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方才那位郎将说,今日已有人来城里说过江侍郎的辎重要来,是今日才到的吗?”沈冽忽然问道。
士兵闻言点头:“是。”
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士兵忍不住又道:“而且来送口信的不是江侍郎的人,是一个小女童。”
“女童?”
“嗯,她说江侍郎派来的那些人都已被截杀了,她误打误撞才救下来一人。”
冯泽很轻的说道:“那这女童倒是厉害了。”
“对的,”士兵回头看着他,忙道,“这女童是真的厉害,我们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进城的,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她马术也一绝,在城里面跑着,根本追不上。我当时远远看她跑过去,速度极快,听说到了我们将军跟前,一点惧色都没有,上跳下窜,还爬上了灯杆。”
“噗!”冯泽一笑,“我就这么一句话,瞧把你来劲的,说了这么多。”
“可见这女童确实厉害,”杜轩说道,“否则不可能让你这般欣赏。”
“哈哈,”士兵抬手挠了下自己的头,“欣赏啊……我不太懂,反正她来了以后,我们就算定心了,而且她是真的厉害,没多少人看到我们将军会不怕的,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听说叫我们将军的名字叫的可响亮,连名带姓的叫。”
“提到小女童,我倒是也想起一个,”杜轩说道,“你口口声声喊女童,她大概多大?”
“大概就十来岁,我只远远看到一眼,没看仔细呢。”
杜轩点点头,没再问了。
“有口信送来便好。”沈冽说道。
“是啊。”士兵回答。
沈冽转眸看向大街小巷的汪泽水海,忽然觉得世事当真如棋,很是奇妙。
他一路过来,看到城中的防御措施,在这之前想必根本就没有要完全备战的意思,不负责任的猜想,说不定他们早已有了要弃城的准备。
毕竟对于李骁的手段,沈冽还是有些信任的,此人绝不做无用之功,敢拖家带口似的拉来这么多辎重,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赵秥。
当然,如若不是这一场十日未歇的大雨,也许叛军也不会提前攻打过来。
雨夜攻城,这极为不明智,对方敢这么做,也不像是被逼急了,因为万善关虽被淹了,可天下能行的路到处都是,选择在雨夜攻城,这压根就不打算将赵秥放在眼里。到底是佩封被困禁在这里太久,军心一旦瓦解,还有什么军队是击溃不了的。
可是江侍郎送信的特使被救了,没有死在李骁的刀下,这突然杀出来的小女童真是妙极,直接将一盘定好了的局全部搅乱。
李骁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这一点,沈冽真的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更不提,李骁现在甚至还将自己的那些辎重全部丢下,弃盔卸甲而逃,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了吧。
娇华 161 要活下去
鲜血喷洒,长枪相撞,远处的泥坝挡住了水流,没让大水成为阻碍,让西城门外开阔的广地彻底成为绞肉机。
瘦骨嶙峋的士兵激烈的彼此冲杀着,骑兵被打落下马,摔滚在泥水里,紧跟着就被人给乱刀砍死。
士兵替同伴解决掉身侧的敌人,未回头就被另一柄长枪刺穿自己的胸膛。
原始的力量和肢体的灵活成为最简单的攻防之招,每个人身上都浴血,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只知道要杀下去,要挡掉刺来的长枪和刀刃,要将自己手里面冰冷的武器刺破或割开对方的身体。
在之前对万善关的几次攻战中,赵秥从未亲自出手,现在他冲杀在先锋营的队伍里,大刀挥砍间,皆有一片肉沫血花。
对方最精锐的士兵们都在这边,众人围着赵秥所在的先锋营队,凶猛的发动进攻。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赵秥倒下了,这场战役的胜负便已定下。
而赵秥砍杀过去的地方,则是林耀的所在。
两翼的叛军几次试图包抄,都无功而返,哪怕推着钩撞车强行撞来,除了在铁钉板上留下几具鲜活的尸身外,钩撞车也没能推出去多远。
“让开!让开!滚开!”士兵的疾喝声远远响起。
众人忙让出一条道来。
六个士兵推着笨重的板车朝前疾步猛冲,板车前端有十二根尖锐长矛,朝着敌军的血肉之躯狠狠的冲刺了过去,跑的不及时的同伴也会被刺死。
也有板车去冲击对方的钩撞车,撞击声轰然巨响,随后又是一场厮杀。
叛军士气高涨,雄心壮志,带着满腔怒火,充满了力量。
守军训练有素,协作默契,多年的战乱给了他们太多老练的作战经验。
双方搏杀的难解难分,互不相让,但对要攻城的一方来说,没有朝前推进,就是失败。
林耀加派了人手,死令辰时必须破城。
士兵们的狂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
何川江听闻沈冽来了,大喜着从城墙上边跑下:“沈郎君!”
