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爹,你不可以打大姐。”
小旺虎以幼小的身体挡在栗海棠与栗锅子中间,伸展小胳膊护着自己的姐姐。
栗锅子一瞧,乐了。拍打下小儿子的头,笑问:“瞧你白白胖胖的,在那里吃了多少好东西?臭小子,都不知道给爹拿回来些。”
小旺虎指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说:“马车里有大姐给我带回来的东西,一会儿让赶车的大叔把东西送回来。我先让爹挑选,剩下的我再放到柜子里。”
“哎哟哟,还是我的亲儿子懂事,才两岁就知道孝顺老子,比你黑心的姐姐强。”栗锅子斜白一眼栗海棠,骂道:“还愣着作甚,快让那赶车的把东西送回来。万一他私吞了,瞧我不打断你的腿!”
“栗锅子,你闭嘴!她如今是什么身份的人,由着你来威胁?”
栗里长实在不敢继续装哑巴,万一混不吝的栗锅子真动手打了奉先女,最先挨板子的人就是他。栗族长是不会饶了他的,还有他的亲闺女也在栗夫人身边服侍,可不能出事儿呀。
栗锅子正待气骂栗里长多管闲事时,宅子的大门敞开,一个粗布短打扮的男仆垂首恭敬地说:“老爷,夫人请奉先女进去。”
“啊?夫人请?”栗锅子看看门里的院子,空荡荡的并无妻子的身影,又瞧了眼栗海棠和小旺虎,吧唧吧唧嘴,说:“你娘怀了娃,大仙算是男娃。你千万别气着她,要是伤到我儿子,小心你的皮。”
栗海棠冷嗤,牵着小旺虎的手进到门内。空荡荡的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那男仆人默默地抱起小旺虎往东跨院去了。
“旺虎由谁养着?”栗海棠不放心地看着男仆抱小旺虎消失在月亮门后面,不经意地询问又惹恼栗锅子。
栗锅子气得拿烟袋一下敲到海棠的头上,烟灰的火星子烧了海棠的头发,一股焦味儿从她的头上随风而出。
“大姑娘!”杨嫫嫫惊慌,一把将栗海棠护在身后,另一手抽出皮鞭子“啪”的打掉栗锅子手里的烟袋,厉声斥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奉先女!”
“哼!我管教自己的亲闺女,说什么谋害?你少管闲事,滚边儿去!”栗锅子不惧杨嫫嫫手中的皮鞭,赤手空拳朝着栗海棠扑过来。
“别!千万别!”
栗里长见势不妙,立即从背后抱住栗锅子,好言相劝:“栗锅子,你别仗着醉酒闹事啊,就你刚才那一下传到栗族长的耳朵里恐怕要挨打子的。”
“滚!我管教自己的女儿,谁也拦不住!”
栗锅子一个后踢正中栗里长那身下的要害之处,疼得栗里长捂着痛处在地上打滚,老泪哗哗地骂:“我不管你啦!不管你啦!你敢打奉先女,等着全家挨板子吧!”
“她没带来万八两的银子孝敬我,我就要打死她!”
栗锅子气势汹汹地朝着栗海棠扑来,视若仇敌、恨其不死。
栗海棠后退两步,唤了一声“杨嫫嫫”。
“是。”
杨嫫嫫一个旋身挡在栗海棠身前,手中长鞭横扫,鞭尾如蛇缠上栗锅子的脖子,用力一拉……
“唔!”
栗锅子顿时窒息闷气,憋着一张大红脸猝然跪地,一手抓着勒住脖子的皮鞭,一手颤抖地指向栗海棠,闷声闷气地骂:“你……你个赔钱货……你敢……杀……老子!”
栗海棠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亲生父亲,眸中含恨,质问:“我娘是怎么死的?”
术尽荣华 第198章 打得痛快
栗锅子醉眼迷离地盯着栗海棠好一会儿,摆摆手,仰头望天。
“我娘是被你逼死的,对不对?因为娘去看我,所以你把小典氏拉回家里胡闹。娘回家来撞见你们的丑事,你们便合伙杀了娘,是不是?”
