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是。”
杨嫫嫫屏退守在门外的小丫鬟们,只身去西厢房的小茶房去找青萝。
堂屋里只有二人,典夫人犹豫不决的神情也恢复平静,她微倾斜身体靠近些,压低声说:“有件事情妾身思来想去,还是不敢隐瞒。”
“何事?”
栗海棠故作不在意地随口搭腔。
典夫人郑重道:“昨儿闫夫人突然到府,非要我把栗锅子的继室唤来训话。因那继室是典氏族的出嫁女儿,又是闫夫人主动提议,我推脱不掉只好应承,派人接来栗典氏。”
“哦,我那继母啊。”栗海棠语气淡淡。她本没兴趣听小典氏的事情,可又不好打断典夫人,只能耐住性子敷衍。
典夫人知道栗海棠无心听那个家里的事情,可她今日既然来了定不能白跑一趟。
“奉先女难道不在乎你唯一亲弟弟的性命吗?”
“嗯?此话何意?”
栗海棠放下把玩着的玉石,曜黑杏眸定定看着典夫人,似要将她的脸皮看穿个洞来。
典夫人叹气,说:“奉先女可知道闫夫人找来栗典氏训话,为的是什么?”
“想揭发闫夫人就别卖关子。若你所说的话于我有益,日后常来常往;若打着讨人情的幌子来挑拨离间,我劝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以后各安天命。”
“奉先女教训得是,妾身会如实将昨日所见所闻告诉你。”
典夫人站直来,慢慢走到栗海棠身侧,微倾下身子凑近她的耳边仔仔细细详禀昨日她及闫夫人召见小典氏的过程,闫夫人忠告小典氏的那些话如实告知,最后还说了几句自己的感想。
栗海棠表情淡淡的,曜黑杏眸眺望屋门外的天空,耳边听着典夫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脑海里勾勒出那一幕幕。
典夫人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把昨日的事情说完,退后半步,小声劝道:“奉先女该想个应对之策。闫夫人训话栗典氏,表面上维护栗闫氏留下的幼子、警告栗典氏要善待继子。可仔细想来,无异于暗示栗典氏借子争家产,苛待年幼的继子。”
“多谢典夫人前来告知。可惜我已是奉先女,护着幼弟也不过五年时间。五年后呢?我死了,谁来护他?”
栗海棠怅然苦笑,起身拉着典夫人的手走到门口,仰望天空中的灿阳明媚、白云朵朵、柳絮纷飞……
典夫人紧紧握住柔软小手,竟生出一丝怜惜,愧疚道:“唉!没想到闫夫人会如此狠心,我不该听她的话,接栗典氏来府里。”
“闫夫人想见的人便是bǎng jià也能弄来,何必烦劳你来出面接人?”栗海棠斜睇一眼,说:“典夫人,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依着人家的算计跑来通风报信。我想等你回去后,闫夫人定会上门哭闹,说你挑拨离间、污她清白。”
“这……”
典夫人瞠目结舌,难以相信栗海棠的话。
“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回府去等着吧。”
“那该如何?我……我真是……自讨苦吃。”典夫人急得团团转,欲哭无泪。
栗海棠拍拍典夫人的手,“等闫夫人上门哭闹的时候,你如实说便好。”
“然后呢?”
“就说我早在昨晚已接到栗典氏的密告,你晚来一步。”栗海棠眸中暗藏狡黠,见李嫫嫫匆匆端着一杯茶走来,神色慌张。
“大姑娘。”
李嫫嫫行礼,端着茶盘站在廊下。看向栗海棠时,张张嘴巴似乎有话要说,又因典夫人在场不好开口。
典夫人见此情,立即笑说:“奉先女有事要忙,我便告辞了。若闫夫人来哭闹,我便依着你的意思那般告诉她。”
“正是呢。”栗海棠唤来一个小丫鬟,“你且送典夫人出去,不准怠慢。”
“奴婢遵命!”
小丫鬟恭敬行礼,引领着典夫人走东跨院离开。
栗海棠连忙拉住李嫫嫫的胳膊,问:“杨嫫嫫呢?”
李嫫嫫急得满头冷汗,悲凄地说:“大姑娘,不好啦。旺虎小公子要被打死啦!”
术尽荣华 第221章 自暴弱点
栗海棠呼吸一紧,抓住李嫫嫫的手腕更用力。
“你说什么?再详细些。谁来报信的?人在哪里?”
李嫫嫫把茶盘交给旁边的小丫鬟,拉着栗海棠便往二楼的卧房走,说:“大姑娘先别急,杨嫫嫫和无心院的侍童小右已骑快马赶样栗氏村救人。老奴服侍你换件便服,咱们乘马车去。”
“到底怎么回事?”
