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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他犹豫了一阵,终是忍不住打开药囊看了看,里面没有药(在芦苇荡用完了),有一套银针,一幅署名锦水先生的山水画,一幅杨道之的猛虎下山图。
钱袋有,几乎没钱。
竟然还有个拨浪鼓,柄插在一个竹筒做的茶杯里,上面画着一只松鼠不像松鼠,老鼠不像老鼠的奇怪东西,胖鼓鼓的腮帮子,还挺好玩。
宿笠默默地放下拨浪鼓,迷惑起了墨大夫的喜好。
旁边的包袱宿笠没有仔细翻,毕竟是私人物件,只看到最上面两套衣服是墨鲤孟戚今天穿的,叠得有些匆忙,像是匆匆一折塞进去的。
奇怪,那两人总不能是光着身子走的吧!
刀客猛地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雨势,心道这么大的雨有内功都够呛。
芦苇荡里有层层树木遮挡还好,走在外面怕不是被吹成离群之雁——被迫用轻功歪歪扭扭的飞。
不过既然会回来,轻装简行不带多余东西上路也可能罢。
宿笠索性不想了,他将东西放回去,重新关上了门窗。
***
飞鹤山灵气弥漫,有龙凌空御风而行。
渔村的山神庙里,几个村民被大雨困在里面。
胡道人忽然跑了,让他们感到摸不着头脑,今天就到山神庙来看看。
其中一位老人孤坐着,当看见天空云层翻卷,依稀有异物出现时他猛地站了起来。
“龙……”
老人震惊,又怀疑是自己看错。
起得太快,老人一阵晕眩,旁边的人赶紧将他扶住。
“三伯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山神保佑,不会有大事。”老人下意识地念叨着。
嘴上说着,刚要笑却忽然想起昨天胡道人来问当年事,顿时颤抖着揪紧了衣服。
风将雨水吹到了布满皱纹的面孔上,被立刻扶到避风处的老人悄悄流下了一行泪,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雷霆环绕,大雨如注,金龙追着黑龙越过了数道山谷跟溪流。
路过最深的悬崖时,山涧里一道庞大的青龙身影冲出,雨珠穿过虚无的身形,鳞片灼灼生辉。
黑龙没有停下来招呼,它依稀回头看了一眼,舒展身躯盘旋了一圈再次离去。
青龙伫立不动,就这么看着它们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慢慢变小,青龙伴随着雷霆长鸣一声,沉入山谷。
再不复现。





鱼不服 274|若乃坐观风雨
黑龙刚一上天就觉得不对。
它飞不动……
准确地说, 是风卷着龙在飞。
黑龙拼命地摇首摆尾辨别方向,却只能勉强保持身体不被风带着旋转往上升。
上方云层雷霆纠缠, 下面芦苇荡的茂密植株仿佛是凌乱的麦田, 被“水”浇得东倒西歪。
——墨鲤能听到风吹过耳畔的声音,感觉到雨打在每一块鳞片。
难道龙身变成了实体?
黑龙低头一看, 长长的龙尾正好扫过一株榕树的气根, 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看来龙形依旧灵气构成的虚无之相, 可风雨又是怎么回事?
迎面过来的暴雨打得龙几乎睁不开眼睛。
墨鲤艰难地在风里挪移着方向, 想要把脑袋换成背风的一面, 眼前忽起金芒, 顷刻间风雨就变小了。
黑龙下意识地抬眼, 恰好对上了一片片缓缓张开, 迅速“流”过去的金鳞。
“……”
果然胖的话,风是吹不动的。
金龙向上一跃,墨鲤不由自主地跟上。
“灵气不太对。”
墨鲤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风雨携带的大量灵气跟飞鹤山弥漫在山林各处的灵气搅在一起, 在天地之间形成无形的旋涡。旋涡的力量之强,甚至可以拽动、拽散龙脉的躯体。
那些所谓“被雨打得睁不开眼睛”,“有雨砸在鳞片上的感觉”统统都是龙形的一部分溃散, 又迅速复原带来的错觉。
黑龙的躯体小, 受到的影响大。
金龙就不会了,单只眼睛比池塘都要宽,左边一部分刚消散,右边很快又给它补齐了。
瞎不了。
黑龙:“……”
墨鲤不想说话, 墨鲤想回去。
“回不去。”金龙瓮声瓮气地说,“你没觉得哪里不一样吗?”