栗锅子嗤笑,“哼!这鬼话你也敢往外说?你老子是个啥脾气你不知道吗?你那缺心眼的娘是个啥性子你不知道吗?她若看不惯我,早早便一根绳子吊死喽,哪会忍到现在?”
“那,娘为什么死?”
栗海棠观察栗锅子的神情,他眯起眼睛仰望天空,眼角在阳光下闪烁点点晶莹。这是她从未看见过的,没想到暴脾气的父亲竟然也会哭。
栗锅子眯缝眼睛看栗海棠,手指抹掉眼角的泪珠,说:“她不想活了,谁也拦不住。”
“娘上吊前可与你说过什么?”
“能说什么?无非是厌弃我了,这辈子不想做夫妻、下辈子也不想做夫妻,下下辈子更没指望啦。”栗锅子装了一袋烟,走到院子葡萄架下靠着一个石凳子蹲着抽烟,醉眼迷离地看着栗海棠,絮絮叨叨地说。
“你安心地回去当奉先女,不用担心你兄弟。后娘也是娘,不对亏待你兄弟的。你若有心,隔三差五的送些银子回来。如今家大业大,哪儿哪儿都少不得银子打点。为了你兄弟,你也别装穷。”
“呵呵,别做梦了。儿子是你的,家大业大也是你的,娶个继室来不能管家过日子也是你的事儿,与我何干?我是庇护八大氏族的奉先女,不是给你搬运银子的库房小厮。妻儿都是你的,想要银子自己赚去。”
“你个不孝女,我养你十年,花你点银子又有谁敢反对不成?”栗锅子伸长脖子瞪大牛眼理直气壮地反驳她,一只黑黝黝皱巴巴的手伸向她,“来银票来,没个万八两的银子别想走出大门。”
“万八两的银子?你当我是街上的当铺,随随便便能拿出万两银子孝敬你?你也不好好想想,我才当上奉先女几日啊,能捞得万两银子的油水?”
栗海棠对栗锅子之言嗤之以鼻,别说她手里没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也不会往这个家里送。
“哎哟哟,这不是咱家的大姑娘吗?怎么,回家来两手空空还理有啦?”
小典氏摸着平坦的肚子,一手撑着后腰在老婆子的搀扶下缓步走来。一身光鲜华丽的锦缎袄裙没个百两银子是买不来的,裙上花草绣纹在阳光下浮动银光,定是用细银线与丝线搓成一股再绣制。
“大姑娘虽是奉先女,可也是老爷的亲闺女。归家省亲是高兴的事儿,但大姑娘也该带些孝敬让村子里的人们瞧瞧,老爷的脸上也有光彩呀。”
小典氏扭动着妖娆的几曲身段走过去扶起栗锅子,边为他顺气边和颜悦色地劝说:“老爷莫生气,大姑娘身边没个提醒的细心人,不懂这些也是有的。等她回去后再将孝礼送来,也全了她的一片孝心、更保住老爷的颜面。听妾身一句劝,万万不能气伤了身子啊。”
“哼!我倒八辈子血霉才生出这个不忠不孝的赔钱货,真真是气死我了。”栗锅子看着女儿两手空空的就来气,暴脾气像一团炸响的烟花,愤然推开小典氏,举着拳头便冲向栗海棠,“忘恩负义的赔钱货,瞧我不打死你的!”
栗海棠惊恐后退,大喝一声“杨嫫嫫”,陪在她身边的杨嫫嫫握紧长鞭迎向怒冲冲的栗锅子,扬手挥鞭“啪——啪——啪——”三声悠长的鞭响回荡在小院里。
怒形于色的栗锅子来不及闪躲已被第一鞭子抽在地上打滚,随后的两鞭子都狠狠地打在他的胸膛和后背。幸而他皮糙肉厚、穿的衣服也多,三鞭子只糟蹋了身上的衣服。
“杨嫫嫫,再打!”
