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正在越府吊唁越良的亡灵。
“越统领真说，让你来找他？”舞木眨着眼，眼前的越家下人虽然全都遍身白衣，无精打采，但人数实在不能算少，加之越府庭院幽深，暗处必定还有越府武士精锐护卫。
“舞木，你放一万个心，”罗天凌一笑，“我打越兄一拳时，明明白白听到他说，让我来越府找他，他想要害我们，何必给我们一条生路？”
舞木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不置可否，却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海龙却沉不住气了：“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们到底预谋了什么，不声不响通知城主，招呼都不打一声！”
“就是看看这双生岛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罗天凌皱着眉，深吸一口气道。
“我相信你，”落空桑声音低沉，“如果你叫我去死，也一定有你的道理。”
罗天凌咧嘴一笑，拍了拍李海龙的肩膀：“如果我要你们去死，我会第一个去死，海龙，你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大巫藏起来，我们去找越闵傲，带着她不方便。”
李海龙没吭声，只是默默扛起了大巫，快步消失在墙角的阴影里。
落空桑说：如果你叫我去死，也一定有你的道理。
李海龙不是这么想的，李海龙想：如果你叫我去死，就算没道理，我也会为你去死，因为你是罗天凌。
李海龙走了，剩下的三人则要前往越闵傲的寝宅，越家的大宅构造复杂，虽不如城主府奇崛宏伟，小径却也是四通八达，但细心的越闵傲，早已为他们想好了万全之策。
灯。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现在的时间不过晌午，绝不是点灯的时候，但越闵傲屋中的一星烛火，却足以为他们指明方向。
更重要的是，越闵傲已经调走了所有的越府武士，现在的越府里，只有为越良丧事奔忙的疲倦下人，要惊动他们，恐怕得闹出一些不小的动静。
于是三个人在阴影中快步向前，脚下踩踏着死者的冥钱，很快抵达了燃灯的屋子，罗天凌轻轻推开房门，越闵傲果然就坐在屋子中央，用鹿皮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你们来了，”越闵傲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苦涩，但又带着细微的喜悦。
“来了，托越兄的福，”罗天凌颔首道谢，忽然又若有所思的发问，“越兄，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们，外面都在传说，是我们杀了你父亲，你就不想为父亲报仇？”
“第一，我不想为他报仇，”越闵傲很坦诚，“第二，我更不相信是你们杀了他，因为在这个岛上，比你们更有理由杀他的人，起码还有五个。”
“哪五个？”
“慕云生，周阳，赵明乐，孙路。”
“还有一个呢？”
“我自己。”
“越兄很坦白。”
“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想说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也没有用，”罗天凌看着越闵傲的眼睛，“其实，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慕云生为什么突然要杀我们？”
“我早劝过你，不要去见他，”越闵傲发出短促的叹息，“他已经疯了，四家族长把他逼疯了，他自己的命运把他逼疯，你们都看到了，神宫大巫还在你们手上，他就想要和你们玉石俱焚，丝毫不顾及大巫的安危——对了，双生岛的大巫在哪儿？”
“大巫藏在柴房里。”——回答问题的人是李海龙，他此时也推门而入，他是顺着罗天凌留下的记号，才找到了越闵傲的寝室。
“留下大巫，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越闵傲将长剑横置于案几，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才抬头说道，“你们听说过天命祭么？”
“听慕云生说过，”罗天凌回答，“似乎是对双生岛很重要的仪式。”
“是性命攸关的仪式。”越闵傲苦笑一声，“天命祭没有准确的时间，但每当神宫的大巫年满十八，海巫神的召唤就会准时来临，以此促成天命祭的开始。”
“这和大巫的年纪有什么关系？”李海龙问道。
