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再敢鬼叫,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许衡谨慎地环顾四周,怒不可遏地对车内弟子下令道,“你们还不快捂住他的嘴,若是引来……”
“嗖嗖嗖!”
话音未落,半空中陡然传来一阵破空箭啸。紧接着,数十道利箭如一道道黑色闪电般,朝马车四周飞落而下。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一轮箭雨已密密麻麻地插在马车四周的碎石路上。
“有埋伏!”
许衡赶忙勒住缰绳,同时暴喝一声,右手迅速拔刀出鞘,左手则轻轻一拽身后的车帘子,身形登时冲天而起,如脱兔般一举跃上车顶,将钢刀持在胸前,一双虎目四处顾盼,小心提防。
“呔!”
山腰上陡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两侧的山上,竟突然冒出几十个手持火把的蒙面黑衣人,这些不速之客的出现,令许衡的脸色骤然一变。
为首之人蒙面青衣,他自一群黑衣人中缓缓走出,颇为随性地将脚踩在身旁的一块岩石上,一边把玩着手中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短刀,一边朝折戟谷中的许衡等人戏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留下……”
青衣人言语一滞,随即将疑惑地目光转向身旁的黑衣人。黑衣人见状,赶忙低声提醒道:“留下买路财。”青衣人恍然大悟,朝马车大声呼喊道:“啊对!是留下买路财!”
闻言,严阵以待的许衡几人不禁面露错愕,一名弟子小声嘟囔道:“这厮连词都没背熟,竟敢出来劫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山贼。”
许衡眺望着两侧山腰上的黑衣人,尤其是看到他们手中蓄势待发的一张张弓弩利箭时,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凝重之色。他深知自己已被这些“山贼”重重包围,在折戟谷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遭遇伏击,只凭他们四人,只怕难以脱身。
想罢,许衡神色一禀,朝山腰上的青衣人拱了拱手,朗声道:“这位朋友,恐怕是有些误会。我们并非奸商贪官,今日路经此地,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说罢,许衡顺腰间摸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大力抛送给山腰上的青衣人。
青衣人接过钱袋,随手掂量了几下,冷笑道:“我们这么多兄弟,在寒冬腊月的年节,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要,跑到荒山野岭来赚点辛苦钱,你就给我们这么点儿碎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许衡脸上变颜变色,仍强忍怒意,再度开口道:“这位朋友,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我乃是贤王府惊门门主,许衡。今日特奉府主之命出来办差,你若识相那就收下这些钱,放我们离开,我们权当交个朋友。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青衣人似乎毫不忌惮贤王府的名头,嗤笑道,“老子可不认你是‘咸王府’还是‘甜王府’,总之要从此路过,就得留下买路钱!”
“那你想要多少?”许衡怒声道。
“要多少?”青衣人一愣,幽幽思量道,“黄金一万两!”
“噗!”青衣人此话险些令许衡气的吐血,莫说他不是奸商贪官,就算他是,恐怕也不会随身带着一万两黄金到处走。这哪里是劫道,分明就是找茬。
“车里坐的是你们老爷吧?”青衣人突然挥刀一指马车,冷笑道,“料你这马夫也没几个钱,让你们老爷出来说话!”
“不行!”许衡见青衣人将主意打到程秋头上,登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们休要得寸进尺,若敢得罪贤王府,定叫你们这些狗东西死无葬身之地……”
“嗖!嗖嗖!”
话音未落,又是一轮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见状,许衡和其他三名弟子慌忙挥刀抵挡,可即便如此,他们中还是有人中箭负伤。而马车更是凄惨,马儿被利箭活活射杀,车厢上则是横七竖八地插着十几支箭羽,吓的车内的程秋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
“你们……”
“若敢反抗,定将你们射成刺猬!”青衣人冷笑一声。说罢,他朝身边的几名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会意,纷纷从山腰上滑落下去。
几个黑衣人快步来到马车旁,在许衡和三名贤王府弟子的紧张注目下,他们竟忽略许衡,直奔马车内的程秋而去。
许衡欲要上前阻拦,半山腰却再度射来几道利箭,将他生生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名黑衣人拎着刀凑近马车,其中两人已不假思索地迅速钻入车厢。
“让你的人不要乱来,价钱好商量……”许衡赶忙朝青衣人呼喊道。
“放心,有钱就有命,没钱就没命。”青衣人阴笑道,“我们虽是劫道,但也会讲江湖规矩。嘿嘿……”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没钱……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突然,马车内传出程秋惊惧万分的哭喊声,继而在许衡和三名贤王府弟子的诧异目光下,马车内接连传出“噗噗噗”的几声轻响。紧接着,程秋的惨叫逐渐化作绝望的痛呼,而后变成有气无力的哀嚎,最终所有的声音,彻底淹没在一片寂静之中。
当那两名黑衣人重新从马车内钻出来时,他们的身上赫然已是溅满了鲜血。
“看来你们老爷没钱!”青衣人颇为无奈地摇头叹息道,“那就只能怪他活该。”
“你们杀了他?”许衡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你们竟然杀了他?你们他妈的……”
“放箭!”
