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言至于此,柳寻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萧芷柔,眼眸深处浮现出一抹不忍之意。
然而,此刻的萧芷柔一门心思与柳寻衣相认,无暇窥探他的细微表情。见他欲说还休,难免心急如焚,故而黛眉微蹙,不假思索地追问:“现在的你如何?”
“唉!”
见萧芷柔“不依不饶”,柳寻衣轻叹一声,从而神情一正,凝声道:“现在的我,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嘶!”
柳寻衣的直言不讳,令萧芷柔心头一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当然明白,柳寻衣的思想如此偏执,皆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俨然,今时今日的柳寻衣已经对一切关于感情的人、事、物心死如灰。抵触、反感甚至……厌恶至极。
可事实上,萧芷柔只猜对一半。
其实,柳寻衣并非绝情绝义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念在洛凝语的情分上放过凌潇潇和武当弟子。
只不过,他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令自己那颗诚挚而火热的心在一句句谎言和一次次欺骗中伤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现在,他已知晓现实的残酷,看破人心的险恶,故而将自己单纯脆弱的“感情”深埋于心底,不再像昔日那般轻易示人,自然给人一种“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错觉。
归根到底,柳寻衣的“冷漠”并不是针对萧芷柔,只是她运气不佳。
值得一提的是,柳寻衣性情的变化是否与他修炼的至阴至毒的“邪功”有关?眼下无人敢妄下定论。但若说全无影响……恐怕也不足为信。
“娘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见柳寻衣情绪激动,萧芷柔担心他的伤势,故而语气一缓,好言安抚,“今天,你能向我说出这些心里话,让娘知道你对我并无憎恶,娘已经心满意足。娘不会着急,也不会逼你,我会用时间证明对你的诚心实意,相信你一定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言至于此,萧芷柔伸出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握住柳寻衣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却由于内心激荡而剧烈颤抖的右手,言辞温柔而态度坚定地说道:“寻衣,我们血浓于水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无论认与不认……你都是我的骨肉。为娘已经错过太多、太多的美好,尤其是错失你们兄妹的成长,更是我生平最大的遗憾。前半生已然如此,追悔莫及。因此,为娘下半辈子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做,只想安安静静地守在你和萍儿身边,陪着你们喜怒哀乐,看着你们成家立业。”
“我……你……”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我和你口中的那些人……不一样。”萧芷柔朝心神不宁,语无伦次的柳寻衣莞尔一笑,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不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女人’、不是你的上官,更不是你的恩人。我……是你的亲娘!天下所有人都可能舍弃你、背叛你、离开你,但为娘断然不会。从今往后,无论你们兄妹遇到什么麻烦,娘都会奋不顾身地站在你们面前,替你们遮风挡雨。你刚刚说自己曾‘靠山山摇’、‘靠树树倒’,娘听后既悔恨又心疼。你谁也不信……其实娘和你差不多,除你外公、你们兄妹及阿富、无悔这些由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外,娘同样谁也不信,而且……谁也不在乎。为了你们,我无所踌躇更无所忌惮,纵使为你们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性命亦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从中斡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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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就在柳寻衣与萧芷柔渐渐打破隔阂,彼此敞开心扉之际,院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削瘦身影浮现于门窗之外,“不经意”发出两声轻咳引起柳、萧二人的注意。
“是不是阿富?”
“是我。”
“何事?”
“回禀谷主,谢玄来了。”门外再度传来唐阿富的声音,“看他的样子似乎一夜未眠,眼下急着见柳寻衣。”
得知谢玄到访,柳寻衣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为保住贤王府的基业,迎柳寻衣“回巢”不惜忍辱负重,屈身事贼。为骗取清风父女的信任更是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尤其是在‘锄奸大会’上不避生死地捍卫柳寻衣的性命与清白,更令他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谢玄铤而走险地向少秦王求助,也许柳寻衣早在临安时便已含恨而死,焉能活到今天?如果没有谢玄一而再、再而三地暗中庇佑,柳寻衣纵使逃过朝廷之劫,恐怕也难逃江湖之厄。
因此,柳寻衣对谢玄不遗余力的帮助既感恩又感动,一直想找机会向他好好道谢。
然而,尚未等他作答,萧芷柔已抢先回话:“寻衣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宜打扰。”
“这……”似乎察觉到萧芷柔语气中的不满,唐阿富稍稍一怔,而后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那……我将他打发走?”
