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1902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文笔刀法
成城学校的生活就这么慢慢地进行着,直到刘继业入校两个月后的一天。
如往常一样,刘继业与三名室友五点半准时起床,洗漱打扫室内、室外卫生并且按照校规参拜过神社完毕后,六点半衣冠整齐地坐在食堂进食早饭。冬天的东京很是寒冷,学校也不可能装上此时属于奢侈品的暖气;好在汇文书院读书时也是这般苦过,咬咬牙也是能坚持下去。
七点钟开始一天的课程,首先数学。摆在后世最多只有小学五年级水平的数学,刘继业毫无压力。接下来的基础课也都是如往常般轻松度过,日语也能勉强达到同学们的平均水平。中午用过午餐后,下午一点开始选修的外语课。
在英语、德语、法语、俄语中刘继业选择了俄语,主要因为德语与英语刘继业本身就懂、英文甚至说得比教习还好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俄国目前作为远东除英国外最大的势力,同时依然侵占着东三省不肯撤军,刘继业虽然历史不好,但还勉强记得过几年就会爆发日俄战争,届时懂得俄语对自己帮助更大。
俄语教习冈本山是一个曾经在驻俄使馆担任见习武官的年轻少佐,行为欧派、蓄着大胡子,叼着烟斗、怀表金丝眼镜样样俱全。只是一米六的身高、浓厚日本腔的俄语却只会让人感觉到滑稽。
面朝黑板用粉笔书写的今山冈本并不知道后面有两个学生正小声交谈。
"刘桑,你说若剔去彼人胡子,他或许就会正常说话了?"
"王桑,你我还是不要再幻想日人会说出俄国人听得懂的俄语了。我已经打听清楚,距离学校不远有一个东正教教堂,牧师是个纯正的俄国人,你若是想学好俄语不如等周末随我前去礼拜一番,与那牧师好好交流口语必然比跟着他学好多了。"
王东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个本事,好!我当然与你同去!"
法政速成班的学生们在文科是与成城学校一起上的。此时的日本由于经费紧张,中国留学生虽然分属不同学校但很多时候是共用一个教室。
剩下的课两人也没心思去听。下午军事训练打靶以及枪械维护,学生们拿着五发子弹和金钩步枪基本在五十米外无人中环。
这是刘继业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拿枪。之前理论课就听得很仔细,真触摸到枪身和黄灿灿的铜子弹还是感到心跳一阵加速。和其他学生一样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学着教习教导的方式把枪依托在沙袋上,准星瞄准远方靶子。然后在一声令下,猛地扣动扳机。
‘乓!‘
耳边传来巨响,后坐力顺着枪托冲进肩膀,哪怕此前已经将体格练得颇为壮硕但第一次感受后坐力,让刘继业一阵酸疼。
也不容他想,急忙拉开枪栓再上膛,瞄准了再开一枪。
如此反复五次,等到再无子弹入膛才知道五发子弹已经射完了。
站起来一看,五发打出去,靶子上却只有三个弹孔,还分散的很。看来自己是没什么射击方面的天赋了,刘继业苦笑着想到。
接下来教习指导如何调试准星;由于每个人的射击习惯及身体不同,准星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偏差。枪口几毫米的差距,到了远处就会变成几米的差距,所以每个人在拿到自己的枪后都要调试一番才能有准头。
四点钟后一天的教课便结束,开始一个小时的体育锻炼;与汇文书院一模一样。
此刻的刘继业无比感谢自己在汇文书院经历的半军事化教育,让自己这个富家子弟也能如贫苦者一般吃苦耐劳。他知道想要成功吃苦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天是礼拜六,刘继业便拉着王东坐电车一起去他知道的东正教堂。
这是一条完全欧式的街道、碎石子铺成的路面,两边都是红砖砌成的建筑,让人产生仿佛来到了欧洲的错觉。路上很安静,一大早没什么人,在街道底端一座黄瓦教堂出现在眼前。
看了看表此刻还是八点半,心想里面应该还没多少人,正好可以单独与牧师练练俄语,两人便加快了脚步。
来到教堂门口,推开进去后只见里面一盏盏蜡烛已被点燃,管风琴奏出一阵阵优美的音乐,一个穿着黑袍的秃顶老者站在圣坛前默默背诵着。教堂只有零散几个日本人在做礼拜,两人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等牧师背诵完了转过头来时,王东道:“Гocпoдьte6r6лaгocлoвn”
“上帝与你同在。”牧师平静地用俄语说道:“两位也是上帝的信徒吗?”