“你便是何军师?”沈冽问道。
“正是何某!”何川江喜道,“江侍郎那边情况如何?”
“寅时可到。”沈冽回答。
如果不是李骁留下来的那些辎重挡在路中央,也许会来的更早。
“太好了!”何川江喜不自胜,又叫道,“太好了!”
绝望多日,终于盼来希望,耳边又响着城外的狂吼声,何川江向来自持的性子,在这瞬间竟有热泪盈眶之感。
何川江回过身去,忽的高声叫道:“兄弟们!我们的粮食来了!我们的衣裳和药品也来了!都是大鱼大肉!我们有吃的了!”
神情严肃死寂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和脚步,转头朝何川江看去,眼眸有明光闪动。
“我们有吃的了!我们还会有重赏!大家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家里的父母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何川江又叫道,声音高亢洪亮,而后看向沈冽,“这位沈郎君就是从城外来的,他的外祖父就是筹备这次赈灾物资的醉鹿郭澍!”
众人的目光都随之看向何川江身边的少年。
少年一身轩举,劲衣短打,磊落干净,眉眼生得极其俊美,皮肤白皙,这气度和形容,便知绝对是世家大族里面养出来的公子。
少年抱拳一拱,说道:“在下沈冽,受我外祖父之命来此,前些时日因为道路堵塞,所以所需物资难以运来,现今我们寻到了一处古道,辎重已快到了,最迟寅时!”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声喝彩了一声,情绪一下子被带动,身边的人也跟着高声喝彩,一阵接着一阵。
响亮的欢呼声从城中传了出去,极大的兴奋感,点燃了战场上面的血腥冰冷。
这个消息也被口口相传,一下子传到了最前线,那些急于想要吃东西的士兵们似乎一下子忘却了饥饿,更加凶猛的与人搏杀。
赵秥大喜,高声喝道:“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吃东西!都给我活着!”
“活着!”陶因鹤在一旁大声重复道。
“活着!!”士兵们都齐声怒吼,士气高涨。
南城门外此时也在破城,由朱培防守,城外战斗规模虽小,但厮杀的同样凶狠激烈。
何川江派人将消息送来后,朱培狂喜,随后带着近卫队,亲自杀出了城外。
南边的长风吹来,荒芜中带着隐隐恶臭,偷袭攻城的士兵们被朱培强行逼了出去,溃逃后不慎撞见那边巨大的水坑,上面所漂浮着的尸体,腐烂的令人作呕。
朱培不依不饶的追着,逃兵们退无可退,两千余人被逼至水坑边沿。
有人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喘着气跪下投降。
有人心存不甘,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夜色跳入水里游走。
近卫回来对朱培报了投降的人数,朱培冷冷一笑:“全部杀了吧。”
近卫一愣,皱眉说道:“这些降兵,要杀了吗?”
“粮食不够了,养这些废物干什么?”朱培反问,“全杀了,一个不留。”
近卫有些犹豫,不安的说道:“可是这要等到将军的命令才可,我们私自斩杀降兵的话,未免太……”
“不然你还想要带回去?”朱培不高兴的说道,“这里有处现成的伏尸处,岂不正好,你不说,我不说,将军怎么可能会知道?还有,我的命令需要跟你多加解释什么吗?又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边冲我指手画脚?”
近卫便只好点头:“是!”