“不然呢?告诉谢玄,要么在门外候着,要么两个时辰后再来……”
“等一下!”
萧芷柔话音未落,满眼惊愕的柳寻衣连忙开口劝阻:“谢二爷怎么说也是贤王府的府主,既对我有大恩,又是我的长辈,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将他拒之门外。更何况,我也有事找他商量。如果萧谷主不介意……可否让谢二爷进来?”
“可你的伤……”
“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那……好吧!”见柳寻衣一再坚持,萧芷柔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你想和他商量什么?用不用为娘回避……”
“千万不要!此事也与萧谷主有关。”
“与我有关?什么意思……”
“唐兄,劳烦你将谢二爷请进来。”柳寻衣不给萧芷柔刨根问底的机会,径自向唐阿富说道,“还有你……如无别事,也一起进来吧!”
“这……”
“就依寻衣的意思,去吧!”
“是。”
得到萧芷柔的应允,唐阿富方才欣然领命,转身离去。
“寻衣,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萧芷柔黛眉微蹙,言辞颇有狐疑,“你将娘和谢玄聚在一起,究竟所为何事?”
“听萧谷主的语气,似乎你对谢二爷……有些成见?”柳寻衣不答反问。
“有吗?”萧芷柔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将脸上的局促与不耐收敛殆尽,敷衍道,“我与他素无交情,若说成见……也只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今洛天瑾已死……昔日的恩恩怨怨自然随风而逝。”
“若能随风而逝,实在再好不过。”
“你……”
“砰、砰砰!”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将他二人的思绪打断。
“谷主,谢玄到了。”
“年纪轻轻,岂敢没大没小,直呼我的名讳?难道萧谷主没有教过你礼数?”
伴随着一阵调侃似的抱怨,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紧接着,故作愠怒的谢玄与面无表情的唐阿富先后步入房间。
“昨夜,你我连情面都可以不顾,又何必在乎什么礼数?”萧芷柔毫不避讳地替唐阿富主持公道,“谢府主有什么不满大可找我理论,用不着为难小辈。”
“既是小辈,萧谷主又为何将他们牵扯进来?昨夜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意见虽有不和,但也不至于不顾情面……”
言至于此,谢玄忽觉心头一紧,蓦然抬首,赫然发现柳寻衣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与萧芷柔,登时脸色一变,匆忙改口:“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昨夜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萧谷主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谢某一般见识。毕竟,贤王府与绝情谷刚刚才共同经历一场风波,现在外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紧紧盯着我们。值此关键时候,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
“昨夜?”虽然谢玄有意避重就轻,但仍被柳寻衣抓住话柄,“昨夜发生过什么?何以令谢二爷与萧谷主一见面就那么……不痛快?”
“没……没什么!叙旧而已。”谢玄故作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不着痕迹地朝萧芷柔施以眼色,话里有话地答道,“旧事重提……难免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萧谷主耿耿于怀也是人之常情。”
“不愉快的经历?”柳寻衣当然不相信谢玄的解释,却没有当场挑明,而是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欲言又止的萧芷柔,似笑非笑地感慨,“真是咄咄怪事!昨日你们还是戮力同心,肝胆相照的‘朋友’,为何一夜之间竟变得格格不入?甚至……连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言至于此,柳寻衣眉头一挑,将大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唐阿富,一本正经地虚心求教:“唐兄,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夜究竟发生什么?又知不知道萧谷主与谢二爷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这……”
面对柳寻衣突然抛来的问题,唐阿富不禁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萧芷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寻衣,你的伤势如何?”见房中的气氛越来越微妙,萧芷柔的眼神越来越纠结,谢玄担心她爱子心切,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故而连忙转移话题,“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我也有事想和谢二爷商量。”柳寻衣毫不客气地打断谢玄,声音虽然平淡,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此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甚至连做梦都念念不忘,着实令我不堪其扰,不胜其忧。尤其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更令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因此,谢二爷能否念在我伤势未愈的情面上……容我先了却这桩心事?”