刘继业用胳膊私下轻轻碰了碰王东,他领会其意道:“没错,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
牧师闻言很是高兴,就用俄语讲了一大堆圣经的典故、并向两个‘东洋信者’仔细介绍了俄国的情况。三人用俄语交流了一个小时才结束,临别时牧师还送了两本俄语的圣经,并欢迎二人明天来做礼拜。
自觉收获丰厚的两人微笑地离开了教堂。
“这次多亏文鹿才能听到如此正宗的俄语,区区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少发音上的困惑都被解答了,明天我们还可以一起来。”王东高兴地说道。
“是啊……”
忽然两人的脚步停下,就这么站在街道正中间一动不动了。
“日俄绝交!!”
“尼古拉去死!!!”
“滚出朝鲜、滚出满洲!!!”
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一群莫约百余人的游行队伍迎面而来。他们打着抗议俄国的旗号,来势汹汹。人群中有学生、有普通人、更有不少浑身纹身,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的人。
这些示威人群的目标自然是刘继业和王东身后的那座代表了俄国的东正教教堂。
离开教堂只有这条路,两人虽然面对激动愤怒的队伍有些紧张,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靠边走去。
很快便与示威人群接触,两人都装作无事小心走过,只是忽然脑后传来一句:“大家看,这两个都是清国奴!!”
下一刻便被人群包围了。
“说,你们来俄国人的教堂干什么、是不是俄国人的走狗!!?”
“你们清国奴无耻之极!!明明被俄国人抢占了满洲领土,你们还来当俄奸!清国人果然是毫无廉耻猪狗不如的东西!!”
刘继业与王东毫无原因地被人团团围住,莫名其妙之余,眼前一张张扭曲了的面孔,耳边传来无数侮辱的发言,身体也被推撞了好多下。就在这时,忽然脑后一阵剧痛,原来是一个黑帮分子一把抓住了两人的辫子,傲慢又嚣张道:“大日本帝国不欢迎豚尾奴,滚回支那去!!!”
平白无故,无端受人欺辱,王东本就是性格如火,冲动热血的青年,受到如此侮辱再也忍不住;他后腿猛踢对方的膝盖,乘对方剧痛而松手时,回身对准脸就是狠狠一拳。
一见原本应该乖乖受降的清国人敢反抗,人群一下子哗然,顿时就有十余人跳出来准备殴打二人。
虽然王东与刘继业身体都很结实,也练过些拳脚,但双拳难敌四手,在打倒几人之后肚子上被狠狠踹了一脚,一阵剧痛忍不住整个身子都弯了下来。
两分钟后两人已被打倒在地,曲起身子……
被王东击中的男子愤恨地还想对倒在地上的二人继续攻击,这时,远处才传来了警笛声,人群一看警察来了无心再去理会倒在地上的两人,逐渐散去。
几名警察来到浑身是血的二人面前,把他们扶起来问道:“刚刚你们为什么被打?”
“呸!”王东吐出一颗牙,惨笑道:“因为我等是清国人。”
一个高个子警察面露歉色:“真是不好意思,最近不少极端分子都出来示威游行,就连我们警察也很头疼……你们下次小心点吧;前方左拐有个专治跌打摔伤的郎中,比大医院便宜不少,你们到了就说是清河五郎介绍的,治疗应当会便宜些……”
又问过了两人姓名并记录在案,警察就让两人互相掺着一瘸一拐离开。
“真疼啊……这帮马鹿野郎,操他大爷的!!!”王东紧锁眉头狠狠咒骂,说话时抽动了伤口疼的呲牙裂嘴。
刘继业也好不到那里去,浑身只觉得要散架了一般。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从未被人打得如此之惨,还是为了如此荒谬的理由……只因为是中国人就受此无妄之灾!
“右立……我想明白了。”
原本来自后世的刘继业很难理解革命者的想法,但是当了解到清末中国面临的危机;面临被列强瓜分的威胁、切身体会到身体和人格因为国家的软弱而遭到欺凌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只为剪去脑后的辫子。为什么留日学生最后大多变成了革命的拥护者,为什么海外华侨会不惜捐出毕生积蓄,只为一个远不可及的承诺,一个改变国家和自身命运的梦想。
现在,浑身的疼痛让刘继业领悟。
一个月后,刘继业便加入了青年会。
大时代1902 第21章 拿破仑或华盛顿?
