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商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江泠
估计啊她得倒上好几日,在烈烈盛夏的好日头病倒,这症根儿应该是要到达重症了。
收回目光,却见林枫略带审视地望着自己。
他早听夫人怀疑小芝是死于雪清婉之手,心里便也埋下了颗怀疑的种子。但方才得知雪清婉之前种种是为人构陷冤枉后,这些坏念头都被洗刷了干净,只觉得这女儿仍是曾经那个孝顺温婉的姑娘,跟弑妹之徒是沾不上边儿的。
可如今见夫人气得眩晕症都发作了,莫非这背后真有什么隐情
在他思忖打量的目光间,雪清婉忙屈下膝,神色内疚委屈又同情。
“父亲,我实在是不知道夫人会气成副样子,女儿有罪,不该提小芝妹妹惹了夫人伤心的。”
那声音微含酸楚,那清美的脸儿好似要滴出水来,林枫的心一下子软了好几分,所有疑虑跟烟囱上的白烟似的消散到了云里空里,伸手扶起她来。
“无碍,无碍。唉,自从你妹妹小芝走后,夫人就伤心得紧,如今骤然提起一时郁堵犯了症候,你也莫要太在意,为父让人替她好生调养调养就是。流睢阁空也空着,夫人打扫的也干净,你若真想住进去,替小芝烧烧香祈祈福,也算是让你妹妹在九泉之下过得快意些。”
她眉眼一喜,而后两手作揖,黛眉微褶更显精诚郑重。
“多谢父亲厚爱信任,女儿定不负父亲所托。”
林枫拍了拍她的肩,见她这次未曾躲避,只觉着暖融融热腾腾地被亲情浇灌了个满膛。
“乖女儿。那你先带着阿玲过去,为父去瞧瞧春琅,你有什么需求去找叶管家就行。”
雪清婉懂事地点了点头。
“好,父亲,快去看顾夫人罢。”
望那锦衣被风兜起,望那腿脚步履匆匆,望那人影愈行愈远。
春琅。
真是个好称呼。
真是担心您的心头肉。
维持了良久的和煦浅笑,渐渐变得寂静,寂静到令人不适,只觉寂静中暗含无尽汹涌黑浪。
阿玲兴冲冲地来到小姐身边。
“小姐你真厉害,这次可把柳春琅被气得不轻,真希望她就这样一倒永倒再也起不来。”
雪清婉挑挑眉,迈起了步子,“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阿玲跟在一旁也走了起来,捏着拳头在空中一晃,“就是,阿玲觉着至少得让柳春琅尝遍江湖剧毒什么落雁砂鹤顶红百草枯统统来一遍,再体验体验鞭挞棍碾竹夹铁砸针刺各种刑法后,再让她死也死不足惜。”
她扫了眼这满嘴毒话的姑娘,叹了声气儿,“啧啧,阿玲不复当年单纯。”
虽这样说,但仍温和地笑着。
阿玲扬着脸嘿嘿一笑。
“跟小姐您学的”
这时候,她背后的大包袱诡异地蠕动起来,还发出呜呼呜呼的声音。
阿玲怔了怔,拍了下大腿,“哎呀,忘了那俩毛家伙了”
慌忙卸下包袱解开上面的结儿
扑哧、扑哧。
两团毛绒绒的东西跟逃命似的从包袱里拱出来落到地上,化成人形。
“妈呀热死我了,阿玲你是不是想谋杀森林之王”
白绪伸着手腕擦着银发下跟瀑布似的汗珠子,埋怨地瞪了眼阿玲。
阿玲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笑,“方才不是没机会嘛,这会儿微风轻拂空气清新荷波荡漾,多凉快,最适合你们出来。”
说实话,她确实忘了包里还有俩人儿。
嗯,当然雪清婉也忘了。
旁边的金野也抚着胸口喘着气儿想必也闷得不轻,阿玲忙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满脸堆笑试图弥补遗忘妖命的过失。
雪清婉扫了眼周围,见并无旁人,算是松了口气。瞧着俩妖的猫耳朵和小鹿角,微微蹙了下眉。
“林府不比琼华苑自在,你俩还是把淳安做的帽子戴上,遮遮头顶上妖的特征。”
眼神示意罢莫秋,莫秋即刻从背的包袱中取出两个棉绒帽子,嗖嗖两下分发到了那俩妖手里。
白绪终于把汗擦了干净,晃着手里的帽子撇撇嘴。
“这帽子毛绒绒的,这时节戴还不得闷出病来”
