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后天?”严潮生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这有些晚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不能怪对方,他点了点头:“也好,不过我不能等他到后天,最晚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了,徐阶已经出京督领大军了,将军那边压力非常大!”
庭院里。
中臣镰成用力劈砍,手中的倭刀越来越快,脚下步伐移动迅捷,上半身却保持平稳,仿佛是在冰面上滑行。倭刀劈开空气,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响声几乎连成一片,汗水沿着发丝滑落,溅落眼睛,少年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目光专注而又炙热。
“公子!”
中臣镰成停了下来,只见严潮生站在院门,他点了点头:“有事情吗?”
“嗯!于车来了,他是这里的首领!”
“我洗把脸,马上过去!”中臣镰成还刀入鞘,他犹豫了一下:“严校尉,你以后叫我镰成就好了,无需如此多礼!还有,在那个于车面前,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严潮生闻言一愣,旋即答道:“属下遵命!”
严潮生等中臣镰成洗了脸,两人穿过一个院子,来到一间厢房。严潮生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拱了拱手:“于首领,我叫严潮生,这位是我的副手,名叫镰成。”
“见过二位军爷!”于车赶忙向二人行了礼:“不知二位这次来,带了多少兵马?”
严潮生与中臣镰成交换了一下眼色,笑道:“怎么了?顶不住了吗?”
“这倒也不是!”于车苦笑了一声:“现在情况还好,但毕竟大伙儿不是吃粮当兵的,一开始起事也就是因为欠饷的事情,这样一刀一qiāng的,时间一长血就凉了,那时官府若是来个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就完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严潮生点了点头:“不过你可以放心,时间长不了,多则半个月,少则十来天,就会见分晓!”
“多则半个月,少则十来天?”于车惊讶的看了严潮生一眼,对方的自信感染了他。
“嗯,不多说了!”严潮生轻拍了一下手掌,外间送进来两只木箱,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堆满的金币顿时将于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是——”
“于首领,我也不瞒你,这次我们没有带兵来,不过这样的箱子我们带了不少!有时候钱比兵还好用呢!”
“钱比兵好用?”于车问道:“这个怎么说?你要给我的人发饷?”
“呵呵!”严潮生笑了起来:“于首领,说句得罪人的话,就算给你的人发饷,他们就能打得过官军?”
“恐怕不行!”于车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就是了,这些钱是用来收买官军的!”严潮生笑道:“那边有很多是新兵,这两年从九边抽调的军队太多,他们老家很可能受到鞑虏的劫掠,军心肯定不稳!”
“对,我们可以散布流言,说俺答汗破边了,宣大一带边镇受害甚重!”于车一拍大腿。
“那太好了,你有办法?”严潮生大喜。
“有,眼下正是冬天,今年又特别冷,北边的鞑子都要南下过冬,缺粮缺盐过不下去的就会破边,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边患的!只要稍微让人鼓动一下,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开的!”
“好!”中臣镰成终于开口了:“你立刻开始,需要多少钱只管取!”
于车惊讶的看了中臣镰成一眼,这个年轻人一直沉默不语,显然突然开口,而一旁的严潮生却没有什么表示,显然这位才是做主的,他赶忙低下头道:“这件事情用不着多少钱,只需交代一声就好了!”
“嗯,那就尽快去办!”中臣镰成道:“还有,把官军的分布都报上来,再准备二十个精明能干的向导。”
“是,小人立刻去准备!”于车将严潮生和中臣镰成都没有说话,赶忙起身告退。待到于车离开了,中臣镰成道:“严校尉,我方才说的对不对?”
“殿下说的很好!”严潮生笑道:“不愧是大都督的长子!”
中臣镰成勉强笑了笑,旋即叹道:“也不知道莫娜阿姨那边怎么样了,大军压境,我却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严潮生笑道:“殿下请宽心!其实夫人那边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大军背后就是大海,有舰队支持,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丢掉辎重,从海上撤退而已!倒是我们这里要小心!”