对于刘继业而言,与王东一起被暴民殴打完全改变了两人的人生行径。
就在他加入青年会的同一个星期,王东就从法政速成班退学了,转而进入同文学校。
一直以来王东都是三人中最为幼稚,最冲动的,但是经此变故他瞬间成熟起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人思考。所以刘继业知道他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退学,并没有阻止他。
临走前,王东对刘继业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文鹿,我想明白了,法律学的再精通,但是国家不振作、国家不*也是无用……革命是拯救中国的唯一方法,但光靠个人革命是行不通的!我要去学西方哲理、学习革命之主义,发动国民,让四万万汉人觉醒,一起来推翻头顶上这个腐朽朝廷!!脑后的猪尾巴,我是一天也不想再留着了!!!”
王东所言,又何尝不是刘继业的心声?原本对立宪还抱有希望,觉得与其暴力革命,和平立宪更符合中国的现状,觉得清朝朝廷在经历了无数屈辱后领导者应当会觉悟。在与赵毓声、王东、蒋方震等热血青年的交往中,渐渐受其民族主义思想所感染,到达日本后面临各种歧视更是越来越不满脑后的这根辫子,到最后遭受巨大耻辱,都是因为脑后的象征着耻辱的猪尾巴。
这叫他如何不憎恨辫子所代表的,那个腐朽的朝廷?
况且原本受后世教育和宣传影响就对革命党人抱有一定程度上的好感,加入他们并无心理上的障碍。
至于成为一个革命者所带来的危险,刘继业决定凡事小心行事、没有把握绝不会贸然起义,不给人以把柄。只不过既然下决心投入革命,就必须努力成为领导者。刘继业深知哪怕同为革命者,在利益和权柄面前也不会有多少人性存留下来,既想要革命又要成功还不能被人利用最后做个冤鬼,这就需要他好好筹划一番……
不过此时此刻只是1903年,连同盟会都还未成立,留日中国学生人数还不到一千人;稍加打听后更发现黄兴、宋教仁等后世鼎鼎有名的革命家此刻都名声未显……如此,为何自己不可取而代之?
某种程度上,驱使少年成为革命者的理由除了耻辱、民族主义、复兴中华这些正大光明的目标之外,内心深处未尝不是因为一个名为野心的种子开始发芽。
####################################################################
半个月后,【江苏】刊物第三期社论首页,一篇由笔名‘愤怒青年’所写;标题为‘中国革命所需拿破仑还是华盛顿?’的社论一经发表,便造成轰动。
‘笔者有一浙江友人,同为革命同志。一日笔者问彼此问题,沉思良久后答曰:拿氏虽然立下不世之功,然其称帝独裁一事又毁去其半生名誉,可谓褒贬参半之人吧……反观华盛顿,身为大陆军总司令领导独立战争,为一国开国之父,然其以功成为美国第一任大总统后,却功成名就便自行隐退。其人格之高尚,远非拿氏可比。以此来看,中国当需要华盛顿。’
‘笔者认为,此言虽善,但有空想主义之嫌也。何解?因美之独立战争,与法之独立战争背景不同、敌人不同,环境不同,无法一概而论之。我中国革命所需要借鉴学习者,法国革命亦或是美国革命?在笔者看来,以中国之大环境实与法国大革命之环境最为相似也。’
‘美国革命时敌人仅英吉利一国,然彼独立之十三州于开战之时依然恪守民主、言论自由、个人主义,使反对革命独立之保皇者得以在大陆议会之中散步失败主义、保守主义、地区主义言论,严重影响中央政府之行政效率,扰乱民众思想。此外由于独立之十三州信奉个人主义,加上其于革命独立之目的都不一致,彼此扯皮、内讧延误战机,内中更有保皇党如伽罗维阻挠革命。
