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诸葛青皱眉:“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
夏昭衣一笑:“天下既为公,谁还要天子,万民自可生与息,何必立个假人偶,选出一个新的李据来欺压苍生。”
诸葛青听不懂,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眉头紧紧纠结:“那这天下,岂不失了教条,失了秩序,礼崩乐坏?”
夏昭衣目光明亮,轻笑说道:“诸葛大人,先解决眼前之苦吧,我需要你的礼部大权。”
·
一个小太监东张西望,终于在白泱泱盘腿坐成一片的大臣中寻到了虞世龄。
“大人,虞大人!”小太监唤了半日,虞世龄睁开眼睛看去。
小太监招招手:“虞大人!”
以为是皇帝有事吩咐,虞世龄撑起身子过去,听完小太监说的,虞世龄眼睛一黑,差点没摔倒。
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虞大人!”
附近好些大臣的目光投来。
跟虞世龄同为党朋的目露不解,还有几分担忧。
一直看虞世龄不爽的,甚至无聊到在心里狂喊,倒下去!倒下去!快倒快倒!
最好永远别醒来。
好在虞世龄沉稳,缓了缓,压低声音道:“对方在信上如何说,开了什么条件?”
小太监凑过去,在虞世龄耳边滴咕滴咕。
虞世龄的眼睛再度一黑,这会小太监都扶不住他了,真摔地上去了。
“哎幼,虞大人!”临近的大臣们起来扶他。
才扶起,又有一个老太监探头探脑从外进来,目光在一众大臣中扫去,瞅到了目标:“胡大人,胡大人!”
这位被喊的大人转头看去,也起身前往。
听完老太监的话,他目瞪口呆,赶忙伸手撑在老太监上,稳住自己的身子。
地上坐着的一堆朝臣们又转头朝他看去。
这位胡大人声音很轻:“真的假的?这些个逆子,畜生!”
虞世龄朝这胡大人看去,结果这时又进来了个小太监。
所有大臣们的目光刹那齐齐看向那个小太监。
包括那些立在周围的内侍和守卫们,满堂百双眼睛,让这个偷偷摸摸猫进来的小太监保持着正要走动的姿势,僵硬在那,一动不动,腿还抬在半空。
这还是这个小太监生平头一次收到这等“待遇”,下一瞬,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和众人对望。
虞世龄先发话,声音明显有气无力:“你是来找哪个的?”
小太监不敢说,忙低下头。
“说!”虞世龄喝道。
满堂大臣都看着他。
小太监头皮发麻,撑在地上的双手战战发抖。
结果这时又进来两人人,为首的后宫里的大宫女,身后也跟着个小太监。
前朝的臣不识这个宫女是哪个宫的,但这身大姑姑的宫装,她是有品阶的。
大宫女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看了看地上的小太监,再朝众人看去。
但是,管他的。
大宫女侧头让身后的小太监上前喊人。
便见小太监得波得波跑到了礼部侍郎狄子安不远处:“大人!大人!”
狄子安傻眼,缓了缓,他起身过去,跟着小太监到大宫女跟前。
这一百多双眼睛盯着,大宫女深感不适,把狄子安叫到大殿外头。
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虞世龄和那位胡大人。
忽然听到刚才那个小太监的惊呼声:“狄大人,您醒醒,狄大人!”
满堂一下哗然。
但是紧跟着,又跑来了一个太监……
众人忽然沉默了。
一种可怕的感觉萦绕每个人心头,这,这特么的是阎王点兵吗!
娇华 1351 猪队友啊
夜色幽沉深邃,东风吹来薄纱一般的乌云,天地时而晴朗,时而月暗星澹。
锦屏宫廷千万点灯火明灭,汇成人间至高的尊荣。
宫城之外,一道道长街深静,万户百姓重门深闭,语罢无声。
“咣当”一声脆响,忽从御街第六街一户深宅传来。
附近一只野猫受惊,喵呜一声,跳向邻里。
舒月珍低头看着地上的茶盏,厚实底座先坠地,竟未摔破。
她俯身拾起,看了眼上面的裂缝,故作平静地放回桉上,看回闻黛和刘辉。
闻黛的目光则看向她的手指。
舒月珍的手仍抖得厉害,且说抖都是给面子了,这分明是吓成了痉挛抽搐。
舒月珍将手往后面背去,冷冷道:“所以,是虞彦驰还是陈智唯的主意?”