近卫回去前边,随后,除却暗自逃走的那些人之外,剩余的两千多人尽数变成了尸体。
朱培满意点头,收回目光后勒马回身。
而此时,东边的几扇大城门,终于在夜色里面尽数开启。
守城的守卫们欣喜若狂,皆看着城外的浩浩大军。
火光照亮下,是成堆成堆的物资。
江平生坐在马车里,待马车停下后,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江平生抬头看着巍巍城门,双手负后,心里面重压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下。
娇华 162 不该看的
几个时辰后,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破开云层,洒落在城墙上,缓缓推移,照的满城水光波动。
城外倒下一批又一批的人,又有新的士兵轮流上来,还在厮杀。
林耀坐在马上,面色阴冷。
他死令辰时破城,如今看来,怕是攻不下了。
“将军,”刘一打马上来,声音疲累道,“敌军情况不对,他们的情绪好像越来越高涨,我们这边始终攻打不下来的话,士兵们会坚持不下去的。”
林耀如若未闻,没有半点反应。
刘一神情忧虑,又道:“将军,攻城最好的几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我们没能一举拿下,再打下去,我们只会被拖住!”
“给我攻下来,”林耀冷冷的说道,“我一定要把赵秥的脑袋砍下来。”
………………
夏昭衣很晚才起床,拉开房门出来时,当头落下的太阳,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气很晴朗,一碧如洗,飘着零碎的纯白色的棉花云。
夏昭衣缓步走下土阶,布鞋踩在泥水里,还是冰凉凉的。
大屋里面的人都在忙着造船,传出许多叮里咣啷的声音。
煮饭烧水那小屋,食物的香气袅袅飘出,少女恰好提着一通热水从里边走出来,抬头看到夏昭衣站在那边,弯唇一笑:“阿梨,你醒来啦。”
夏昭衣点点头,看着她走近,说道:“辛苦了。”
“哪里哪里。”少女笑道。
“你先忙着。”夏昭衣说道,“我去看看伤员。”
“嗯!好咧!”
夏昭衣转身走了。
先去看了下庞义的情况,因为他伤的要严重许多,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有高烧,不过老佟用了些偏方,正在降温。
小腹上的伤口炎症并不严重,让夏昭衣略略安心,调制了几味药膏后,托老佟给他继续擦拭,她便去那边看望另一个伤者。
随后,她出来去牵青云,同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了一声大概下午就回,便骑马奔了出去。
路上水仍然很深,一路朝佩封跑去,远远看到城池的同时,也将天边的那些动静收入耳中。
夏昭衣勒马,想了想,从怀里面抽出手帕,在里边卷上一些香草,缠在了鼻子下边,随后转身往西南跑去。
水流从高往下,她骑着青云狂奔了半个多时辰,本想去寻一个高处看看西城的情况,却不想看到了南边开阔的平野上所凌乱倒伏着的数十具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只剩里边的内衫,更或者光着赤膊,从统一的裤子和鞋子能够看得出,这些是士兵,布甲被缴走了,武器也被带走了。
夏昭衣看着他们倾倒的方向,抬眸朝南边看去。
这个角度望到天边也只有一条茫无边际的路,但是在这条路中间,夏昭衣知道有什么东西拦在那。
她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缠在鼻子下边的小布卷,深深看了那些尸体一眼,勒马朝前奔去。
前边动静越来越大,男人们狂躁的怒吼声铺天盖地。
重型武器被运来,在人群里面肆虐横行,所过之处,一片惨叫。
短兵相接的士兵更是疯狂,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自己被杀死,根本没有退路。
踩着同伴的尸体,踩着对方的尸体,那些被践踏在地上的身子,有的甚至已经分辨不清五官模样,血肉模糊。
夏昭衣爬上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土丘,举目远眺着,人群在她眼里,细小的如同砂砾。
那些行于其中的攻城机械,则像是冰冷吞噬生命的机器。
夏昭衣轻皱眉,盘腿坐了下来,手掌轻搭在自己的脚腕上,久久的望着那边。
瘦弱的背脊微微弓着,在和风里伶俜孤立。
…………
江平生脚都快要站不住了,跌跌撞撞的从城墙上走下,被旁边的仆从紧紧的搀扶住。
赵秥精疲力尽,早已经退下来了,现在靠着墙角的地上在啃一个烧饼,看着江平生这土色的面庞,赵秥发出嘲笑,喝了口水说道:“好奇心该不该有?是不是吓到了?”
