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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饶是宿笠不懂医术,单听也知道墨鲤怕是在这一天一夜里都没有合过眼,加上之前在华县寻找机会打探消息、防守城墙等等,就是武林高手也要吃不消了。
“是我的错。”宿笠干涩艰难地开口,“如果不是我的伤势,你就不会被耽误在这里。我记得你之前说发现了天授王的身份,消息得尽快送到风行阁……”
墨鲤摇头道:“放心,在你醒来之前,风行阁的人就先找到我们了。”
这两天甚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天授王大军没有离开华县,倒是听说南平郡府城的紧张气氛日益加剧,天授王要是再不来,荆州军都要撑不住了。
刀子亮出来,却迟迟不落下。
墨鲤连番出手打压了逆军的士气,将这场大战的时间一拖再拖,使整个局势逐渐走向有利的一面,可南平郡府城却是烂泥扶不上墙,本来危机迫在眉睫,想要决一死战的人挺多,现在士气三振而衰,人人都想着怎样避战求生。
这种拖后腿的家伙,又不能一掌拍开,墨鲤听撼山虎说,秋阁主急得上火,腮帮子都肿了半边。
不错,带人找到墨鲤的正是撼山虎,这家伙追踪辨人的本事一等一,从华县逃出的百姓那里得到消息,又发现天授王大军反常地停驻不前,又远远地看到了城墙上的刀痕,立刻在方圆三十里内搜索村镇的药堂跟存有药草的地方。
然后一步到位直接找着了人。
撼山虎知趣地没有问天授王的身份,接过墨鲤写的信,亲自跑回江夏了。
现在这村镇里有五个风行阁的人,武功不高,但可以在村头轮流驻守,一有不对就会立刻示警。
墨鲤确实很疲乏了,可他还挂心着圣莲坛的下一步动向。
墨鲤不知道郑涂跟罗教主到底是什么样的盟友关系,也没有孟戚那样准确判断局势的能力。
待在这个村子不一定安全。
那一招,只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对手有了防备就不好使了。
因为本质上那不是刀法,而是以刀风搅动气流高速旋转,然后震荡碰撞爆发出的无形威力,那是一种听不见的声音,瞬间放倒一堆人,然而看着厉害实际上谁都杀不了。
也就是郑涂找死,硬要正面接这一刀,其实他若是肯躲,受伤会更轻。
但郑涂如此自负,又戴着面具以天授王的模样现身,怎么会躲呢?
墨鲤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彻底跟着孟戚学坏了,坑人时眼都不眨,还能紧跟着再踢对方一脚。
“面具碎了,天授王的额头跟脸受伤,想治也没那么容易。”墨鲤下意识地笑道。
真当所有人都有神医的本事?
枭雄可能不在意容貌,郑涂那人生得就跟话本小说里的绣像似的,英武不凡,让人一见就心生钦佩,所以估计不可能看得开脸上多了几道疤痕的事。
墨鲤一时兴起,忍不住对宿笠道:“就是手里没有生肌活血的灵药,不然你原本的那些疤痕我都能给你去了。常人不能忍受那种血肉再生的麻痒,我看你没有问题。”
宿笠觉得这话好熟,似乎墨鲤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说过。
他使劲晃晃脑袋,拒绝了这个提议,那些疤痕早就是他的一部分,习惯了,再说他穷。
墨鲤很遗憾,毕竟伤成这样的人也少见,能治好的更少,错过宿笠这个病患,大概找不着下一个了。
“你还有一副药要喝。”
墨鲤说完转身出门。
药罐跟火就在这间破屋外的院子里,墨鲤往罐里加了水,就在旁边盘膝坐定。
熬药的步骤他轻车熟路,多久放药材,多久添水,墨鲤都能恰好地停下内息运转顺手去做,打坐不是为了恢复内功,而是恢复精力。
不止是累,更难静心。
意识没有沉入丹田,随着内息走一个大周天,而是恍恍惚惚,仿佛飘到了不知道多少里之外。
——益州崇山峻岭,孟戚去的又是险关要塞,他发现了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此时此刻,孟戚是在跋山涉水,跟他一样彻夜不眠?
