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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eskimol





山那边的领主 第五十五章 矿井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我们的小小队伍如同走在一张巨大的灰色的毡子上,举目所见,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空的云朵如此之低,就如同是骤雨来临之前的样子,但是这里的空气里肯定连一滴水都没有,所见唯有被噪音和灰尘弄得烦躁不堪的动物,干枯致死的树木,低飞的灰黑的鸟,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在一片山坡后面,一群面容呆滞的黑皮肤奴隶正在砍伐树木,一个克里尔监工把长鞭缠绕在腰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原木堆成了小山,一些**上身的壮汉正在用双手斧处理这些木头,这些木头被削去了枝干之后,就被四个人一组或者六个人一组的扛到了一边的伐木场中,伐木场中有几架巨大的伐木滚刀,这种工具需要十六个奴隶和同样多的骡马一同驱动,在那些滚刀飞快的开始旋转之后,就有奴隶小心翼翼的把原木伸进刀槽中,原木在这里被分割成小段。木头被继续送到下一批工人的手中,这些人一部分将木料劈成小段,一部分则将这些木料送出焚炭室,制城木炭。过去,在周围的森林里面也有许多的农夫自己烧制木炭,供应矿场使用,但是现在这些农夫大都不知去向,要么死了,要么就是逃走了,反正一个都不剩下,矿场只得自己解决燃料问题。但是刚刚采伐的木头明显都不够用,我看见几处储备木料的场地露出了满是木头渣滓的地面,这里过去应该长期堆着木头,地面的颜色与别处不一样,木料对于这个矿场一定是奇缺的资源。“过去有三个城镇为这里供应木头,”阿比发现我在注意这些木料之后说,“罗多克人发明了敞篷马车,四个轮子的那种,让远处运送木头变得又便宜又快,唯一妨碍那些城镇赚钱的就是人手不够。所以这些城镇就要向沙漠购买奴隶,他们觉得花的都是干净的钱。做的干净的买卖。但是萨兰德人为了赚钱就要不断的捕奴,天神注定不会让每一个人好过,有人享福,就要有人受苦。”这些伐木工人,或者不如说是奴隶,双脚上面都拴着铁链,这些人的皮肤干枯如同树皮。上面伤口结痂,覆盖着灰尘,和原野一个颜色。他们的头发甚至连野草都比不上,野草好歹也有一点生机,这些热的头发就好像是缠成一团的蜘蛛网,所有的人都像是老人。佝偻着背,默默地看着我们经过。几个骑着驴子的人在远处等着我们,这些人属于矿场。定居点的人把我们逮到了这几个人的面前,这些人走到了我们跟前。“妈的,”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克里尔人说,“你们已经少交人了,怎么里面有两个孩子,他们的毛长齐了吗?”“一个人不少。”定居点的人明显气势上低下去一头。于是避重就轻,“我只知道把人带过来。人怎么样,我管不着的。大人们,收下这几个人吧,我们已经没有多的人了。”“没有多的人?”一个克里尔人漫不经心的摸着胳肢窝,对年轻的押运员说,“你就不错么,你先来干几天,恩?过去怎么跟你们说的,人不够就不要送来么,怎么还要让我们为难呢?你们的小要塞里面怎么也有几百人吧,养那么多闲人有什么用?”“那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了,大人,”年轻人说,“瘟疫稍微减弱了一点点后,许多的人就回到村子里面去了。我们没有办法把这些从乡下地方找来,地方太大了,我们人手哪够呢?况且还有许多的捕奴队,把属于我们要塞的人带走,我们没有办法。”“谁要听你诉苦?”矿场的人呵斥他,“滚到一边去。”年轻人赶紧躲开。几个矿场的人走了过来,让我们挽起袖子,然后用一个大毛棕刷子沾了一种黑油一样的东西,狠力的刷着我们几个的胳膊。刷我的人看见我胳膊上面的小小伤口之后,好奇的看了我一眼,这个伤口是我在维基亚被俘虏的时候割上去的。“嘿,过来看看,”他招呼自己的同伴,“这个记号是什么?”另外一个克里尔人凑了过来,“你看他的眼睛,明显是个异教徒。这个记号再常见不过了,维基亚人偷了羊,就会被割一个小伤口,懂了么?这小子是个偷羊贼。别废话了,快把他们都归置好。”这个人明显相信了同伴的话,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鄙视的说,“偷羊的么,那一定很机灵了,不能让你留在地面了。”他在我的胳膊上面画了一个圈。阿比盯着看一个克里尔人,结果被打了一巴掌,他的胳膊也被画了一个圈,努哈也是。然后我们被掀开前胸和后背的衣裳,检查身上有没有疮疤,在发现没有问题之后,这些人给了定居点的年轻人一个钱袋。“矿场给定居点钱?”在被带向矿坑的时候,我小声的问阿比,“不是说定居点的那些人是为了活命才交出劳力吗?”