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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秦卫本还想在赵元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九死一生的功绩,柳寻衣则是识趣地拽着他快步退出正堂。
“柳兄,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你可否为我解答?”
离开正堂,秦卫不停地向柳寻衣追问,柳寻衣则更是干脆,摇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必问,我也不会回答。”
“以你的武功应该足以对付那个女人和三个西域人,可是你为什么连打都没打就……”
“我不是告诉你休要问吗?”柳寻衣转身,面色郑重地回道,“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不懂?”秦卫一听当即火冒三丈,拽着柳寻衣的胳膊心有不甘地追问道,“咱们可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分开过,做了半辈子的好兄弟,你有什么话是我听不懂的?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对外人手下留情了,到底事出何因?”
柳寻衣看着一脸正色的秦卫,摇头苦笑道:“江湖中人多是英雄豪杰之辈,慷慨仗义之人,更何况他们一路上并未伤及贾大人分毫,对于他们的真正目的我们也不得而知,究竟是善是恶,是敌是友,谁也不能断言。我这么说你可否能明白?”
“不明白!”秦卫拨浪鼓似地摇着脑袋,“为什么不能杀?你是官,他们是贼,难道你杀他们不应该吗?”
柳寻衣轻轻抿着嘴唇,眉头微皱,反问道:“我们的任务是救回贾大人,而不是杀了那群西域人,你我做好本分就够了,又何必急功近利?更何况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树敌太多,对你我又会有什么好处?”
秦卫思量片刻,态度坚决地摇头道:“柳兄,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天赋,藏书楼的武学典籍,小时候你带着干粮和水进去一看就是几个月不肯出来,因为你看得懂,学得快,拳脚刀剑你都能一点就透,无师自通。所以你自十六验考通过后,几乎没做过一天金刀校尉,就直接跻身十大少保之列,并且再也不曾掉下来。但我不一样,我天生愚笨,就算有你耐着性子教我,我也是十八岁才第一次坐上少保之位,结果第二年就被人挤了出来,接下来的一年我怎么努力都进不去,直到今年有你陪我苦练数月,我才能侥幸重回少保之列,所以我现在倍感珍惜,侯爷交代的任务我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失误,只有这样我才能引起侯爷的重视。你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听不懂,因为当年我做金刀校尉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拼命往上挤,哪年武会没有人死于心慈手软?谁不是拼尽最后一口气去争,那个时候心存仁慈,只会被别人一刀取了小命,我饶了别人,别人又何尝肯饶我呢?”
“秦兄,何必活的这么累呢?”柳寻衣叹息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杏林村遭难,我们四处流浪乞讨,那时候能有口粥喝就会很满足,能活下去就算是上天庇佑。如今的我们拥有的越来越多,却开始越发不知满足。”
听到柳寻衣重提年幼之事,秦卫神色随之一黯。显然对于曾经那段悲惨的命运,他至今记忆犹新。
“秦兄,你可知我为什么喜欢那些江湖人?就是因为他们大都能活的自由自在,逍遥快活。官府之中蕴含太多的名利是非,我们是习武之人,论勾心斗角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有些东西就算让你争到了又能如何?早晚还会被别人抢了去。”柳寻衣叹息道。
柳寻衣一席话令秦卫的神情变的有些失落,低声道:“柳兄,我不是怪你,刚才在侯爷面前也不是想抢你的功劳,我只是……”
不等秦卫把话说完,柳寻衣已将手搭在秦卫肩头,含笑道:“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我也明白。昔日我们一起进入天机阁,一起读书识字,一起扎马练拳……侯爷既是我们的大人,也是我们的再生爹娘,你想在爹娘表现的好些乃是人之常情,我都明白。而且你对自己实在有些妄自菲薄,谁说你天生愚钝?你在雁门客栈提前布局设伏,并且利用客栈伙计给西域人下麻药,这些都足以证明你天资聪慧,心思过人。你十八岁排入十大少保更不是丢人的事,天机阁内都是久经生死考验的高手,你能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难道还不算是英雄?如果你还不满意,那只能是因为我……”
“柳兄千万别误会!我绝无嫉妒你的心思。有朝一日我在侯爷心中的地位能及你一半,我秦卫这辈子就知足了。”秦卫心生感动,解释之余不禁眼泛泪光,“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世上唯一的亲人,当然还有玉儿……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一提起“玉儿”,柳寻衣脸上的笑容随即一滞,一抹浓浓的悲伤难以抑制的涌上他的心头。