“当然有关系。”越闵傲紧闭双眼：“双生岛以十八岁为女子成年，大巫成年之时，就是她成为人牲，献祭海巫神之日。”
“人牲！？”
“就是以性命献祭，你觉得很讽刺是么？还有更讽刺的，每一代的大巫，都必须是当代城主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金陵城主，正是天命祭的主持者。”
“亲兄妹？”罗天凌眉头一蹙，：“就是说，慕云生是注定要杀死慕灵儿的？”





天衍皇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海巫神的传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海巫神的传说
“没有错……他们就是这一代的天命双子，注定要自相残杀的至亲兄妹。”
说完话的越闵傲长身而起，用剑鞘将墙上一副丹青山水画扫落在地，没有了画卷的遮挡，壁上一副精美的浮雕出现在众人眼前。
浮雕已经很古老了，却被越家人保存的异常完整，浮雕上半部镌刻着金陵城无处不在的海巫大神，而在画像的下方，一男一女两名少年赤身luo ti，互相拥抱，他们的眼睛涌出泪水，嘴角却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他们的双手横持利刃，正残忍的刺向彼此的胸膛。
而最为诡异的是，这对少年共用着一个身体——但那绝对不是人的身体，蜿蜒细长，如同长蛇之身，蛇身上却又生满了古怪的镰足，这个细长的身体从地面盘旋而上，最终消失在海巫神织造的无穷浓雾里。
“这是天命双子图。”越闵傲紧盯那副画像，“从双生岛创立至今，每一任城主，都要献祭自己的妹妹，才能获得海巫神的庇佑，成为真正的金陵城统治者。”
“荒谬，如果不献祭呢？”舞木眼中寒光一闪。
“海巫神震怒，修罗恶鬼苏醒，双生岛化为一片废墟。”
“但那只是一个传说，华夏任何地方，都有类似的传说。”舞木蹙起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忽然想起四族家主对大巫的忌惮，忽然想起双生牢中，那个疯癫可怜的老人，那个老人曾用近乎绝望的语气，哀求他拯救慕云生与慕灵儿。
“那不是传说……”越闵傲双肩颤抖，微微顿了顿，“舞木兄弟在城主府见过一座索桥吧？”
“的确见过。”
“你知道那座桥通向哪里么？”
“我当然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越闵傲笑得十分苦涩，“慕云生不会告诉你，三族家主也不会告诉你，让我来告诉你——我们双生岛，原本分为前后两岛，双生之名，即是由此而来，原本前岛贫瘠，多猛兽毒虫，不宜人居，而后岛却土质肥沃，可遍植水稻黍米，所以双生岛的第一个城邦，是建在了后岛，城名银达。”
“后来呢？为什么舍弃银达城，改建金陵城？”
“后来，后来有无穷无尽的修罗恶鬼从后岛的土地中钻出，这些恶鬼永远饥饿，永远嗜血，他们啃食了谷物，嚼碎了婴儿，撕碎了建筑城墙的巨石，初代城主慕开，率领先民与恶鬼交战五十个昼夜，却终究无法匹敌，是大能的海巫女神，初代城主的亲生妹妹，甘愿舍弃自己的身体，将魂灵化为云与浓雾，才终将恶鬼镇压，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后岛和伟大的银达城，已经被恶鬼的戾气浸染，变成了活物无法生长的鬼域，所以初代城主才会封锁后岛，立为生人勿进的禁区……”
“你是说，海巫神曾经是个凡人，而且还是初代城主的妹妹……那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岛民们都说，城主的身体里，流淌着神的血液。”舞木不住的点头，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凌乱而微妙，但一时无法立即将这种感觉捋清。
“舞木兄弟说的没有错，这也是天命祭的由来，只有每一代的大巫甘心牺牲，海巫大神才会继续镇压腐蚀土地和粮食的修罗恶鬼，庇佑双生岛风调雨顺。”
“这是庇佑么？这根本就是诅咒。”罗天凌摇着头，眼睛望向低头沉思的舞木，他希望舞木能够提供一个比传说更为合理的解释，但连他本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兄弟竟会问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清意图的问题。
“越统领，”舞木抬起头，“按你的说法，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式，我们都可以成为海巫神——或者说，和海巫神类似的神明？”
“这……这我真的没有想过，舞木兄弟所问何意？”越闵傲的表情十分疑惑。