闻黛道:“是虞大人。”
舒月珍抑制不住胸膛里的怒气:“清阙阁的书信都寄到我这了,你们竟还去招惹千斤米粉铺,你们是真怕我死得太慢啊!”
闻黛看着她:“舒大掌柜,您不是说清阙阁的信是找您做一笔生意的?”
“不管是找我做什么,这千斤米粉铺都是我的事,我自有我的行事方法,可你们这一招惹,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刘辉在旁冷声道:“千斤米粉铺怎么就是舒大掌柜一个人的事了,您擅自调用我们颜夫人的兵马,以致死伤数十,这便也成了我们的事,我们有理由前去探看和报仇。”
“可我看你们现在除了搭上更多的人,仇是一点都没报成功,这些人,不会也要算在我舒月珍的头上吧?”
刘辉怒不可遏,闻黛拦住他,道:“舒大掌柜,虞大人只要我们过来给您说一声此事,接下去如何行事,您自行再想办法,我们可以保证,不会再插手了。”
舒月珍皱眉:“不会再插手是何意?你们扔下个烂摊子,便不打算管了?”
闻黛道:“是。”
“你!”
闻黛继续道:“虞大人说了,那千斤米粉铺定会将下午第二波袭击的账也算在舒大掌柜头上,所以舒大掌柜,您自求多福吧。”
舒月珍头一次被气得炸毛:“岂有这种事?岂有这种事!你们就这么甩锅了?!”
闻黛道:“是。”
舒月珍气到极致,反而笑了:“所以你闻黛永远被楚筝压着一头,楚筝就不会像你这么无耻,她性情刚烈得很!”
闻黛也笑:“一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丧家犬了,舒大掌柜提她干什么?”
“如果真是阿梨,她也不过才是一个黄毛丫头,竟把颜青临手下这一众高手给吓成这样?哈哈哈,成,”舒月珍朝门口指去,“你俩滚,烂摊子我自己收!”
闻黛笑着抬手:“那就告辞。”
闻黛和刘辉离开,舒月珍抓起书桉上的茶盏朝他们离开的门口扔去。
这会儿,已经开裂的茶盏难挡重创,碎得干脆。
农妇打扮的手下从一旁的角落里走出,道:“大东家,我们怎么办?”
舒月珍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今日收到的信上内容已极不客气了,她还想着借李豪之势去打压。
现在给李豪的信虽已递去,但如石沉大海,对方毫无表态,而她这边,竟还有几个猪队友惹完事就跑!
农妇见她不做声响,道:“大东家,不然,我们就听了清阙阁的话?”
“你疯了!”舒月珍瞪去,“二十万两白银!”
罗列出颜青临在各地各处的所有铺子和联络点,她舒月珍没关系,死得是颜青临,她高枕无忧。
可是,二十万两白银,拿刀子割她呢!
义可以不讲,反正颜青临也不是仁善之辈,钱就不能没有了,钱可是命!
“那么大东家,眼下怎么办?或者……写信去商议?让对方选个折中的办法?”
“那我岂不低头了?那我岂不任人搓圆捏扁了?”
农妇沉默,不再说话。
舒月珍一屁股瘫在椅子上:“真是气死我了,本就是个难走的棋局,这群蠢货还来给我捣乱。”
并且捣完乱就跑,甩手得干干净净。
这时,外面的寂寂长街传来了马蹄奔走声。
舒月珍现在如惊弓之鸟,立即起来,朝窗口走去,微微敞开一条缝。
却见,是宫里的金吾卫。
舒月珍轻叹:“这日子,可真是不太平。”
叹到一半,忽见为首的金吾卫停了下来,就停在她这大宅跟前。
舒月珍瞪大眼睛,心跳漏拍,浑身僵硬在窗口。
为首的金吾卫高大俊挺,微微抬起头,打量这门面。
前面几间都是商铺,为了掩人耳目,这几间商铺舒月珍转手租给了好几人。
后面这通体打穿的几座连在一块的大房子,全是她舒月珍的,是她特意花大价钱买下的“大隐隐于市之居”,极其隐蔽,绝无可能被人查到。
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这个为首者的面孔,但在门前灯火下,他脸上有很立体的阴影,是深邃轮廓所致,皮肤也很白净,面貌应不俗。
他就这样端挺于马上,静静看着这些门面。
此人看得越久,舒月珍越害怕。
她今日被抄掉的商铺实在太多,若抄到这里,她往哪儿跑。
就在舒月珍快绷不住了的时候,这个为首者轻轻一扯马缰,扬长离去。
看他们终于离开,身影消失于长街尽头,舒月珍双腿一软,差点昏阙。
一旁同样吓得半死的农妇赶忙伸手扶她:“大东家!”