这么多年,柳寻衣从未放弃过寻找柳寻玉的下落,但柳寻玉却好像石沉大海一般,终无半点音讯。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久寻无果的柳寻衣也渐渐开始接受现实,这两年很少再与人提起有关自己妹妹的事,只是默默寻觅。天机阁内不少人都知道柳寻衣喜好打听江湖上的人和事,只道他是喜欢江湖奇闻和涉猎各门各派的武学,却少有人知道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在江湖中打探自己妹妹的下落。
想罢,柳寻衣长出一口浊气,令自己精神重振,伸手为秦卫拭去眼角的泪痕,洒脱地笑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否则也只会徒增伤感。你还是赶快去练功吧,否则等明年武会上再有金刀校尉向你下战帖的时候,你又要火烧眉毛了,哈哈……”
听到柳寻衣的话,秦卫顿时破涕为笑,拳头重重地锤在柳寻衣胸口,道:“柳兄,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下辈子也是。”柳寻衣笑道,“所以好兄弟以后别再逼我杀那些我不想杀的人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一律都罪不至死。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活的很简单,就是……”
“知道,这在天机阁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等柳寻衣把话说完,秦卫已是一脸坏笑地抢话道,“天机阁少保柳寻衣大人的毕生心愿,除了能找回自己的妹妹之外就是……阅遍天下武学典籍,迎娶大宋馨德郡主!哈哈……”
……





血蓑衣 第七章:馨德郡主
初夏时节,天朗气清暖风徐徐,朝霞渐散露出晴天碧日。仰视万里蔚蓝薄云淡,俯瞰溪水青园芳草香。杨柳依依绿水岸,涟漪点点望江亭,恰是临安晨日好风光。
柳寻衣站于望江亭中凭栏远眺,口鼻之中感受着醉人的自然芬芳,西域之行的满身疲惫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只觉神清气爽,眼明心亮。远远望去,柳寻衣一身白衫随风而动,配之挺拔身姿,俊朗侧颜,倒也是风流倜傥,潇洒不凡。
“寻衣!”
突然,一道柔弱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但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缓缓迈入亭中,豆蔻年华正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候。此女身形虽纤巧削细,却不掩玲珑婀娜,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唇若点樱。青丝挽束看似随意但却纹丝不乱,佩戴的发饰极为别致,尤其是白皙额头上所点缀的一颗红色宝石,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一袭月白长裙别显高贵,外衬淡黄色纱衣又不失一丝灵动,鸾凤缎履一尘不染将那双纤纤玉足包裹的小巧精致,从上至下穿着打扮处处细致入微,颇为考究。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优雅更非寻常女子所能媲美,非富贵大家而难以调教出此等佳人。
她的出现令望江亭周围的美景顿失颜色,柔和清脆的天籁之声更是令柳寻衣心神一颤,随之一抹极尽温柔的笑意涌现在他的脸上。柳寻衣闻声转目,却见那女子的身后此刻还跟随着四名手提宝剑的婢女。
“柳寻衣叩见郡主!”柳寻衣神色一正,赶忙向女子下跪行礼。
此女正是昨日秦卫戏言中所说,令柳寻衣魂牵梦萦誓要迎娶的大宋馨德郡主,赵馨。
赵馨乃是大宋誉亲王之女,其父曾因战乱受伤不幸薨世,皇帝为颂扬其战功,便加封其女赵馨为馨德郡主,以示皇恩。
见到柳寻衣,赵馨眼中随之一喜,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身后的随行,故而轻咳两声,道:“柳大人不必多礼。”
“谢郡主!”柳寻衣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但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却是难掩相思之意,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赵馨的一举一动,再也难以挪动半分。赵馨脸颊微红,屏退左右,望江亭中这才只剩下柳寻衣与赵馨二人。
“寻衣。”没有婢女在旁,赵馨脸上的冷清之色转眼消散,两步上前直扑入柳寻衣怀中,柔声细语道,“两个月没见到你,我几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终日在佛前为你祈祷,好在佛祖保佑,你终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感受着赵馨身上的醉人清香,柳寻衣同样情难自已,他那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揽住赵馨柔若无骨的娇躯,恨不能将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手指轻抚着赵馨的发丝,柔声道:“馨儿,害你担心了!”