天授王、圣莲坛、风行阁、齐朝水军、宁地兵马,还有意向不明似乎想坐等渔翁之利的遗楚吴王,一颗颗棋子被无数双手争先恐后地摆上来,棋盘上乱成一团。
墨鲤微微垂首,即使是在打坐调息也无法纾解紧锁的眉峰。
月轮渐沉,夜色宁寂。
墨鲤隐约间感到有熟悉的气息,可他的思绪沉滞得太深,灵气内力也没有丝毫反应,于是他睁开眼睛时,感到一股没有来由的熨帖,仿佛这些日子的纷乱不定,所有棘手的麻烦都为之一空。
胸口沉甸甸的,就像有沙鼠躺着一般心安。
“……”
墨鲤猛地一愣,伸手去摸。
掏出一块软胖的糯米糍,乌溜溜的眼珠正瞅着他。
这是——
趁他不备,偷偷躺到他的心上?





鱼不服 334|尤叹无所凭
墨鲤往旁边一望, 赫然看到落在地上的衣裳。
衷情剑委屈地裹在其中。
充当腰带的软剑骤然失去支撑,直接卷成了一团, 换个角度来说, 也是特别好用,避免了衣服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运气好的话还能团在一起, 减少与地面尘土接触的范围。
墨鲤:“……”
作为名剑吗, “衷情”是真的运气不佳。
上个主人把它丢进青江, 这个主人呢, 一言不合就甩衣服, 就这么从半空中往地上摔了个百八十回。
若是名剑有灵, 估计是要离家出走的。
不对。
墨鲤心想他怎么被宿笠传染, 认为兵器通灵了?
软乎乎的沙鼠在他的掌心打了个滚,似乎在不满墨鲤的走神,沿着手臂上攀, 一溜烟就蹿上了墨鲤的肩膀。
柔软蓬松的毛发贴在墨鲤的颈窝, 有些发痒。
沙鼠却已经吃足了豆腐,又亲又蹭十分满足。
——阿鲤还是这样的味道,清甜好闻, 就是有药味?
沙鼠扭头看了一眼火上的药罐, 乌黑的眼珠定了定,开始深思。
墨鲤身上没有受伤的迹象,这药是为谁熬的呢?
不懂医术的人总是有个刻板的观念,沙鼠也不例外, 它觉得病越重喝的药就越苦。
瞧这味儿——
沙鼠胡须颤了颤,想要一头扎进墨鲤的怀里。
那些疲乏、心绪难宁的无力感,那种竭尽全力依然无法改变世间一切的挫败,时至今日还得看一幕幕不幸发生的悲哀,它们在过去几十年像痼疾一样缠绕在孟戚心头。
每当这种绝望情绪涌上来,就连龙脉都撑不住。
连自己都无法战胜,又怎能再次付出努力,期翼将来呢?
而现在只要回到墨鲤身边,嗅着意中人的气息,再浓厚顽固的消沉疲乏都会缓缓散去,大夫真是一剂良药。
更令孟戚欢喜的是,墨鲤对他全无防备,否则怎么能在他靠近之后都没有发现?
但不管是灵气接纳还是本能不设防,墨鲤终究还是会对外界的变化有所反应,他不可能在被人抱住或者碰触手臂还继续盘膝运功打坐。
那时孟戚不想打搅墨鲤,他看出分别的这段日子,墨鲤也不好过。
眉宇紧锁,生生让青山秀川失了颜色。
是睡不好,还是发愁的事太多,得不到喘息的工夫?
孟戚一下就忘了自己千里奔波的劳苦,他想要安慰墨鲤,又不想惊醒对方,只有变成沙鼠一条路可走了。
熟门熟路地甩掉衣服,轻巧地钻进墨大夫怀里,贴在那暖融融的地方没多久,沙鼠就察觉到身下的心跳声变了,焦虑的气息也变得平缓,然后胖鼠就被一只手摸了出来,瞥见墨鲤眉间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此刻蹭着墨鲤的颈窝又滚了两圈,滑到意中人的怀里,抬起爪子拍了几下。
——它知道,它都了解。
墨鲤需要孟戚,孟戚也需要墨鲤。
然而,安慰的精神是好的,圆滚滚的胖鼠也很熨帖,只是这拍的位置实在有点不对头。
某只的爪子还不小心浅浅地勾了一下,墨鲤的神情微变。
沙鼠拍着拍着就迟疑了。
爪感变硬?
