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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商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江泠

    盛夏的夜来的格外晚,用罢晚膳后夕阳仍不见落于山际,橙黄如瀑的夕光镀染在梁栋府檐间,安详温馨的氛围本该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的,然则平静的存在似乎总是用来被打破的,不恰事宜的慌张叫喊突如其来地步临。

    “大小姐,大小姐,老爷召您去宿鸳阁,说是有急事!”

    一个小厮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朝她一跪,喘着气儿通报。

    雪清婉淡淡看向他。

    “怎么夫人又晕了”

    小厮结结巴巴地答,“不……不是,总之老爷似乎动了大怒,少爷也在场,说是……要向大小姐问罪。”

    动怒问罪

    执着茶水的手在空中一停。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终还是将茶盏放到了唇边,饮了一口。

    端了盆圣女果来供养某只白虎的阿玲正从门外走进来,听到了小厮的话,担心地看向小姐,“小姐”

    置杯案上,她抬起眉。

    “阿玲,你随我去看看。”

    跪在地上的小厮抬起头,只看到一双映着橙红夕光的墨眸,其间闪动着几分坚韧之光,几分震魄之态,心中微颤——怎么大小姐丝毫没有去被问罪的恐慌,倒像威风凛凛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样

    宿鸳阁。

    粉艳含香的藤本月季自屋檐之上垂坠而下,如同天然的笼门之屏。楼阁瑰美华丽,门窗精雕细镂,尽显林家夫人之荣宠贵态。

    可却闻这迷蒙月季之里,华美阁屋之间,传来妇人娇哭囔诉之声,好不凄切郁烈,听得人好不悲从中来。

    “老爷……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小依从一回来就处处凌傲出言不逊,妾身念其在外受苦处处忍让,如今竟做出这等事,妾身……妾身实在是心惊胆战惧怕不已啊……”

    柳春琅面色憔悴地躺在榻上,伸着一只纤手牵着那柔滑锦衣,脸上泪渍箔箔,眼下通红一片。

    “是啊父亲,长姐此行属实罪大恶极,违背天理!孩儿替母亲打抱不平,替母亲焦灼忧虑!幸亏此次及时发现,避免了一桩悲剧,否则母亲真就此西去了,孩儿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一席话,说的悲愤交加,说的情真意切,手捂胸口,似乎那心疼如刀剑穿扎,那肺含愤至极似欲咯血。

    林枫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又看了看榻上虚弱悲涕的妻子,一拳狠狠砸在了床柱之上,“雪清婉呢怎么还没来”

    没想到,没想到刚喜迎而归的女儿,刚安顿妥善的女儿,刚重新信之的女儿,竟会这种这等违背道德纲常丧尽天良之事一时间,所有的怀疑、疑虑,都聚拢到一团,所有阴暗的不好的猜想,所有积压暗含的愤怒,都重现于脑海之中,兴风作浪,惊涛四起。

    心,有些发疼,被白眼狼啃着似的疼。

    “已派人去请了,照这个时间应该快来了。”

    姜才轻声回应,与少爷对视了一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老爷怒上加怒。

    “这个女儿,真是太不让人省心!”

    半白的胡子微微打着颤,昭示着林枫风起云涌的内心。

    林江辰暗暗看了眼角落站着有些瑟缩的子季,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示意没事。

    她轻轻点点头。

    收回目光,他望了眼父亲,眉头一紧,在地板上磕了一个响头。

    “求父亲莫要心软,严惩长姐,彰显家德父威!”

    烈彻干脆,坚硬刚决,字字铿锵。

    柳春琅也哭着道,“老爷,妾身也求您为妾身讨个公道……”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遏制住愤怒,点点头,“此事是我疏忽了,你们放心,我定会——”

    “谁要严惩我”

    清丽如莺啭的声音穿邃而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来人。

    穿过朦胧飘香的月季花帘,踏上绒织细绣的花开富贵广毯,雪清婉端雅地站在离榻一丈处,立在这场正演得凄烈的台戏面前。

    扫了眼榻上的泪眼朦胧夫人,地上怒气冲冲的少爷,右边儿沉默不语的子季,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人心啊人心,真是经不起考验。

    暗暗一笑,袅娜朝前走去,唇上扬着不浅不淡的笑。

    “父亲,江辰,这是发生何事了”

    “清婉,还不跪下!”

