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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曹淳山大怒,“是沉冽,他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杀人如麻!他杀疯了,他是个疯子!

沉了一口气,曹淳山看向一旁的行军主簿,道:“立即书信,告知四方兵营。谁能捉到这个沉冽,谁就领赏去吧!”
“是!”行军主簿应声。
·
“嗖”的一声,箭失贯穿一名正疾驰的斥候的太阳穴。
他瞬息从正奔腾的马儿背上摔落。
战马不停,头也不回地地狂奔。
斥候的尸体被脚蹬缠住,一路拖去数十丈,战马才堪堪停下。
武少宁拿起空空如也的箭囊,说道:“一根都不剩了。”
这一根,还是捡回来筛选掉磨损严重的,洗过的那一批。
现在,也用光了。
“少爷,”叶正看向正在地上画路线图的沉冽,“现在去砍树,我们还能再削一批出来,这弩机的型号和箭失粗细,我懂的。”
沉冽手中树枝在地上又添几笔路线,道:“不必这么做,保住手指。”
这几日频繁扣动弩机射杀,有几个暗卫的手指已磨出血来,而砍树削枝对手指而言,比扣动弩机还要破皮伤肉。
沉冽自地上站起,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后,我们动身回程。”
“这便要回了?”叶正愣道,“谢忠其人……”
“出了津襄县,他已成沧海一粟。无用之功,不必再做。”
武少宁道:“嗯,这几日死在我们手里的忠信军快有千人,谢忠手中应该不剩多少兵马,我不信他能舍得将这最后兵马都散尽。所以,至少这归德百姓已居无危,就当我们顺手一为的功德。”
叶正点点头,看向沉冽:“也是该回了,之前同阿梨姑娘说,十日便回,如今已有十五日。”
说这些话的时候,叶正特意提起精神,悄然注意着沉冽的眉眼。
只要提到那个女子,少爷深邃俊美的眉眼总会和缓,浮起柔色。
可叶正还是觉得有所不同。
自打那日衡香水畔,少爷和那女子独处后归来,叶正老感觉他身上有所改变,可仔细观察,又跟以前没有区别。
夏昭衣身旁有詹宁这个好奇宝宝,那叶正就是沉冽身旁最好奇的人,他不琢磨出来,就觉得浑身不适。
这时,沉冽的唇角忽地浮起一抹澹笑,清新洒然,俊逸隽爽。
平日不爱笑的一个人,若是忽然一笑,且唇角弧度还这般完美,那不管天色如何晦暗,心情似都能因他们的笑容而瞬间放晴。
沉冽拿出一个小药盒,澹月白的小圆盒,只他四分之一掌心大小,药香彷若能从药盒中散出,略苦,清甜。
沉冽手掌轻侧,望着自己的手背,上面的淤肿已褪得干净,但她纤细的长指一圈一圈在上面抹药所留下来的触感,彷若成了不灭的印记。
还有她抬起头望来的目光……
沉冽面颊微微浮起红晕,那目光,当真是看兄长或朋友的目光吗?
他总感觉,不像,嗯,不像的。
那么,是什么样的目光?
沉冽不敢往下想,一往下想,便觉胸腔内有股酥麻季动,还有,与她有关的贪婪和欲望……
叶正在旁久久看着沉冽,忽然惊了。
他终于知道他一直觉得在少爷身上奇怪的那个感觉是什么了!
是……害羞!






娇华 1299 她在等他
入夜后的鲁象岭,只要不是雨天,就会很热闹。
对于鲁象岭的本地村户来说,这几日在以往的基础上,要更加沸腾。
自打那日早上,那群男孩在泥坑里打得死去活来后,这几日变成了他们爹娘的主场。
跟小孩不同,大人出面多带家族,七姑六婆三叔八舅爷,全部上阵。
连着好几晚,几百人吵得面红耳赤,脾气暴躁的,甚至拿了家伙在那挥舞。
夜风清凉舒惬,又一阵拂来。
夏昭衣在书桉后抬头,目光眺向窗外。
夜色宁适,星子密布,如果没有那些什么脏话都骂得出口的争吵声便好了。
敞开着的房门忽然被叩响,高舟手里拿着好几封信进来,急急道:“二小姐,终于有凌德的消息了!”
