定在门外,看着栗里长和醉鬼栗锅子气喘吁吁地跑来。
“哎?马车怎么走了?难道你想住在家里?”
迷迷糊糊的栗锅子终于睁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盯着栗海棠。指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你要住在我家?”
栗海棠讽刺一笑,言说:“刚才我听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亲闺女,还说不给你留下万八两的银子就不准我回去。可惜我来得匆忙,别说万八两的银子,就是一枚铜钱都没带在身上。怎么办呀?那只好依着你的意思住下来喽。”
“你没带银子还敢回来?”栗锅子醉迷迷地走过来,躬腰驼背伸脖子与栗海棠面对面,高粮酒的气息扑在她的小脸上,阴森森地质问:“你回老子家竟然不带几箱银子回来孝敬?看来老子近日待你太好,欠收拾的!哼!”
栗海棠强忍住恐惧,牵着小旺虎悄悄后退,埋藏在骨子里的惧怕从未因为她的身份转变而消失。
她可以威风凛凛的与栗夫人剑拔弩张,可以与莫夫人迂回含蓄的斗智斗谋,更可以用尊贵身份来威逼利诱八位族长。唯独面对她的亲生父亲时,那积累十年惨痛记忆像洪水一般汹涌而来,让她刹时没了主意,变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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