栗海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中闪过典夫人所说闫夫人“教唆”小典氏的事情。难道小典氏已迫不及待对小旺虎下毒手吗?
李嫫嫫拉着海棠进到卧房,去更衣间取来轻便的便服,一边为海棠脱衣一边说:“栗氏村的人来报,昨日栗典氏夫人被小公子撞了后腰,险些失掉腹中的孩子。栗老爷一怒之下把小公子吊在葡萄架下抽鞭子,已经吊了一日一夜,恐怕再耽误下去要害了小公子的性命。”
“快让人备马,我骑马回去。”
栗海棠见青萝和麦苗进来,问:“你们两个,谁会骑马?”
“大姑娘,我们都会骑马。”
青萝和麦苗异口同声。
栗海棠点点头,“很好。你们快去换件轻便的衣裳,咱们到无心院去借马。”
李嫫嫫已为海棠穿好衣服,忙说:“大姑娘,老奴去借马吧。”
“也好。”
栗海棠吩咐李嫫嫫去无心院找侍童小左,想着诸葛弈不在无心院真是难办,她连个帮手都没有。咦?等等,谁说她没有帮手的。
推开窗子,拿出贴身藏好的哨子吹响。
眨眼间,一道灰色影子跃入窗来,冷肆用块黑布蒙着半张丑疤的脸。
“冷大哥,陪你骑马回一趟栗氏村,我要赶去救弟弟。”
“与其你跟着去,不如我孤身去救人更快些。”冷肆嫌弃她太累赘。
栗海棠摇头,“我跟着去能惩治小典氏,你们去了便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闫夫人挑唆小典氏苛待小虎子,正是谋算你的弱点。为避嫌,你该与那个家断绝关系。”冷肆拍拍她的肩,“放心,我会把小虎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去无心院。”
“不,你去给小典氏一个狠狠的教训。”栗海棠突然改变主意,将自己常把玩的玉石交给冷肆,“不要伤害小典氏腹中胎儿,至于她……随便折磨。”
“好主意。我前几日与活死人学针正愁没人给我练手呢。”冷肆握住那块雕有小鸟的玉石,转身跃出窗子。
栗海棠仰望天空,心犹如怒吼翻腾的江河。
冷肆的话只对了一半,闫夫人的确是谋算她的弱点,可又怎样呢?能逼她变成她们控制在掌中的傀儡吗?
既然闫夫人想要拿捏住她的弱点,她就把自己的弱点公开,让闫夫人以及暗中窥探她的人都看清楚,她不会因为暴露弱点而畏惧谁、讨好谁。
“大姑娘,无心院的马借来了!青萝和麦苗也已在下面等着。”李嫫嫫气喘吁吁跑上来,见栗海棠淡定地站在窗前仰望天空。她走过来,试探地问:“大姑娘,你不去了吗?”
“李嫫嫫,派人去告诉珅哥哥和桓哥哥,替我去栗氏村走一趟。把小旺虎接回来治伤,再惩治小典氏的虐子之罪。”
“是。”
“等等。”栗海棠唤住要走的李嫫嫫,杏眸眯缝成一线,泪珠滑落脸颊,“派守在府门外的小厮骑快马去报信,沿街要大声喧哗,将我派二位哥哥亲自去救小旺虎的事情公之于众。”
“是,老奴即刻去传两府的小厮。”李嫫嫫虽不明白栗海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不敢违逆栗海棠的吩咐,应和声便急匆匆去安派了。
少时,奁匣阁大门外的长夹道上,六个小厮骑快马分别向六个方向策马狂奔而去。从东、西夹道的转角开始,骑马的小厮们一边挥动马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喝喊。
“奁匣阁紧急事务,快快让路!”
“奁匣阁紧急事务,快让路!快让路!”
……
六个方向、六道大喊声,声音回荡在街头巷尾的上空,引起百姓们的注意。人们纷纷议论小厮们所说的“奁匣阁紧急事务”到底是什么?
当然,半个时辰后这一消息传遍整个瓷裕镇。不仅百里之遥的各府夫人们得到此消息,连那些正在瓷裕镇繁华街市巡查铺子的各氏族的族长和大老爷们也及时得到暗探的禀报。
一个巨大疑团仿佛一张编织巨大的网将整个瓷裕镇笼罩其中,网中的人们都在猜测奁匣阁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值得派六个小厮骑马沿街大喊,他们也疑惑那六个小厮到底要向哪个主人禀告。
奁匣阁内,李嫫嫫将府外小厮们从街上打探来的消息传禀给栗海棠,她想问又不敢问,只瞧着栗海棠故作平静的神情缓缓放松。
而同一时间,已走到半路的典夫人接到消息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露出安心的笑容。
一个时辰后,当栗君珅和莫晟桓分别接到小厮的禀告时,他们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去栗氏村。为什么偏偏他们今日出来办事情的时候出事儿呢?