“寻衣”和“馨儿”是他们二人私底下对彼此的称呼。柳寻衣与赵馨身份悬殊,理应不可能相恋,但却偏偏造化弄人,当时年仅十岁的柳寻衣被赵元派去荣王府,陪同年纪相仿体弱多病的小王爷赵禥练武强身,而幼年丧父的赵馨那时候也恰好被寄养在荣王府内,于是六岁的赵馨在荣王府内第一次见到了柳寻衣。
自此之后,柳寻衣便以小王爷陪读的身份时常出入荣王府,久而久之年纪相仿的三人便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柳寻衣与赵馨算是青梅竹马,曾经的“柳大哥”和“小郡主”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情窦初开,衍变成今日的“寻衣”和“馨儿”。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不久后被荣王爷与赵元得知,赵元对柳寻衣施以重罚,险些要了他的小命,此事在当时的天机阁内闹得沸沸扬扬,而柳寻衣和赵馨之间的秘密也是在那时传开的。
棒打鸳鸯的结局往往是令他们更加情深义重。碍于大局,柳寻衣与赵馨已不能再像曾经那样随意见面,不过好在小王爷赵禥同情这对苦命鸳鸯,非但没有听荣王爷的吩咐监视他们,反而还欺上瞒下暗中偷偷成全二人幽会,并替他们在荣王爷面前遮挡掩饰,今日这四名随行的婢女正是赵禥和赵馨的“自己人”。
“小王爷经常派人去天机阁替我打听你的消息,这两年天机侯让你做的事越来越多,这次你两个月杳无音信,我还以为是天机侯知道我们藕断丝连,因此又在难为你了。”赵馨性格使然,天生温柔含蓄,即便心中激动但说起话来仍是细语轻声,含情脉脉暗藏于心,她与柳寻衣的感情虽然少了些海枯石烂的惊心动魄,但却多了些矢志不渝的细水长流。
“不会。”柳寻衣微笑道,“侯爷待我如子,就连当初荣王爷震怒要杀我他都肯替我求情,用活罪代替死罪,如今事情过去已久,他又岂会再为难我?更何况,我对你的心意侯爷他老人家心知肚明。如今他交给我的差事越来越多,无非是想多给我一些立功的机会早日得到皇上的重用,其实这些已经足以彰显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赵馨柔声道:“我是大宋郡主,若想名正言顺的迎娶我,那就要向皇上提亲。我们这些皇族儿女的联姻对象无一不是朝中权贵之后,亦或是为大宋殚尽竭虑的有功之臣。寻衣你既非权贵之后,那就要身怀不世之功。每每想来,我都会为你鸣不平。倘若我不是郡主,你也不是柳大人,那该有多好?”
对于赵馨的悲观,柳寻衣却是颇为洒脱,他轻轻牵起赵馨的玉手缓步走至江边,意气风发地说道:“我柳寻衣又岂是畏惧磨难之人?馨儿,莫说你是郡主,就算你是公主,我柳寻衣也娶定了。这些年我在天机阁内所作所为十之八九都是些小事,就算这次远赴雁门关救回中书侍郎,也远远称不上不世之功。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如今蒙古大军伺机南犯我大宋江山,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柳寻衣的话令赵馨心中一惊,急忙道:“莫非你想去阵前效命?”
“战场是凶险之地,同时也是最容易立下大功的地方。”柳寻衣点头道,“江湖中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我想这句话放在朝中也同样如此。”
“不可不可!”赵馨连连摇头,“我听闻战场如血海,任你武功再好一旦被卷入数万人的厮杀之中,也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不想你以身犯险,更不想看到你有任何闪失。更何况你是东府天机阁的人,排兵布阵、调兵遣将这些是西府和三衙的事,东西二府一向势如水火,因此就算你想去,我料天机侯也一定不会同意!”赵馨口中的西府,正是执掌大宋兵马大权的枢密院。
“外敌当前东西二府又岂能再分什么你我?”柳寻衣正色道,“正所谓保家卫国乃我大宋男儿的本分,侯爷他老人家同样心系大宋安危,我若向侯爷提出要去阵前效力,他非但不会阻拦,相反还一定会极力成全我。至于我的生死安危……我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死在战场,一定会立下战功活着回来,因为我说过一定要娶你!”