    林枫起身怒喝。

    她目露不解,“女儿不知犯了何错,为何要跪”

    地上的林江辰扬着猩红血丝的怒眸,指着她说,“你威逼婢女,意图谋害我母亲,此等丧尽天良之错,难道长姐不认么”

    不等雪清婉说话,阿玲率先上前一步,干脆利落地开口,“少爷莫要信口胡诌,我家小姐怎会做此等卑劣之事”

    他呲起牙,“你——”

    榻上之人如哭如诉的声音颤颤而起,“清婉,我不知怎么得罪了你……原想着你回来好好待你的,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恨我……”

    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尤其惹林枫心疼不已。

    “证据呢”

    雪清婉淡淡道,如同高原之上纤尘不染的白雪飘摇而下,眼前的纷扰于她而言过眼云烟。

    雪落风过,林枫的心镇了镇,柳春琅的喉咙堵了堵,林江辰的愤怒那是冒火加冒火——

    “子季,你说!”

    被点了名,一直站在角落的子季心间一颤,跪身下地,不敢去看雪清婉。

    “是……是。昨日奴婢受叶管家之命去服侍大小姐,但大小姐似乎不喜人多,所以遣走了其他人,但留住了奴婢。”

    “然后大小姐就给了奴婢一枚小药包,说里面装着致命的毒药芸香散,让奴婢把这毒药下到夫人的药里。若奴婢违抗命令,就,就……”

    林枫皱紧了眉头,“就怎样说!”

    “就,就要了奴婢的命……老爷,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说着,两行清泪就飒飒地涌了出来,朝地上深深地叩了一首,偷摸着瞧了雪清婉一眼。

    这一瞧,便对上了那双至寒至冰的眼神,如同两把尖锐的冰锥兜头而下,扎得她心惊胆战浑身刺痛。

    ------题外话------

    我又迟到了,霸霸们=v=




第二百三十二章 芸香散(两更合一)
    潇潇薄雪倾覆压没,压得子季几欲窒息。

    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去触及那眼神中的这份冰凉。她稳了稳心思,心想如今事态已决,雪清婉横竖都难逃一劫,就算大小姐怨她恨她也无济于事,她只需要好好把握住少爷的眷顾与维护,想必就不会受到牵连。

    于是,又是一阵声泪俱下痛诉衷肠,将昨日夜月风尘之下同少爷讲的话复述了一遍。无外乎是自己在逼迫与压制之下内心如何挣扎,又如何被坚守正义的信念所折服,如何宁愿以死换取夫人安然无恙,那叫一个忠贞不渝肝胆气节指日誓心,听得林江辰心里一阵心疼怜惜意。

    雪清婉静静看着子季,冷笑一声。

    这婢子内心戏真丰富,卖惨飙泪编故事样样精通,不送去戏院做伶人真是可惜了。

    “奴婢自知罪不可恕,愿以死谢罪!”

    这伶人淌着泪当场就想朝柜子撞去以示忠诚刚烈,可不就恰到好处地被演对手戏的人儿及时拦下。

    “父亲,子季为人所迫,也是可怜,还望父母怜悯勿怪。我们当务之急还是严惩真凶啊。”

    林枫深吸一口气,庄威含愤地开口,“够了,都安静。”

    这语一出,那哭的当场就不敢哭了,闹的也不敢闹了,缩在林江辰身后默默抽噎。

    林枫看向那依然脸色平静端立人前的女子,两眉浓蹙——她真当林家可以任她胡作非为了么他林家家主威严何在!

    手啪嗒一声拍向侧案,案上隐有裂缝凸显。

    “清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物证何在”

    她淡淡道。

    子季侧眸看了眼林江辰,他立刻从袖中掏出那枚小药包。

    “父亲,毒药在此!”

    倾斜如瀑的夕光,林江辰的手心,那枚莹白缕布刺织的小包被照映的玲珑剔透,却不想其中包裹着致命的毒,照亮了雪清婉的眼,刺痛了林枫的心。

    “为父本想着你此次回府,洗平冤屈,载功载德,风光无限,似如往昔,可你……为何竟要毒害夫人!”

    林枫指着她,气得手臂有些发抖。

    那含皱带褶的眼眶里,浅红色的细纹,是恨,是失望,她知道。

    但那光泽微潮的晶莹……啧啧,她没看错吧

    地上的林江辰继含愤肆言,“是啊,我娘分明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施以毒害,你别以为你是长姐、是昭阳家的外孙女就可以为非作歹!”

