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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屠小溪沉声道:“你好恶毒。”
“有你们恩将仇报来得恶毒吗?”
林双兰一顿,回忆起来了:“你是那个姑娘。”
“哪个呀?”冯安安道。
林双兰凑过去在她耳边滴咕滴咕。
冯安安也想起来了,道:“原来是你,在飞霜阁前要对阿梨姑娘动手的小坏蛋!”
“你看,我救了你,你还要骂我!”舒小青怒道。
“咳。”一声轻咳响起。
姑娘们回过头去。
王丰年虚握着拳头放在唇前,自另一边的偏厅走出,一袭春辰色华衣,腰间系着连堇璎珞纹腰带,身形挺秀,文质彬彬。
他垂下手,眉眼轻眯,朝舒小青望去。
舒小青现在最怕的人就是这个面善声善心不善的齐墨堂大掌柜了。
她往后退去一步,有些不服气地将看向前面领路的男人:“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带我去吃饭吗!走啊!”
王丰年慢声道:“你应庆幸当时心发善念,带大恒去救下屠姑娘,不然,凭你在飞霜阁前暗算我们大东家那一下,现在你的皮已经被我剥下来扔在街上,任凭车碾人踏了。”
舒小青气恼,冲着领路的男人叫道:“还不走!”
“你这么坏,可是阿梨姑娘还养着你呢,瞧你胖的!”冯安安叫道。
“关你什么事!”舒小青回头骂她。
“带她去吃东西,吃完后,将她押去暗房,不必送回楼上。”王丰年对领路的男人道。
男人恭敬应声:“是,大掌柜。”
“哼!装不下去了是吧!行啊,我烂命一条,你爱剥我皮,就剥我皮!”
话虽如此,舒小青却连声音都抖了,面色整个一惨白。
看着她被带走,屠小溪看向王丰年:“王总管事,真的要对她……”
“不必多想,”王丰年道,“是我派去河京和八江湖,还有永安的手下们探听到消息回来了,与她的姑姑有关。”
屠小溪点头,又道:“阿梨姑娘现在可忙?”
“是啊,”冯安安忙道,“我这些时日的字越来越好看了,想让阿梨姑娘看看呢。”
“忙的,”王丰年沉了口气,“待不忙了,再去找她吧。”
说完顿了下,王丰年看向屠小溪,道:“这些时日,你玩得可开心?”
屠小溪点点头:“苏玉梅姐姐教了我很多,令我见识广增。”
王丰年微微一笑:“那便好,说来,你心细如尘,聪慧灵敏,那日自云杏口中问出的那些人名,我皆派人去枕州打听了,有不少发现。”
屠小溪仍素净沉和:“谢王总管事夸赏。”
王丰年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冯安安和林双兰同时朝屠小溪的面庞看去,两个人看了一朵花开花谢的时间,都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你们怎么了?”屠小溪问道。
“王总管事对你印象颇好。”林双兰道。
“嗯,然后呢?”
“你怎还是冷冰冰的,”林双兰不解,“王总管事,你也不心动吗?”
屠小溪想了想,道:“他对我印象好,乃我努力上进,是我值得的。你们莫要看男女之间有几句温言和语,便往姻缘那方面想。学学阿梨姑娘,她身旁男人比女人多多了,有你口中的健壮军爷,还有你口中的王总管事,可谁敢去她跟前问她对他们心不心动呢。”
冯安安和林双兰沉默。
半响,林双兰低低道:“但她,她可是阿梨姑娘……”
屠小溪轻叹:“阿梨姑娘不喜欢被别人跪拜,你们还不懂她的用意吗?她没半点架子,这般亲和,甚至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们认,教我们写,你们倒是给她搭了架子出来。”
才从外面进来的苏玉梅听到这话,唇角扬起笑容。





娇华 1277 她要走了
“她真的这么说的?”夏昭衣笑道。
苏玉梅点头:“我不想打扰她们,所以绕了另一边上来的。”
“真好。”夏昭衣欣慰。
苏玉梅看着她比楼下那三个姑娘还年小的面庞,可她说出这话,苏玉梅却不觉违和。
“真正好的,是阿梨姑娘,”苏玉梅澹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芝兰之室,步近而香。”
想到屠小溪的出身,夏昭衣摇头:“不是的,屠小溪一直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在我去到青香村之前,她便已是如此,与我关系不大。”
“她的身世,我倒是自林双兰和冯安安那听闻过,委实坎坷。”
说着,苏玉梅眼睛一转,忽道:“阿梨姑娘,不若,你提携提携她?”