“你说的对!”中臣镰成点了点头:“我感觉好多了,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等向导到了,就把金子拿出一部分,分给我们的人,让他们去做事情!然后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已经不是很安全了!”
京城,张府。
忙碌了一天的张端回到家中,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他让家奴准备热水,先泡了个澡,换了身轻便衣服趴在床上,让一个擅长拿捏把式的婢女替自己牵筋松骨,正享受间,一名小太监进得屋来,低声道:“老祖宗,外头有人求见!”
“没眼力的东西!”不待张端开口,那婢女便骂道:“没看到是什么时候吗?还来打扰,还不回绝了?”
丝路大亨 第六百一十二章 暗含杀机
那小太监是知晓一些内情的,他咬了咬牙:“老祖宗,那人自称是南边的人!”
“南边的人?”张端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赶忙坐起身来,喝道:“快,快将其领到书房去,你,帮我换衣服!”
张端换了寻常家居袍服,头上裹了块东坡巾,来到书房,进门便拱手道:“原来是李先生,下人无礼,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不敢!”李真起身还了礼,笑道:“张公公是自己人,我就不绕圈子了,吴相公让我来京中,就是配合您和黄公公行大事的,接下来几天就叨扰张公公了!”
“行大事!”听了李真的话,张端心中一颤:“这么快?”
“很快吗?”李真笑了笑:“已经很慢了,难道要等到大都督兵临城下再动手?若是那样的话,你我还有什么功劳可言呢?”
张端干笑了两声:“李先生,倒也不是咱家临事退缩,只是徐阶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就在天津卫,咱们这里一起事,他一回头就把咱们给平了,他手头有兵呀!”
“他手头有兵吗?”李真笑问道。
“当然有兵啦?虽说比不上南边的兵,但你们的远在天边,他的兵可是近在眼前呀!”
“张公公你多虑了,徐阶是以首辅的身份出京督师的,那些兵将与他又没有什么恩义,只要一纸诏书罢免他的官职,那些兵将又怎么会听他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总怕有万一呀——”
“万一,什么万一?”李真笑道:“就算徐阶不受诏书,领兵回师攻破京城,只要圣上在手,公公你便处于不败之地呀?徐阶没了圣上,又能制得住那些军将几日?到时候夺回圣上,拿下徐阶的首功不是公公您,还是谁呢?”
“这倒也是!”张端听到这里,心里盘算了几遍,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正如李真说的,徐阶作为文官,他能够都督各路兵马的原因是得到了天子的诏命,奉诏统军,他本人于军队之间并无什么联系,一旦朝中有变,一纸诏书就能剥夺其兵权。因此只要张端和黄锦能够在京中发动政变,将年幼天子掌握在手,就能釜底抽薪,彻底瓦解北朝的军政力量。即便徐阶能够小宇宙爆发,拒绝领旨带兵反扑京城,张端最多带着天子跑路,徐阶的完蛋也是早晚的事,毕竟他刚刚把京城的勋贵宗室给得罪光了,一时间也没法找出一个新天子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张端都是稳赚不赔。
“李先生所言甚是,不过眼下京城的兵权在黄公公手中,这件事情我须得和他商量一番!”
“哈哈哈!”李真突然笑了起来。张端好奇的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张公公我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这种事情岂能商量过来商量过去的?一来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泄露;二来黄公公他位在你上,若是以他主持那首功可就是他了!”
“这个——”张端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瞒李先生说,黄公公已经说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便要归隐林泉了!”
“噗,这种话张公公您也信?您还真是个老实人呀!”李真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您在宫里,见过几位大人是主动让出quán bing,归隐林泉的呀?”
张端顿时哑然,他少年净身入宫,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为了权位生死相搏,无所不用其极的,父子兄弟,好友师徒为了权力撕破脸,互相视为死敌的要多少有多少,愿意自弃权位退出的,可以说一个也没有。在这种背景下,黄锦的那番话就格外没有说服力了,更何况自己参与这件事情甚深,对其中的内情知道太多,事成之后如果黄锦大权在握,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灭口,让自己给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陪葬。想到这里,他就愈发心惊胆战。
李真坐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对方,笑道:“张公公,咱们也一起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论一点私心,我也希望最后是你能够立下大功。说到底,将来都在大都督麾下做事,多个自己人也多条路呀!”