不等许衡怒骂,青衣人却突然一改之前的戏谑之色,眼中寒光乍现,发出一声喝令。霎时间,漫天箭雨已朝许衡几人射去。
万急之下,许衡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带着其他三人拼死朝谷口杀去。沿途被箭雨当场射死两人,剩下两人亦是身中数箭,负伤仓惶而逃。
当山上的一群黑衣人欲要追杀时,青衣人却突然挥手拦下众人,与此同时,其眼中泛起一抹狡黠之色。
青衣人缓缓扯下自己面前的黑巾,瞬间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
此人竟是柳寻衣的生死至交,东府天机阁少保,秦卫。
“大人。”
一众黑衣人也纷纷摘下黑巾,他们皆是天机阁的金刀校尉。一名校尉狐疑地问道:“侯爷为何要让我们劫杀这几个人?那个程秋……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侯爷神机妙算,又岂是你我所能明白?”秦卫漫不经心地回道,“天机阁的规矩你还不懂吗?我们只管办好侯爷交代的差事,至于其他的,一句也不必多问。”
“属下知罪!”
“你们下去收拾一下,割下程秋的脑袋,带回临安交差。”
“是!”
一众金刀校尉在折戟谷内忙忙碌碌,收拾残局。山腰上的秦卫却目光幽深,眺望着许衡逃走的方向,眉宇间不禁浮现出一抹思量之色。
“贤王府?他们自称贤王府弟子,而柳兄如今也在贤王府,莫非……这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
血蓑衣 第159章 长兴客栈(一)
正月初九,兴元府。
清晨,长兴客栈内一片宁静,不断打着哈欠的伙计,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慵懒地将门板撤走,打开店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生意。但却没料到,他前脚才开张,后脚便已来了客人。
客栈营生,一般很少有客人会一大清早光顾。
见状,伙计忙不迭地迎上前去,笑问道:“二位客官,不止是打尖还是住店?”
来人是一老一少,并且是一男一女。老汉双目失明,步伐阑珊。少女稚气未脱,怀中还抱着一张被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古琴。
他们正是不久前,在洛阳城外的破庙中,堪堪逃过一劫的“琴魔舞妖”。
“小二,跟你打听个人。”
刘老汉缓缓开口,同时手里还朝伙计递去几块碎银子。伙计见到意外之财,顿时面露狂喜,连忙点头应道:“不知大爷想打听什么人?
“兴元府内,有几间‘长兴客栈’?”刘老汉问道。
“瞧您这话说的,长兴客栈莫说是在兴元府,就算是在大宋,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嘿嘿……”
刘老汉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好!小二,我再来问你,这两日你们客栈里,可否住进来一位姓宋的客人?”
“姓宋的?”伙计眉头微微一皱,苦笑道,“掌柜的吩咐过,凡是店里的客人,我们一概不准多问,至于谁姓宋?谁姓李?在下实在是……不太清楚。”
“南方来的,四十来岁,七尺身高,五官端正,白白净净。”梅花提醒道,“穿着不俗,言谈举止颇为儒雅……”
“对了!”伙计猛然惊醒道,“依这位姑娘的描述,我倒真见过一位,不过他只在我们店里包下一间上房,但却并不住在这儿。他曾说过,自己要在此等候两个从洛阳来的朋友,莫非……他的朋友就是你们二位?”