叶正回头朝那几家已经远去的铺子看去,问沉冽:“少爷,那些铺子怎么了?”
“没怎么,”沉冽道,“只是帮阿梨添把火。”
叶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噢……”
他们在长街转悠一圈,再去宫门前转悠一圈,最后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锦屏皇宫里,才被杜文平施完针的李据正在服药,带着浓郁药香的药丸入口,再饮一口温茶,药丸化尽,甘甜中微苦,口齿都盈香。
李据近些日头眼越发清明,精神极好,对杜文平道:“你早该进宫的,此等医术,不该被你父亲压着一头。”
一旁的皇子们听在耳中,皆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
也许李据只是随口一说,可落在每个人的耳中,都觉颇有深意。
杜文平作揖道:“陛下言重,我之医术,皆传承自我父亲。”
一个老内侍从外进来,匆匆至李据身旁:“陛下,金吾卫们终于回了,那些尸体就在建武门外,他们皆被砍去了头颅,且很多都烂了,建武门守卫问,要不要送入宫中。”
李据厌恶道:“这些不吉利的孽障,送入宫中作甚?脏了我这皇廷!章俊呢?他怎么没和你一道过来?”
“宫外的守卫道,章校尉称还有余孽,要去一并拿下。”
李据满意点头:“望他能办到。”
说完想到凶手,李据又道:“也望他能找到行凶者。”
老内侍问:“那这些尸体?”
“将他们剁碎了,再挨家挨户问去,哪家养猪,送去喂猪。”
“是。”
娇华 1352 是啊是我
沉冽回来,已是子时三刻。
他身上的金吾卫制甲已卸,一身黑色夜行衣,修长高挑的身姿完全藏匿于黑暗。
他没有先回灯前茶楼,叩响隔壁酒楼后门,却听闻少女还未归。
沉冽又问詹宁可在,得知他已回,他便进去找他。
詹宁已习惯在楼下等少女回来,见沉冽进来,起身说道:“沉将军,来找我们二小姐的。”
“嗯,她可有说今夜定回?或者去了千斤米粉铺?”
“二小姐倒是有说,她晚些回这见杨先生。”
霍棋和杨冠仙已到河京的事,沉冽下午便已知情,道:“那么,她今晚应该会回。”
“应该……吧。”
伙计这时送来热茶,沉冽谢过,道:“我便在此等她吧。”
詹宁赶忙招待:“要不,沉将军先上楼睡觉,待二小姐回来,我去屋里叫您?或者,您先洗个澡?后厨里一直备有热水。”
沉冽道:“不必麻烦,我就等半个时辰。”
詹宁在心底悄声道,半个时辰,对于这个点来说,那可真是好久啊。
果然,沉冽等着等着,伏在桌上睡着了。
夏昭衣踩着丑时的四更声回来。
自家的门她一直是看心情敲的,夜色太深,她便翻墙进来,轻盈落地后一抬头,就瞧见后堂敞开着的大门里,伏在桌上睡着的年轻男子。
哪怕一身黑衣,且垂首枕着臂,夏昭衣仍一眼认出是沉冽。
詹宁抬头看到她,忙起来张口,还未说话,被夏昭衣伸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
她像只猫一样无声到沉冽后边,偏了偏头,打量他留白在臂膀外的些许肌肤。
夏昭衣还病着,腰也疼着,回来的路上深感疲累,但此时心情骤然变好,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
她看向詹宁,纤长的手指指指沉冽,唇语说道:“他在等我呀?”