“怎么说?”黑龙把脑袋塞在金龙的躯体下方,视野才总算不是忽明忽暗。
金龙将身体松松地绕了一圈,为墨鲤挡住更多的风雨,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屋子里没有你的身体,你是忽然消失的。”
孟戚眼睁睁地看着意中人没了,只有衣服缓缓滑落在地。
幸亏是在孟戚面前,别人得吓晕过去。
就是一整套的衣服,里面的人忽然没了——
说这不是闹鬼,都没人信!
“几十年前我在青州也遭遇过一会,那时起了大风,我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就上了天。”金龙叹了口气,随后声音在雷霆轰鸣里若隐若现,“翌日……海上……灵气……驿站……”
普通的雷声没法掩盖龙脉的对话,因为它们发出的不是声音,是存在于意识之中的交流。
这会儿天地间满满的都是灵气,摇晃震荡,严重干扰着龙脉。
孟戚不得不等雷声过去,然后断断续续地说:“直到翌日风停雨歇,我到了海上,那里没有足够的灵气,我以为会回到驿站,结果眼前一黑,直接掉进了海里。”
“是人?”
人形掉进海里可以游,沙鼠就……
孟戚知道墨鲤的言外之意,但他不相信沙鼠会淹死,哼了一声说:“是人,醒来时我在海里飘着,半个时辰就好运气地遇到了一船海寇,抢船砍首领取而代之,又去了海寇聚集的岛上,挑拨离间灭了经常去青州劫掠的最大的两股海寇。”
有本领的人,不,有本领的龙,就算被风卷走都能干出大事。
反正要剿海寇,顺手了。
“我也只遇到过这一次,似乎要风雨极大,那个地方又恰好有灵穴。”孟戚也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方才墨鲤说走就走,孟戚都吓了一跳。
紧跟着反应过来,意识到飞鹤山灵气更盛,墨鲤可能抵挡不住风力跟旋涡,急忙跟了上来。
孟戚脱衣服的时候急得把亵衣都撕坏了,顾不上那么多,索性叠了叠就塞在衣物中央,连同腰带衷情剑一起,料想刀客也不会仔细去翻。墨鲤的两柄无锋刀则是干脆塞进药囊底部的夹层,否则不带衣服又不带兵器的,宿笠就得怀疑他们出事了。
匆忙之中只能做到这样,反正不能让两套衣服挂在窗边或者躺在地上,那就太诡异了。
因为不到风停雨止,他们下不来。
而风停雨止的时候,又不知道在多远的地方。
孟戚立刻问:“你变成龙之前在想什么?”
“扬州庐陵郡,宁王的辖地。”墨鲤有些不安。
黑龙在金龙盘绕的狭小范围内绕了一圈,他感到外面的灵气震荡更强了,发愁道:“是我的错。”
“不……当这些无形的旋涡越来越强,即使你什么都不想,也会被它们强行拽过去。”
金龙刚说完,墨鲤就感到一阵狂风把两条龙生生拆开了。
乌云翻卷,雷霆缠身。
隔着密集的雨幕,墨鲤看到下方的山谷、树木飞速掠过。
说得好听点,这是御风而行,其实跟断了线的纸鸢似的。
墨鲤有些狼狈,孟戚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身躯越大,遇到的旋涡就越多。
左右上下无穷无尽,孟戚都要被旋涡撞得失去方向了,只能盯着前面黑龙的影子追。
墨鲤偶尔间回头看到金龙的身影,倒是有几分安心,不失散就行。孟戚就要艰难一些,因为黑龙的鳞片在这灰蒙蒙黑压压的天地间有些难以分辨。
不知被旋涡带着在山谷山岭间兜了多少圈,墨鲤忽然听见一声龙吟。
山崖下蹿出了青龙的身影。
“你们去哪里?”飞鹤山龙脉愣愣地问。
金龙带着黑龙一连撞破十几个旋涡,墨鲤忽然感到身上一松。
他能动了。
在天上盘旋了一圈,墨鲤趁着能选择方向,立刻重新让沼泽飞去,结果走了没多远那要命的旋涡又来了。
这次直接把黑龙跟金龙扯到了一处。