听到这里,张端已经下了决心,他笑了笑:“李先生,这些日子一起搭伙办事,咱家也觉得我们两个性情相投,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俩在关圣人面前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好!”
“好是好,只是有些高攀公公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咱家一个阉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张端笑道。两人叙了年齿,张端年长十二岁,便当了兄长,他让人取来香,两人在关公像前磕头跪拜,结为兄弟。起身之后相视而笑,情分自然大有不同,张端笑道:“贤弟方才说的是,前几日黄锦将北镇抚司交在愚兄的手中,负责宫中的禁卫之事,想必老天也帮我们!”
李真闻言大喜:“兄长说的不错,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如今正是兄长成大事之机!”
北京城的冬天天气很糟糕,从蒙古高原刮来的寒冷气流统治着这座都城,风沙、雪、寒冷,这就是北京冬天的三原色。除非可能的话,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出门,加之这段时间的情况,街道上的行人就越发的少了,而黄锦就是少数的倒霉蛋之一,虽然身着貂裘,但夹杂着风沙的寒风还是往骨子里钻,让他的手足又痛又痒。
“督公!”同行的武将看出黄锦的脸色不太好看:“前头有个哨所,要不咱们先进去歇息歇息,喝口热汤,再继续巡查吧!”
“嗯!”黄锦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撑不住了。他是从小太监一级一级爬上去的,最清楚无论上头有多好的善政,只要没人监督,下头都能把事情搞出天大的窟窿来。所以当官的千万不能偷懒,否则只会被下头当瞎子、聋子糊弄。所以受命提督九门兵马后,他每三五日就亲自巡查守门的军马,不求什么都知道,至少别让手下把天都捅破了。
丝路大亨 第六百一十三章 落石
进了哨所,同行的武将赶忙下令生火烧水,过了约莫半响,热水便送上来了。黄锦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了不少,一旁的武将赔笑道:“小人自小便在京营中当差,算来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像督公这般在大冬天里巡视九城的,上一个还是于忠肃公{于谦}呀!”
“呵呵!”黄锦闻言禁不住笑了起来:“咱家一个刑余之人,如何敢和于公相提并论,只是如今的形势却比土木之变后更为凶险,我辈食君禄,受君恩,只能尽心竭力,死而后已了!”
“督公教训的是!”众人齐声称是,正说话间,外间突然有人通报,说宫内有事,请黄锦尽快前往相商。黄锦不敢耽搁,起身笑道:“今日便到这里了,诸位身处要职,须得小心谨慎,方可保得万全!”
众将赶忙躬身相送,黄锦出得屋来,上了小轿,一路往宫城而去。约莫过了半顿饭功夫,轿子突然停住了,黄锦在轿中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禀告督公,昨夜风大,把一棵大树刮到了,把路给堵住了,还没清理干净!”
黄锦从轿子里探出头去,果然前头二十多步远一棵大槐树倒在地上,将街道挡的严严实实,地保带着十几个铺兵正在将其锯成一段段好搬走,眼见得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头:“便绕路过去吧!”
“属下遵命!”外间的侍卫应道。黄锦一行人便转到旁边的小巷,这小巷只有五尺左右宽窄,也就容得两三人并肩而行,行列不得已被拉成了一条狭长的纵队,黄锦坐在轿中,脑子里正想着事情,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声惊叫,突然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了。
“督公,督公!”
当黄锦再一次醒来,剧烈的疼痛撕裂着他的神经,眼前一张张人脸乱晃,根本看不清,他竭力睁大双眼,向疼痛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边身子被压在一块条石下面,到处是褐红色的污垢,鲜血正从石头下面流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怎么,怎么回事?”