听着柳寻衣的话,赵馨心中感动,可她越是感动就越是踌躇。二人沉默无声,许久之后,赵馨方才深情款款地望向柳寻衣,道:“寻衣,我想听你的心里话,你真的想离开天机阁去阵前效力吗?”
柳寻衣一愣,他本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却在赵馨那双楚楚动人的美目注视下,已经到嘴边的话却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面对如此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他又岂能忍心骗她?犹豫再三,柳寻衣方才幽幽开口:“馨儿,若是一直留在天机阁,只怕我此生都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柳寻衣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如今你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我多耽误一日便是多一分焦虑,如今的我不过是东府武阁内区区一个少保,人微言轻,又有何资格向皇上提亲?又有何资格迎娶大宋郡主?”
柳寻衣的话如利剑般戳入赵馨心底,其实柳寻衣所说的忧虑她又岂会不明白?赵馨饱读诗书通晓古今,自然知道男儿应当以身报国才是立业正途,但她更深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残酷。
赵馨自幼便认识柳寻衣,知晓柳寻衣虽然身在庙堂,但心却一直向往江湖,他为人本性放荡不羁,向往江湖人的潇洒自在,而并非争名逐利加官进爵。这么多年柳寻衣一直留在天机阁不肯离开的真正原因其实无外乎两个,一是想报答赵元的养育栽培之恩,而另一个就是馨德郡主。
柳寻衣所说去阵前效命也并非本心所愿,而促使他有这种想法的根源,其实还是自己与赵馨的地位悬殊。一切正如赵馨所言,倘若她不是大宋郡主,而柳寻衣也并非赵元收养长大的孤儿,那他们二人一定不会留在勾心斗角的临安城,怕是早就浪迹江湖,逍遥自在去了。
“寻衣,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而违背自己的心意。”赵馨落泪无声,默默地说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曾错手杀了一个窃取官银的贼人,那件事后你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悔过,你说那贼人虽然有罪但却罪不至死。你为天机阁做事尚且如此仁慈,又如何愿意去战场那种地方,与成千上万的陌生人搏命厮杀呢?你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杀人如麻,哪怕是外族人,你在杀他们的时候心里还会想到他们的妻儿老小,你不能视人命如草芥,这是你的仁义,同样也是你的软肋。所以你这种人一旦到了战场,只能有一种解脱的办法,那就是被人杀死。”
“馨儿,我……”
“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不等柳寻衣开口辩解,赵馨却是突然神色一禀,说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柳寻衣闻言一惊,赶忙环顾左右,待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方才低声道:“馨儿,你莫不是疯了?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没疯,这是唯一能阻止你去战场送死的办法!”赵馨倔强地说道,“寻衣,我深知你心愿所向乃是无拘无束的生活,即便是天机阁那般残酷的环境也未曾改变你的本性,我不止一次从你的眼神中看到对逍遥江湖的渴望与向往,曾几何时一提起中原武林和江湖侠客你就眼泛精光,对江湖中发生的大小诸事如数家珍,讲起来更是滔滔不绝。既然你的本心不属于天机阁,不属于朝廷,那我愿意为你放弃大宋郡主的身份和所拥有的一切,你带我走!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好吗?”
柳寻衣眉头紧锁地望着满眼郑重的赵馨,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当然愿意带你走,只不过此事牵连甚广,倘若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偷偷安排你出来见我的小王爷该如何?我身为天机阁少保擅自带走大宋郡主,侯爷身为天机阁主又该如何?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恩将仇报,我一走了之,那些有恩于我的人该如何自处?”
赵馨看着犹豫不决的柳寻衣,蓦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柳寻衣的手,正色道:“寻衣,你是否想好了?到底带不带我离开临安?”
“我们……已经到了非要如此的地步了吗?”柳寻衣不敢正面回答赵馨,只好转移话题道,“如今并未有人逼你成婚,我们……真的非走不可?”