“是。”
杨嫫嫫得令,一鞭子连着一鞭子抽打在栗锅子的身上,抡得泔畅淋漓。自从进到奁匣阁之后,她的鞭子再无用武之地。想到以前跟着师傅学功夫的时候,每日都要挥上几千鞭子才舒爽。憋屈了五六年,今日终于能大显身手、打得痛快。
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让小典氏和栗里长都惊呆了,想上前阻止又怕挨鞭子,想向栗海棠求情又觉得失身份。二人交换个眼神,索性谁都不管了,看着栗锅子被鞭子抽打得“嗷嗷”叫,像村南磨坊里的驴子一样在地上打滚。
“不孝女……嗷嗷……疼!不孝女……还不快……让你的人……住手!……否则老子……老子不客气啦!”
栗海棠无视栗锅子的威胁,喝令:“杨嫫嫫,不必手下留情,只要不打死他就行。”
“大姑娘放心,老奴的手里有准儿。”
杨嫫嫫挥动着长鞭,每一次抽打过去都能避开要害之处,长鞭扫过栗锅子的身体每下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偏偏能精准无误地伤不到骨头。
栗锅子在地上打滚,眼见长鞭朝着他的脑袋横扫而来,吓得他闭上眼睛、绷紧身体,即然逃不掉就硬生生挨着,反正赔钱货不会要他的性命。
长鞭的尖尾带着“呼呼”的声响从耳边扫过,他的右脸顿觉一痛,同时忽觉身下一股热流涌出。栗锅子顿时夹紧双腿,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双腿间……
栗里长一瞧,掩面偷笑。
小典氏也忍不住以帕遮面,尴尬偷笑。
“大姑娘,你还是转过身去吧。”杨嫫嫫瞧着栗锅子那涨红的脸,看瞥了眼他夹紧的双腿,还有地上一滩黄水便知道怎么回事。
栗海棠看着狼狈的父亲,竟发现埋藏骨子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原来暴虐成性的父亲也有怕,真应了那句“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俗语。当初她和母亲若能拼命反抗,也许不会白白地挨了十年的虐打,也许母亲不会绝望死去。
“今日我送弟弟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从此生死两茫茫,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今后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你们好自为之吧。”
“大姑娘这话说得太早了,难道你真的放心你兄弟吗?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也是你兄弟呀。”
小典氏挺着平平的肚子,扭晃着水蛇腰走向栗海棠。
栗海棠冷瞥那肚子,讥讽道:“这肚子怀的是谁家孽种,你自己清楚。便是你生下个金蛋也与我不相干,今后我与你们是陌路人,少拿旺虎作借口跑来闹腾我,当初在祠堂里断亲情的时候,八大氏族的族长是见证。”
小典氏伪装的善良终于掩饰不住,她几步上前抓住栗海棠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大姑娘,我劝你识时务些,万一落得不忠不孝的恶名,八大氏族的族人们也容不得你。失势的奉先女比娼院的妓儿还不如,你可要想想清楚,千万别惹怒我。”
栗海棠微微一笑,伸手直接掐住小典氏的喉咙,柳眉上扬、轻佻地问:“惹怒你又如何?想绑我送去娼院,你敢吗?”
术尽荣华 第199章 今非昔比
掐住脖子的嫩白小手比想象中的力量更大,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纤瘦模样竟释放出如此巨大的威迫感,让人从心底感到莫名的恐惧。
仿佛看到小姑娘的身后站着地府的鬼差黑白无常前来索命,小典氏吓得惨白脸色,结结巴巴地说:“别过来!我不要死!别过来!”
“怎么?开始装疯啦?”
栗海棠迈前一步,掐在小典氏脖子上的手收力一分,拇指的指腹按在颈侧脉动处,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让小典氏窒息而亡。
“大姑娘,你的身后有鬼,无常鬼啊。你瞧,你快瞧!”