莫晟桓翻身上马,对小厮骂道:“你个笨蛋!怎么不直接领着人去栗氏村救人?我现在赶过去,估摸着要收尸了。”
小厮无辜地辨白:“小的是听从栗大姑娘的吩咐呀,哪敢自作主张呀。”
莫晟桓眉头一皱,问:“栗大姑娘没去吗?”
“没。还让小的们沿路大喊‘奁匣阁紧急事务’,喊得小的喉咙可疼可疼呢。”小厮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活该!谁让你不拿个喇叭呢。一边吹一边喊,多省事。”莫晟桓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他怎么派这个笨蛋去奁匣阁值差。
“二爷,你快点吧。再晚些,真如你所说的去收尸啦!”
“滚!还用你说,爷这不是走了吗?”
莫晟桓大喝一声“驾”,策马走山路赶去栗氏村。
而瓷裕镇的另一个方向,属于栗氏族的白土矿场,栗君珅也收到小厮的禀告。急忙安派妥当的人替他盯着矿场的事,骑马赶去栗氏村救人。
半路上恰巧遇到从燕峡镇回来的诸葛弈,栗君珅简单将事情说一遍,诸葛弈察觉到此事有nèi mu,便请栗君珅一定会救回小旺虎。
二人分道而行,栗君珅赶去栗氏村救人,而诸葛弈弃车骑马赶回无心院。比起小旺虎的生死,他更担忧他的小姑娘会误入陷阱。
策马狂奔在瓷裕镇的街道上,远远眺望,发现无心院的假山凉亭中站着一抹彤色……
术尽荣华 第222章 稚子无辜
栗家高墙门闭隔绝了外面围观村民们的视线,一个个站在高墙下焦急得跳起落下、又跳起又落下,伸长脖子想要窥视高墙内院子里的情况。
大门外,栗里长气得拳头“哐哐哐”砸门,指着门缝大骂:“栗锅子,你个驴性子的混蛋还不快住手!你真把小旺虎打死了,瞧我不拿刀砍了你的!”
“栗锅子,快别难为孩子,他才两岁能知道什么?”邻居家的刘老伯也气得拿拐杖砸门,听着高墙内传出来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弱,他更是急得伸脚踹门,苦劝:“你打死他容易,可你不想想他那死去的娘吗?旺虎娘才死了多久,你就要打死她留给你的亲儿子?”
邻居刘大娘也哭着劝道:“栗锅子,就算你不念着死去的旺虎娘,难道你就不想想奉先女吗?想当初她在家里的时候,小旺虎可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大典氏见众人劝说无用,便一脚踹在门上,指着门大声威胁:“栗锅子,你打死小旺虎就不怕惹怒奉先女,治你一个虐子之罪吗?”
刘老伯见搬出来栗海棠也没用,只好回身对围观的小伙子们说:“来来来,你们年轻有力气,把这门给撞开!”
“刘爷爷,再等等。”
栗里长阻止小伙子们撞门,不愿放弃地劝说:“栗锅子,你媳妇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你若打死小旺虎,你媳妇又生个大胖闺女,看你不悔死!”
“姐夫,你个没良心的,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呢?我肚子里怀的是男娃子,我当娘的最知道。”
大门“吱呀”打开,小典氏哭花脸地瞪着栗里长。
栗里长尴尬地嘿嘿笑,双手合十赔礼道歉:“小姨子别怪罪,我这不是急着救孩子嘛。莫怪!莫怪!”
小典氏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抚着后腰,委屈地哽咽:“姐夫你不知道,小崽子差点要我的命啊。我若死便罢了,可我的儿子还未见天日一眼呢。呜呜呜,我苦命的儿啊!”
“别堵门!”刘老伯拄着拐杖迈过门槛,瞪了眼鬼花脸的小典氏,嫌弃说:“要哭一边儿哭去!你不是没死吗,你肚子里的崽子也没事,哭什么哭!”