青龙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种暴风雨,长则十年,短则三年总要来一次。
每一次都会带来大量的灵气,他没有人形,只要沉在灵穴里就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人在家中躺,同类在外面乱跑,实在令他迷惑,飞鹤山龙脉只能出来看情况。
地穴的灵气源源不绝,青龙没有被旋涡带走,他琢磨了一阵,觉得这应该是特殊的道别方式。
也有可能是暴雨异象难得一见,黑龙原形为鱼,喜欢天地间尽是水的滋味。
鱼真可爱。
小龙脉真有趣。
青龙伸长了脖子张望,直到雨势转小,也没有再见到墨鲤的身影,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山谷,还是养伤罢。
养好了伤,才能去找那个叫宿笠的人类。
***
三条龙脉都不知道,这是从海上来的风,海里带来的雨。
庞大的云系覆盖陆地,所过之处皆是狂风暴雨。
从扬州到荆州,都在下雨。
飞鹤山的雨这么大,是因为遇到了灵气。
墨鲤发现自己根本回不去,如果任由自己被风卷走,旋涡很快就会又改个方向,结果就是原地转圈。
——这个原地有点大,差不多是飞鹤山的范围。
黑龙逆风而行,有些艰难,却出奇得顺利,遇到的旋涡最少。
不知走了多久,雨是一时大,一时小,灵气却忽然变少了。
他们离开了飞鹤山。
这样从半空中摔下去,会不会死?
墨鲤悚然一惊,就在这时,金龙追上了他。
“往前走,找有水的地方。”孟戚急急道。
还好这是南边,又恰逢暴雨,什么溪流湖泊,要找总是能找到的。
黑龙一边飞一边张望,忽然他发现有点不对。
金龙怎么掉色了?
鳞片没那么亮了,好像缠上了一层黑雾。
“阿鲤?”
孟戚比墨鲤还要吃惊,因为他发现黑龙的形体正在逐渐溃散。
龙爪伸向黑龙,准备将它接在手中。
墨鲤跌在金龙的掌心,紧跟着眼前一黑。
孟戚则是惊恐地看到黑龙消失在了,而一股冰凉熟悉的灵气顺着手掌往下传递。
“轰!”
一道雷光扭曲着划破天际,像是撕裂了苍穹。
百姓惊恐地捂住耳朵,他们从未听过这么响的惊雷,一时间都以为这是天公惩戒恶人。
心里有鬼的人吓得不断念佛,孩童躲进床底哇哇直哭,只有一些胆大的江湖人坐着瞅一眼天色抱怨这雨不寻常,夏日的暴雨往往一会儿就过去了,这都下了大半日,还没个结束的时候。
“是龙王出巡。”开茶馆的老人捋着呼吸,颇有经验地说,“每年到了这时候,海上的龙王就要带着虾兵蟹将,浩浩荡荡的巡逻。这龙跟龙也有不同,出身好身份高比如四海龙王,带的虾兵蟹将就多。雨啊得下三天三夜,靠海那边不结实的屋子能直接被吹走,整个村子一片汪洋,老吓人了。”
江湖人嗤之以鼻,茶馆老者摇头晃脑地说:“今年啊,可能就赶上了东海龙王,他老人家几十年才动一次,最远能走到荆州。往年的龙王就不成气候,也就在海边上转悠巡逻一圈,听说这几年北地雍州大旱,是该他老人家出马了的。”
茶馆小二忙着用砖垒门槛,闻言不忿地说:“您老这话就不对了,瞧这外面积水都快灌进来了,东海龙王还是少出门吧!”
“哎哎,客官且去二楼,这雨不到明天都停不了,楼下迟早要淹。”老者叹了口气,县城没什么,城外的稻田就遭殃了。
几个江湖人不耐烦了,丢下银钱就要出去。
茶馆老者怎么劝他们也不听。
“等龙王踏入咱们县城,雨会更大的,风吹得人站都站不住的。”
“笑话,扬州咱们也来了许多次,还有在这里住了十数年的,就没见过你说的……”
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像是有鬼在哭。
“这,这是什么?”