“有刺客!”传信的小太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老祖宗,刺客在墙上准备了几块条石,等到轿子经过的时候,就发动了机关——”
有人说剧痛会让人思维混乱,但黄锦至少不是这样,他明白自己已经坠入了一个精心设置的圈套——一开始就是的,先派人传信让自己回宫,然后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砍断大树,挡住去路,迫使自己走进小巷子,最后用早已准备好的落石杀掉自己。唯一凶手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没有当场死掉,不,其实自己距离死亡也不远了,没有人能够在整个大腿和盆骨都被砸碎之后还能活下来。黄锦闭上眼睛,这个阴谋的幕后指使者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心中却没有愤怒,只有明白真相后的悲凉。
“快,快叫大夫来!”
部下的尖叫声将黄锦的意识扯回了现实,他明白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把石头挪开,送我去见李春芳李大人!”
“老祖宗,您伤势这么重,哪里还能去见李大人?”小太监急道。
“我让你送我去你就送,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
黄锦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了他的命令。在挪开石头的过程中,必然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而黄锦却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的忍耐着一切,仿佛整个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但每个人都能看出,生命正在飞快的从这个老朽的肉体逃离,即使主人正在以惊人的意志力延缓这一过程。
大约二十多分钟过后,黄锦被送到了李府,即使没有什么医学常识,李春芳也能看出这位政治盟友已经处于迩留之际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春芳问道。
“李大人,你可以揭开毛毯,亲眼看看!”黄锦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李春芳揭开毛毯,毛毯下面是已经完全变形的大腿和半边臀部,随从们用来包扎的布帛已经被鲜血浸透,散发的气味更是骇人,李春芳胃部一阵翻涌,放开毛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具体的经过你可以问我的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其他人都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李大人说!”
所有人驯服的退出花厅,只剩下躺在担架上的黄锦和站在一旁的李春芳,李春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黄锦打断了:“记住我说的话,你立刻派人前往天津卫,请徐大人派兵回京!”
“徐大人派兵回京?为什么?”李春芳茫然的问道。
黄锦张开口,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咬紧牙关,忍过这阵剧痛,才虚弱的说:“照我说的做,张端有问题!”
“张端有问题?”李春芳刚想询问,却发现黄锦已经昏死过去,或者说已经进入死与生之间那条狭窄的中间地带了,仅凭人力已经无法再使其保持清醒状态了。
李春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依照黄锦的吩咐行事,他叫来心腹家人,草草写了一封书信,盖上私印,让其立刻出城赶往天津徐阶大营。当这一切忙完了,黄锦又一次醒来,喃喃道:“真冷呀!”
“我立刻让人送火盆来!”李春芳忙道。
“不必了,这是死亡的味道,我能感觉到。弄杯热酒来,让我死的舒服点!”
李春芳赶忙叫人弄来热酒,他亲自替黄锦喂酒,大部分酒都洒在他的胸前。黄锦露出一丝笑容:“我会替你向世宗皇帝问好的,做好该做的事情!”
尽管李春芳与黄锦的交情只能说一般,但他还是感觉到犹如一把尖刀在肚子里翻搅,刹那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能茫然的点了点头。黄锦闭上眼睛,身体变得松弛无力,陷入了睡眠之中。
丝路大亨 第六百一十四章 政变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春芳茫然的抬起头,看到管家冲进门来,神色惊惶:“不好了,老爷,外头被锦衣卫包围了!”
“锦衣卫?包围?”李春芳似乎无法理解这两个词代表的含义,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这才回过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间巨大的声响回答了李春芳的问题,他试图从死者身旁站起,他的双腿却因为蹲久了已经失去了知觉,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旁的管家赶忙伸手将其扶住。李春芳推开管家,重新站起身来,向外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李春芳的问题,只有四处逃窜的奴仆和一下下猛烈地撞击声。李春芳踉踉跄跄的向声音来处冲去,推开企图阻拦自己的管家,他好几次差点被遗弃在地上的杂物绊倒,但最终还是来到了门厅前,一行盔甲鲜明的锦衣卫簇拥着一名身着锦袍的太监迎面而来,容貌熟悉,目光阴狠。
“罪臣李春芳接旨!”