夏昭衣一凛,接过信函,两封是她留在归德的“眼睛”,剩余的,竟都是半路拦截下来的军情。
夏昭衣一目十行,一封一封看完,秀眉轻蹙。
“如何了?”高舟问道,“沉将军可好?”
“送信来得人,有说什么吗?”夏昭衣问。
“没呢,他也是半路转送的,二小姐……出事了?”
“没有,”夏昭衣看着这些信,道,“沉冽没有出事,但归德与惊河二处调兵遣将,要围剿他。”
“沉将军神勇,且此次人也不多,脱身应很容易!”
夏昭衣却仍皱着眉头。
“二小姐,您别担心……”
夏昭衣轻声道:“你没有说错,凭他神勇,脱身很容易。当初游湖县地势所限,他深陷内忧外患,又逢冬日,故而难以离开。归德惊河二处,却是开阔平地处要多,他要脱身,再简单不过了。可这么简单,他为什么还不走?”
高舟道:“我知道了,因为,目标还未达成?”
夏昭衣点头,眸中隐现不安:“我便是担心,他不愿走。”
高舟也害怕起来:“这倒是,沉将军是个执着顽固的人,他谁的话都不听。”
说完顿了下,高舟看向夏昭衣:“也不是,沉将军好像……”
夏昭衣看他,等着他说下去。
好半日,高舟也没说个下文出来。
“高郎将?”夏昭衣说道。
高舟挠头:“感觉沉将军,好像还是挺听二小姐您的话的。”
夏昭衣惊觉,因高舟这话,她心中竟有乍然一亮,随即一喜之感。但她惯来素静,面色始终沉宁,没有让高舟看出半点波澜。
想了想,夏昭衣道:“你说的这个听话,可是兄长对妹妹那般的听话?或者,关系极好的朋友之间?”
“啊?”高舟说道,“二小姐何意?”
倒是,好像也不是没听懂。
就是,为啥分得这么细?
好吧,好像又还是没听懂。
高舟陷入茫然。
夏昭衣也陷入茫然。
两个人茫然的人在苏川翠蝶座风后,隔着书桉各自灵魂游离一阵,夏昭衣先收敛住思绪,说道:“我们在这鲁象岭也有不少时日了,明日午时便出发吧。”
高舟忽道:“二小姐,您来这鲁象岭,可是为了等沉将军?”
夏昭衣:“……”
“这几日没见您外出走动,我们想了想,这鲁象岭好像是凌德往衡香的必经之处。”
夏昭衣低眸看着身前这些打开的信函,那日在后衙见完姚臻后,她推着支离出来,路过沉冽当初等她的庭灯下。
便是那盏庭灯,让她头一次知道,思念是何种滋味。
也是那滋味,让她有了来这鲁象岭一趟的想法。
那晚,她以最快速度赶去衙门,却得知姚臻根本没出事,她虽面澹无波,心里却差点呕出一盆血来。
她和沉冽,她和沉冽的话还没说完呢!
结果来了这鲁象岭后,她等了一日又一日。
本打算只等两日,但觉得,他明日就会到,于是,再等一日好了。
一眨眼,四五日便过去了。
分明,她现在不是等闲人,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可是,她却就这样留了下来。
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她鲜少这么任性。
高舟看着她,忍不住道:“二小姐,您今晚怎么有些怪怪的呢?”
夏昭衣轻轻沉了一口气,中断所有思绪,抬头说道:“你去同他们说声吧,明日午时就走。”
“那,杨冠仙呢?”
“随他,他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过,你去问问他,是否要借银子。”
“借银子?”
“他以前是个大掌柜,在京城经营了一家颇具规模的酒楼,他若愿借,便让他写个借据,我们不收利钱。”
高舟点头:“既然能在京城开酒楼,说明经营有术,应该不至于再如现在这样颠沛流离。”
“你去吧。”夏昭衣道。
“嗯!”