江平生走来,抬手揖礼,说道:“赵将军。”
“是不是很可怕?”赵秥又问道。
江平生白着脸,点了点头。
地上汪泽如海,人间炼狱如炉,鲜活的生命顷刻消失,怎么可能会不可怕。
“你们要是再来的慢一点,我也得,咔擦,这样了。”赵秥边说着,边将手里面的烧饼给掰成两截。
江平生又揖礼:“将军恕罪。”
“文绉绉的,”赵秥又笑了,摆手道,“虚礼个啥,恕什么罪,我们还得谢你才是,只不过啊,”赵秥手指轻轻一转,指了指城墙外边,“那些不是你该看的,你真不应该上去。”
江平生点点头:“嗯。”
早就听说赵秥性情粗犷,不怎么好与,而且很讨厌文官,现在看来,传闻当真不假。
赵秥就没说话了,抬手又咬了口烧饼,朝着城墙看去,目光似乎能穿过它,看到外边激烈的战争。
沈冽在另外一处,正在帮忙给伤员包扎伤口,恰巧将他们的对话听见。
他没有回头,专心处理着伤员的伤口。
倒是一旁的杜轩有些忍不住,回头看了赵秥一眼,觉得这个将军的脾气也真是太怪了。
这时,后边传来了叫骂声,还是非常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
许多人回头去看,一个穿着宫装的少女站姿端正,正在怒斥一个士兵。
士兵被骂得惨,头都耷拉下去了,依然还是倔强的伸着手,挡着她们的路。
“你大胆!”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非常洪亮,“公主要去哪里,岂是你能拦着的!”
士兵没有吭声,面色有些白,手还是伸着。
“你再不让开,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少女又怒道。
江平生见状,忙走了过去:“公主!”
少女后边跟着一队人马,最中间骑在马上的是个明艳少女,一身戎装,肤色莹白,整个人端挺在马背上,光彩照人,英气干练。
见到江平生,她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我就是想去看看打仗是个什么样子的,拦着我干什么,我又不出城。”
娇华 163 态度问题
江平生这一声公主喊的比较响亮,吸引了更多的目光看去。
马背上的少女容光丰润,气色极佳,身上衣裳的质感便令人觉得夺目和亮眼。
这就是公主啊。
好多人都在心里想道。
宣延帝儿子比较多,公主却很少,只有三个,每一个都很得宠,大家知道的仅此而已。而眼前这个岁数的是大公主是小公主,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这些人上下打量的目光,宫女眉头一皱,恼怒的说道:“大胆!见到公主殿下还不下跪,你们这是什么目光?”
士兵们都精疲力尽,恍惚反应过来才想起,是要下跪的。
有几人想爬起来,可是看到其他人都还靠坐着,就又不想动了。
现在这个情况,只想要闭上眼睛睡一觉。
“免了,”安成公主冷冷的说道,“跪不跪的,都那样。”
她看向江平生,不悦道:“我现在想去看看打仗是个什么样子,你把这拦我的人给拉开。”
江平生看向那士兵,他哪里敢去拉,这士兵好像是赵秥的人。
江平生救助的目光看向赵秥,顿时一愣,刚还精神不错的赵秥,靠在那边直接睡着了,还有呼噜声。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何川江走了过来,对那士兵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士兵白着脸色,恭敬道:“是,军师!”
何川江看向安成公主,抬手揖礼:“见过公主。”
“行了吧,没事了就让开?”安成公主说道。
“小的遵命。”何川江往一旁让去,还不动声色的拦住了江平生。
江平生看着朝前面走去的一行人,低声道:“这,这这……”
待她们走远了,何川江说道:“这公主,是你的母亲,还是你的祖母,或是你的女儿?”
