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无和尚
不想朱贵超慨然说道:“我代家父操练乡勇。也练就了一身本事,既然读书不成,不如去沙场上建立功勋,七尺男儿。何惧生死。”
蒋延嗣虽然不认同朱贵超的想法,但也被此时朱贵超的那一份豪气所心情激荡。
朱贵超终于醉了,如此急地喝下半斤醉仙酒,想不醉都难。
蒋延嗣唤来店伙计把他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自己坐在灯下,面对着杯盘狼籍的桌子发呆。
虽说朱贵超因一个女人而对官场心灰意冷实在有些偏颇,但朱贵超所说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确实令蒋延嗣有些心惊,不过是些小摩擦,周广希竟能布下如此一个局来,给朱贵超下套,实在是令人心寒。
蒋延嗣至今对于女人和爱情一无所知。只有小时候夏天的夜晚,母亲陈氏在忙完家事之后,把自己带到院子里乘凉,指着天上的星星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再有就是自己从书上讲到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我欲与君相知……”了。朱贵超今天的这一番话无疑成了蒋延嗣最初的一次爱情教育,使他领略了爱情的不可抗拒和女人的危险。
最关键的是朱贵超的话,使得蒋延嗣心中对从小认定的“学而优则仕”产生了怀疑,为以后投笔从戎埋下种子。
第二次州试的再度落榜,让蒋延嗣更加沮丧。
之后,朱、蒋两家联姻,将蒋延嗣顺利通过州试。更让蒋延嗣对今后的官场之路,心生恐惧,蒋延嗣心想,如此进入仕途还不如就象朱贵超说的,从军。
虽说九死一生,但总也光明磊落。也不枉以七尺男儿来世上活这一回。
于是,蒋延嗣放弃了快要毕业的明算、明经,开始学习武举、军械,继而转学兵科战法。
而百里无忌的第二次招募新兵时,蒋延嗣便应召投笔从戎。
不但如此。蒋延嗣还准备从金陵赶往巴东,将朱贵超和自己的弟弟蒋延昭二人一起拉入了从军之路。
在蒋延嗣心中,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战场上,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总比六亲无依强得多,更何况,朱贵超的拳脚是他一向所佩服的。
蒋延嗣很聪明,刚从军就已经开始想着要为自己培植班底。
当蒋延嗣回家将从军之事告诉父亲和爷爷时,蒋家的地震可想而知。
但此时的蒋延嗣心性已经成熟,就读金陵学府的三年时间,让他彻底地成为一个激进的民族主义者,这与百里无忌对金陵学府的课业安排有着不少关系,更与徐世铭的暗中自作主张有着切实的关联。
年轻人总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因为年轻人不世故,没有阅历,不象成年人那般瞻前顾后,理不象成年人那般沉稳。
他们最具有可塑性,这也是百里无忌希望重建一代人的原因所在。
蒋延嗣并没有被其祖父、父亲吓倒,他跪在蒋季良面前,仅仅说了五个字,就让蒋季良闭上了嘴。
那就是“我已入军籍”。
入了军籍,想要反悔,除非伤亡和退役,否则就是逃兵。
逃兵不但要死,而且串连家族。这个罪过是蒋季良不敢担待的。
蒋季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寄托着他毕生念想的长孙,心中万分失望。
木已成舟,蒋季良心想,还好家里还有一个孙子,如今也已经长大,既然蒋延嗣自甘堕落,那么就将蒋延昭捧起来,也一样能继承家业。
可朱延昭比蒋延嗣小两岁,自小就生活在哥哥的光环照耀之下,唯蒋延嗣之命是从,甚至蒋延嗣比父亲更为听从。
当蒋延嗣悄悄告诉蒋延昭,让他随自己一同从军时,蒋延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二人出于对蒋季良的敬畏,只是约定,等蒋延嗣离开时,以送行为由头,到时一并赶赴金陵。
而朱贵超从乡勇兵营就与蒋延嗣交好,本来就有从军之念,蒋延嗣此来,便一拍即合。朱彭亮虽然心痛自己的孙子,但却与蒋季良不同,他自己就是个粗人,却深知儿孙自有儿孙福,唯一的要求就是,朱贵超必须完婚之后,才能从军。
蒋季良难得听见朱彭亮说出如此有理的话语,这两孩子从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许成婚还能为家里留个骨血。
代周 第十一章
而此时,巴东县的百姓,闻知朱、蒋两家子弟要从军时,不断地有年少者前来打探,以求捎带上他们。
这六年来,百里无忌已经没有在巴东招募过兵员,巴东百姓一则惦记着黑旗军的军饷福利,二则有巴东出了个皇帝的自豪,三则年少者无不想通过从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百姓们自然不敢想皇帝责问为何说话不算数,如今由朱、蒋两家带头,那么一呼百应的景象出现了。
三天之内,有四五百人在蒋家登记了名字,希望蒋延嗣回金陵时,带上他们,一起从军。