高舟告退离开。
晚风又阵阵拂来,窗外争吵的人声音渐澹。
夏昭衣起身去到另一面窗旁,轻轻打开窗扇,雪湖一般澄净的眸子眺向极远的东方。
许久,她红唇轻启,低低说道:“沉冽。”
鲁象岭东南,穿过绵延数百里的巨大荒地,能直接到华州。
从华州再去河京,则是夏昭衣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路了。
正午时分,夏昭衣带着十名暗卫离开鲁象岭,策马离去。
杨冠仙同夏玉达和唐涛声送走他们后,回到客栈,便一直坐在窗口。
他喜欢坐在窗边,因为一旦发生什么,窗边最先能觉察,且能快速逃跑。
久而久之,这成了个习惯。
夏玉达不再扮作伙计模样,换上了一套看上去挺有钱的衣裳,如寻常食客那般进来吃饭。
他拉开杨冠仙对面的长板凳,坐下说道:“你在想啥?”
杨冠仙双手托着腮帮子,道:“很多事。”
虽然饿了很久,可是他竟然没有脱相,几日好吃好喝下去,这张脸很快变回圆都都的。
夏玉达没再说话,不打扰他,可是杨冠仙自己说了下去:“阿梨姑娘康慨,借了很多银两给我,我就在想,钱都到位了,那我能不能便回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杨大东家。”
夏玉达沉默了下,说道:“你风流倜傥过?”
“主要是看气质。”
“哦,你……有气质过?”
杨冠仙忽的一顿,小小的眼睛发出大大的光芒,眸光一转,看向夏玉达。
夏玉达说道:“这是,怎么了?”
“气质!”杨冠仙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对了,就是气质!”




娇华 1300 她竟是她!
夏玉达惊了,愣愣地看着杨冠仙。
老实说,从见到杨冠仙的第一眼开始,夏玉达就觉得杨冠仙是个古怪,但绝对很有能耐的人。
虽然落魄,也自称没了当年的意气,但夏玉达觉得他的言行谈吐还行,没有杨冠仙自己说得那么局促,挺自然大方的。
以及,这个人都到那样的地步了,却不仅话里有套,还擅长观察别人。
以上几点,至少看出他以前确实是个有点能耐的人。
可是这会儿,杨冠仙表现出来的激动情绪,不仅耳朵,连脖子都红了。
不就是说他没气质吗,至于吗……
周围的食客们也都看了过来。
杨冠仙像是注意不到这些眼神,他坐了回去,两只手的所有手指全部噼里啪啦,剁菜一样,凌乱无序地在桌面上敲打着。
夏玉达见他的模样看上去很是紧张焦虑,关心道:“那什么,你咋了?”
“啊!”杨冠仙忽然惊道。
“啊?”夏玉达吓到。
杨冠仙激动道:“对的,对的,钱到手了!我以前的脑子也回来了!”
夏玉达这下明白了:“这事,你别高兴得太早,那钱是借你的,虽然二小姐没说你啥时候还,但你不还,总不好吧?”
他尽量说得委婉,如果真敢不还,二小姐不介意,他们这些手下立即给他绑了。
杨冠仙却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他越来越激动,浑身热血都在激勇和澎湃。
真的太热了,他把袖子往上卷,露出白花花的膀子,敲打桌子的声音不再是手指发出,而是他的两个手掌。
夏玉达觉得这对话完全没办法继续下去,起身准备离开,让他一个人在这静一静。
才起身,却见杨冠仙的两个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而后仰头大笑:“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

不仅周围的食客们,客栈管事和伙计全都朝他看来。
唐涛声一身伙计打扮,快步走到夏玉达身旁,悄声道:“他怎么了?”
夏玉达比谁都莫名其妙:“聊得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
下一瞬,却见杨冠仙忽然哭了,抬手抹泪,越哭越伤心,伤心同时,又咧嘴笑开。
边哭边笑,又笑又哭……
夏玉达这会劝都不敢上去劝。
唐涛声上前:“杨先生?你怎么了?”
说着,唐涛声抬手要放在杨冠仙的额头上。
杨冠仙却越哭越伤心,摆摆手:“无妨,我没事!”
“您,真的没事?”
“没事!”杨冠仙说道,嚎啕起来,撕心裂肺。
食客们围来:“这人是不是疯了?”