“这就是东海龙王的轿辇……”
茶馆老者说了一半,忽然发现那些人仰头看天,一副魂不附体的惊骇模样。
小二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门被吹咣咣直响。
“掌柜的,有龙,刚才云里有龙。”
“我看到了龙爪,金色的。”
“不对,好像是一半金,一半黑。”
“胡扯,黑的是云,那龙就是金色。”
几个江湖人吵成一团,茶馆掌柜跟小二面面相觑。
风卷起的东西不断地砸在墙上,连房子都在摇晃。
茶馆里的人都变了脸色,纷纷寻找能躲避的地方,生怕屋子塌了。
尖啸声一阵接着一阵,雨倒是慢慢变小了,可这情形比刚才下雨的时候更可怕,谁都不敢伸头去看外面到底有没有龙。
***
墨鲤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是城墙一样壮观的巨云。
往下看不到地面,往上隐约能见蔚蓝的天空。
他挣扎了一下,然后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眼睛余光能看到的躯体竟然不是黑色,他像是跟金龙重叠了,黑鳞下面有金鳞浮出。
这是怎么回事?
墨鲤的清醒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很快就重新坠入了黑暗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消散了,然后一股熟悉的灵气试探着碰触自己,裹住自己,扶持着自己继续在云层里艰难地穿行。
太京龙脉的灵气很多,多到可以支撑两人的消耗。
黑龙越发无力,金龙不得不用灵气叩开黑龙的鳞片,支撑着黑龙的存在。
黑龙有反应了。
它睁开眼,垂落的龙尾猛地绷直,身躯也随之胀大。
然而瞳中并无神采,空茫的一片。
金龙只能稍微撤出一部分力量,徐徐灌入。
灵气极快地流转着,无形的旋涡再次出现。
两条龙身不由己地被旋涡扯了进去,身形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灵气剧烈地消耗着。
金龙只能将黑龙覆在下面。
源自龙身的灵气不断溃散,然后应和着云墙里的雷霆雨露构成旋涡,旋涡撕扯着云墙,一次比一次更有力。
墨鲤模糊中感到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是被风拽上去的,然后困在这片云墙里无法脱离。
当金龙的身形慢慢缩小,直到跟黑龙完全重合时,以此为中心的“惊涛骇浪”终于击溃了云墙,云墙中心那一小块明亮的天空骤然消失,云墙四分五裂。
那间茶馆的门被吹飞了,积水倒灌。
就在屋子快要散架的时候,雨忽然变大,狂风的尖啸声消失,屋子也慢慢不摇晃了。
“掌柜的,龙王的桥辇走了。”茶馆小二被吹了一脸一身的雨水。
老者颤巍巍地爬出来一看,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等了一阵也不像天晴的样子,顿时欣喜地说:“走了走了,不会回来了。”




鱼不服 275|临而不乱者
“哗啦。”
轻微的水声在耳边回响, 墨鲤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水底沉。
水底更安静,也比较安全。
结果一只手把他拽住了, 墨鲤沉了半天都没沉下去, 感觉又很迟钝,还以为自己被什么缠住了。
水草?
家里没有这东西!
难道尾巴塞进石缝里了?
这事墨鲤还真做过, 因为冬天水潭结冰, 经常睡着睡着身体就飘上去用脑袋磕冰面了, 一磕就醒, 睡一晚上能磕无数遍, 特别麻烦, 所以干脆找石缝“固定”一下自己。
不过——
现在是冬天吗?