如此政策的后果便是大陆议会军费不足,被迫拖欠前线将士一年军饷,大肆发行纸钞致使通货膨胀严重,使支持革命独立之民众苦不堪言!此即个人主义、绝对自由主义于革命战争期间所带来之弊端也。然万幸英美间还有大西洋为阻,且彼时科技尚不发达,跨洋作战及补给困难,再兼有法兰西、西班牙、荷兰等欧洲强国为盟友于亚非欧牵制英军,法兰西更派遣数万远征军至北美协同作战,美国才能全力以赴力克强敌。由此,待美国革命独立成功后,东西两大洋、南北无强敌,方可安心发展,方有如今之伟大盛世。如此方式,无法复制、无法再现,仅适用于那一阶段之那一美国也。’
‘法兰西又如何?彼之对手为腐朽之*波旁王朝,不得民心、无战斗力,国民起义大革命马到功成。然其革命成功之后便遭到反法联盟之干涉,奥国、英国、普国、俄国皆为欧陆霸主;面对四面强敌环绕、大革命严重内耗的情况,只有动员一切所能动员之力量、团结一切所能团结之民众,为国家,为民族求生存。如此则要求国家团结一致,不得有丝毫浪费,将一切人力物资发挥极致……此非强有力之人物不能做到,必有中央集权之政府,上下一心之团体,方能统筹国家,一致对外。因此以国家主义为宗旨,要求个人服从国家、国家民族之利益置于个人利益至上者,拿破仑第一便因此应运而生,带领法国以一国之力击破欧洲大小列强,制霸欧陆,造就不朽之辉煌。’
‘……落墨至此,敢问读者自认为中国之革命,像法兰西耶?像美利坚耶?以笔者看,中国如今上有腐朽野蛮之满清,外有列强觊觎,四面楚歌,与法兰西何其像也!中国之革命当以法兰西大革命为榜样,相比分权之华盛顿,更需集权之拿破仑!’
‘……我堂堂中央之国时至今日已到山穷水尽之时!亡国灭种绝非臆想!!每一份力量都必须利用起来方可革命成功,万万耗不起个人主义之损耗,若以分权之美利坚法适用之,一惧民众无所从之、二惧国家之有限力量就此分散不得集中!如今北有沙俄欲图鲸吞东北、东有日本觊觎福建、南有英法德诸列强瓜分;我中国之环境不仅类法兰西,而且更为严峻百倍!法兰西彼时有千万爱国之国民、有伟大绝伦之思想家、有扎实牢固之经济实业为基础,我中国又如何?四万万尚未觉醒之民众、愚昧落后之士大夫、国家经济受制于人、实业铁路如一纸空白!!如此恶劣情形下,试问诸君我中国耗得起吗?耗不起!容不得半点浪费!!!唯有团结全国,实行国家主义,将国家民族置于个人之上,举国之力发愤图强,学习拿破仑之开明*内修政治、外振国威,学习日本富国强兵,方能使中国重立世界列强之林!’
此时还处于革命主义的萌芽期,大家此刻所关注的,还只是民族主义、排满复汉,高深点的拿来些卢梭、孟德斯鸠等先哲的思想,以证明革命的正统性。真正颇有思想见地的,还仅仅局限在梁启超所办的新民丛报唯一一家报纸而已。
这篇文章刊登出来,一时间褒贬参半;反对者认为这是为*主义招魂,完全不符合当今世界民主之潮流,拿破仑也是最后身败名裂之人不值得效仿。赞同者则认为此人观点言之有理,茅塞顿开。无论观点如何,此文都被拿来与去年在新民丛报上刊登的‘军国民篇’、新民论等极有立意的文章做比较,都是有独立思想,不拘泥于抄袭西学的文章。
不少人倒是好奇这国家主义又是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至少也让人注意到愤怒青年这个人,关注江苏刊物的也不再仅是江苏籍贯的革命者了。
东京锦辉馆里,刘继业正在埋头挥舞着钢笔,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却见同志蒋方震拿着最新一期【江苏】,笑道:“文鹿这可是把我给卖了,浙江友人哈哈……想不到你真把我俩的讨论刊登出来!”
放下笔,看向眼前这个成城学校的同学、青年会里的同志、志气相投的好友,刘继业笑道:“还不是受百里兄启发。”
“文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实属难得,就连任公也夸赞不已,言及若你有时间也可往新民丛报投稿……若有空,也可为我所撰的斯巴达一文品鉴品鉴呵呵……”蒋方震用浓厚的浙江口音说着。
刘继业面露惊讶之色:“任公,乃是梁公启超?”