“他发生了啥?”
“这饭还能不能吃了,我们可不付钱了啊!”
夏玉达听到这话,朝说话的食客看去,面露担忧。
倒不是担心这人真跑了不给钱,而是担心,杨冠仙这样,能不能把酒楼经营好。
唐涛声还在劝,杨冠仙的情绪不见平复,忽然道:“莫觉得我现在的眼泪来得蹊跷怪异,若你知道我脑中所想,唯恐你二人比我哭得更凶。”
夏玉达滴咕:“我们才不会这样当众哭。”
当兵的哪个不是铁骨铮铮,更何况是他们这样驰骋沙场十几年的老将。
花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杨冠仙终于好受下来。
紧跟着,他便陷入了极深极深的思考。
夏玉达和唐涛声就这样站在这里,看着他思考人生。
许久许久,杨冠仙敛眸,低低道:“百友。”
唐涛声说道:“什么百友?”
那日在石树亭中,少女说夏家军信她,百友信她,她师父,离岭尊者,也信她。
那会儿,她口中的“百友”,杨冠仙就已经注意到了。
她当时那么说,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亭下的两名士兵知道夏二哥还活着。
杨冠仙那时心里本就怀疑她,所以这么个细节,杨冠仙只是冷笑,在心底呵呵一过。
现在再想,这话里还透着一个意思。
这个百友知道她,是知道哪个她?
是认可了这个夏家遗落在外的孤女,还是,就是那个她?
但离岭尊者的信,绝对就是那个她!
“喂,”夏玉达小声道,“杨先生?”
“我不是笨蛋,”杨冠仙口齿不清地喃喃说道,“我当初之所以信了那名‘姚’夫人,因为她说得话举得证,确实都在理。我被说服是应当的,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在铁证之前,我杨某人不会因过往对一个人有不错的评价,就去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据。而她也没骗我,她的确是姓夏,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阻她回家,拦她复仇。都没有骗我,我也没受骗。”
唐涛声将耳朵凑过去,冲夏玉达摇头,听不懂。
“我接下去怎么办呢。”杨冠仙自言自语。
夏玉达轻咳一声:“杨先生,要不,我们先送你回房?”
“这些食客,不过南来北往过客矣,”杨冠仙看他一眼,“谁要去在意他们什么目光,过了这村,没有这店,看去笑话了又待如何。”
说着,杨冠仙重新托起腮帮子,望回窗外,就如刚才夏玉达来找他时的坐姿一般无二。
这一年多的流亡,除却饥饿寒冷和生病,杨冠仙还有一大忧患,便是大平朝。
颜青临一直没有放过当初惠平当铺的人,他之所以和三弟杨长军失联,便因为杨长军一直处于逃命状态。
他当初带着所有家业去找庄孟尧,便是心中有抱负,有恨意,想着辅左庄孟尧,他日可推翻宋致易。
未想,落得人生一场空。
现在,他又有了千两雪花银。
等于,又有了选择。
归居田园吗?
从此袖手天下,管他谁主沉浮。
可是……不甘心啊!
当年之所以入惠平当铺,举谋逆之事,便是因为心中热血不死,那时满腔壮志与愤怒,死算什么,死又何惧?
杨冠仙沉声道:“当年,我行路被劫持,钱财散尽,身染恶疾。幸遇夏二哥只身云游,他背着我这坨胖子走了足足二十里才见城镇,后又赠银赠药,才得我这条小命苟存至今。”
他忽然提及夏昭学,夏玉达和唐涛声容色变严肃,齐齐看着他。
杨冠仙眉眼变深,转眸看向窗外。
而今,又逢他人生至苦深渊,又得途中巧遇的夏家人康慨,在明知他怀疑她,不信任她的情况下,不气不恼,出手千两白银,送他一份现世安宁。
杨冠仙眼眶又变红,眼泪掉了下来。
这么好的夏家,这么好的定国公府,李据,你为何要毁了它!




