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商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江泠
于是她便跟母亲习画,决心将所见所闻的美好东西都画下来,这样就能永远留住了。许淮闻不知道,她在林府闺房的箱底里,还藏了张他小时候的画像呢。
“清婉,画的真好。”许淮闻朝她这边靠近过来,望着她纸上灼灼其华的粉艳花景赞道。
“你画了什……你还没落笔”
雪清婉回过身来,便见他纸上仍空白一片,目带疑惑,侃言劝道,“淳安不是说画得不好要罚酒嘛,我都画完了,你快抓紧些。”
许淮闻丝毫不见急态,而是悠悠柔柔地望着她,“我正是在等你画完。”
“嗯”
他指向右边的一棵树,“你瞧这树,树态巧好,花形饱满圆润,很适合作画。”
雪清婉望了眼那树,确实与旁的树有所不同,是很适合水墨画的诗意形态。
“那你画嘛。”
“娇花配美人,你去坐到树边,我来画你。”
像是一阵风掀开了芍药炽红的花瓣,雪清婉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有些娇羞地笑道,“早知我也画你了。春景配俊颜,也是美得很。”
许淮闻轻笑一声,“快去。”
她只好起身朝那树走去,边走边低声念叨,“淮闻字写得挺好的,也不知丹青如何,会把我画成什么样”
见她走到桃树边,许淮闻也侧转过身子,面向她道,“坐下,手撑地,望向西边。”
雪清婉乖乖照做。
“好,别动。”
许淮闻望着桃树下的她,眸生几分惊艳,笔沾彩墨,渐渐落于纸上。
这边儿,宫浅岚正坐在亭子下,眸光慵懒,有一笔没一笔的画着,偏生这无意的笔画却生出楚楚动人的桃花景,看得旁边的小婢子佩服不已。
点上树枝儿、绿叶,画便基本成了,忽然宫浅岚望到了那刻颇具诗意的树下颇具诗意的人儿,眸中闪过一束光亮,“噫,那是婉儿”
小婢子望了眼那边,点点头回应道,“好像是淮闻公子在给清婉小姐作画。”
顺着那方向看去,果然许淮闻正面朝雪清婉,时不时看一眼她,后又垂目在纸上勾勒。
眸中的光亮便不那么亮了,变成了暗暗的幽光。
“倒是有情调。”
魅柔的声音含着几分冷意,原本止住的画笔,又开始在纸上描摹起来。
半个时辰后,天边有了垂幕的夕阳橙,晚风拂尘,橙光映在芳华桃花间,更衬其火红灼艳。花淳安他们回到了案子这边儿,宫浅岚也带着小婢子走了过来。
“来来来,大家把画都展示展示,看看画得怎么样。”花淳安笑着沏了三杯酒,对众人道。
雪清婉和许淮闻相视而笑,分别将自己的画作铺平放在了案上。
花淳安凑上前去,“清婉画的是花景,红蕊粉瓣点点分明的,比我画的好多啦。淮闻兄画的这是……清婉哇,淮闻兄画的也太好了!”
她啧叹一声,几人便纷纷看向许淮闻的画。
浅紫罗裳的美人儿侧坐在青草粉瓣间,头顶花枝轻垂抖落半寸晚露,潺潺三千青丝扫过软肩,眉目轻抬不知觅着哪方朝辰,那唇角笑意清浅如泉,荡到人的心底。
第一百九十九章 自画像(一更)
春风衔着晚露与清香吹拂而过,掀起了案上墨画的一角,又旋起了雪清婉浅紫的衣袂。桃花瓣瓣飘扬而来,再浮掠坠下,一时间,画上人儿与眼前人儿相互缠绊交织,让人的心有些探不清虚实。
雪清婉轻轻地笑,指着那画上坐于华丛中远望的清灵人儿,“我倒觉得淮闻将我画得稚嫩了些。”
“这象征清婉在我面前能永葆童真。”许淮闻眸光回旋,落在她脸上,神色认真道。
又俯身在她耳边轻说一句,“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还要挑刺儿”
温热的气息扫红了耳尖,雪清婉一笑,那笑里分明带着欢喜的娇羞,看得花淳安一阵儿羡煞,“噫,你们两个真是的。”
说着,便与东璃澈对视一眼,眉眼间流转着涓涓的浓情。
红衣人儿身后的小婢子一抬头,瞧见殿下正沉情地望着清婉小姐,那两道眉好像皱了皱,再看,却又是和旁人一般柔雅温和的笑,便揉了揉眼睛,心道自己是生了错觉。
“淳安,你与王爷画了什么”雪清婉抬眸望向两人,一面笑吟吟地问道,一面将案上的两幅画放到了婢子端着的盛画盘内,日后可进行封边或装裱。
花淳安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画放到案上,俨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众人见到她的画,不由都觉眼前一亮,心生惊喜,又有几分感动。
“我素日喜好舞剑撰文,画技一类却不怎么精,唯会着墨画些象形的人儿,便画了咱们几个,也算对今日凭春赏花的一种纪念。”
却看案上那画,正是满园春旺、桃花琳琅,两只小案,五个人红白粉紫,花缀袖间,相坐相谈,相笑相饮,觥筹交错。
“淳安这哪里是画技不精,简直画的太好了,是画出了我们每个人都想画的。”雪清婉眼中流过几分感动的光束,望着花淳安,真诚赞道。
宫浅岚走到淳安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啧叹道,“是啊,淳安,瞧你把本宫画的,一团红兮兮的,可爱极了。”
“哈哈哈哈……”
花淳安仰着精致的小脸,对东璃澈娇嗔道,“王爷,不许笑不许笑!”