江平生顿住。
“都不是,那无需你操这么多心了,看到什么她自己去受着,做了噩梦,惊厥的也是她自己。”何川江拍了拍他,朝另外一处走去。
江平生看着他离开,口中轻叹。
他哪里是替这安成公主操心,而是觉得,士兵们浴血沙场,厮杀搏命,守一方安宁,可是这公主,却好像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去的。
那些可是人命,鲜活的人命啊!
这念头一冒出来,江平生忽的一愣,所以,刚才赵秥那样瞧不起他,是不是也是这样觉得,以为他是去看个热闹和好奇?
可他断然不是如此!他只是,只是在书上读了太多文章,太多辞赋……热血,悲悯,澎湃,大气……所以,他才想去望一望,看一看,所以才,才……
江平生有些恼,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不仗义之举了,抬起头朝赵秥看去。
顿时又一愣,刚还呼呼大睡的赵大将军,等安成公主一行人一走,立马抬起头靠回那边,继续吃吃喝喝了……
呃,这个……
江平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
战斗还在继续,两军相冲之间的那一条战线,缓缓的朝着佩封城池推进,但是为此所付出来的代价,也是非常巨大的。
这场战役的规模其实不大,叛军的数量和格局就在这里了,而佩封,现在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佩封,而是一个王朝。
夏昭衣没有继续看下去了,转身下了土丘,拍了拍被拴在下边许久了的青云的脖子。
马儿什么都不懂,但是认识她,低头蹭着她的小手。
这么一个小细节,让夏昭衣微顿,而后就笑了。
爬上马背,她抬眸望向西北方向,云朵依然还是卷卷的,洁白的似盛开的棉花。
她收回目光,清脆的喝了声,驱马离开。
回去后,将青云栓起来,夏昭衣就背上小篓子,带支长乐去寻吃的了。
天气放晴的原因,他们的收获很好,夏昭衣多采了很多药草和香草,到时候要赶路,这些都能够用得上。
支长乐跟在她身边也算是有一阵子了,对于她所采的这些香草,支长乐几乎都熟悉了,看着夏昭衣将格式香草捆起来塞在背篓里,忍不住道:“阿梨,我一直都想说,你过日子好像挺讲究的呢。”
“讲究?”
“这些香草……”支长乐看向她手里的一捆杜若,“这些,你都挺懂的。”
还有吃饭要先煮碗,吃饭的碗也要人手分开,各自认领,以及她平日里的举止和气度,怎么看都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孩,偏偏又吃苦耐劳,上得了山,下得了水。
“也不算讲究,习惯了,”夏昭衣笑道,在竹篓里面拿出来一捆草,说道,“你有所不知吧,等我以后岁数再大点,我还要天天捣碎了它和其他几味药材来敷脸呢。”
“敷脸?”
“养颜啊,”夏昭衣笑道,“其实黄金都可以用来敷脸呢。”
“哇!黄金?!”
“嘘……”夏昭衣伸出手指,放在唇前道,“你声音可小点,被寻常人听到没什么,要是被那些权贵人家听到,指不定又得劳民伤财。”
“噗,这里哪有别人的,也就我们两个呢。”
“嘿嘿,”夏昭衣笑了,将手里面的药草塞了回去,继续收拾整理,说道,“黄金敷脸也得加些药材才可以,当然,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以前在古籍上看过。”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新鲜。”
“嗯,”夏昭衣应了声,这时想起什么,又抬头道,“支长乐,你想留下来吗?”
“嗯?什么?”
“船的进程很快,明天差不多便可以下水了,你想留下吗?”夏昭衣说道。
“我,留下来?留在这?”
“嗯。”夏昭衣点头,“佩封虽然有点苦,但总会苦尽甘来,对于你和老佟来说,应该是个安稳踏实的所在,你们不用提心吊胆被抓回去了。”
“那你呢?你一个人去京城?”
“我一个人去也可,有人陪伴也可。”夏昭衣说道。
支长乐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了,跟这个小女童分开,他光是想想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一些生活不能自理了,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个什么鬼,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这么依赖个小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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