“你个老东西,谁要你来管我家的事儿。”
小典氏叉腰大骂,鬼花脸更加扭曲得吓人。原本想闯进来的小伙子们集体后退,一个个像见到女鬼似的缩缩脖子、噤声不语。
刘老伯狠狠睐了眼小典氏,健步如飞地小跑向葡萄架下,举起拐杖便打在栗锅子的背上,骂道:“你个混账东西,瞧你把孩子打得……哎哟哟,快来人呀,快请大夫来救命啊!”
“旺虎。”
栗里长也跟着跑来,看到才两岁的小男娃被头朝下的倒吊在葡萄架下,全身的衣服已被水浸透,还有纵横交错的鞭痕渗出鲜血与水混合,顺着小男娃苍白的脸流泻,从头顶如水注流向地面。
“哎哟!作孽呀!作孽呀!”
刘大娘进门来看到此景,心疼得哭着跑来抱住小男娃,指着栗锅子大骂:“你个畜牲不如的混账,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狠心如此打他?栗锅子,你还是个人吗?啊!”
栗锅子挥下手中的马鞭子,指着刘大娘的鼻尖冷冷地命令:“你个死老婆子滚开!再敢阻着老子教训儿子,老子连你也一块打!”
“你敢!”
刘老伯举起拐杖挥打向栗锅子。
“老不死的,滚开!”
栗锅子挥手一巴掌扇翻刘老伯,抬脚便要补踹一记,被栗里长及时抱住身子往后拖。脚堪堪落在刘老伯的手上,亦疼得老头“哎哟”痛呼。
“放开!我今儿非打死小兔崽子。他竟敢谋害后母、谋害自己的兄弟。这不忠不孝的东西,便是打死了我也不心疼。”
栗锅子执拗地挥动着鞭子抽向抱着小男娃的刘大娘。他已然气红眼神智不清,满脑满眼都是恨意。
“奉先女身边的嫫嫫来了。”
院门外一阵喧哗声,小伙子们齐声大喊。更有人主动迎上去帮忙牵住马缰绳,还有扶着杨嫫嫫下马的,还有负责引路的。
杨嫫嫫与侍童小右一前一后大步走进院子,目光皆看向葡萄架下被刘大娘双臂托住的小男娃。
“小公子!”
杨嫫嫫急步跑过去,从腰侧抽出bi shou砍断绳子,接过昏迷不醒的小男娃。
侍童小右见状,直接抽出腰间的两把短刀,一个箭步冲到栗锅子身前“唰唰唰唰”四刀如流星在眼前划过。
“啊——!”
栗锅子后知后觉地低头,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腕鲜血喷流,拿着马鞭子的手完全使不出力气。他痛苦地嚎叫着瘫坐在地上,额上冷汗如瀑布,泪水亦止不住地流。
小右冷哼,一脚踩在栗锅子的胸口,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问:“杨嫫嫫,要如何处置这厮?”
杨嫫嫫在刘大娘的帮助下为小旺虎敷药。
围在院子外面的妇人们也纷纷从外面抱来草垫子铺在葡萄架下,又有妇人回家去取来干净的小孩衣服。
那些小伙子们也忙碌起来,烧热水、抱柴火、去请村子的大夫,安安静静、井然有序。
栗锅子泪眼模糊地看着众人齐心救治小旺虎,却无人关心他的手腕伤势,连他那怀孕的媳妇也只顾着自己伤心。
“你,你们是赔钱货派来的?”
“老实点儿!敢骂奉先女,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小右脚力加重,栗锅子顿感胸口气窒,连忙摆手示意不敢了。
哭天抹泪的小典氏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走来,蛮横质问:“我家闺女海棠怎么没回来?派你们两个下人来家里做什么?”
杨嫫嫫冷笑:“谁是你家的闺女?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称呼大姑娘的闺名?”
“呵呵,我是她的继母,自然比你一个狗奴才有身份。我既然嫁入栗家,她再如何尊贵也要称我一声‘母亲’,见了面也要磕头行礼、奉茶侍膳。”
杨嫫嫫张口想嘲讽几句,却见院门进来两少年。机敏地闭上嘴巴,专心为小旺虎敷药。
走在前面的衿贵少年痞笑着说:“我竟不知一个继室竟敢让身份尊贵的奉先女磕头行礼、奉茶侍膳。珅大哥,看来你该好好地惩治族人,别因鸡窝里飞出金凤凰而干出忘祖背宗的丑事儿,成为八大家族中的笑柄。”
走在后面的儒雅少年轻蔑地冷瞥小典氏,回头对门外的小厮道:“把她绑起来。”
术尽荣华 第223章 虐子之罪
小典氏一听要绑自己,吓得逃到姐姐大典氏的身后,佯装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有何罪,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来绑我?我也是受害的,那小崽子险些害我性命啊!”