几人望着淳安的画,虽然画上着墨和色彩上不是那般细腻,但画出了一种意境和情怀,让每个人足以被打动的情怀。尤其是不久前才提过将快离别之事,再看这画,惆怅的心绪不由又被丝丝缕缕勾发而出。
眼瞧着氛围又见低落,许淮闻眉梢微动,望向东璃澈,转移了话题,“澈,你画的什么”
闻之言,大家收了些许浮动的心思,看向了东璃澈。
东璃澈从婢子端的小盘上取出画摆到案上,湖蓝的眸子在淡淡夕光下映着几分橙红,倒显之尊贵气魄间添了几分柔暖意。
“本王画的是景,择了桃花树顶和梨花树顶,一粉一白再配天际之蓝,觉得这画境不错。”
雪清婉望向那画——洁白的画纸上正绘着一叶灼粉桃花之顶与皎白梨树之顶,两色交织,写意在蔚蓝天际间。他的风景画不同于她的端秀细腻、诗情画意。笔触潇洒利落不拖泥带水,绘出了琼花绽于苍穹之下,枝稍又眺远滋长的气势,似在昭示他蓬勃的志向与野心。
确实恰乎其身份,雪清婉心想。
称赞与欣赏罢,便剩最后宫浅岚的画了。
数道目光齐齐朝那形单影只的红影瞧去,花淳安率先问道,“皇兄,你画了什么呀”
她自知皇兄精擅丹青,墨彩殷染间,所绘之物皆栩栩如生,如今问来,目光中不乏期待。
雪清婉也带几分好奇地望着他——太子殿下独身一人带个小婢子在凉亭里,画了何物呢
宫浅岚红唇勾起魅雅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幅画,执着画纸两角,放在身前朝向众人展示。
“本宫想绘风景又怕会和旁人画重,想绘人物又没什么参照,便……这样了。”
望着那画……
雪清婉嘴角一抽,强憋住笑意。
花淳安没忍住,已经笑出声来了。
许淮闻跟东璃澈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都读到了几分汗颜。
“什么表情本宫画的有问题”宫浅岚狭长红眸中似有不悦,望向这一个个表情古怪的人,长眉卷了卷。
“没有,殿下此画可谓落笔传神,形神具备,声动真实地绘出了……你的美感。”
“哈哈哈哈哈……”
听完雪清婉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她自己也憋不住了,一阵阵冠缨索绝的笑声回荡在悠悠满园桃花下。
宫浅岚有些郁闷地低头瞧瞧自己的画——洁白的宣纸上,春花粉影间,一袭红裳侧侧懒懒地倾倒在花草地畔,魅柔倾世的一张脸,绒长如墨的眉,精致似玺的眼,朱丹红的润莹唇角衔着一枚粉嫩小花,引得蜂蝶停翼虫鸟驻足,花儿都无地自容地羞涩含苞,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多美的人儿多美的他啊,这些人真是不懂得欣赏。
似愤愤不平地将画收回到袖子里,脸色阴沉地默默等待这些人笑完。
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剪清媚红眸深处,丝毫没有郁色,正如他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画中的玄机。
但他身后的小婢子,却分分明明地看到了,在那画纸的背后……
是一个浅紫衣人儿,坐在桃花树前,远望朝辰天边。
竟是这种正反两面景象不同的画!方才宫浅岚绘作时,她可是一点端倪都没瞧出来。
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窥探到了太子殿下的心思一角,小婢子怔忪地望着哈哈大笑的清婉小姐,眉眼失神,心中有些恍惚无措。
恍惚间,有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从那宽大的红袖中抖落而出,人人都忙着笑言没注意到,只有小婢子注意到了草间的那纸。她蹲下身子捡起来,微微将它展开半寸,瞧见了纸上在灯火月夜间猜灯谜的水蓝衣裳女子……
心中顿时慌乱不已,忙将纸合上塞到衣襟里,站起身来拍拍袖子,强压住砰砰的心跳,扫视一周生怕被人发现。
十几年没有过心事的小姑娘,终于有了件巨石般的心事。
第二百章 木棉(二更)
笑声随夕阳的渐渐垂落而渐渐消散。经过除了宫浅岚以外的众人一致评定,花淳安的画为最佳,由王爷奖励其一个安国进贡的夜珠明珰;宫浅岚的画艺虽没问题,但鉴于其自恋过度画了个自画像,罚其自饮三杯。
“不公平。”宫浅岚望着眼前三杯酒盏,又望了眼旁边刚将夜珠明珰戴上后笑意满盈的淳安,他唇角一撇,似有些闷闷不乐。
听皇兄一言,花淳安凑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背,笑嘻嘻地劝慰道,“皇兄看开些,下次你别画自己,画淳安,绝对能评个最佳!”