“正是。”
二十世纪初的梁启超经过与康有为力主维新变法,所写文章立论锋利、条理分明、感情奔放、痛快淋漓,加上文章一反骈体、八股之弊,反而使用白话文因此传诵一时,是当世中国最具声望的政论家、思想家。维新失败,庚子国难后,梁启超思想日趋激进,曾参与谋划唐才常的自立军起义,更因鼓吹革命而与保皇派的老师康有为产生分歧,说出“吾爱孔子,吾尤爱真理!吾所不惜;与四万万人挑战,吾所不惧。”之名言。
直至后来听从康有为建议,于1903年初游历美洲,最终得出民主共和不适用于中国的结论,认为暴力革命只能造就暴君,因此重新开始支持君主立宪。后期与民报等革命派笔战,成为立宪派的精神领袖。
不过由于刘继业的穿越造成历史已改变,使得梁启超美国之行推迟了半年,此刻仍然待在横滨的家中努力编撰新民丛报,其思想也依然激进热血。
刘继业并不清楚历史已经产生了偏差;穿越前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在穿越后的日子里,梁启超的大名便如雷贯耳。对于立宪派而言,他是维新志士,与老师康有为并称康梁同为领袖。对于革命派来说,梁启超的文章又起到了启蒙的作用,无数人通过读阅他的新民论才了解到民族主义,进而成为革命者。
此时的梁启超绝对是广大年轻读书人崇拜的对象。
“百里居然认识任公?”刘继业没有想到这个长相儒雅的同学,平易近人却不多话,文辞优雅,极有文学天赋,对时事颇有见地,于军事方面更展现出无比才华的天才般理想青年,竟然是梁启超的学生。
蒋方震谦虚地笑了笑:“在下不才有幸遇见先生,奉其左右,偶尔也为新民丛报写些稿子。”
“如果百里君方便的话,希望能为我引荐之。”刘继业满怀希望地说道。
“哈哈,等下我便要去横滨拜会先生,本想邀请文鹿同去。文鹿既有此意甚好,待我收拾后便搭乘电车吧。”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前往横滨的有轨电车。
在双层电车里晃来晃去,一边闲聊,刘继业有些好奇的问道:“百里兄,能说说你与任公是如何认识的吗?”
蒋方震哈哈一笑道:“你被我介绍给任公,我也是由他人介绍的,便是任公门下弟子、你我二人的同学,蔡锷、蔡松坡是也!松坡本是湖南人,13岁便中秀才的天才也!早在时务学堂时便拜在唐才常、谭嗣同、任公门下,师徒相交莫逆。我与松坡同庚同学,彼此都看得顺眼,便被他推荐给了任公。”
居然是蔡锷。
与蔡锷同学两个月下来,也算是熟悉了他的为人。稳重、成熟、不像其他同龄人般喜欢出风头,几乎令人怀疑是否真的是年轻人。平常话也不多,极少发言,但考试成绩永远名列前三,偶尔也会说出令人深思之语;更曾经写过‘军国民篇’这一在留日学生中广为传阅的大好文章,提出中国需要国魂。不过虽为天才,在学校内他没什么朋友,倒是确实与蒋方震来往密切,一下课蒋方震就喜欢跑到他的房间里吃饭。除此之外,似乎也与中国留学生会的理事长,留学生中极具威望的杨度交好。
原来如此。
蒋方震自是不清楚刘继业脑中转过何种想法,他笑道:“今日是礼拜六,估计松坡也在任公处;他颇为认同文鹿所言之国家主义,与其所倡导之军国民主义有异曲同工之效。”顿了顿,继续微笑道:“不过,松坡似乎还不知文鹿你就是愤怒青年,呵呵呵。”
如果说加入青年会是刘继业抵达日本后做的第一件大事,那么被蒋方震认可,并被推荐给当代大师梁启超和天才蔡锷,那就绝对让刘继业颇为期待了。
他很期待接下的会面。
大时代1902 第22章 民族国家
电车到站,两人沿着街道而走,一路随意闲聊着。
步行了大约十分钟,两人便来到了一件和式小屋前,门牌上写着‘吉田氏’的字样。
“到了,就是这里。”
蒋方震也不敲门打招呼,毫不客气地拉开木门入内,那里已经摆了两双鞋子了;在玄关脱去木屐,拉着刘继业光脚走了进去。
房屋并不大,略有破旧的迹象,典型的和风建筑,屋内的一切摆设和家具都是日式的。
应该是因为听到脚步声,旁边纸门传来拉动声,一个身材瘦弱、皮肤黝黑,留着细细的小胡子,文质彬彬的青年走了出来,看到是蒋方震后露出了微笑:“百里,怎么这时才来?”然后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刘继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咦?你怎么把刘桑带来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