舞木没有回答越闵傲，而是转头看着自己的同伴：“罗大哥，你想做神么？龙爷，你呢？空桑，你想不想做神，能呼风唤雨，织云成雾的神。”
“谁他娘不想啊！”龙爷闷吼一声，“我要能成神，那不是想干啥干啥！”
“龙爷，你说对了，每个人都想成神，”舞木点头，眼睛却看着罗天凌：“那你们猜，城主想不想，这三个时日已经无多的老家主，他们想不想？”
“你的意思是双生岛上有人想要取代海巫神，成为双生岛新的守护神？”罗天凌问。
“也许吧，按照越统领所说，双生岛原本是后岛肥沃，前岛贫瘠，修罗恶鬼的出现让后岛的一切都变了，城主的妹妹牺牲自己压制了恶鬼，成为了众人敬仰的海巫神，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恶鬼是有人控制的，恶鬼也许并没有被镇压，只是操控他们的主人达到了他的目的，让它们不再出现。”舞木缓缓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沉默，几乎压碎每个人的心肺。
直到敲门声传来。
这阵敲门声非常古怪，前敲三次，而后停顿片刻，再敲一次，再停顿片刻，最终又敲了三次。
“有人来了！”曾经的猎手李海龙，有着旁人难及的警觉，第一个从沉思中收回心神。
“不用担心，”越闵傲一摆手，“这是我的心腹。”
语落，越闵傲走近门前，低声发问：“什么事？”
门外传来回答：“主人，慕氏城主到访。”
越闵傲没有开窗，房间里光线晦暗，如同置身死荫的坟地。房梁上更暗，几乎比夜更黑，舞木躲藏在梁上，全身被阴影笼罩，只露出狼崽子般的双眼。
他的身边是罗天凌和落空桑，身形高大的李海龙则藏在越闵傲的床榻下。
现在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舞木紧盯房门，等待着城主慕云生推门而入，他很想知道，这位不可捉摸的年青城主，究竟会对越闵傲说些什么。
窗外终于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剑甲相撞的铮鸣。
应该是慕云生来了，还有他冷酷的侍长铁衣。




天衍皇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城主至，大巫失
第一百二十四章城主至，大巫失
“城主到！”小厮在门外高喊。
“有请。”越闵傲咳嗽一声，起身整顿衣裳，打开了房门。
“主上亲临，家臣未能门前迎候，死罪。”越闵傲朝慕云生躬下身。
“兄长太见外，我们之间，不必拘礼。”慕云生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抬脚走进了房间，他身后的铁衣紧紧跟随，一张脸却冷得像冰。
“主上来得太急，应当提前知会家臣，我好支使仆役准备酒菜，在前厅设宴款待。”越闵傲语速缓慢而镇定，他在慕云生安坐之后，就在城主身边肃立，不敢与慕云生并坐。
不坐，是向慕云生示弱，表明自己与三大家主立场不同，不会挑战慕氏一族的权威。
慕云生对越闵傲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向越闵傲发问：“兄长，外来贼人将金陵城搞得大乱，没有影响家中治丧吧？”
“回主上，毫无影响，”越闵傲回答地斩钉截铁，“那些外乡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越府自寻死路。”
“那就好……”慕云生眼里忽然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兄长，按着岛上习俗，族长过世，都要有私物与珍宝陪葬，这些东西，你也安排妥当了么？”
“回主上，都安排妥当了，父亲的私人物品，昨夜都已清点完毕。”
“都是些什么东西？”
“无非是些珠宝玉器，绸缎黄金，没什么特别。”
“哦？”慕云生沉吟片刻，又猛地抬起头：“没有别的了？”
“别的？主上指的是什么？”越闵傲露出疑惑的表情。
“比如钥匙，”慕云生紧盯越闵傲的双眼，似乎要用眼神将对方凌迟，“一把很小的钥匙，黄铜打造的钥匙。”
“家臣没有见到。”越闵傲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梁上的舞木却皱起了眉，他把手探进怀里，攥着地牢中疯癫老人托付的钥匙，陷入了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
“真的没有见到？”慕云生死死盯着越闵傲，残酷的杀意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真的没有见到。”越闵傲不卑不亢，始终坚持。
“没见到，也就罢了。”慕云生忽然长身而起，突兀地笑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兄长，你可要清楚，如今谁和你在一条船上，那三个老头子不会给你军权，想维系越家地位，你我最好做一对至亲兄弟。”