“哼。”宫浅岚无奈地端起酒盏,仰袖而饮。
清醇甘甜的桃花酿顺喉而下,似淹过了心里潜伏的情绪,淹过了袖子深处,那张自画像后的万千柔情。
夕阳失晕,夜幕四合,几人在园中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苑了,上个月淳安在东璃澈那儿住出了习惯,如今三天两头便往承朔苑跑,宫浅岚知道东璃澈爱淳安心切,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为,他便纵着妹妹了,今日又是独身回往茗竹苑。
曲径通幽,蛰虫轻鸣,一路走去,渐渐瞧见了茗竹苑外的婆娑竹影。
忽然间,宫浅岚止住了脚步,红眸中一道凌光闪过。
转身看去,之间适才走过的小径转弯处,地上几片草在轻轻摇动,但空中无风。
“出来。”
魅幽柔和的声线拂扫而过,但那匿身于灌木后的人,分明感受到了这声音中强烈的威压。原本就砰砰直跳的心,此刻更是如同擂鼓般震动。
木棉肩膀微微颤抖着从灌木后走出来,垂目屈膝行礼,“奴婢木棉,见过太子殿下。”
宫浅岚原本凌寒的目光缓和了下来,打量着眼前紧张垂眸的婢子,纤指将一缕墨发别到耳后,悠然道,“原来是适才服侍本宫作画的侍女。怎么,跟着本宫做什么”
“奴婢……奴婢……”
觉察到宫浅岚审视的目光,木棉紧张地说不出话,满脑子都盘旋着他画上的清婉小姐。
她可是从小到大没说过谎没藏过秘密的老实农家女娃,娘亲以前对薛老有帮过忙才得了八辈子幸运被调到这琼华苑里,现在只能心道罪过罪过,这事儿让谁瞧见不行非要让她瞧见,她就是想来还个画并表示自己啥也没看到,可现在这般紧张可不是要被太子殿下瞧出端倪了,呜呜呜……
一双红眸紧盯着她,宫浅岚心中升起几分疑惑。这婢子不似寻常的紧张,脸颊涨红的跟花儿似的,莫非……
宫浅岚眸子闪过一缕微光——这姑娘是要告白
见姑娘肤色虽不白,但面容秀气眉眼水灵,应该是个聪明的,但若聪明……为何还要没自知之明地来跟他告白那不是自讨心伤么
他无奈叹了声气儿,用尽量温和的口气说,“姑娘,你还年轻,世上郎人千千万,莫要寄怀本宫了。”
木棉一愣,殿下误以为她是来告白的她赶紧慌忙摆摆手,“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自知太子殿下身居高位,且钟情清婉小姐,奴婢岂会僭越……”
察觉到出语不对,她赶紧捂住嘴,但已经迟了。
她只感觉一阵凌冷如刀的赤红的风嗖的一下闪到自己面前,接着颈上便被什么锋锐的东西抵住——
那种分分钟就就能要了她命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一字一句,自那红唇而出,霜寒的气息荡在她脸上。
木棉望着眼前执刃抵喉的宫浅岚,眸光惊惧,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太子殿下,那双红眸里,充斥着狠绝的杀意,与那个在亭下望着桃花景慵懒悠然作绘的魅雅男子全然不符,红裳的温柔全成了灼骨的凉寒。
木棉这才明白,太子权位之上,又岂会没有那份杀伐果断的狠绝
“奴……奴婢看到了您……那画的反面……”她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全然交代。
宫浅岚眸中闪过一道幽暗如夜的漆光,想到那时虽为避免被发现,谨慎地手执纸画,但却未考虑到身后还有婢子的目光。
是他疏忽了。
凌冷双目扫过因畏惧而抖若筛糠的木棉——这婢子若说是猜的蒙的误打误撞的,他兴许还能留她一命。可她却老实交代说是看到了他的画,这就没办法了。
“既然看到了,你只能自认倒霉。本宫留不得你的命。”
说着,手中短刃一动,就要刺破那颈。
木棉心头一紧,脖子上有些痛。她哪能想到那无心一眼就要把自己当命搭进去泪水顿时哗啦啦涌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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