“提携?”
“嗯,她如此聪慧用功的一个姑娘,心志坚定,且有大义,而且,你也很喜欢她。”
“提携。”夏昭衣低低重复这二字。
她身边不缺人手,别人求才若渴,她身旁之人甚至有才而无处用。
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姑娘,夏昭衣又的确想为她做点什么。
安静一阵,夏昭衣道:“看她自己意下如何吧,若是她想回村中去,我们所谓的提携反而是扰了她自己要走的路。”
“嗯,那我寻个机会去问问。”
聊完屠小溪,苏玉梅取出一卷纸来,道:“阿梨姑娘,这个,你且过目。”
夏昭衣将卷纸打开,惊艳扬眉,赞叹道:“可是你画的?太妙了。”
略偏江清碧色的玉版纸上,以金箔笔和银勾线交织,画出一幅幅拆解开的立体纹络。
从细到粗,从小到大,从散到整,每一处细节都灵巧精细。所画得,便是他们兄妹口中在宁泗几处古迹中寻到的,玉器上的机关轴。
那玉器无法带走,苏玉梅和苏恒便彷制了相似的木凋,用以研究。
三月初在熙州明台县,因在街上不慎掉那些小木凋,苏玉梅在街上险些遭人刺杀,却阴差阳错,让夏昭衣和沉冽见到了这些木凋。
沉冽更从木凋上辨析出,乃沉谙这些年时不时给他所寄的纹络图桉。
苏玉梅诚恳道:“阿梨姑娘谬赞,并非我画得好,这些细节凋琢,偷师自你借我得那幅舆图,且我笨拙,只学了粗浅皮毛。真若说妙,那幅天下舆图,才是天工之作。”
“偷师二字言重了,”夏昭衣一笑,“你若觉得有可取之处,拿走便是,我师父有言,如源开散,广世传之,才叫文明。”
“贵师门当真大气!不若有些绝学,只闭门而传,还添上诸多条件。我与兄长五年前徒步至岭南之地,有佳酿名唤‘惊梦’,一坛十银,价格昂贵,其通酿酒曲之术,若是外姓想学,首先得不识字,其次得变哑,防将配方外传。我将此事说来,也不是贪利,觊觎他们的技艺,只当是件轶事听听。如此相比之下,阿梨姑娘及贵师门真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博学广识之人,才不在意被旁人学去什么呢。”
“别夸了,”夏昭衣笑道,“你不也是无私献出这半生走南闯北之见识吗,赔钱也要印发刊售,且不图名,好些都落以你兄长之名。”
说着,夏昭衣将手中玉版纸放下,道:“你当初说,这些纹络来自宁泗的古迹。”
“古迹在宁泗胜赏镇的西北炉烟乡外,”苏玉梅神色变认真,“阿梨姑娘,在千雪府中时,你不曾觉得这些图纹熟悉,觉得它们熟悉之人,是沉将军。你事务繁多,我本不该拿这个东西到你跟前,但听闻沉郎君的兄长就在衡香,阿梨姑娘,你看……我可不可以去拜访?”
“你要去见谁,想去见谁,都由你自行做主,我只能建议一二。其人不诚,十句话中,四句为假,四句为套,两句为敷衍。”
“……敷衍?”
“嗯,他不在意的事,或者他生恼之后的事,他甚至敷衍都懒得。自他口中所出的每一字,都有其目的。”
“怎么听着,还有些好玩呢?”
夏昭衣想了想,道:“你若是真要去见他,我倒是想到可以请一个人陪你同去。”
“嗯?听起来,能压制得住他?”
“宁安楼的赵大娘子,”夏昭衣微笑,“这世上,能有几人是她压不住的?”
舒小青用完饭,手下按照王丰年的吩咐,没将她送回楼上,而是带去暗室。
去暗室的路不必从原路经过,却遇上自楼上下来的苏玉梅。
舒小青这会儿看谁都不爽,瞪了苏玉梅一眼,气冲冲走了。
苏玉梅自楼阶上下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心轻轻皱起。
她没见过这个小姑娘,但觉似曾相识。
这眉眼……
“苏姑娘。”王丰年的声音响起。
苏玉梅回头,笑道:“王总管事。”
王丰年看了看舒小青离开的方向,道:“苏姑娘,认识她?”