“主上说的话，家臣都明白，”越闵傲低下头，不去直视慕云生双眼，“一旦找到钥匙，家臣一定双手奉上，不敢有片刻怠慢。”
“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话。”
慕云生不再多言，拂袖而去，铁衣瞥了一眼越闵傲，立即快步跟上。
越闵傲看着慕云生的背影，用力呼出一口气，短暂的对峙让他感觉精疲力竭，长久以来，他和慕云生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这种和谐在越良死去后被彻底打破，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政治风暴的中心，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独善其身。
“越兄，辛苦了。”
舞木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越闵傲眼前，越闵傲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然后颓然瘫倒在长椅之上。
“看来城主不是疯了，他是心太大啊……”越闵傲无奈地摇头，“你们怕是被他利用了，金陵城不能再待，带上大巫从府里的密道走，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哦？越府也有密道？”舞木眉毛一挑。
“四族的大宅里都有密道，与城主府密道相连，”越闵傲狐疑地看着舞木，“怎么，舞木兄弟还进过其他密道？”
“算是吧。”舞木回答地模棱两可，转头对爬出床底的李海龙说道：“龙爷，去柴房把大巫请出来，我们要走了。”
李海龙点头，抬脚奔向门口。
“带上我的小厮，”越闵傲伸手拦住李海龙，“他会为你指路。”
一炷香时间后，越府内院。
越闵傲站在一座假山旁，眼睛被阳光照得发亮，密道的门已经被他打开了，贝壳的光亮从通道深处传来，像是一层绵软的细纱。
舞木与他并肩站立着，两个人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思考些什么，而在他们陷入沉默的同时，李海龙和越闵傲的小厮从不远处匆忙赶来，脸上都挂着焦躁不安的表情。
“出事了，老大。”李海龙黑着脸。
“什么事？”罗天凌表情丝毫未变。
“大巫不见了。”李海龙将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
“我们还在柴房捡到这张纸片。”小厮接上腔，向越闵傲递上一张小纸片，纸片白的渗人，像是越府里飘洒的纸钱。
纸片上只有十二个字：越家密室，黄铜钥匙，可换大巫。
“换大巫？”罗天凌眨了眨眼，“有意思，既然找到了大巫，还不将我们一网打尽，反而让我们交钥匙，难道他们想要的钥匙，比大巫还重要？”
“究竟是谁做的，”越闵傲也阴沉着脸，“谁敢朝越府里闯？”
“主上，”小厮在一旁欲言又止，“除了这四位外乡人，就只有城主来过了，莫非……”
“不用莫非了，”罗天凌忍不住开口，打断小厮的话头，“即便是城主绑走的，他也不会把大巫还回来，我们既然输了计谋，就要认栽。”
“罗大哥说得对，”舞木肯定地点头，斜眼看着越闵傲，“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他们要钥匙——越兄，你真的没见过那把钥匙？”
舞木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望向了越闵傲。
越闵傲果断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我明白，现在我说没有见过，你们或许不会信我，不如我带你们去越家密室，你们到了密室之后，自然会相信我说的话。”
“越家密室？”舞木一笑，“越兄，你们越府的秘密，不比城主府少啊。”
“双生岛上，所有人都有秘密，”越闵傲如此回答，“也没有一个人清白。”
“我感觉双生岛还会死人，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舞木的话说的让众人一头雾水，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很多事他现在还很疑惑，需要他一点一点去揭开迷雾，接下来他必须想办法去后岛——银达城，哪里是揭开双生岛迷雾的关键。




天衍皇帝 第一百二十五章 越家密室
第一百二十五章越家密室
越家密室，又名龙骨室，越府的禁地。