栗君珅指着奄奄一息的小旺虎,温和嗓音不失寒戾,质问:“稚子年幼,他有何错值得你们如此狠心鞭打?况且你性命无虞,更不该欲置他于死地。”
“谁说我的性命无虞,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险些失去呢。”小典氏强装蛮横,挺着肚子走到栗君珅身前,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若死了可是一尸两命啊。”
栗君珅冷笑,讥讽:“你声如洪钟,仗着自己有孕在身便霸道无礼。我瞧着你是借机唆使栗锅子暴虐小旺虎,为自己腹中孩子清除障碍。”
“栗大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我连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小崽子的,你们要追究也该问罪他亲爹,与我这继母有何干系?”
小典氏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辨解道:“我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还未可知。而且说句不怕惹恼你的话,小崽子是个摇钱树,只要我们好好养着他,还怕海棠不给家里送钱吗?”
栗君珅怒极反笑,前有莫心兰的家人贪得无厌,他恨之入骨。没想到今日轮到他本族的族人也如此无耻贪婪,真真令他厌恶。
“珅哥儿,老奴已将小公子的伤简单敷药。”杨嫫嫫抱起昏迷的小旺虎,泪眼婆娑地看向栗君珅,“小公子的伤势太重,实在不宜马车颠簸。恐怕要留在这里……治伤。”
栗君珅走来,接过小旺虎平托在双臂上,“桓弟,你骑马回去报信。这里,我来处置。”
莫晟桓点点头,不放心地察看小旺虎的脉搏,确认小家伙还活着才安心。
“珅大哥,我会亲自护送海棠妹妹来。”
“嗯。”
栗君珅微点头,对侍童小右说:“你也一并回去吧。你是无心院的人,不该掺和栗氏族的事情。”
“是。”
小右揖手行礼,收好双刀,便转身随莫晟桓骑马回瓷裕镇。
宽敞的院子里,除了杨嫫嫫和栗君珅之外,全部是栗氏村的村民。没有侍童小右踩着胸口,栗锅子忍着两只手腕的伤痛,慢慢坐起来。
栗里长陪着笑脸走上前来,揖手道:“栗大公子,请屋里坐吧。”
“杨嫫嫫,送小虎子去他的院子。”栗君珅将昏迷的小旺虎交还杨嫫嫫,又指指西跨院。
“是。老奴定会悉心照顾的。”
杨嫫嫫横抱着小旺虎去了西跨院,同行的还有村中的几个妇人。她们曾与去逝的闫氏感情很好,又是看着小旺虎长大的同村人,自然心疼他。
刘老伯伤了手,与老伴刘大娘被小伙子们搀扶着回自己家去休养。临走前,刘老伯还不忘向栗君珅告状,再三请求栗君珅为严惩栗锅子和小典氏。
栗君珅也向老人承诺会依着栗氏族的族规惩治虐子的栗锅子夫妻,刘老伯和老伴才安心离开。
围观的村民们不愿散去,想看看栗君珅如何依着栗氏族的族规来惩罚栗锅子和小典氏。
他们从小熟背族规的上部,却从未见过族规的下部。族规的下部乃是对上部各条规矩的惩治,族规下部由族长收藏。本族中各村的里长有监管之责,若发现本村有人违逆族规,必绑之送去本族的中zhèng fu,请族长依着族规下部的惩治规矩来刑罚。
这些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的村民们从来没有违逆过族规,更无从得知违逆后得到的惩罚是怎样的。如今有栗锅子和小典氏的虐子之罪,可让他们大开眼界。
栗君珅并不理睬栗里长,转身去葡萄架下的石凳坐好,对院门外的小厮吩咐:“你们进来,把栗锅子绑了倒吊在葡萄架上。至于栗典氏,念你怀有身孕,你的刑罚便由你的相公来代受吧。”
“啊?凭什么呀?”栗锅子一听自己要受两份儿罪罚,睁大眼睛不满道:“不行不行,我一个人受两份儿罪,我不干!不干!”
“你个杀千刀的,难道你要我怀着孩子挨鞭子吗?”小典氏顿觉寒心,指着栗锅子哭骂:“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孩子,你……你……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吗?”
栗锅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她那圆鼓鼓的肚子,又看看自己受伤的两只手腕,一咬牙一跺脚,“好吧,我愿意。我愿意还不成吗?”
“算你有良心。”小典氏抹掉眼泪大鼻涕,抚着肚子跪下来,乞求:“栗大公子,世人都说你是最善心的人。我们自知有罪,可也为了教导孩子好好做人。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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