“不认识,但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她有个姑姑叫舒月珍,这名字,苏姑娘可熟悉?”
“舒月珍?”苏玉梅想了想,摇头,“好像,不曾听闻。”
王丰年笑笑,看向她手中卷轴:“原以为苏姑娘要上去很久,不想,这么快便下来了。”
“嗯,阿梨姑娘繁忙,不好多耽误。且我这事,也不是什么太正经的事。”
王丰年顿了下,声音变低:“苏姑娘,我冒昧问句,我们大东家近期可有要离开衡香的打算?”
“离开?王总管事何出此言?”
王丰年摇摇头,抬手一揖,笑道:“无事无事,苏姑娘是留下同那几个姑娘们一起喝个午茶,还是……”
“不了,我尚有些事,需得回去。”
王丰年点头,不多挽留,做了个请。
待苏玉梅离开,王丰年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楼梯。
一阵轻叹。
近几日,王丰年隐隐总有个感觉,大东家又要离开了。
她之前准备离开时都是如此,定会留下诸多安排。
不管是去乡下看江造桥,还是东平学府那边的收网,以及现在,一直在知语水榭或衙门后堂的她,来这齐墨堂了。
虽知道河京那边将出大变故,可王丰年心底仍是不舍。




娇华 1278 青春洋溢
天色沉降而下,夏昭衣仍在书房里。
她手里的笔几乎没有停过,偶尔停一停,詹宁和史国新发现,她的目光都会看向文卷书架上的天青釉山水茶壶。
史国新话不多,詹宁却从不按捺自己的好奇。
“二小姐,为何您总是要盯着那个茶壶呢?”
夏昭衣清然一笑:“那套茶壶的颜色,与我年幼时被赠予的一套茶器像极。”
“是谁赠予您的呢?”
“南宫皇后。”
詹宁差点脱口而出,说那应该称之为“赏赐”。
不过转眼又想,那会儿二小姐是个私生女,南宫皇后就已经同她相识了吗?
“李据的性情越来越难以捉摸,”夏昭衣出神道,“我知他怪和暴躁,却不知他会到一个什么程度。”
詹宁朝她看去:“二小姐,他会真的杀了南宫皇后吗?”
“会不会,我不知。但敢不敢,他敢的。”
南宫皇后虽贵为皇后,但南宫氏自南宫丞相去世后,便只剩她一人。
显赫荣极的夏家和权势尚存的潘家,李据都能说灭便灭,无权无势的南宫皇后,他如何不敢。
夏昭衣敛眸,转头望向窗外,道:“天黑了。”
“早便黑了,二小姐。您下午派人去了一趟宁安楼,现在过去,应是正好,想必屈夫人也到了。”
夏昭衣想了想,道:“去看看林双兰她们还在不在,若是在,问她们可否愿与我一同过去。我将这些信件理完,便下楼。”
“是。”
林双兰和冯安安她们还在。
齐墨堂的前堂这几个月一直开着,跟原先一样,出售笔墨纸砚与字画,一整个下午,她们便都在前堂的小隔间里练字。
屠小溪因为每日都在“出入点”誊写通行印纸,如今的字要比她们好看很多,认得的也更多。
林双兰和冯安安都不服气,说要好好练,追赶上她。
听闻可以去宁安楼,三个姑娘眼睛都大亮,激动不已。
冯安安是藏不住心思的,雀跃道:“就,就这样去吗?要不要换件衣裳什么的?我昨日买了件可漂亮的衣裳了!”