它低头一瞅,正对上“出事”的地方。
沙鼠反应何其快,迅速跳出衣襟,爪子扒拉住了墨鲤的外袍,做了个伸手撑开的动作。
爪短个小的沙鼠拽衣服,姿势就是挂着,下一刻就哧溜滚下去了。
墨鲤还来不及伸手去捞,眼前一花,便多出来了一个“人”。
孟戚将拽在手里的外袍往自己身上一盖,这个位置让他无限贴近墨鲤,伸臂就能把人牢牢锁在怀中,而且他跟墨鲤“同穿”一件衣裳,只要墨鲤不想把衣服扯坏,就不敢有太大动作。
“你……”
墨鲤难得窘迫。
明明之前孟戚什么都不穿直接在他面前换衣服,墨大夫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会儿的心情截然不同。
沙鼠爪子撩起的火,孟国师表示不够,还能再添一把柴。
***
外面院子闷闷地一响,仿佛有人在说话。
宿笠猛地竖起了耳朵。
金牌杀手听声辨位,打赌这是有人后背撞到墙上的声音。
墨大夫说风行阁的人来了,难不成是他们轻功蹩脚,翻个墙还能撞地碰墙。
刀客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觉得可能是敌人来了。
圣莲坛不是只有一个罗教主能拿得出手,它还收拢了一票江湖败类,这些被各大门派甚至风行阁“通缉”追杀的家伙,虽然在武林里混不下去,也没什么顶尖高手,可是手段一个比一个阴损歹毒,要是忽然来上一群,要应付不是容易事。
宿笠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被吊在网兜里不能动弹,佩刀不在身边,毫无还手之力,与一条被渔网捞上岸的鱼没有区别。
宿笠一边死死地盯着屋顶的破洞,一边继续倾听外面的动静。
打斗好像更激烈了。
尽管声响不大,甚至还很沉闷,可这瞒不过宿笠的耳朵。
喘息、低呼、肢体碰撞墙面跟地面的动静……
奇怪,怎么没有短兵相接的声音?
墨鲤不可能被人压制住了还不动兵器,难道他受伤了?被迷药暗算了?宿笠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他没等到怒斥跟暴喝,没等到暗器发出的声响,连血腥气都没嗅到。
萦绕在鼻尖的,只有越来越重的药味。
“……药罐要加水。”
声音模糊不清,略微急促。
另外一个声音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太低,宿笠听不见。
他正感到费解,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一般只有穿或者脱衣裳的时候才会发出,当然挑选翻找布料的时候可能也会有。可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还会有人在一个废弃的村落院子里翻布料?
宿笠望向屋顶破洞,眼神放空。
孟戚回来了啊……
宿笠心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老是跟这两人犯冲,从见第一面开始。
罢了,再尴尬都没有当初在豫州甘泉汤,孟戚误以为刀客是风行阁派来“伺候枕席”的那次厉害。
那时宿笠四肢关节错位,动弹不得,还被孟戚迁怒塞进床底……等等,宿笠低头看看自己在网兜里的模样,觉得现在也很惨,他们确实化敌为友了,好处可能是不用付墨鲤诊金药费,也不用被打?
想到钱,刀客头皮发麻。
因为他的衣兜比脸还干净。
外院又传来低微的说话声,宿笠索性把眼睛一闭,不强行宁神定心,装睡谁怕谁。
***
“天授王是郑涂?”
孟戚披着自己的衣服,手里拿着衷情剑,还没来得及缠回腰上呢。
长发未束,那边墨鲤也被他一通折腾弄散了头发,不得不光脚来看炉□□罐。
孟戚每次变回原形,穿衣服不是最麻烦的,毕竟有衣服已经很好了,麻烦的是头发。这年月披头散发见人是极失礼的,如果龙脉会法术,孟戚巴不得一个响指整好仪表。
墨鲤忙着给药罐加水,他耳根的红晕久久不散,偏偏方才孟戚还凑过来撩拨道:“阿鲤,是否觉得不如乘风去彭泽的那次?”
墨大夫再忙也要瞪孟戚。
但墨鲤没法反驳,似乎龙形交缠……确实更……
“哎。”孟戚长叹一声,“可惜大夫不是一只沙鼠,我也不是一条鱼。”
否则还有第三种尝试。
那模样看得墨鲤想去找竹杯扣鼠。
孟戚察言观色之能非同小可,每每都能在真的触怒墨鲤之前及时调整,这次也不例外。
“看来做青乌老祖的弟子是耽搁郑涂了,当然,或许他拜师赵藏风也是存着利用的主意。”孟戚随意地往墨鲤身边一坐,正色道,“逆军实力如何?”