“无常鬼?”栗海棠点点头,笑叹:“对,我带着无常鬼来抓你去地狱见我娘。”
“不,你娘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被栗夫人逼死的。”小典氏惊恐地慌作一团,本该永远隐瞒的真相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栗海棠震惊得脸色与小典氏一样青白,呆若木鸡地站定,喃喃自语:“我听了什么?你在骗我的是不是?怕我掐死你才扯谎话来诓骗我的是不是?”
“大姑娘,我……我……”小典氏六神无主地左顾右盼,看看目瞪口呆的栗锅子,又瞅瞅僵木般的栗里长,这两个男人谁也救不了她。
“小典氏,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次。若敢欺瞒,我即刻掐死你,让你和你的儿子一起下地狱去见我娘!”
“别,别杀我……我,我说……我说。”
小典氏捂着肚子,好一番纠结才怯懦地说:“大姐的死真真与我无关呀。她在去见你之前被栗夫人派来的马车接走,偏巧被我撞见了。”
栗海棠放开手,反抓住小典氏的胳膊,“你细细的说与我听。”
小典氏双腿发软,指指葡萄架下的石凳子,“大姑娘,我腿软,咱能去那边坐着说话吗?”
“好。”
栗海棠抓着小典氏的肩从背后推着她走去葡萄架下,同时杨嫫嫫也随护在身边、手里仍握着长鞭子。
小典氏与栗海棠挨近坐下来,瞟了眼回神的栗里长。虽不懂二人之间的眼神为何意,但隐隐察觉出栗里长与小典氏之间……
再看小典氏那平坦的肚子,栗海棠微蹙眉,脑中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随之又被她否定。凭栗锅子的暴脾气,怎会容忍小典氏去偷人?
不知海棠心所猜忌,小典氏双手绞着帕子,说:“那日我来姐姐家,为省些脚力便决定穿过半路的小树林。那日的雪并不大,在快要走出小树林的时候恰巧看见栗夫人的马车停在林子里,随后大姐的马车便来了。”
“栗夫人身边的老婆子很厉害,不知大姐说了什么惹怒栗夫人,那老婆子便上前打骂。大姐双目失明怎能躲得过?那老婆子力气极大,把大姐拖在雪地里拳打脚踢,最后还拿石头打晕了大姐。我瞧得真真的,大姐的后脑勺被伤到,流了好多的血呢。”
“够了!”
“不要再说了!你给我闭嘴!”
栗海棠捂着耳朵咆哮,泪水肆意流泻,悲伤已无法用言说。她那日与母亲一同沐浴,以为母亲身上的伤是父亲暴虐所致,没想到竟是王嫫嫫施暴的结果。
逼死母亲的人是栗夫人也不奇怪,自从被大红妆轿抬入奁匣阁,栗夫人一直企图控制她成为傀儡,以待日后借助她来掌管八大氏族的权势和生意经营。
母亲被接入奁匣阁来见她之时,正是她与八位族长夫人势同水火、各谋利益的时候。栗夫人仗着是她母族的族长夫人身份邀请母亲到奁匣阁私下见她,又借机威逼也不是没可能的。
“原来是她。”
栗海棠怅然,泪已干、恨更深。若她愿为诸葛弈复仇的利刃是为给莫心兰报仇,那么如今是为了母亲。她要亲手毁了栗夫人、毁了栗氏族以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大姑娘,栗夫人是一族的主母,你可千万不要与她强硬。既然大姐用上吊来保全你的安危,你可不要辜负了大姐的一片心啊。”
小典氏跪下来双手抓住海棠的小手苦苦哀求,一片忠心、苦言相劝。
栗海棠甩开手,瞥了眼那平坦的肚子,“好好养胎,好好抚养旺虎,算是我对你的宽恕。”
“大姑娘,你这是何意?”