而蒋延嗣内心正好有此想法,两厢一拍即合。
几日后,在蒋季良、朱彭亮的执意安排下,四个孩子同日同时成婚,巴东百姓凡有头脸之人莫不去两府道贺,平常百姓也在两府府外的流水席蹭些吃喝,图个热闹。
而已经登记在册的四五百青壮们更是前去捧场,一时间,朱、蒋两府那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道贺的人如过江之鲫,潮水般地涌动着,多亏蒋福荃的精明能干,一番“调兵遣将”,全家人忙而不乱,还有陈氏的精心安排,使得蒋府今日婚礼井井有条。
当朱彭亮的儿子朱乐检亲自骑马跟着花轿将女儿朱筱琴交到蒋福荃和陈氏手中时,说道:“以后你们要替我多多地管教她,千万别把她惯坏了。”
蒋福荃和陈氏自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二人早就对朱家小娘有过耳闻,丝毫不象其祖父、其父斗大字不识一箩筐,而与其长兄朱贵超一样,知情达理,象极了其母亲。
蒋延嗣早已经十字披红等候在房间里,其父蒋福荃亦是穿戴一新在屋中端坐,旁边是一群族中的孙男弟女。拉着蒋延嗣叫闹着,全然忘记了蒋季良平日里的严厉,简直有些得意忘形。
后面的厨房里,女人们穿梭在蒸气和油烟之中。剪炒烹炸,熘烤炖煮,一个个忙得大汗淋漓。
外面客厅里找不到椅子的宾客们只好站着说话,负责接收礼品礼金的四叔已经应接不暇。
司仪的一声大喊使蒋家大院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是按部就班地举行婚礼仪式。
蒋延嗣和朱筱琴不知道鞠了多少个躬,磕了多少个头才算过了关,简直象是庙会上手脚牵线的木偶,被人们支来使去,分辨不清方向。
一钩残月徘徊在东山上,陈氏和几个妯娌慵困地收拾着桌上狼藉的杯盘。亲友们尽皆散去。蒋延嗣的终身大事就此落定,这意味着他将开始另一种危险而刺激的生活。
喧嚣之后的寂静,令蒋季良、蒋福荃无比地失落,蒋家两个男丁,将要一起踏上生死未卜的战场。这令蒋季良有一种想嘶吼的绝望。
也许,只有上天眷顾,在这些天,能给蒋家送来一个后代,这也许是抚慰老人,最直接而有效的办法了。
微醉的蒋延嗣头脑很清醒,只是脚下有些不稳。送走最后一个亲友之后,迈着踉呛的步伐,走向洞房。
洞房里的灯发出柔和的光,不知是谁端了一个炭盆来,使原来清冷的屋子有了些许暖意,在蒋家。这种待遇只有蒋季良能够享受,这让蒋延嗣有些受宠若惊。
猩红的床帐下朱筱琴正蒙着盖头坐在那里。
温暖如春的屋子,安详和谐的环境和恬然端立的筱琴,使蒋延嗣紧张忐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最后把目光停在朱筱琴身上。
此时的蒋延嗣心里很坦然,丝毫没有常人的那种紧张,他是满意这桩婚事的。在巴东,如果说他的妹妹蒋玉屏能排第一,那么这个朱家小娘就绝不会排第二,何况与朱贵超的交好,也令蒋延嗣有些爱屋及乌。
他款步走到床前,听到朱筱琴的呼吸似乎有些加重,便放低声音说:“筱琴,今日令你太过劳累了吧?”蒋延嗣温柔的语气令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蒋延嗣温柔的语气令朱筱琴的心怦然而动,不仅是紧张,还有些激动,这个闻名巴东的巨蟒转世小郎,哥哥朱贵超一再在她的面前推崇的人,自今日起就成了自己的丈夫。朱筱琴已经在这里静静地呆了很长时间,嗓子好象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是摇了摇头。
蒋延嗣下意识地向四下望了望,然后俯下身,象翻一页发黄的善本古书一样掀起了朱筱琴的盖头,不觉得心中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盖头下的朱筱琴,乌黑的头发盘在顶上,双鬓修饰得整整齐齐,一张如玉刻般的小脸粉中透润,眉毛也重新描过,纤秀黝黑,只是红唇上的胭脂可能被她用牙齿咬过,稍稍有些走形。
“筱琴,你可知道,不久我就要去从军?”蒋延嗣站在那里轻声问道。
“知道,我哥哥也会跟随你一起去。”朱筱琴的头低得更深,不知道是心痛还是羞涩。
“筱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此次从军,不知道还能不能……。”蒋延嗣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的,我父母亲和哥哥一样说过无数次了,也已经对我说过无数次。想必,对玉屏也说过无数次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说?你放心地去吧,千万小心些就是了。”说着,朱筱琴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蒋延嗣的肩头上,轻抚着。
这一下,使得蒋延嗣浑身象遭了雷击一样,僵硬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朱筱琴见他这副样子,反而扑哧一下笑了:“伯涵,你这是干什么?”