据越闵傲说，这间密室的建造时间已经不可考证，或许在越氏大宅落成之前，骨室就已经存在，骨室从来只有越氏家主可以进入，即便是历任金陵城主，也对密室确切的位置一无所知，这样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自然是保守秘密的地方，但骨室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就连现任家主越闵傲也不知道。
“骨室，我也只进过两次，”越闵傲说，“第一次是在我年幼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太小，记忆太模糊，第二次，就是家父死后的第三夜，那天晚上，我才真正明白那个地方的诡异。”
“有多诡异？”
越闵傲没有回答，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默默带着一行人从后院绕进越良的寝室。
已故家主的巨大寝所金碧辉煌，四处堆满闪烁的金器与宝石，入门的越闵傲立即吩咐小厮紧闭大门，守住门口，然后就在寝所的四面砖墙上搜寻，寝所四壁都是同样的方砖，每块方砖长约七寸，宽约三寸，上面都镌刻着细腻精美的云雾花纹。
机关就在这些石砖上，但只有懂得门道的人能够窥见端倪。
越闵傲当然是懂门道的人，他沉默地在墙壁左侧摸索了片刻，然后找到一方云纹断线的石砖，这一点断线太过细小，几乎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是它了。”越闵傲闷哼一声，然后右手摁压石砖，手腕缓缓向下用力。
“啪嗒”一声，石砖缓缓落下，片刻后又自动弹起。
但越闵傲脚下依旧不停，又依次赶往四周的墙壁，各按下十一枚石砖，他的举动看似毫无章法，却是严格遵循机关启动的先后顺序，如果有一方石砖顺序出错，那墙内的机关就会自动崩裂卡死，密室中的承重铁柱将自动折断，而藏真骨室中的秘密，也将永远长埋地下。
“十二块石砖，这么凑巧，又是星辰之数？”罗天凌回想起碑林，于是侧头对身边的舞木耳语。
“不是巧合。”舞木压低声音回答。
罗天凌还想说话，但时间已经不再允许，启动完机关的越闵傲走到他面前，用略显沉重的喉音说道：“事成了，罗先生。”
越闵傲的话音一落，四面墙壁内忽然响起齿轮旋转的喀嚓声，古老的机关今日依然运作如前，伴随着机关运行的铿鸣，后方石壁沉重地向内旋转，石墙上缓缓出现一道小门。
越闵傲紧盯着那道小门，眼睛里有种难以解读的复杂光芒：“每一代家主死去后，继任者都要搬到这个房间，因为真正的越家人，都必须誓死守护这道门，除非等到合适的人，否则就算身死族灭，越家人也不能将这道门打开。”
“谁是合适的人？”舞木问。
“或许就是你，所以你才能站在这里。”越闵傲笑了一下，笑得疲倦而意味深长，“罗先生，当初我放你走，你应该走的，走了，就没这么多事。”
“我走了，就不是罗天凌了。”
“你们就慢慢儿感叹吧！我可要先走一步了！”李海龙歪着嘴巴，早就失去了耐心，身形一动，箭步上前，轻盈地窜入了骨室的暗门。
“这小子，不怕机关么！”罗天凌心中一凛，带着其余四人立即追了上去。
暗门之中，先有一段不长的甬道，甬道昏暗，尽头之处有闪耀的灯火，罗天凌一行人朝着灯火拼尽全力奔跑，追赶李海龙。
甬道刚跑完一半，耳边忽然传来李海龙高声的惊呼，这声惊呼像沉闷的钟声，瞬间刺进罗天凌的心肺，“臭小子！”罗天凌闷吼了一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贴地飞行一般冲向了甬道的出口。
但等他拼命奔至李海龙面前，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呆立在原地，望着神秘的越家骨室，眼睛睁得像两枚铜铃。
并不是李海龙少见多怪，无论是谁看到龙骨室，都会露出和他相同的表情，这里的确是太诡异了，诡异到让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龙骨室，重点就在这个“骨”字上，建造这间密室的东西，不是普通的石砖，而是某种生物的骨骼，巨大的遗骨镶嵌满发光的贝壳，目力能及的一切都被染成冰冷的白，密室里无人开口，你如同与死亡为邻。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骨骼上生长着无数如同头发的丝状物，密密麻麻，无风自动，不断伸张收缩如同活物。
“越兄，家里有这种地方，晚上睡得好么？”罗天凌眼睛看着前方，就在丝状物最密集的地方，有一方黑铁铸造的石案，石案当中，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古旧的铜盒。
“罗先生，整个双生岛，又有何处能让人高枕无忧呢？”越闵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