“嗯这是什么”金野翻出帽子的内衬,发现里面正笼着一层薄薄莹白的丝线,摸上去冰冰凉凉很舒适。
雪清婉解释道,“这是冰蚕丝,淳安走之前把这帽子改了后给我的,说是夏日炎热,你们戴在头上能消解暑意,镇凉降温。”
闻言,白绪当即把帽子罩上了脑袋。
瞬时间,一股清新凉意从头顶传来,整个身子的燥热都消了大半,畅快无比。
他眨巴眨巴眼睛,说开心又开心不起来,两眼发了红。
“呜呜呜,淳安公主太好了,我想她了”
林家瑰府与琼华苑江南园林庭院深深的婉约格调不同,这里是宽路阔阁的构造,每个屋阁并未刻意地携配上院子,而是以各色植木花卉点缀周围为环作饰,如同一座座小花园般,又更显花园中的建筑一枝独秀之恢弘庄重。
阿玲望着那纂刻了“流睢阁”的匾额,心里面有些发怵。
“小姐,您真要住林禾芝的这屋里您不怕”
她侧头看了看莫秋听说莫秋就是在这个屋里一刀刺死了正值洞房花烛夜的林禾芝的。
可人家莫秋表情冰冷淡然无所畏惧阿玲怀疑就算让莫秋在墓地里睡一宿她都能睡着。
雪清婉杏唇微扬,踏步已朝屋前走去,“有何好怕林禾芝兀自作恶,死有余辜,如若她化作冤鬼重辙而来,我就”
“就怎么样”白绪疑惑地问。
她止步门前。
“就让她再死一次。”
语落,推门而入。
“不愧是主人。”金野颇为倾羡地跟了进去。
“我为主人掌刀。”莫秋英飒闪身也走了进去。
阿玲跟白绪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阿玲耸了耸肩,“那我给莫秋擦刀好了。”
便也踏入了门槛。
白绪站在太阳下紧了紧帽子,总觉得这冰蚕丝太凉,不然为什么后背上的虎毛都竖起来了
他觉得这一屋子人都不正常
流睢阁中,清窗微敞,纱帘盈盈,尘埃未见,干净整洁,物样齐备,全然不像许久未住人的样子。就连瓷瓶内浅粉的百合,都沾着稀薄的露水,想必是今晨新摘下送进来的。
“柳春琅还真是疼她闺女,瞧这屋子像是日日都拾掇的。”
指尖轻轻沾了一下百合上的薄露,一闻,有花香和熏香的味道。
阿玲跟莫秋把主子的衣裳首饰收存摆放整齐,金野拿着扑灰的掸子将床榻扫刷了一遍,白绪在窗前用手捏起只小蚂蚁,放在舌头尖尝了尝,呛得咳嗽两声苦的
雪清婉方把一本本账簿在案上摆放整齐,就听白绪抿着嘴说,“清婉姐,我饿了。”
饿了她还想先让白绪替自己看看账呢。
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眉眼微皱谁来造访
经由先前暗箭一事,众人皆生警惕。莫秋的指覆上短匕,金野的手放到背后弓上。
还未见人,便闻得淡淡的橘子香。
雪清婉的眉渐渐松开是林家婢子沐浴时都喜用的橘子露。
果然,入目而来的是一道道款款的浅蓝衣裙,停步在她身前。
“奴婢等给大小姐请安。”
四名婢子,整齐地屈膝行礼,颔首低眉,尊恭有礼。
适才,她们都听说了府门前发生的事儿,对大小姐身份的反转感到分外惊讶,后就接到被调派来伺候大小姐的命令,心里那是又惊喜又紧张。惊喜着能,紧张的是大小姐先前深陷背家之名的污蔑中,侍候其侧或要操心诸多琐事,怕处理不好惹了小姐气恼。
雪清婉淡淡扫过四人,倒都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谁遣你们来的”
为首的婢子相貌端美,音如莺啼。
“大小姐,奴婢名曰子季,叶管家交代奴婢等日后好生照顾您的起居住行。”
叶管家这么快就奉承过来了。
手指,轻轻点着桌案。叶德城对柳春琅一向言听计从,虽不知他是不是柳春琅的人,但还是要小心防范。
她抬起眸子,指了指金野阿玲他们,轻言淡语道,“我这儿人够用了,你们下去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给她机会(两更合一)
小婢子们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方才期待的担忧的都还没碰触到边儿,就被下了逐客令,这让她们怎生给叶管家交代