见柳寻衣直言不讳地表明自己的心迹,谢玄不由地暗吃一惊,似懂非懂地缓缓点头:“寻衣,你有话但说无妨,谢某定洗耳恭听。”
“萧谷主……”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娘……听着便是。”此刻,萧芷柔已隐约猜出一丝端倪,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既然如此,我也不兜圈子。直说吧!我知道贤王府与绝情谷、湘西腾族积怨颇深,素来不和。这一次若不是为救我于水火……莫说联手对付清风,甚至连心平气和说句话的机会都不会有。”柳寻衣神情一禀,正色道,“昨天下午,清风父女与武当刚刚失势,谢二爷与腾族长便迫不及待地争论起我的去留,足见你们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对彼此的不满更是由来已久。虽然我当时一声未吭,但心里极不是滋味,而且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纠结、越想越觉得此事必须彻底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嘶!”
柳寻衣此言一出,无论是全无防备的谢玄,还是早有预料的萧芷柔皆忍不住心里“咯噔”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本来想冷静一段时间,日后再找机会帮你们慢慢化解矛盾,可刚刚发生的一幕……令我怀疑究竟会不会有‘日后’?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我们有幸共聚一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将新仇旧账统统算清楚,也省的日后大家貌合神离,勾心斗角。”柳寻衣不理会心思迥异的谢玄和萧芷柔,炮语连珠似的说道,“虽然腾族长不在,但并不影响我倾诉自己的意愿。毕竟,湘西腾族与贤王府的矛盾皆因萧谷主而起,腾族长的立场更极大地取决于萧谷主的态度。因此,与其说平息你们三家日后将要发生的冲突,不如说化解你们两家昔日遗留的旧怨。”
“寻衣,你这是……”
“不错!我今天就是要充当一位‘和事老’,竭尽所能地帮你们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柳寻衣一语道破自己的意图,直令思绪万千的谢玄与萧芷柔心乱如麻,方寸大乱。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难得上天给你们一次化解恩怨的机会,可以让势不两立的‘仇人’强强联手,共同进退。眼下何不趁着‘余温未退’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日后纵使不能志同道合,至少也能和睦相处,不必一见面就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更不必势同水火,处处针锋相对……”
“柳寻衣,世上有很多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我们与贤王府的恩恩怨怨更不是随随便便说几句风凉话就能一笔勾销。”见萧芷柔欲言又止,踌躇不决,猜破她心思的唐阿富当机立断,沉声驳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可知这些年有多少绝情谷弟子惨死在贤王府的刀下?当年又有多少腾族弟子死在谢玄和……你爹的手中?你想让我们不计前嫌,化敌为友,何不先问问那些枉死的冤魂答不答应?”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从中斡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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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一派胡言!唐阿富分明在避重就轻,意图混淆视听!”