娇华 1301 落花有意
夏昭衣不可能揣着一千多两银子在口袋里上路,所以给杨冠仙的乃一张银票。
银票上的印码、面额、日期、签名和票号,杨冠仙倒背如流。
票上的纸张暗纹,他也摸了又摸,他此前未曾见过这样的印刷之术,于是他不时拿起银票对着烛火,反复去看纸质上暗哑的连纹走向,爱不释手。
一整个晚上,他就在床上和桌旁来回地走。
待外面响起鸡鸣,他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垂下来的防蚊纱帐,终于在心里作出决定。
他要去河京,去追随她的脚步!
不过在去之前,这笔银两他要想好怎么花。
高楼倾塌又如何,他杨冠仙如今有了平地再起的能力了。
一夜未睡,杨冠仙终于困呼呼地闭目。
醒来已是黄昏,杨冠仙洗漱完收整东西离开。
在楼上过道往后院张望时,他瞧见一队兵马停下。
杨冠仙的视线刹那落在为首的年轻男子身上,夕阳下,男子清瘦高大,清朗俊美的面庞,美如一幅画。
哎呀!那不是那个谁!
杨冠仙赶忙跑下楼。
夏玉达和唐涛声已迎了出去,夏玉达快步上前去接龙鹰:“沉将军,我来就好!”
唐涛声也去帮忙,道:“沉将军,我们二小姐昨日刚走。”
沉冽闻言一顿:“阿梨来过这?”
夏玉达抚着龙鹰的背:“好些时日了,高郎将说是在等您。”
叶正和武少宁等暗卫们不动声色,全凑了过来。
沉冽剑眉微合:“可是有要事?有留下什么话吗?”
夏玉达摇头:“这倒没有。”
唐涛声道:“如此听来,沉将军也不知是何事?我们还以为,是二小姐和您约好的。”
叶正等人的目光一转,全部看向沉冽,一眨不眨。
沉冽的余光这时注意到有旁人,目光也一转,黑眸望向檐廊下的杨冠仙。
“沉,沉郎君!”杨冠仙欣喜叫道。
沉冽见过他,也记得他,冷冷道:“青山书院的大火之后,郭庭再无下落,你是郭庭?或者,方观岩?”
杨冠仙看着他的冰冷眉眼,恍忽忆起当年的事,神色露出尴尬,抬手作了一揖,诚恳道:“沉郎君的记忆着实好,当年我在刑场旁的胡闹,你竟都还记得。那会儿本是想试探宋郎将的,我并无恶意,在下,实叫杨冠仙。”
沉冽朝杨冠仙的手看去,并未在上面看到半点舞枪弄棒留下的茧子,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们为三胞兄弟,所以当年在淮周街上放箭射死京城巡守卫的人,不是你。”
杨冠仙愣了一愣,道:“对,不是我,那是我三弟!原来,在刑场遇见之前,沉郎君已见过我这张脸!你故意将宋郎将支走,是为了防我,怕我对宋郎将不利?只是,你不知道我为三胞。”
“过去事已过去。”沉冽说道。
既已知道对方确实身份,便不再有防备,抬脚进入后堂。
夏玉达和唐涛声跟随进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包括和杨冠仙为什么出现在这,都一一说给沉冽听。
唐涛声最后道:“二小姐往华州去了,她要去河京。”
沉冽久久未说话,室内所有目光看着他。
因为身着玄色劲衣,所以他衣袖衣角和靴子上不可避免的尘沙便显得格外明显,除此之外,他这清俊沉宁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刚刚才风尘仆仆一路赶回来得人。
沉冽心中正在权衡。
衡香事未了,但她走之前,定会安排好一切。
那他呢,他有没有在她的安排之中?
沉冽看向夏玉达:“阿梨她,真的没留任何话给我?”
夏玉达摇头。
叶正的目光浮起几丝同情,难不成,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沉冽低低道:“我知道了。”
想也是,她一直不是个麻烦旁人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对他作什么安排。
先前吕盾兵马打衡香而过,晏军在,她有晏军在的方法。如若没有这十万晏军,她照样能有其他方法。
既然没有安排,那么……
沉冽看向叶正他们:“休息半个时辰,我们改道华州。”
杨冠仙闻言,立即举着手起身:“我我我!沉郎君,我也去!我们同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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