子季美目一慌——这可是入府来叶管家给她交代的第一件服侍主子的差事儿,她特意精心打扮着过来想博新主子青睐的,若是就这样无功折返了回去,万一被逐出府……
她抿抿浅唇,声音微微紧张急促道,“大小姐,奴婢瞧这屋中多男子,您日常起居,少不得更衣上妆等女子私事儿,要不奴婢给您的侍从们从旁妥善安顿,您留下我们或许更合适……”
雪清婉点着案子的手,一停。
“我说的话,听不懂么”
那声音幽淡轻柔,分明平淡,却偏让所有婢子们都感到股渗凉的寒意与临下的威压,一个个打起寒颤来,心跳咚咚加速,一个个慌忙应道。
“是,小姐,奴婢等这就退下。”
话音刚落,靠外的婢子便忙低着头转身唯唯诺诺地朝外走去,后面一个接一个跟出去,心里不约而同都在想,这大小姐看似温婉柔美,但果然如传言那般是个不好惹的。
子季意识到说错了话,站在原地脸色难看,正要跟着往外走时——
“子季是么”
雪清婉唤住了她。
心瞬时间悬到了冰山之顶,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下被扎穿扎透鲜血淋漓。
她尽量压制住颤抖的声音回应,“是……是。”
雪清婉淡淡望着她,手腕轻轻支起侧脸。
“你若真想成为我的婢子,便帮我做件事儿。若是做的好了,就留在这流睢阁里,若是做的不好——你知道后果。”
子季心里一惊又一喜,原以为大小姐唤她是要惩责,未曾想是要交代她办事,那原本在雪山顶的心哧溜一下子就朝下滑到了春暖花开的草地上。
她慌忙跪下身子,字字清亮道,“奴婢愿帮大小姐做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雪清婉挑挑眉,扫了眼莫秋。
“莫秋,把你随身带的芸香散给子季。”
莫秋立刻从袖口中取出一枚红绳攒绑的白色小包,递向子季。
雪清婉一面从账簿中取出印字“玉锦”的那本,一面悠淡道,“芸香散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你只需要把它放到治林夫人眩晕症的药里,在她饮下药三个时辰后,便将毒发身亡,没有人会察觉到。”
子季一怔,接那小包的手停在了空中,原本润泽在茵茵青草之间的心再一次悬上刺寒冰山之巅。
大小姐竟要让她毒杀夫人!
她惊疑地望向雪清婉,却见她已经低着头看起了账簿,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这……这……
她悬在空中的手有些发抖,抬眸就对上了莫秋那双冷若冰霜又似有不耐的眼睛,心里一咯噔。
若她此时不接这小药包,便是已经知晓了大小姐的图谋,大小姐定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间屋子!
脑海中浮想到了人们传言的府门前被这名小厮一击划颈而亡血溅三尺的男子……
前是刀山,后是火海,进退两难,如坐针毡。
终于,她接过了那枚药包。
绸缪当下,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奴婢,定……定不负所托。”
子季颤着声音道。
轻轻的翻纸声响在安静的屋室内。
一页,两页。
安静得子季额角渗出了汗渍,生怕大小姐改了主意要将她就地正法。
安静得白绪想打嗝都不敢打。
跪在地面的一分一秒如此煎熬,仿佛隔了一道鬼门关的距离后,案前那人开了口。
“给你三日时限,仔细着些,莫被旁人发觉。”
子季微微松了口气,“是。”
“去吧。”
她起身匆匆行了个礼,慌张地走了出去,在门槛处差点绊了一跤。
合上流睢阁的门,将药包塞揣入怀,步履匆乱间,能感受到襟下如火般的灼烫。
屋内。
“小姐,那芸香散分明是益气补血的药物,你又为何说那是毒药还让她下到柳春琅的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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