“正是!他人在哪?”刘老汉急忙追问。
“那位大爷说,若是你们来了,就请先去房间暂歇,让小的只管好吃好喝地招待,还让你们不必着急找他,他自会来这儿找你们。”伙计见刘老汉承认,不禁面色一喜,心中暗想“又一笔赏钱有着落了。”
“带路!”
刘老汉未再多言,轻应一声,随后在梅花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跟着伙计朝二楼走去。
伙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当表现的分外殷勤,虽然走在前边带路,但却是一步三回头,时不时地朝刘老汉和梅花阿谀谄媚几句。
此刻,正好有一客人从二楼下来,在楼梯上与刘老汉三人撞了一个对脸。
来人是位身高将近九尺的胖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圆不隆冬的脑袋顶上,梳着一根朝天髻,后面垂着一绺小辫,其余的凌碎头发,随意散落在周围,模样甚是不羁。
一张又白又胖的大脸,五官却生的异常小巧,小眼睛、小鼻子、小嘴。相比之下,他那张大脸就如同浮肿一般,显的十分宽阔。虽然五官与脸庞极不对称,但样貌却不难看,反而还颇为讨喜,别显几分憨厚可爱,给人一种上人见喜之感。
再往下看,高高突起的大肚腩,简直比身怀六甲的女人还要凸显,四肢亦是十分肥硕粗壮。单单是一条小臂,就足有十岁孩童的大腿粗细,五根手指,如五根萝卜般插在掌上。
此人一身麻衣麻裤,脚踏布鞋,外套一袭灰麻大衫,这件大衫比之身材还要宽大许多,故而穿在他身上,反倒显的此人没有那么胖了。这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远远看去,倒是憨态可掬,颇有喜感。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斜插在腰间,被长衫遮挡的若隐若现的一把长刀。此刀之长,近乎六尺,宽也有七八寸。若放在一般人手里,绝对是柄难以掌控大刀,但在此人身上却显得颇为小巧,与其硕大的身材相得益彰。
“大爷,您醒了?”伙计一见此人,赶忙笑脸逢迎,主动打起招呼,“昨夜睡的可好?”
胖男人咧嘴笑道:“还好,就是床小了点,翻滚不开,睡的不痛快!”其声如其人一样,十分洪亮,底气十足。
“大爷您能睡着,那就是福气。”伙计苦笑道,“殊不知您昨夜睡下后,竟如天神下凡一般,令整间客栈都不得安宁。”
“此话怎讲?”胖男人不解地反问道。
“大爷您……”伙计尴尬地解释道,“鼾声如雷,震天动地。小的昨夜在楼下一宿都没能睡踏实,起初还以为是天上打擂呢!”
“嘿嘿……对不住!对不住!”胖男人的脾气倒是颇为豪爽,连连赔了几句不是后,还随手扔给伙计一个大银锭,笑道,“拿几坛好酒,切三五斤牛肉,剩下的赏你了。”
“好嘞!”
伙计大喜,心想今日真是出门遇贵人,这才开张没一会儿,竟已先后得到不少赏钱。
“您先大堂歇着,酒肉马上就来!”
伙计招呼一声,转而引着刘老汉和梅花继续朝二楼走去。胖男人也满脸堆笑地侧身让过他们,迈步朝楼下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错身而过之际,原本满面春风的胖男人却突然脚下一顿,身子站定在楼梯上,下意识地开口道:“站下!”
闻言,伙计、刘老汉、梅花同时一愣,伙计回身看向胖男人,脸上蒙着一层疑惑之色。
“大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胖男人并未理会伙计,径自走到刘老汉和梅花身前,一双小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们,幽幽地说道,“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似乎有点眼熟。”
闻言,梅花脸色猛然一变,可还不等她出手偷袭,刘老汉却先一步拽住她的胳膊,继而瞪着一双浑白不堪的盲目,干笑道:“这位朋友,你或许认错人了,小老儿与你素不相识,何谈眼熟?”
“不对!”胖男人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刘老汉和梅花,脸上的憨笑也随之变成一抹别有深意的戏谑,“怀里抱的是什么?”
“古琴!”梅花谨慎地回道。
刘老汉赶忙补充道:“老朽与小女孤苦无依,只能靠游走江湖,四处卖唱为生,故而……”
“那就对了!”胖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得意地笑道,“别人不认识你们,我却认识。一老一少,一个瞎子、一个少女,名义上是四处卖唱的父女,实际上却是专做人命生意的杀手。江湖人称……琴魔舞妖。对不?”