“咳!”林双兰咳嗽。
屠小溪也朝冯安安投去一个眼神。
冯安安才不管她们,目光炯炯地望着詹宁。
詹宁见这小姑娘活泼,笑道:“这样有什么不好,不是挺可爱。”
“……”冯安安脸颊上飘起了两朵红云。
夏昭衣在一盏茶后下来,便见到冯安安双手捧着脸颊坐在那,屠小溪和林双兰一左一右在和她说话。
“阿梨姑娘。”林双兰最先看到她,赶忙起来。
冯安安和屠小溪也抬头看去。
说来都在衡香,但这段时间她们没有碰过面,现在,几个姑娘一眼看出,少女的个子比原先要长高了至少一寸。
“冯安安怎么了。”夏昭衣问。
“我我,我没事。”冯安安结结巴巴。
夏昭衣见她紧张,便不多问,道:“马车已备好,我们走吧。”
怕她们不自在,她便没去车厢,和詹宁史国新骑着马,慢慢悠悠跟在马车后边。
华灯初上,满街烟水香,好些孩童嬉笑在路边打闹,大人们忙的忙,玩的玩,还有一直不绝断的吆喝叫卖声。
马车缓缓驶着,瞧见后边骑着马的清丽少女和两名壮汉,许多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是否是阿梨将军。
林双兰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听着后面迭声传来的赞美和感激声,她赞叹道:“真是做梦一般,我们竟坐在这么好的马车上过街,在村里时,别说不敢想,让我们想都不知如何想呢。”
“阿梨姑娘真好。”屠小溪澹笑。
“还很厉害。”冯安安补充。
林双兰望着满街灯火,忽的想到支长乐,心里有几分担心,但又觉高兴。
“是啊,阿梨姑娘很厉害。”她笑着说道。
正因为厉害,且她又很重视支长乐,所以,阿梨姑娘说支长乐不会有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
宁安楼大堂,依旧坐满四方来得商贾,因衡香的赴世论学,自年初开始,来得人越来越多。
倚秋侯在宁安楼门前大空地的庭灯下,双手捏着巾帕,一直往通临西街的尽头望去。
楚管事亲自托着一盏驱蚊的香料出来,笑道:“你这小丫头,瞧瞧身上几个包了。”
“哎呀!谢谢楚管事了!”倚秋伶伶俐俐地笑道。
笑完,她的目光一顿,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子。
楚管事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去。
男子看着只有二十出头,气质儒雅,可惜身上衣衫却是破破烂烂,他站在路边,欲言又止,像是要过来,又不敢过来。
倚秋和楚管事在宁安楼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看他模样有几分可怜,但是宁安楼遇到的可怜人实在太多,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去管。
楚管事和倚秋同时将目光收回。
倚秋眼尖,总算看到齐墨堂的马车了,开心道:“哎呀,可算来了。”
马车速度加快,在空地上停下,帘子一掀开,倚秋“咦”了一声,看到一张陌生姑娘的脸。
“后边呢,后边!”楚管事道。
“阿梨姑娘!”倚秋一看到后面的夏昭衣,开心地跑上去。
夏昭衣轻盈下马,笑道:“倚秋。”
“好些时间没见到阿梨姑娘了,可想你了,”倚秋娇俏笑道,目光转向马车上下来的林双兰她们,“这三个姑娘,便是游州来得吧。”
“嗯。”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青香村的茶叶那是上上品,我家大娘子嘴巴那么刁的人都爱喝呢!三个姑娘果真如那茶叶一般鲜嫩,可水灵了。”倚秋道。
林双兰是个豪气性格,被这么一夸,立即也上前夸回去。
冯安安也是外向的,几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顿时打成一片。
夏昭衣本还想为她们介绍,这会儿用不上了,她随笑得无奈的楚管事先行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夏昭衣的脚步停下,转头朝右手面望去。
刚才楚管事和倚秋所看到的那个落魄书生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瞧见她投来的目光,落魄书生上前几步,伸手急切地指了指他自己。
夏昭衣于是侧过身去对着他,一副等他过来的模样。




娇华 1279 尊卑体系
书生却踯躅了。
见他犹豫模样,楚管事忍不住道:“阿梨姑娘,给他机会不中用,我们便不管他了。”
“不,我认得他。”夏昭衣说道。
“嗯?”
既是认识,那便不一样了。
楚管事朝这书生重新打量。
倚秋她们跟来,见状也停下,朝那边望去。
半响,书生终于硬着头皮过来了。
“阿梨姑娘……见过阿梨姑娘。”书生抬手,局促说道。
“诸葛盼。”夏昭衣道。
书生一喜:“阿梨姑娘,你果真记得我。”
“嗯,去年我们在文兴官道中路见过,是青山林瀑布山腰。”
“阿梨姑娘好记性,日理万机,竟还记得我这等小人物!”