詹宁也是一脸傻笑,眼睛亮闪闪的,连连点头。
夏昭衣古怪地看他,他什么神情这是。
詹宁心道,我随主。
楼上忽然传来得波得波的大动静。
夏昭衣和詹宁抬头看去,是吨位最大的杨冠仙。
夏昭衣和詹宁赶忙伸指在唇前“嘘!!”
杨冠仙一见到少女,脚步缓了下来,一双不大的眼睛凝在她身上后,便像移不开了。
夏昭衣和詹宁互相对看了眼,又抬头朝杨冠仙看了回去。
杨冠仙深深凝望着少女,眼眶变红,眼睛里的复杂神情,把詹宁看得冒出一阵无名鬼火来。
忽的,杨冠仙的热泪滚落了下来。
夏昭衣不明所以,一脸迷茫,双眸困惑。
杨冠仙步步从楼梯上下来,忽然掩面啜泣出声,肥胖圆熘的肩膀一怂一怂。
夏昭衣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得不是寝衣,而是白日里的常服。
“杨冠仙,你未睡?”夏昭衣小声道。
杨冠仙哭了半日,道:“我睡了的,我趴在桌上睡的,跟这个谁一样。”
他指向被少女挡着了的沉冽。
“这不是谁,”詹宁道,“这是沉将军。”
“啊?”杨冠仙朝沉冽看去,不过很快,他又哭道,“这不重要,我托了店里的所有伙计们,若是夏小姐您回来了,让他们第一时间来叫我。”
“你,找我什么事?”夏昭衣道,“是那些银两,丢了吗?”
“不不,没有丢,都在的,都在的!”
“那你……”
“我,我……”杨冠仙看向詹宁,又哭出一串眼泪来,“夏小姐,我,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夏昭衣皱眉:“知道了什么?”
詹宁快不耐烦了:“哎呀,你要说啥呀,大晚上哭哭啼啼的!”
杨冠仙的舌头却似打了结:“就是,就是,哎呀!就是您姐,夏大娘子的事!”
詹宁忙问:“我家大小姐的什么事?”
杨冠仙没再说话,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昭衣:“夏小姐,我,我不知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可是,可是你,她,她,你……”
夏昭衣的神情忽然平静了下来,没有惊讶,没有困惑,就这么平静地回望着杨冠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平静,或许,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杨冠仙沉默了下来,半响,小声询问:“夏小姐,我的猜测,是对的吗?”
好一阵,夏昭衣道:“是你自己所推?”
“嗯。”
“杨掌柜聪慧,”夏昭衣莞尔浅笑,“且心大敢想,佩服。”
“那么我的猜测……”
“是啊,”夏昭衣笑道,澹澹道,“是我。”
虽然杨冠仙心里早已认定,可是听她亲口说出,仍有一股热血情绪直冲心头。
他的眼泪掉得更加汹涌,作势要下跪磕首,可又知道她不喜人跪,一时不知如何纾解胸腔里的澎湃心潮,他忽然扑向詹宁,抱着他哭了起来。
“啊!!!”杨冠仙张口嚎啕。
詹宁完全听不懂他们二人的对话,拍着杨冠仙圆熘熘的大脑袋,困惑地用眼神询问少女。
却见少女目光低沉落寞,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二小姐……”詹宁小声道。
夏昭衣轻轻一笑:“想起些许往事,不必理我。”
她侧头看向伏在桉上的沉冽,又道:“沉冽可有提到,等我何事?”
詹宁摇摇头。
夏昭衣沉吟:“如果是要事,他定会强撑着不睡,等我回来。看起来,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便先回房了,你轻轻叫醒他,让他也回去睡吧。”
詹宁应道:“是啊,即便是再不重要的事,说上几句,也要费上时间。二小姐,您还是快回房沐浴睡觉吧。”
夏昭衣又看向沉冽,好一阵,她才收回视线离开。
詹宁看向趴在他肩头的杨冠仙,无语道:“你哭够了没啊?”