被胖男人一语戳穿自己的身份,刘老汉和梅花不禁心头一惊,不过二人并未急于出手,只是静观其变。唯有那客栈的伙计,在听到胖男人的话后,吓的身子一哆嗦,险些瘫软在楼梯上。
梅花冷视着满脸坏笑的胖男人,而刘老汉则语气漠然地反问道:“是又如何?”
“要真是你们,那老子可就发财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
此刻,胖男人的憨态可掬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隐藏在浓浓笑意下的阴森恐怖,大笑道:“说起来咱们算同行,我偶尔也会做些收钱买命的生意。不过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不挑人,什么昧心钱都肯赚。但我不是,我干活挑人。”说罢,胖男人还朝梅花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的笑容。
“哦?”刘老汉虽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的右手却已悄悄摸向梅花所抱的古琴,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不知阁下专挑什么人下手?”
“差不多就是你们父女这样的。钱多,还好杀!嘿嘿……”胖男人直言不讳,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值多少钱吧?就在前两天,洛阳城有人出价黄金一千两,悬赏你们二人的脑袋。啧啧啧!真是不简单,一颗脑袋就值五百两黄金。我看你们的脑袋,简直比珍珠翡翠还值钱。嘿嘿……”
“你……”
“女儿羞恼!”不等梅花怒斥,刘老汉却强压着心头不悦,沉声道,“不知阁下今日究竟何意?莫非你真想将我们父女的脑袋摘去换赏钱?”
“除非你出价更高。”胖男人精打细算地坏笑道,“你们若出价高过一千两黄金,那我自然不会去做亏本的买卖。怎么样?老子够有诚意吧?”
“哼!”
闻听此言,刘老汉不禁心中一怒,暗想道:“洛阳城中出钱悬赏的一定是贤王府,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四处追杀自己的目的,正是为了报自己杀死汪清术,转而嫁祸贤王府之仇。殊不知,此事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洛天瑾出手果然大方,我们办成这件事,拿到的好处也不过区区一百两黄金。如今眼前这厮开口便是一千两,简直可恶之至。若真有一千两,我父女二人又何须冒险去得罪洛天瑾?”
刘老汉在愤怒的同时,也越发替自己感到不值。他之前本以为一百两黄金,已是出价不菲,但却没料到此事竟会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带来麻烦,甚至还有性命之忧。如此想来,这一百两黄金的价钱,还是要的太少了。
“阁下须知若揽瓷器活,还需有金刚钻。”刘老汉心中有气,故而语气不善地冷声威胁道,“你既知我父女二人的凶名,又岂敢在此大放厥词?就不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
胖男人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朗声道:“若是连你们两个小角色都解决不了,老子日后就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
刘老汉心头一惊,料想此人如此自信,定有过人手段,不禁疑声问道:“敢问……阁下究竟何人?”
“无名小卒,秦苦!”
……
血蓑衣 第160章 长兴客栈(二)
“秦苦?”
刘老汉先是一愣,随即一抹骇然之色瞬间涌上他的脸庞,他慌忙伸手拽住梅花的胳膊,急声问道,“女儿,此人是何样貌?”
闻言,梅花不禁黛眉微蹙,狐疑道:“身宽体胖,满身赘肉,形同圈中的待宰之猪。”她的言语间,带有诸多不屑。
“此人可否带着刀?”刘老汉神色凝重,忙追问道。
“刀?”梅花朝秦苦上下打量一番,应道,“他的确带着一把刀。”
“果真是他!”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刘老汉,此刻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萎靡下来,语气绝望地哀呼道:“难道是天要绝我们父女不成?先是在洛阳城外碰上‘雪衣银蛟’,现在竟又在此地碰上麻衣刀客‘鬼见愁’。完了完了,吾命休矣!唉!”
“鬼见愁?”梅花不解地问道,“爹,谁是鬼见愁?”