墨鲤一顿,为难道:“我没看出什么东西。”
荆州军一击即溃,天授王大军势若破竹,也不代表后者能打。
“无妨,等屋里那个能走能动了,就把他塞给风行阁,阿鲤陪我去华县看看。”孟戚抱着手臂,轻飘飘地瞥了屋子一眼。
宿笠不想旁观旁听,孟国师还嫌刀客碍事呢。
放不开!
连床都没有!
还因为阿鲤要熬药被喊停!
“圣莲坛罗教主武功不俗,郑涂更是非同小可,颇有悟武窥道摸清他人武学脉络的天赋。也许这两人的武功都没有青乌老祖赵藏风高,然而加起来绝对比我们之前遇到的敌手难应付。”
墨鲤忍不住叹口气,真是没碰到什么就来什么。
有武功没脑子的青乌老祖,有脑子不会武功的裘思,有野心无大用的阿颜普卡,现在终于来了什么都有的天授王跟罗教主。
唯一幸运的是,郑涂及不上裘思狡诈,罗教主也及不上青乌老祖武功逆天。
这武力跟智谋的极限,他们都没摸到。
“阿鲤不必忧心。”孟戚看出了墨鲤的想法,直接道,“天授王也只是运气好罢了,他们未必真的比裘思阿颜普卡赵藏风高明,只是没有在起势前撞见我们。”
墨鲤:“……”
也对,给那三个家伙时间,闹出的灾祸也不小。
毕竟坏世道毁人间的本事从不看谁聪明,只看谁没有底线。
“悬川关的事如何?”
墨鲤话一出口,就发现孟戚的气息变了。
这让墨鲤下意识地感到不妙。
饶是做好了准备,当听完孟戚低声所诉,墨鲤还是慢慢停住了扇火熬药的动作。
——身体极为沉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他,往地底坠去。
“若有楚朝开国时的兵马,荆州绝非眼下局面。”
孟戚扼腕,他比墨鲤更不能释怀。
流落江湖,行走天涯。
昔年能轻易做到的事,都成了今日之憾。
郑涂估计连守粮官孟戚都打不过,还想乱世?
连孟戚都打不赢,再试试宋将军靖远侯?还敢玩明面招安暗中谋反继续做大做强的那一套?




鱼不服 335|力难挽溃军
天光黯淡, 暮云低垂。
天授王大军像潮水一般汹涌推进,转眼就将南平郡府城围成了孤岛。
城外树木被荆州军砍伐殆尽, 地面也被破坏得千沟万壑, 似一道道难看的疤痕,又仿佛是突出海面的礁岩, 在铺天盖地的巨浪里勉强可见, 顷刻间就消失无踪。
逆军将装满泥沙的独轮车推入陷阱壕沟, 又铺设木板供人通过。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华县带来的, 华县距离府城只有半天路程, 一路运来并不费事。
城内守军看到辛苦布下的第一道防线就这么没了, 都是又惊又怒。
“岂有此理!”在城头坐镇的马将军恨得差点去找荆州权贵算账。
之前都说是天授王大军是泥腿子, 是饿得眼睛发红的流民, 看着势不可挡,其实只要撑住了头几波攻势,流民肚里无食心中发慌, 自然就去别的地方了。
这里城墙高城深, 城里的粮草跟兵力都不短缺,又得了荆王跟诸多世族的通力支持,韩将军脑子一热, 想着富贵险中求, 家族振兴在他一肩,于是接下了这份差事。
结果都没打,只这一个照面,韩将军就想骂人了。
“活见鬼的乌合之众, 这明摆着的兵法治军,看这队列,是不懂兵法的将领带出来的吗?”