面对唐阿富振振有词地控诉,心烦意乱的谢玄终究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你只说绝情谷弟子惨死在贤王府的刀下,为何不说两家的矛盾十之八九由你们挑起?又为何不说惨死在绝情谷剑下的贤王府弟子数倍于你们?你只说我与北贤王对腾族弟子痛下杀手,为何不说是他们先将北贤王囚禁在湘西?又为何不说当初向谢某人通风报信的……正是你家谷主?如果你想一笔笔地清算,何不先将当年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天下之大,为何绝情谷谁也不惹,偏偏和贤王府过不去?”唐阿富怒极而笑,看向谢玄的眼神变得愈发鄙夷,“湘西腾族当年为何不囚禁别人,偏偏囚禁洛天瑾?我家谷主为何向你通风报信?洛天瑾欺骗她的感情、利用她的单纯、辜负她的善良。非但始乱终弃,言而无信,而且颠倒黑白,恩将仇报,试问这笔账……又怎么算?”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岂能将过错统统推给北贤王一人……”
就在谢玄与唐阿富据理力争,相互攻讦之际,柳寻衣忽然发现萧芷柔目光黯淡,脸色苍白。俨然,谢、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重提旧事,无异于揭开她深埋心底的一道道伤疤。一字一句化作一刀一剑,狠狠戳向她的软肋,令她苦不堪言,却又无法向人倾诉。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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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芷柔默默忍受着屈辱与煎熬,幡然醒悟的柳寻衣忽觉心痛如绞,怒从中来,猛然发出一声暴喝,登时打断谢、唐二人的争执。
谢玄满眼惊诧地望着面沉似水的柳寻衣,似乎对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倍感困惑。
“谢二爷,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北贤王之所以迷恋萧谷主,不止因为他见异思迁,更因为萧谷主……存心勾引?”
“这……断无此事!断无此事啊!”洞悉柳寻衣愤怒的根源,后知后觉的谢玄怛然失色,连忙辩解,“刚刚若不是唐阿富咄咄相逼,谢某断不会非议北贤王与萧谷主的陈年往事。纵使言语失当,也绝无羞辱萧谷主的意思。”
“谢玄,你……”
“阿富!”
见柳寻衣主动替自己出头,萧芷柔那颗寒凉的心突然涌上一股暖意,万分欣慰的同时也不希望再让柳寻衣为难,故而幽幽开口:“我刚刚已经说过,洛天瑾一死,过往恩怨亦随风而逝,不必再提。更何况,在昔日的冲突中绝情谷与贤王府互有挑衅、各有死伤,时至今日再去计较当年的是非对错……已经毫无意义。”
“谷主……”
“萧谷主深明大义,字字珠玑。倘若萧谷主愿与贤王府罢手言和,谢某当然求之不得。”见萧芷柔松口,谢玄暗中窃喜,趁势接话,“谢某只希望萧谷主日后不要再提昨夜之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只要萧谷主答应,谢某敢以身家性命作保,贤王府上上下下必将绝情谷弟子视为手足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如果我不答应,贤王府是不是要与绝情谷不共戴天?”见谢玄故意在柳寻衣面前一边信誓旦旦地表示诚意,一边含糊其辞地提出自己的条件,萧芷柔难免心中不忿,口中发出一声冷笑,“谢玄,我说‘过往恩怨随风而逝’的意思是绝情谷放过贤王府,而不是贤王府放过绝情谷,你可不要本末倒置,主次不分。现在的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得寸进尺,趁机逼我出卖自己的骨肉,你认为我会不会答应?”
“这……”谢玄一怔,哭笑不得地望向若有所思的柳寻衣,仿佛在向他申诉自己的冤屈,“萧谷主此言岂非折煞谢某?谢某何时说过让她出卖自己的骨肉?”
“你不必咬文嚼字!让我放弃带走寻衣的机会,就等同于出卖自己的骨肉。”萧芷柔眼神一寒,字字如冰,“我可以尊重他的选择,但永远不会禁锢他的自由。姓洛的是他生父不假,但不代表寻衣必须变成第二个洛天瑾,也不代表他必须一生一世背负所谓的‘洛家基业’,更不代表他应该被你们束缚在这座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危机四伏的‘牢笼’。”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可洛天瑾从来不是我的夫君,更不配做寻衣的父亲。”
“萧谷主,你……”
“我想……我已经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了。”柳寻衣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相比于第一次的坚定、第二次的愤怒,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既疲惫又无奈,且饱含苦涩之意,“既然你们的症结不再是过往恩怨,而在我的身上,那……与其让你们争来争去,不如听听我的想法?”