刘老汉伸出颤抖不已的褶皱老手,直指秦苦,叹息道:“女儿,面前这人便是排在龙象榜第六位的高手,秦苦。自称‘麻衣刀客’,由于其刀法精湛,武功奇高,故而人送外号‘鬼见愁’。”
秦苦似是对刘老汉的强烈反应颇为淡然,朝梅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点头道:“不才正是在下!嘿嘿……”此刻,秦苦的笑容在梅花眼中,就如同地狱判官的狞笑一般,甚是骇人。
“爹,就算他武功高强又如何?”梅花将心一横,倔强道,“看他年纪轻轻,体态臃肿,难道你我联手还怕敌他不过?”
刘老汉苦笑道:“如若秦苦真这般容易对付,那又岂会被人称作‘鬼见愁’?此人非但武功高强,而且力大无穷。休看他体态臃肿,可当你与他交手后便会知晓,他的速度远非你我之辈所能比肩,力道更是……天壤之别!”
“是吗?”梅花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一下身子,眼神疑惑地望着秦苦,问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难道你真想杀我们?”
“你们父女恶贯满盈,杀了你们,算是为江湖除去祸患。”秦苦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轻松模样,憨笑道,“更重要的是,杀了你们还有一千两黄金的报酬,我很难不动心。换做是你们,倘若有人肯出一千两黄金卖我的人头,想必你们连犹豫都不会犹豫,定会痛快答应吧?嘿嘿……”
“真不能商量?”梅花美目一转,突然朝秦苦抛去一个充满深意的媚眼。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已悄然探到身后。
似是被梅花的眼神所触动,秦苦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干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勾魂夺魄的手段倒是……”
“去死吧!”
不等秦苦把话说完,梅花已突然出手。顷刻间,从其袖口内一连射出数十道银针,直逼毫无防备的秦苦而来。
此刻,他们皆是站在楼梯上,彼此相距不过数步之遥。故而,数十道银针迅若闪电,几乎是梅花的娇喝声尚未落下,银针已是尽数飞到秦苦面前。
“噌!”
“叮叮叮!”
电光火石之间,伴随着一道刀锋出鞘的轻响,一抹银光自半空急闪而过。与此同时,一阵银针击打刀身的脆响接踵而至。眨眼间,几十根银针已纷纷被打落在地,竟一根也未能伤及秦苦。
“这……”
秦苦以快过眨眼的速度拔刀、挥刀、打落银针,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梅花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才她只感觉眼前一花,什么都未看清,自己满怀信心的偷袭便已然铩羽落幕。
“偷袭?”秦苦笑盈盈的望着满脸愕然的梅花,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长刀,故作可惜地说道,“可惜速度太慢。”
“你……”
“快逃!”
不等梅花开口,刘老汉却突然大喝一声,他一把拽住梅花的胳膊,脚下一顿,身形登时冲天而起,带着梅花一起跃出楼梯,飞向楼下大堂。
“嘭!”
就在刘老汉父女飞身逃离的瞬间,一抹霸道的刀风,已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
顷刻间,将整条楼梯生生震塌,顿时化作无数碎木四处横飞,七零八落,将长兴客栈搅的一片狼藉。
客栈的伙计从崩塌的楼梯上摔落而下,身子砸入一片高高摞起的酒坛中,伴随着“哗啦啦”的一阵巨响,几十个酒坛应声而碎,酒水四溢,流淌满地,令客栈大堂瞬间弥散出一抹浓浓的酒香。
再看伙计,则是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哎呀!浪费啊浪费!可惜啊可惜!”秦苦面色惋惜地望着那些酒坛,如丧考妣般连连哀呼。
“铮铮铮!”
飞落堂中的刘老汉和梅花,心知今日退无可退,故而决定与秦苦拼死一战。
故而,在秦苦“望酒兴叹”时,刘老汉的琴声已陡然袭来,琴中暗藏滔天杀意,琴弦如同蓄势强弩,将一道道音波化作万千利箭,“咻咻咻”地朝秦苦直射而来。
“铿铿铿!”
面对音波攻势,秦苦那硕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地左摇右摆起来,手中长刀随之左劈右砍,伴随着一阵金戈铁鸣的音爆声,眨眼的功夫,秦苦已将刘老汉隐藏于琴音中的内劲尽数化解。
“嗖嗖嗖!”
梅花趁势出手,罗裙一翻便又射出一阵暴雨梨花,一道道银针在半空中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针网,铺天盖地地朝秦苦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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