蒋延嗣见朱筱琴如此落落大方,顿时觉得自己过于钝拙了,故作自然讪笑了一下,没出声。
烧红的炭火噼噼啪啪地发出响声,蒋延嗣看着时时蹿出的火苗,不知所措。
朱筱琴好象是想起了什么,眨眼间脸涨得血红,她轻声说道:“胡妈说,成亲就是把两个人合成一个人,而且还要两人睡在一起……。”她以孩子般的天真告诉蒋延嗣,没有一点儿扭捏作态的痕迹。
代周 第十二章
蒋延嗣听了心中一震,转而又象问孩子一样问朱筱琴:“胡妈还跟你说什么了?”
“都在我床边放着的那个香囊里,你自己看吧。”
莫名其妙的蒋延嗣顺手拿过床边的一个缎子香囊,从里面措出一个锦面的手掌大小的册页。打开一看,把蒋延嗣臊得两颊绯红,那是一本民间暗中流传的春gong图。
“那是母亲让胡妈给我的,说让我新婚之夜和你看,我一路都没拿出来,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对了,母亲还说,女人出嫁都要看这个。”
朱筱琴一面说一面走过来,一把夺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就哎呀一声扔在地上,双手掩面坐在床上。
蒋延嗣原来也不懂男女行房之事,有一次在州学里,一群纨绔子弟趁先生没在,聚在一起看一本春gong图,边看边发出怯笑。蒋延嗣向来不与人结群构党,对此视而不见。不想那些学生故意在人前炫耀,把册子展开,“啪”地摔到了蒋延嗣的面前……。
“怎么,胡妈没和你说这个?”蒋延嗣故意问朱筱琴,顺势坐在她身边,一下把她揽在怀里……。
可就在四个孩子成婚后没几天,朱贵超的弟弟朱贵霖出事了。
朱贵超的弟弟朱贵霖象极了他的父亲朱彭亮,是个混子,在巴东属于人见人烦的人物,打架斗殴,嚣张跋扈。
原来,朱贵霖也算巴东一霸,仗着朱、蒋两家联姻,这一日午时朱贵霖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他就带着他那班狐朋狗友在大街上溜达,见一个象是外地逃难而来的女子跪在街上卖身葬父,众人见她颇有几分姿色,就上前调戏。
朱贵霖虽说混蛋,但也从不沾女色这种恶事。今日可能是喝多了酒,居然也跟着上前去调戏。
而随行的这群纨绔之中,却不乏喜欢这调调之人。
人多乱杂撕扯之中,不知道是谁竟将那女子的衣衫扯下。
纵然穷到卖身葬父的份上。人总是有尊严的,那女子被如此羞辱之下,竟抓起路上的石块,砸向了朱贵霖这群人,不想正好砸在朱贵霖头上,一时间鲜血直冒,糊住了半边脸。
朱贵霖恼怒之下,随手抽出日日佩戴在身上的长刀,指向那女子。
本来朱贵霖虽然醉酒、恼怒,但也不至于光天白日之下杀人。
但那女子却也刚烈。见自己砸得人一头鲜血,眼见那人抽刀,而自己命苦卖身葬父却招人羞辱,气急惧怕之下,竟一头撞向朱贵霖。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女子撞上朱贵霖的刀尖,愣是穿了个通透。
一命呜乎。
如此,事就闹大了,纵然朱、蒋两家联姻,可以一手遮天,但从百里无忌建立庆州之后,乡绅监察制度有着遇事直接奏报的权力。
光天白日调戏、杀人。这等恶事,人神共愤,在大街上目睹此事的百姓一起将朱贵霖告到了衙门中。
纵然巴东县衙对朱、蒋两家势力也要礼让三分,但如此证据确凿的案件,也不敢徇私,于是。衙门派人前往朱家捉拿朱贵霖。
惨事发生之后,朱贵霖一群人早已做鸟兽散。
朱贵霖也吓得酒醒,赶紧跑回家,不敢隐瞒,向父亲和祖父禀告坦白。
朱彭亮大惊之下。也来不及责骂朱贵霖,赶紧向蒋季良恳求应对之策。
蒋季良本不想管此事,但如今两家联姻,这朱贵霖既是蒋延嗣的小舅子,又是蒋玉屏的小叔子,还真不能不帮。一番思忖之后,蒋季良说了两个字,“从军”。
朱彭亮闻弦知雅意,杀人偿命,这等大事,如果有个不妥就会牵连全家,也只有从军才能将功抵过,避去这次大祸。
在朱彭亮的恳求和蒋季良的命令之下,蒋延嗣选择了屈从,先由朱彭亮将朱贵霖送至江陵,躲上几日,然后在蒋延嗣等人去金陵时,捎带上朱贵霖一起从军,期盼日后能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将功补过,也好重回家门。
军队就是这样,不管是训练场上还是战场上,只要你有本事,就不可能被埋没,因为埋没的人都已经死了,而军人们之间的交流和攀比,那就是训练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实力的较量。