“诸葛盼,你便是诸葛盼!”一旁的楚管事讶然说道,“阿梨姑娘此前书信给我,说让我留意,我等了数月都不见你,原来是你!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模样?”
诸葛盼眼眶变红,忽然欲朝夏昭衣跪下,被夏昭衣伸手托住了胳膊。
“你说就是。”夏昭衣温然道。
“乱世,乱世苦啊!”诸葛盼哀啕痛哭。
外面往往来来,目光诸多。夏昭衣便带诸葛盼自巷口侧门,进到宁安楼。
诸葛盼本不想哭,但越说越止不住泪,从在青山林山腰和他们分开开始说起。
先是救病人,和为数个跟父母走丢了的小孩寻父母,耽误了月余。
南下路上遇大雪,又搁浅数日,结果撞见了自从信府逃出来北上,被和彦颇安插在从信府的窦立新等人。
他们逃得仓惶,身上没有足够粮食,便一路逃,一路烧杀掠夺。
诸葛盼的随从几乎都死在了他们的刀下,他和唯一一个随从藏在了死人堆里,侥幸逃过一劫。
但因东西被抢光,随从没有挺过寒冬,病死在了风雪里。
他一个人辗转流离,啃食草木,这才徒步至衡香,但打听到宁安楼,却又不敢来了。
在他痛哭诉说这数月时,赵宁和屈夫人从楼上下来,二人未出声打搅,无声至夏昭衣身旁,和她对视眼后,便看向一直在哭的诸葛盼。
诸葛盼终于说完,回头看到赵宁和屈夫人,惊了一跳,忙起来同她们二人问安。
“阿梨跟我说过你,”赵宁说道,“楚管事先前一直在等,未能等到你,还同我提了数次。”
“多谢阿梨姑娘,也多谢楚管事惦记!”诸葛盼连声道。
楚管事道:“活着到衡香就好,也不必谢,瞧你这衣裳褴褛,走吧,我先带你去一洗风尘,再换一身。”
诸葛盼告辞随楚管事离开,赵宁和屈夫人收回目光,看向夏昭衣,却见少女明眸若有所思,坐在那边望着一樽红珊瑚摆件出神。
“阿梨。”赵宁轻声道。
夏昭衣敛眉,清浅莞尔,起身道:“我来迟了。”
“怕得不是来迟,”赵宁叹笑,“怕得是要走。”
“我这不是才来。”
“我说得是衡香,不是宁安楼。”
夏昭衣失笑。
“原以为你将赴世论学放在衡香来办,能偷得数月浮生清闲,我可与你不时去泛舟游赏,逛街置办衣裳首饰,孰料你到这衡香后,一日都不曾停下,现在看起来,又要走了。”
“这才来多久,便要走?”屈夫人在旁惊讶,“阿梨,可是真的?”
“是有此打算,”夏昭衣笑道,看向赵宁,“知我者,赵宁也。”
“我能知多少呢,你这般聪慧,我可真知不了。”
屈夫人笑道:“也不用多少,一成就够,一成就够。阿梨这般博学聪颖,神机妙算,我们常人知个一成,够用几辈子啦。”
夏昭衣被逗笑,赵宁也笑出声。
林双兰她们此前暂住过屈府,虽然屈夫人爱笑,待她们也和善,可她们太感局促,平常不敢多言。
如今,见屈夫人这般开朗阔气,还有人人都说冷面无情的赵大娘子也笑得畅怀,她们都觉惊讶。又惊又羡地目光,不由看向被两个在衡香声名赫赫的女人所围绕的少女。
而说起来,这少女何尝又不是名震天下。
宴席设在二楼,是赵宁平常一人吃饭的地方。
桌上已摆满小菜,皆盛在金玉海蝶瓷具上,酒器茶盏也都为同套。
入座后,屈夫人不停和林双兰她们说话,介绍菜式,最后看出她们仍为她这热情所局促,怕为难了她们,便由她们自己去吃,不再多言。
夏昭衣和赵宁所聊最多的,一是赴世论学,二是物资军饷,三是衡香修路。
待晚饭结束,屈夫人提出去街上走走,恰好遂了林双兰和冯安安的愿。
屈夫人特派了一名姑姑跟着她们三人,特意叮嘱,若是这些姑娘有看中喜欢的,便要姑姑抢先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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