早有准备带上了泥沙木板填壕沟,没有踩踏,还能保持一致协力合作,韩将军觉得自己手下的荆州军都没有这等本事,顿时叫骂起来。
守城士卒本来就紧张,再听到这动静,顿时惶惶。
几个副将勉强补救道:“……应该是那些邪门歪道的旗帜在搞鬼,愚众盲信,跟着走罢了,哪有什么兵法。”
“没错,铺桥架路再利索也不能证明是精兵,逆军是益州出来的泥腿子,那边山道险峻,没准早就习惯了这一套。”
扯到这里,他们快要把自己说服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否则怎样解释一群肚子都吃不饱的流民横扫了整个荆州。
必定是最先低估了他们的战力,然后看到逆军的阵容又高估了他们的本领,吓得避战甚至逃跑。
韩将军狠狠唾了一口,脸色好转,发出一连串命令,弓箭滚石擂木全部准备妥当。
他想着这是傍晚,逆军第一波攻势定然不会延续太久,撑住不是难事。
——贫苦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东西,还打什么仗。
别说流民,除了部分精锐兵马,荆州军大多也有夜盲症,夜战根本没法打。这要对上北地齐军,韩将军可能还会忧心,不知道齐军士卒的待遇怎么样,军饷伙食被克扣得厉不厉害,万一人家眼睛在夜里好使呢!但来的是一伙逆军,有啥可担心的?
韩将军一挥手,下令放箭。
看到城下像麦子一样唰唰倒下的逆军,顿时哈哈大笑。
“继续放,射死这些杂种。”韩将军大步走到城墙边缘,痛快地骂道。
逆军前阵开始混乱,然而这种乱势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往前冲比调头向后跑更容易,跑出了弓.箭的射程范围,自然就不会受到冷箭攻击。
“砰。”
随着第一个逆军士卒,手持斧头重重砍在城门上,疯狂的冲击开始了。
城头往下投掷滚石、圆木,甚至沸水。
血肉忽然就成了任人践踏的泥土,大部分倒下的人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一时站不起来,但很快他们就死了。没有人注意他们是怎么死的,后面的人不断往上冲,城墙上的人不停地扔砸石块。
很快,之前落下的石块圆木乃至堆积的尸体成了保护屏障。
不管扔什么,都不能像之前那样滚出去老远,一次扫倒一大片。
“停!都住手!”
韩将军惊觉不妙,连忙下令。
南平郡拆了民房之后,不管石头还是木料都不缺,看到天授王大军这势若疯虎的模样,守城士卒也慌了神,拼命开弓砸石,浪费许多箭支不说,扔下的石块木头也堆在了一起。
这本该是鏖战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出现的困局,然而逆军冲得太猛,守军太慌,城头调度不及。
尽管韩将军及时清醒,奈何先机已失。
锣鼓喧嚣,号角长鸣。
天授王军阵里赫然出现了一队队披盔甲,手持盾牌的士卒。
他们将盾牌举在头上,顶着箭雨缓慢向前。
圣莲坛的护法圣女不停地呼喊着蛊惑字句,耳边充斥着各色锣鼓法螺的器乐,加上城墙前的烟尘飞舞,圆木石块成山堆积,使得后面的逆军士卒难以知晓前阵的伤亡情况。
待慢慢挨近看到遍地尸骸,阵列顿时出现了乱象。
“妖魔已经追踪而至,今日若不能拿下府城,借郡府的城隍庙宇得天兵之威,吾等皆要死于非命!”
圣女尖锐的声音在逆军士卒耳边回荡,这次她们没有戴面纱,身边教众跟护法的数目也特别多。
看到平日里信奉的圣女都跟着一起冲阵了,逆军情绪这才勉强稳住。
自从前日妖魔夜袭华县,使得许多教众跟逆军将领受伤之后,他们听到妖魔二字便如惊弓之鸟。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罗教主挡住了那个血影妖魔,没想到还有一个妖魔隐匿在暗中。忽然发难时,他们连妖魔的模样都没看清,有人觉得火光下的东西瞬间扭曲,有人看到火焰被莫名的力量吸纳成旋涡,有人感到妖风大作站立不稳,然后就是强烈的头痛晕眩,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口鼻溢血。
这不是妖魔是什么?
听说天授王受了重伤。
听说罗教主打退了妖魔。
祭天未果,血染乾坤,将有大劫。
有人胆怯想要逃跑,反正他们已经到了江南宝地,抢点东西,再随便找个村子种田打猎应该就能活下来,然而趁夜跑出去的人翌日都被吊在了华县城楼上,尸体遍布血痕,诡异万分。
军中便盛传妖魔守在不远处,没有圣女的庇护,根本没命出去。
祭天之礼再次举行,焚烧的香料让人头昏脑涨,听习惯了的经文赐福萦绕在耳边,圣莲坛教众一声声诉说的从前衣食无着跟饥寒交迫,重新勾起了逆军士卒心底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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