阿比没有回话,“你觉得呢?那么高的墙,那么多的人,吃不完的粮食,配备充足的武器,怎么就要心甘情愿受危险呢?用你的眼看,用你的心想,我的朋友。瓦兰亲王是怎么授予你博雅尔爵位的,你是什么人的亲戚吗?”阿比的话让我有点恼火,也有点惭愧,于是我没有接他的话。“阿比不鄙视血统,”阿比说,“请不要介意一个野蛮人的话。”一时之间,我对阿比的身份产生了很大的好奇。‘野蛮人’,这可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什么人会毫不在意这种耻辱的身份呢?一个大胖子站在一条小路的尽头,身边站着一个高个的老头。两边都是熔炼房,鼓掌的风箱呼出灼热的空气,巨大的击锤声如同雷鸣,空气里面到处是焚烧的气味,地面寸草不生,倒是有一个赤身**的小男孩,坐在自己的尿液上玩耍,没有人管他。我们经过他的时候。这个小男孩用克里尔话大叫。“死矿工,好矿工,死矿工,好矿工!”我们中间的几个人被吓得脸色发白,不过阿比和几个黑人就看不出来是什么脸色了。“那个胖子,是矿场的大工头,是尤里卡城维奇尔的小儿子。右边的那个,是这个矿场的真正主人,那些商人的总管。”阿比低声的对我说,“这些商人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狗,最疯的畜生,不把一个人的血肉啃食得干净。绝对不罢手。他们向天空丢一个铜板,落回到手里面的时候,如果不变成两个,他们就要诅咒天神吝啬。”我们一步步的走到了那两个人前面。胖子对老头点了点头,“我来清点一下人数。”这种完全处于礼貌的话让那个老头嘴角咧了一下,笑着说,“我只是来看一下,你清点吧。”这个时候。我们后面又来了一群人。也和我们一样胳膊上面涂着记号,用绳子拴在一起。阿比回头看了一下,那些人里面有几个黑人青年和阿比对上了视线,然后匆匆扭头看向别处。工头等我们两拨人会合之后,走过来来回查看了一遍,然后就过去对那个老头说,“这次人挺多,二十个人,下井去十一个,洗矿石的六个,剩下的三个去采木。”老人点了点头,从胳膊下面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皮夹子,打开夹子,抽出了一只细长的芦管笔,点了几下那个随时出墨水的小圆盒,这种圆盒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应该是在北海的冬泉大学,那里年轻的学生们和一些记录员都用着这种方便的玩意写东西,这样的圆盒除非把鼻尖扎进去,不然墨水是一滴都不会流出来的,非常的巧妙。老人很干练的记录完了手头上的东西,“这一次,是那几个幸运的家伙可以不下井?”工头说,“啊,是这几个。”他把我们这些人中间的几个人揪了出来,这几个人的胳膊只划了一条横线。“他们为什么得到这种照顾呢?”老人问道。“这几个人是家里的独子,要么就是家里已经有人死在井里了,他们的保护人提出了要求```”“他们的保护人?”老人的语气冷静的如同一块慢慢融化,散发着冷气的冰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为每一个人支付你们同样的钱,但是你们却放了这么多人去洗石头。洗石头,快死的人也可以做,不必浪费健康的男人。全部送下井去。”工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按照您的意思吧。”老头说,“我并不想插手你们的工作,但是我能看出来你们是不是在用心做事。本来不想说你的,但是你这几天已经把十多个人送去洗石矿去了,再不说,你是不是准备一天给我一块矿石打发我了事呢?”工头有点尴尬,老人在我们的面前呵斥他明显有损他的威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您并非矿场的人,有些事情或许要跟您说明一下,矿石清洗干净后,在熔炼的时候会更加的```”老人冷哼的一声,转身离开了。我在老人的斗篷上看见了一个熟悉至极的符号:一只洁白的鸽子。吉```吉尔家的商人?几分钟后,我们被带到了一个黝黑的矿井口,准备下井。这时有一群黑人正推着一辆大车出来,车上躺着一些削瘦枯槁的死人或者将死之人大部分是黑人,少数是克里尔人。阿比看着这些人,眼睛居然开始涌出眼泪,周围的黑人青年似乎总在注意阿比。“下去吧!”工头挥了挥手,几个人便用木棍驱赶我们走入地下。闷热,眩晕,恶臭。一时之间我感觉我正在走向地狱。不过我心中的不解和失望更加的让我痛苦,我问阿比,“这些商人都是什么人,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世界上的狼都要吃人,”阿比说,“商人来自哪里有什么关系?````既然你问了,这些人么,似乎来自诺德。他们效忠一个瘸子,那是世界上最精明最恶毒的商人头领,手上的每一枚钱都沾满了血,沾满了汗,沾满了死人的味道```他该死千千万万次。”那副巨大的壁画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崎岖的小径,茂密的林莽,洒满阳光,惹人向往。但是现在,我正走向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而它的保护人,则是那个带着温和笑容的吉尔.彼安文。(未完待续。t