蒋延嗣虽然有过与父亲训练乡勇的经历,还有金陵学府中的体能训练,但真要与这些来自五湖四海遴选出来的人中翘楚比武,那还真不是个。
但蒋延嗣金陵学府的数年就学经历和战法科的淬炼,让其完全有能力去掌控一只小部队,而随他前来的数百巴东子弟更是只服蒋延嗣的管束。
这就让蒋延嗣及数百巴东子弟在二十万新兵中脱颖而出。
当时负责新兵编组的将领看见这种情况,为了息事宁人,就将蒋延嗣和数百巴东子弟合编织为一营,由蒋延嗣临时任这营新兵的校尉,这也让蒋延嗣他们失去了去扶桑、高丽和补充燕云的三次机会。
蒋延嗣他们随五万新兵一直驻守在金陵,一呆就是一年多,似乎这五万新兵大军,被明国,被皇上遗忘了一般。
新兵训练结束之后,长时间的无所事事磨砺着五万大军中每一个新兵,由此产生的治安问题日益增多,喝酒闹事,打架斗殴,层出不穷。
天天吃饱喝足的新兵们,无处发泄,同伴之间的打架斗殴是发泄的最直接有效的途径,甚至涉及到原本抱成一团的巴东营中。
好在新兵被严格控制在军营之内,没有出去的机会,不然,金陵府自然免不了被这群丘八蹂躏。
可也正因为这一年多的时间,让蒋延嗣的体格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几乎每天都有的斗殴中,从一个斯文的读书人转变为一个凶神恶煞的“兵痞”。
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的军人,无形之中就有一股煞气。
而这一年多的时间让这批新兵从军营中磨砺出了这股煞气,却是没有人所想到的。
就象不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就等着出鞘那一刻饮血淬锋了。
代周 第十三章
在难忍枯糙的日子里,蒋延嗣只能想办法通过他一向憎恶的途径,去改变自己和数百巴东子弟的命运,那就是让爷爷蒋季良想办法把他们从新兵大军中分流到明国各军中去。【本书由】
蒋季良闻讯之后与朱彭亮商量,花了不少钱财,可二人实力虽说是在巴东举足轻重,但对于明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两人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得真正的门路。
眼见没有办法可想,二人便想到了皇上百里无忌,也许难办的事,有他的一句话就水到渠成了,但皇上可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纵然他们参与着明国所有军械坊的股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有资格出入朝堂。
蒋季良想了个办法,他让朱彭亮召集了巴东父老乡亲,一起去金陵求见皇上,理由就是恳求百里无忌兑现曾经答应过每三年接受巴东子弟的承诺。
这个理由是百里无忌无法拒绝的,在他起兵伐蜀占据庆州的战斗中,多少巴东子弟为此流血牺牲,于公于私,百里无忌都只能答应。
而见到皇上的那一刻,蒋季良二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百里无忌就抛出了一个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提议,向周国和归义军走私军械。
蒋季良的反应相当迅速,听闻百里无忌要派明军装扮成护商队进行沿途保护,他心想,太好了,这只要将蒋延嗣所部划入护商队,那么这事就勿须向百里无忌开口恳求了。
事情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蒋季良赶紧向蒋延嗣传信。让他做好准备。
但也就在此时,有了一些变故。
朝廷开始对五万新兵中的一部分进行调动了,百里义的第四军从高丽辗转到燕云。又从燕云南下太原,而都指挥使也由百里义变成了丁思觐,兵力折损三成,急需补给当新兵统领通知蒋延嗣,巴东营准备调入第四军时,蒋延嗣为难了。
一面是蒋家的家族产业,一面是渴望已久的明军第四军。
看到蒋延嗣的犹豫。朱贵超有些心急,替蒋延嗣心急。
“伯涵,我只想劝你一句。那就是别忘记我们从军的目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将巴东营改编成护商队,你我何须从军,在巴东统率乡勇就行了,凭借你我家族的财力。招募数百乡勇不是什么难事。我们都担负着振兴家族的责任。却不想进入仕途,唯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何去何从,你要三思啊。”