“寻衣……”
“谢二爷,萧谷主和我的关系……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柳寻衣朝心急如焚的谢玄报以感激的微笑,不急不缓地问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就连心肠歹毒的凌潇潇都不会坑害自己的儿女,你认为萧谷主会害我吗?”
“当然不会……”
“正是!”柳寻衣不给谢玄多说的机会,又将复杂的目光投向愤愤不平的萧芷柔,“萧谷主,自从北贤王遇害,谢二爷不惜含羞忍辱,舍生忘死……且不论他究竟是为我?还是为报答北贤王的恩情?只说他愿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救我脱险,算不算对我有恩?”
“娘承认谢玄确实对你有恩,可我担心他‘恃恩而骄’,对你过分干涉……”
“如果谢二爷能够左右我的决定,昨日凌潇潇和武当弟子就不会全身而退。”柳寻衣同样不给萧芷柔解释的机会,胸有成竹地缓缓摇头,“你们一个赋予我生命,与我有血浓于水之情。一个救我脱离苦海,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于我而言……你们两位都是我最亲近、最信赖、最值得依靠的人。即使说你们是我柳寻衣的‘至亲’……也不足为过。如今,你二人竟然相互怀疑、相互提防甚至相互攻讦、相互争斗……教我如何应对?又教我如何自处?难不成……你们想让我变成第二个‘洛凝语’,永远沉浸在‘情义两难’的痛苦中而难以自拔?”
“寻衣……”
“别急!你们让我说完。”
未等大惊失色的萧芷柔与谢玄争相辩解,情绪激动的柳寻衣竟不顾满身伤痕而大手一挥,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无法评断你们的过去,也无权干涉你们的未来。但我必须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的格格不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因为我既不会舍弃自己的‘至亲’,也不会被自己的‘至亲’羁绊束缚。更重要的是,我柳寻衣不想……也不会变成第二个‘洛凝语’。”
当柳寻衣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平静的双眸陡然迸射出一道坚毅的精光。由不得谢玄和萧芷柔劝说,更容不得他们反对。
“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够摒弃前嫌,贤王府与绝情谷、湘西腾族从此相互扶持、相互帮衬。若能如此,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相信中原武林没有人能够威胁你们的地位,更没有人能够撼动三家的根基。江湖局势变化莫测,你们若能联手……倒也不失为一种安身立命,长盛不衰的法子。然而,我知道让你们化解这么多年的恩怨极为不易,因此我从未奢望你们能够亲如一家,但至少……可以放下仇恨,彼此相安无事。如果你们连和平共处也做不到……我可以再退一步,任由你们争斗下去,我们从此分道扬镳。日后,我不干涉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
“这……”
柳寻衣此言听似委婉谦逊,实则柔中带刚,甚是决绝。直令心猿意马的萧芷柔与谢玄心神一颤,脸上抑制不住地变颜变色。
“我的态度很简单,萧谷主、谢二爷皆对我万分重要,我绝不会因为一方而主动疏远另一方。如果有人以‘情义’为质相要挟,逼我做出选择,置我于‘两难之境’……那我只能变成‘无情无义’之徒,率先与他划清界限。到时,无论是‘血浓于水’还是‘恩重如山’……我都不会顾忌,更不会屈从。”
言罢,柳寻衣不顾萧芷柔的担忧与劝阻,执意起身下床,晃晃悠悠地走到桌旁,亲自斟倒两杯清茶,又朝面面相觑的萧芷柔与谢玄展颜一笑:“如果二位肯体谅在下的心情与难处,敢请喝下这杯茶。自此,我们就是相濡以沫的‘一家人’。如果执意不肯,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人各有志。大不了……我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喝与不喝尽凭心意,千万不要为难,更不要委屈自己。”
柳寻衣泥中隐刺般的威胁,直令萧芷柔与谢玄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仗着自己身份特殊,笃定谢、萧二人不敢与之决裂。虽然柳寻衣口口声声不会强人所难,可事实就是在强迫他们同坐一条船。
此举不算光明磊落,却是简单有效。毕竟,今时今日的柳寻衣确有“恃宠而骄”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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