由于太过惊诧,李春芳甚至忘记了屈膝下拜,他僵硬的站在那儿,瞪大了眼睛,胡须颤抖:“接旨?什么旨意?”
“大胆!”那太监厉声喝道:“见到圣旨居然还不跪下,来人,快将这厮按倒!”
话音未落,两名锦衣卫便扑了上来,拿住李春芳的双臂,往膝盖内侧一顶,李春芳便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随即他便听到那太监取出圣旨大声宣读: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即李春芳蒙天子信重,却调配失度,致使王师败绩,依律本应处死,但念其年事已高,赐以自尽!念到这里,那太监用尖利的声音道:“李大人,谢恩吧!”
听到这里,李春芳如何还不明白,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司礼监掌印黄公公还在我这里,哪来的圣旨?你这分明是假的!天子身边有奸贼呀!”
那太监脸色大变,冷笑道:“好大的胆子,来人,帮帮李大人的忙,送他上路!”
话音刚落,那两名锦衣卫就反手扭脱了李春芳的肩膀,捏住他的鼻子,迫使其张开嘴,那太监将毒酒灌入其口中然后又将其嘴巴捂住,防止其吐出来。李春芳挣扎了一会儿,毒酒渐渐发作,只见其先是脖子发硬,然后肩膀及腿痉挛,直到最后整个身体蜷缩成弓形才断了气,尸体仍在轻轻的抽搐,面目狰狞。那太监伸手探了探鼻息,确认已经断气后方才冷笑道:“你一个外臣能饮一杯牵机酒,留个全尸也算是有福气了。这厮说黄锦也在这里,快搜,找到的无论是死是活,都重重有赏!”
外间的喧闹声将申时行从短暂的浅睡中惊醒,他在翰林院那几年就养成了午间小憩一会的习惯。正午的阳光从窗口泻入。他从桌子上站起身,走到窗口,看到身着斗牛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汉子正鱼贯而入,几个礼部的老吏正企图阻拦他们,却被推推搡搡到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申时行走了出来,厉声问道:“这里是礼部,岂可如此喧哗!”
“申大人!”带队的锦衣卫百户认得申时行,他拱了拱手:“朝廷有旨,擒拿逆党!我等也是受命行事!”
“擒拿逆党?”申时行闻言一愣:“这个时候擒拿什么逆党?逆党都是什么人?”
“申大人你就莫要问了,反正又没有你,你又何必把麻烦往身上揽呢?”那百户压低了声音:“这个时候还是独善其身的好呀!”
“你不告诉我,我自然会找别人问!”
“好,好,好!”那百户没奈何,只得低声道:“首辅徐大人、还有礼部尚书李大人…”他一口气报出了十多个姓名,都是平日里徐阶和李春芳信重得用的官员。申时行越听越是惊怒交加:“徐大人和李大人对朝廷赤胆忠心,连家人亲族都赔上去了,怎么会是逆党?这不是胡来吗?你让开,我要去阙门上书!”
“申大人,您疯了吗?”那百户一把扯住申时行:“您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我告诉您吧,就在刚才,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黄公公在回宫的路上遇刺身亡了,就死在李大人家里!您现在明白了吧?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别说您一个礼部侍郎,就是一百个礼部侍郎丢进去也看不到一点水花。这个时候能够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我要是您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出来。以您的学问,总有官做的!”
百户的话让申时行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低声道:“多谢贵言,我在城外有处庄子,想要出城躲一躲,不知道现在出不出的了城?”
“现在应该还可以,不过接下来就不知道了!”那百户看了看左右,伸手招来一名番子:“你把申大人送出城去!”
申时行赶忙躬身拜谢,那百户也不敢受他的礼:“时间不早了,您快走吧,这年头事情一日三变,说不定待会名单上多你一个,想走都走不了了!”
申时行带上家仆,在那番子的护送下出了城,便用身上的玉佩换了一头驴子,急匆匆的往天津卫而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徐阶大营那儿,把京城里发生的一切禀告对方,然后带兵返回京城,扭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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