“敢隐瞒不报已罪不可恕,若非念在你嫁入栗家门又怀有身孕,依着《祖规》定是死罪。别说你的性命,便是你娘家人的性命也难保。”栗海棠微倾身,与跪着的小典氏面面相对,低声警告:“我只容你一次错,下不为例。”
“是。”
小典氏瑟瑟抖如风中花,难相信面前的小姑娘竟是栗锅子口中那懦弱无能、胆小如鼠的女儿,她低辜了这个十岁的小姑娘。
“开门!”
门外传来男子粗嘎的唤声。
离门最近的栗里长立即跑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三位儒雅、俊美、衿贵的少年,顿觉双腿发软,扑通跪地,双手合十道:“栗大公子,莫二公子,画师先生,小人栗氏村的里长拜见三位公子。”
“起来吧。”
莫晟桓勾起一边唇角痞痞浅笑,提着一个精巧的小鸟笼子进来,见葡萄架下一站一跪、一小一老的两个女人。咳,小姑娘还是女娃娃,算不上女人呢。
“听闻海棠妹妹亲自送小虎子回家,我偏巧有事没能赶上。只好央求着珅大哥和子伯兄陪我一同前来送礼物。”
莫晟桓瞧着瘫坐在地上的栗锅子,还有他身下那一滩黄水,心里偷笑。表情控制得极好,装作不认识地从栗锅子腿上迈过去,走向栗海棠。
诸葛弈和栗君珅站在门外等候,表明他们是陪莫晟桓来送礼的,并无别意。
葡萄架下,莫晟桓将精致小巧的鸟笼子挂在石桌之上,见栗海棠一脸冷色、小典氏含泪委屈,他敛起痞笑正色道:“海棠妹妹是奉先女,连各族各府的老爷和夫人们都恭敬着,哪容得你来撒野?”
“莫二公子明鉴,妾身没有!”
小典氏欲争辨,却被他一个手势阻止。
莫晟桓笑说:“她曾经是这家的女儿,打骂皆由你们来。可她现在是八大氏族供养的奉先女,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可谓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你若是个脑袋清楚的,该哄着她才是。”
“是是是,妾身定谨记莫二公子吩咐。”
“如此便好。”莫晟桓回头对杨嫫嫫说:“扶大姑娘回马车里去,依她这身份怎能外宿?”
“是。”
杨嫫嫫将长鞭子缠在胳膊上,单手扶着栗海棠走出院子,被诸葛弈带上马车。
院子里,莫晟桓提着鸟笼子走去小旺虎居住的跨院,回头对门外的栗君珅说:“敢污蔑栗夫人,珅大哥自行处置吧。我先去瞧瞧小虎子,回头在马车里等你。”
“好。”
栗君珅站在门口,对身后的小厮使个进去的手势。
刹时,院子里鬼哭狼嚎、惊天动地,连隔着十条巷子的村民都能听到小典氏那杀猪般的凄惨嚎叫声。
院外的马车缓缓驶离,马车里的小姑娘哭昏在银发少年的怀里……
术尽荣华 第200章 野外锤钓
春风席席,吹起车帘顽皮得偷溜进来,如羽毛轻轻拂过熟睡娇人儿的脸,撩起青丝散落在微凉舒爽的瓷娃娃枕旁。
酣然甜睡的娇人儿不满风儿的打扰,拉紧盖在身上的牙青色长袍,憨憨地咕哝一声“不要吵”便沉沉睡去,连小脑袋都缩进袍领内,呼吸息皆是她最喜欢最熟悉的淡淡檀香味儿。
马车外,一条溪河弯弯曲曲穿过绿荫荫的树林间,在野花遍开的青青山丘时缓时急流趟,偶有隐藏在杂草丛里的大洞口冒出两个小脑袋,警惕观察四周的动静。
溪河边,三驾马车呈“一”字排列,三个侍童小厮在不远处的山丘忙碌着,将最后一驾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搬去山丘顶。
生长茂盛的芦苇丛被刀割出一条幽深的小路,靠近溪河的一处被齐地割平。将一片三丈方的地方整理好,三位少年已气喘吁吁,拿镰刀都觉得无力。
栗君珅把割下的干芦苇草捆起来,指挥自己的小厮抱去山丘用来当柴火。
莫晟桓也把青葱色的新鲜芦苇捆起来,让自己的小厮搬去马车旁,等回家时要带着送给一个兄弟。
无视那两个拿苇草都当宝贝的“土包子”,诸葛弈已经从泥土里刨出十几条蚯蚓用来作饵,架好竹竿等着鱼儿上钩。
栗君珅也不甘落后,拿小锄头刨几下,果见一条被他拦腰斩断的可怜蚯蚓正一伸一缩地用力钻泥土企图逃跑,“哈哈哈,竟敢逃跑?乖乖束手就擒吧!”