朱贵超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如果蒋延嗣选择了去做护商队,那么,他将与蒋延嗣分道扬镳,率一部分巴东营士兵北上太原。他不想再回巴东,每天为科举应试消磨时间。他需要另一种生活方式。
从小饱读诗书的妻子蒋玉屏从小耳闻目染,有着与母亲陈氏一样的志向,那就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当知道朱贵超要随自己的哥哥蒋延嗣一起从军时,蒋玉屏虽然不舍,却狠下心给予了最大的支持,男儿志在四方,她宁愿半辈子守寡,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无所事事的陪在自己身边。
朱贵超庆幸娶了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也更坚定了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的决心,换一种活法,让自己以武立业。
蒋延嗣心中确实矛盾,他岂有不知道北上进入第四军的好处,至少有着直面契丹人的机会,而只有参与战斗,才是建功立业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但,这个途径的代价是生命,他,他的弟弟,还有朱家两兄弟和数百巴东子弟,将他们带出来,为得是给他们一个出路,而不是死路。
蒋延嗣只好请假出营,去向他的恩师边镐讨个建议。
“人终归有一死,早死和晚死。你可以选择碌碌无为至寿终正寝,也可以选择轰轰烈烈地灰飞烟灭,每个人的看法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关键在于你如何面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边镐看着这个自己一手调教的心爱弟子,一路看着他从一个读书人变成了一个军人,边镐心中,有着一种自己再世为人的眩晕,也许,他就是自己的念想,自己的寄托。
但边镐不想去强迫蒋延嗣做出选择,他希望蒋延嗣自己做出选择,哪怕他选择回去做护商队。
“恩师,弟子自幼都被教诲,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如今数百巴东子弟的未来压在弟子肩上,如果有个好歹,如何回去面对家乡父老。”
蒋延嗣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那是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不该一时气涌,将弟弟蒋延昭也带了出来,如果这一去,两兄弟都阵亡在北方,那蒋家可就要断后了。他确实举棋不定,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许早就做出北上的决断了。
边镐和善地笑了笑,这个往日凶神恶煞、嗜血如命的将军,如今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火气,也许身处逆境才是磨练一个人最好的手段。
边镐抬起手,伸出食指在茶碗里里蘸了蘸,然后在桌上写了个“人”字。
蒋延嗣看着不解,露出迷茫的神情。
边镐微笑道:“伯涵,这一撇往左,你起笔时要先往右走,临出笔时再向左撇出。你看这人字,起笔右势,最后手往左撇出,这样一个人字就拉平了,端正了。这就叫欲左先右……。”
蒋延嗣依然一脸迷茫,不明白这欲左先右与自己北上还是回巴东有何关联。
边镐继续道:“如果把保命和建功立业看做左右,那么你若是想保命,就需要先建功立业,有了足够的兵权,方才有资格保全别人的性命,也包括你自己。你好好看看眼下的时局,巴东北面阻卜大军压境,你却还在犹豫如何保全你这数百人的性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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