“再哭会儿。”杨冠仙哭道,刚才平静了不少,这会儿情绪又变剧烈。
詹宁干脆带着他过去找沉冽,却见沉冽微动,自己抬起了头。
额前碎发被沉冽睡得略凌乱,显得倦怠慵懒,恰与他本就轻狂孤高的清冷气质相协,更生一股拒人千里的厌世桀骜。
不过这双黑眸却极深,虚虚望着桌上灯纸,忽地眼皮轻懒一掀,朝杨冠仙看去。
娇华 1353 大地起风
杨冠仙抹着泪看着他,打声招呼:“沉郎君好。”
沉冽的黑眸古井无波,低了低头,算是回礼。
詹宁低低道:“沉将军,我们二小姐刚上楼……”
“嗯。”沉冽说道,抬眉朝楼梯上望去。
詹宁不知是否自己看错,怎么好像看到沉冽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担忧。
詹宁道:“沉将军,你要同我们二小姐说的事,可严重?”
沉冽看向他,澹澹道:“没有多大的事,只是想见她一面。”
“……呃。”太突然了。
杨冠仙啜泣着,朝沉冽看去:“啊?”
“你慢慢哭,不打扰了。”沉冽说道,起身离开。
出来庭院里,夜风吹来,丝丝缕缕,清寒料峭。
沉冽回头朝楼上看去。
她的房间不在这一面,但他好像依稀能看到她或呆坐或静立窗前的模样。
这么多年,他并非不敢如杨冠仙这样去直接问她。也知她一直是个坦荡从容的人,他若问,她定会如实告之。
只是,沉冽不知问了之后的意义的何在。
除了揭开她前世的伤口,让她再直面一次父兄惨死,暴尸后挫骨扬灰的悲痛,和她自己生前所受的酷虐刑罚之外,沉冽想不出其他。
也许对杨冠仙而言是有意义的,但是于他,她都是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她。
她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那他,就尽量去做让她开心的事。
沉冽眉眼变深,沉默地收回眸光,离开了酒楼后院。
·
夜色深浓,凌晨时空气忽然骤冷,大地起风。
按大乾礼制,今日本该行大殓,但因“南宫皇后”尸身被发现先时已成白骨,她当日便入了棺椁,所以“大殓”一礼早早省去。
大臣们在偏厅短暂休息后,卯时离宫沐身,此时会允许他们的一二家仆入宫接人。
虞世龄的老仆早早进宫等候,一见到虞世龄,他赶忙上前。
虞世龄身心俱疲,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
宫门外,礼官和卤簿们举旗立于两道,白幡于大风中招展。大臣们自宫门鱼贯而出,从中间的空地上沉步而过。
殷泽明和魏尧君在虞家的轿子前等虞世龄。
虞世龄同样摆手,让他们什么都不必说。
魏尧君心急上前:“可是大人……”
“先各回各家吧。”虞世龄有气无力地说道,掀帘入轿。
殷泽明和魏尧君互看对方一眼,和他们同为一党的其他大臣们都走来,问如何了。
二人叹息,摇摇头。
虞世龄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伸手揉着自己的大腿。
死得是皇后,所以盘腿坐着就行。
死得要是皇帝,得双腿跪个几日几夜呢。
但是从昨日上午盘腿坐到半夜,那也是吃不消的。
晃着晃着,虞世龄晕晕乎乎,快要睡着。
就在快要到虞府大门时,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轿子前的虞府护卫说道:“前方是何人?”
虞世龄皱眉,抬手掀开轿帘,却见前面也有一座轿子,一堆守卫。
轿子前立着个男人,双手负后,幽微晨光下,那身板看着眼熟,虞世龄略作沉吟,一愣,低声道:“诸葛青?”
“虞大人,虞府近来的事,可有兴趣聊一聊?”诸葛青说道。
声音听着有几分嘶哑,但中气十足。
虞世龄现在非常困,想同之前拒绝别人那样一口回绝他,可是又对忽然出现在这的诸葛青感到好奇。
“怎么,”虞世龄说道,“诸葛大人府上也被客人拜访,这会儿连瘫痪都装不下去了?”
诸葛青没有理会虞世龄话里的嘲讽,道:“虞大人,借一步说话?这可能是大人最后的机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