    雪清婉看了眼那眉毛都快翘到天上去、那眼睛瞪的枣子大的少爷,心中发疑——他是怎么理直气壮心平气和地说出无冤无仇这四个字来

    扫了眼榻上横卧侧躺春雨扑面的人儿,毒害似乎有人更胜一筹呢

    柳春琅心里一紧,倏然想到她还有把柄在雪清婉手上,也不敢太放肆地随声附和,蹙了蹙两卷柳眉,一滴子没消进去的眼泪朝下流,接过落到鼻子里呛了一口,便只拿被子掖着嘴闷咳两声。

    至于这其余人,并无任何忌惮之思,尤其林枫,那叫一个失望透顶心寒如冰,实在想不通分明澄清一切的女儿为何又会做出此等卑劣行径。

    手指着她,胡子打起了颤颤。

    “难道真如春琅所言,你一向嫉恨她取代了你母亲往年的孝顺都是伪装出来的更甚于小芝——”

    眸,猛然一寒。

    “我母亲”

    如同一枚被削得尖锐的扁石刺过心尖的一块柔软,飞溅而出的是鲜血以及盘亘而出的恨意藤蔓。

    有些人,肮脏的唇齿,永远,永远也不配提起她母亲。

    林枫和柳春琅见之陡转寒凉的语意,不由都心里一虚。一埋身被中双手攥起,一缓低眉眼怒气微收。

    她默然冰冷地注视着屋中众人,那等自每一处骨隙中散发而出的凌寒,让林江辰膝盖微软,让子季头脑发蒙,让姜才打了个寒颤。

    一时间,盛夏屋中的温度降到了零点以下。

    手腕,忽然被人牵住。

    回身一看,阿玲一双清澈澄眸正带几分安抚几分焦忧地望着自己。

    温清软水将正肆意滋长的恨缓缓冲刷而去。

    她咽下喉头如鲠如割。

    仇恨有的是时候报。来日方长。

    而至于眼前这场戏,还没结束呢。

    她轻轻一笑。

    “父亲误会了,清婉哪会嫉恨夫人到此程度”

    冰冷的空气被那笑容晕化,忽然回了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们明明是在问罪雪清婉呢,怎么整的好像雪清婉至高无上在问罪他们

    还不及他们反应,就见一道水袖轻挥而过,从林江辰的手中取过了那枚小药包。

    拎着红绳,放到眼前,摇啊摇啊摇,目中不思悔过甚至带着几丝玩味。

    “你在做什么”林枫怒问。

    他表情虽有收敛,但仍不忘届时心愤,昭阳泠一条贱命怎比春琅之贵命毒害夫人乃泯灭人性之大罪大孽,雪清婉怎么还丝毫没有愧疚悔过之意

    “父亲息怒,我根本没有要毒害夫人的意思。”

    但见她手指一停,转眸看向他。

    “而且,这药包,有问题。”

    有问题

    所有人愣了愣,林枫也一愣,皱起眉,“有何问题”

    林江辰瞧着她那副如若执掌乾坤窒息一切的清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铁证如山之下,她难道还想耍什么花招

    他指着雪清婉,望向林枫,“父亲,你别听她诳言!”

    又望向她,“难不成你想说是我们刻意伪造证据构陷你”

    子季见状美眸微缩,也忙说,“是啊大小姐,奴婢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出此下策诬陷您不能为了撇清关系乱讲啊……”

    “乱讲”

    雪清婉踱起了步子,每个人的眼神都跟着她悠转起来。

    “这间屋里,每个人都可能乱讲,你说是不是啊,子季”

    察觉到那分明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分明平淡如水却又深感其间暗含剑翎锋芒的眸光,子季额角微生薄汗,低声颤音。

    “难……难道这芸香散不是小姐你给奴婢,让奴婢下到夫人药中的么”

    雪清婉不可置否地点头,“是,是我给你让你下到夫人药里的。可——”

    这一声“可”字拖得足够的长,所有人紧紧盯着那一卷踱步的如烟青衣听着那一下一下的脚步等待着接下来的话,把林江辰急得眉头紧皱把子季紧张得胸口发闷把林枫等得血压升高把柳春琅熬得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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