墨鲤觉得有些不对, 他努力着想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漆黑。
没有水波摇晃,他似乎是浮在水面上的。
这视野显然是人形。
鱼如果“躺”着望天空,事情就不妙了。
墨鲤一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水里, 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拆了一遍, 酸痛无比,哪哪都不听使唤。
即使“少年”学武时最苦最难的那段日子,也没有这么累过, 后来武功越高, 这种情况就愈发不可能出现。
迷糊里墨鲤忍不住纳闷,是瘟疫盛行他连着给人治了五天五夜的病,还是山洪爆发他被水冲了三百里?感觉似乎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他醒过来的时候在水里。
墨鲤挣扎了一下, 准备变回原形,毕竟鱼在水里更容易游。
结果没变成。
怎么回事?墨鲤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腕被人抓住了。
这还不是最令他吃惊的,而是衣服。
“……”
费了大约一刻钟,墨鲤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始末。
遭遇了十年难得一见的风暴,被风卷走,还阴差阳错地来了一次灵气的彻底融合。
那究竟是什么风暴,半空中像城墙一样的云,中心位置还能看到阳光,陷在里面的感觉就跟掉进一口井似的。可是哪有浮在半空中的井?更别提“井圈”范围大到的可以容纳下金龙庞大的身形还绰绰有余,这意味着一整座太京城都能放进去。
墨鲤越是回忆,越是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做梦是不可能的,因为被狂风折腾了一遭,他现在还爬不起来呢。
墨鲤侧头望去,只见岸边沙地上躺着一个人。
毫无疑问是孟戚,显然是他们落入水中,孟戚还保持着清醒,拼命把两个人带到了岸边。否则墨鲤这会儿就不是坐在水里了,这片湖范围还挺大,远远望去烟波浩荡,瞧不见边际。
孟戚抓他的手有些紧,墨鲤踩着水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差点脸朝下栽进岸边的沙地里。
这气空力尽,形如废人的感觉,简直要命。
从小臂到手指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联想到云墙之中数不尽的雷霆霹雳,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个鬼!墨鲤面无表情,甚至有几分气恼,他想过无数次他跟孟戚在一起的情形,万万没想到完成这件事的是一场离奇的风暴。
此刻墨鲤浑身是水,孟戚则是沾满了沙粒。
这微妙地符合了他们的本身形态,墨鲤看着看着就没了脾气。
命途无非时运二字,别人是水到渠成,他们是赶上风不成也得成。
其实墨鲤对早一点迟一点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秦老先生言传身教,人无信不立,不礼不成,墨鲤总觉得要跟孟戚一起回到岐懋山见过秦老先生,媒人跟聘礼就不用了,可是天地什么的,还得拜一拜。
龙脉没有父母,差不多是天生地长。
墨鲤祭拜天地也不为别的,就希望岐懋山多一点有灵性的小家伙。
原来的白狐白参蟒蛇,听上去有三个,可是白参不会说话不能动,那条蟒吃饱了也懒洋洋的,实际上只有狐狸一个。墨鲤希望白狐能找到一只同样漂亮的狐狸,生一窝好看聪明的崽子,这样十年二十年过去,岐懋山不就有一大家小机灵鬼了吗?
狐狸本来就比山里别的野兽聪明几分,还是挺有希望的。
岐懋山灵气不够,拖一个太京龙脉在身边,再祭拜天地,没准就成了?!
墨鲤默默地想了一通将来的生活,主要是这几步之遥他都没法顺利过去,经脉跟丹田内空空荡荡,过了一刻钟才积攒了少许灵气,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水有些浑浊,大雨带来的灵气很快消散。
墨鲤吸了口气,醒醒神就准备将孟戚背起来找个能遮风的地方。
毕竟两人身无分文,还没有衣服,去哪儿都不方便。
墨鲤刚掰开孟戚的手,后者似有所感,立刻睁开了眼。
“你醒了?”孟戚本能地问。
随后意识回归,两人同时沉默。
凉风悠悠地吹,水波荡漾,乌云散开露出了昏黄的月光。
最后还是脸皮较厚的孟国师打破了尴尬,他轻咳一声,掸掸沙粒道:“大夫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墨鲤就笑了,孟戚则是露出了难得的窘迫之色。
墨鲤真要有什么不妥,他是能看病还是能开药?
“我没事,多亏你救了我。”墨鲤在孟戚醒来之前就想通了,于是神态坦然。
倒是孟戚很不自在,金龙是救了黑龙没错,否则被风卷走一天一夜也有可能,不到那风暴自然消散是难以摆脱的,虽然这不会要了龙脉的命,却也要元气大伤,然而问题出在“救”的方式。
孟国师是要面子的人吗?是!
这事很没面子吗?不是!那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阴差阳错的风到渠成了,龙也食髓知味的,这会儿看到墨鲤,脑子里直接就没个消停了,孟戚不仅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还管不住自己的心跳,对面偏偏站着一个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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