闻言,赵馨眼中的神色变得有些许古怪,渐渐的她脸上凝重之色褪去,嘴角涌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等满头雾水的柳寻衣开口询问,赵馨却是先开口道:“正是如此,我们既没有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同样你也没有到非去战场的地步。我相信上天会被我们的真心所感动,最后一定会成全我们。所以我们谁也不要轻举妄动,更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经有了定数。”
说罢,赵馨身子前倾轻轻依入柳寻衣怀中,柳寻衣虽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内心深处却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变的愈发沉重。
“希望……一切真能如我们所愿才好。”
……




血蓑衣 第八章:西湖风波
与赵馨分开已是黄昏,心乱如麻的柳寻衣并未急着返回天机阁,而是独自前往西湖阆苑。虽然名字取得别致,但西湖阆苑并非权贵官宦的府邸,而是西湖畔一条布满茶楼酒肆的小街。因为这里时有文人骚客喝得酩酊大醉题字留诗,故而附庸风雅的取了“西湖阆苑”这个风雅之名。
柳寻衣时常来此喝酒,因为喝醉了便能忘却功名利禄,忘却是是非非,对他来说倒也不失为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天色渐暗,西湖阆苑仍旧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柳寻衣临湖而坐,若有所思,小二将酒送上一壶,离开时顺手拿走柳寻衣放在桌上的几枚铜板,从始至终柳寻衣没有正眼看过小二,小二也没有多言半句,此处只有一种酒,而且只值一个价钱,这便是西湖阆苑的规矩。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喧闹的街上,一道与“杯酒诗篇”格格不入的声音突然传入柳寻衣耳畔,打断了他的沉思。柳寻衣循声望去,但见酒肆旁一座依湖而建的茶楼中,一个二十多岁,浓眉大目的黑衣汉子正坐在二楼靠窗处,满眼鄙夷地望着西湖阆苑中来来往往、欢声笑语的一众醉客。
看这人的模样绝非文人雅士,因此从他的嘴里念出这段诗文也多少令人感到有些奇怪,柳寻衣和周围人一样,朝此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阁下何人?竟然敢在临安城大诵这样的诗文?”柳寻衣身旁一桌坐着的是三五个喝的醉醺醺的文人公子,其中一名白衣公子伸手高举纸扇,直指茶楼上的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对于这些文人公子似乎极为不屑,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白衣公子哪肯罢休?再度高声喝道:“你这莽汉从哪里听来的这等诗文,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只看到我等喝酒,但却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滋味,我等这是在借酒消愁,却被你这莽汉说成纸醉金迷,实在惹人恼怒。”
“兄台莫与此等莽汉一般见识,我看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诗文,借此卖弄卖弄罢了。”另一青衣公子接话道。闻言,几人相视大笑,而后便继续围坐畅饮起来。
“一群纨绔子弟,谈何借酒消愁,老子看你们这群病秧子根本就是无病呻吟,装腔作势。”茶楼的黑衣汉子毫不避讳地出言讥讽。
“大胆!”
白衣公子闻言登时拍案而起,瞪着一双醉眼怒喝道:“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在这里乱吠,实在可恶之极,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你,只怕我等还真要被你这厮小瞧了。”
“教训?”黑衣汉子不怒反笑,将右手探出窗户朝下招呼几下,挑衅道,“你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肩无二两紧肉,长的比女人还像女人,老子倒想看看你们如何教训我?”
“混账东西,天子脚下竟敢出言不逊,有辱斯文。看我等将你拿送到官府问罪!”
说话的功夫,以白衣公子为首的几人召集起附近同仇敌忾的文人酒客,十几人吵吵嚷嚷着朝茶楼冲去,看架势非要将那黑衣汉子拿下不可。
柳寻衣没想到今夜竟然还能碰上这等趣事,白天的郁结当下去了一半,端起一杯酒饶有兴致地看起戏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但见茶楼二层人影憧憧,伴随着一声声喝骂嘶喊,一阵桌椅倒翻、茶碗破碎的声音接踵而至,不过这阵响声来的快,去的却是更快,几乎是一错神的功夫原本喧闹的茶楼二层,已经重新安静下来。
就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窃窃私语时,只听到一声声哀嚎忽地从茶楼内传出,紧接着就看到刚刚冲进茶楼的十几个文人公子,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模样夺门而出,他们之中还不乏有人的衣衫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这些平日里最在意斯文礼数的公子们,此刻纷纷坦胸露乳,全然不成体统,惹得茶楼外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柳寻衣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这群公子平日里连剑都提不起来,又如何能与那虎背熊腰的汉子叫板?”正当柳寻衣在苦笑中欲要转身离去时,围观的人群中却是突然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你刚才不是气焰嚣张的说我小瞧了你吗?那你现在又哆嗦什么?莫不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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