“珅大哥,那是蚯蚓又不是蜈蚣,你见过长手长脚的蚯蚓吗?束手就擒这个成语不适合它。”莫晟桓抱个松木匣子跟在栗君珅身后不劳而获,看见栗君珅又将一条蚯蚓斩成两断,心疼地大吼:“啊呀呀,珅大哥,你瞧瞧你又活生生斩断人家的玲珑小腰。啧啧啧,真残忍啊!”
栗君珅恼火地瞪着身后喋喋不休的莫晟桓,气得把小锄头往地上一丢,站起来抢过松木匣子。
“你来!”
“啊?我?”
莫晟桓指指自己的鼻尖,又瞧瞧泥土里可怜的两断截蚯蚓,尴尬地咳声,说:“珅大哥,你别瞧我是养鸟的人,可我从来没亲自去捉虫喂鸟。”
见栗君珅脸色阴郁不悦,他嬉皮笑脸地轻轻罚自己两个大巴掌,讨好地说:“珅大哥是咱瓷裕镇最有名的儒雅公子,又是最机敏好学之人。几条蚯蚓罢了,怎能难住珅大哥呢?”
“珅哥哥,瞧咱们的莫二公子生得这张巧嘴多会哄人高兴呀?你且饶了他吧。”
芦苇丛扒开,栗海棠现身给莫晟桓求情,未施粉黛的清秀小脸带染着初醒来的红润,白皙脸蛋双颊潋滟,竟连天边的彩云霞光也被比下去。
“海棠妹妹,你醒啦。”
莫晟桓拿起小锄头跑到海棠身边,讨好地说:“你会挖蚯蚓吗?帮帮我呀?”
栗海棠摇头,轻轻哼声,转身便走向诸葛弈。
“哎,你别走呀!”莫晟桓装得可怜兮兮,亦步亦趋跟在海棠后面唠叨:“海棠妹妹可不能偏心呀,珅大哥和子伯兄都欺负我,你怎能不替我作主呢?”
“海棠妹妹,你教我挖蚯蚓,咱们挖多多的不让他们小瞧!”
“挖蚯蚓有什么好争胜负的?钓鱼最多的人才是赢家,我赏……赏……”栗海棠瞧瞧四周没啥值得作打赏的东西,又看看诸葛弈已鱼儿上钩,一边摘下鱼儿一边扭头笑看她。
莫晟桓痞痞笑问:“海棠妹妹,你要赏些什么呀?不值钱的赌注,我可不稀罕。”
栗海棠小脸一扬,傲娇地说:“我赏赢家香吻一个。怎样?够值钱吗?”
“咳!”
栗君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海棠,不要胡闹!”
诸葛弈眸中凌厉。
“……”
莫晟桓吓得直接变成呆萌表情,只差额头上来一串黑黑黑黑黑黑点儿。
很满意三人给出的反应,栗海棠提裙摆束在腰上以求行动方便,她坐到诸葛弈身边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根竹竿,说:“我可是钓鱼高手呀。输了比赛,不但没有香吻,回去后要连送十日不能重样儿的各式点心给我。倘若别人问起来,我可不会帮你们遮掩。”
三位少年的心同时凉凉的,这鬼机灵的小丫头在威胁他们呀?如果让八大家族的那些纨绔公子和八卦姑娘们知道他们三人输给一个小姑娘,估计以后出门要蒙遮羞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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