山那边的领主 第五十六章 血的慈悲
闷热,恶臭,还有来自地底的轰鸣。免费地底下几乎没有光,偶尔会有一两点烛焰大小的光点,视觉过了半天之后才勉强的恢复,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够通过一点点的光亮辨别方向。据说在地底呆久了的人会出现许许多多的幻觉,比如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漂浮在宇宙的中央,周围的都是虚空,工头打了他一巴掌,才让他老老实实的去收拾矿石去;还有一个人,在有一天夜里突然发了狂,朝着地底最深处爬去,那里有一条裂缝,裂缝通向最深处的地底”“。有些人说那里面住着一条巨大的爬虫,浑身滑腻,流着脓和血,爱吃活人,有些人说里面住着一条龙,浑身的皮肤如同铠甲,冒着毒烟和热气,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这两天,在井下传的最广的消息则是三个矿井监工失踪的事情了。昨天下午,甚至白鸽商会的人都下来考察过一遍,把路上遇见的所有的奴隶都打了几鞭子,但是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有找到了那几个人的一根头发。人们怀疑那几个人一定是找到了什么裂缝出口,然后走到矿井外面去了。“这不可能,”一个看起来年老的黑人对我说,“这条矿井向东边眼神四十多里,向南边延伸四十多里,向每一个方向延伸四十多里,但是我跟你说,没有一条裂缝是通向地面的,地面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矿井的大门,没有人逃得出去。”矿工们在石壁上面挖掘出来了许许多多的空槽,在里面铺着木板,木板上面堆着垃圾,然后在这上面睡觉。运气比较好的人,会得到白鸽商会的伙计抛弃的麻布袋,这种东西抢手异常,能有这么一条布袋当做睡觉的毯子,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即使是木板。也要把自己和石头隔开。光着背睡在石头上的人,不出几天,背后就会长出一种奇怪的疮,这些疮非常的痒,挠破之后流出的是透明的水,得了这种疮的人除非休息几天,不然的话健康就会一直恶化下去。直到这个人死掉。但是矿工是不可能得到休息的,我们不过是奴隶罢了。在早上的时候,矿井上面的人会用几只口袋抛洒下来许多的面包边角,烂菜叶,还有一些看起来相当可疑的肉。这些肉的味道让我觉得有点熟悉,但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甚至还有一种肉汤。每个星期会派发一次,里面也是用的那种肉。唯一让我奇怪的是,这个矿井的人居然会每隔一天,让所有的矿工喝上一罐子咸咸的饮料,尝起来如同汗水。“这是加了盐的水。”阿比告诉我说。“这不可能,”我说,“盐是很贵的东西,克里尔又不产盐。奴隶能喝这个?”“信不信由你。”阿比说,“不吃饭的人过几天死不掉。但是在这个地方,如果不喝这个,很快人就会虚弱的拿不动锄头。盐的确贵,但是新买奴隶更贵,我的朋友。”我不是经常能够见到阿比,他的在各群奴隶中间游走。那几个号称瓦兰人的家伙我见到了,结果却是一群冒牌的维基亚逃兵。他们一路逃到了克里尔,抢劫了一个庄园,准备等到北方战争过后,再回去向胜利者效忠。不久之后,克里尔的瘟疫来了,许许多多的村名因为敬畏他们的武力,居然主动前去投靠。这些家伙于是做起了美梦,想着做这个地方克里尔人的贵族来了。由于人手不够,他们决定去尤里卡城招募一些人手,但是他们的运气不好,遇到了捕奴猎手,于是被投入了矿井里面。那个时候,瓦兰士兵正在成群结队的涌入南方,这几个家伙见机就说自己是瓦兰人,希望矿井放人,不过白鸽商行的人清楚的知道每一个势力的士兵是什么样,他们稍加盘问,就摸清了这几个家伙的底细,于是不再理睬他们了。那几个维基亚逃兵见到我的时候,都夸夸其谈自己在瓦兰人中的地位之高。“我叫保尔,”一个中年男人说,“克里尔人叫我瓦尔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瓦兰人没有这个说法。”我说。中年男人鄙视的说,“伊万,告诉他。”“瓦尔沙,意思是瓦兰人的王者呀!”伊万说,“因为瓦兰人是选举出的王者,而我们的保尔大人曾经是选侯之一,所以被称为瓦尔沙。”“瓦兰人没有选侯。”“这个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呢,告诉他,伊万,告诉他那个卑鄙的乔万尼是怎么夺去我的王座的。”“那是一个暗淡的日子,我的保尔,我并不愿意回忆起来那次悲剧,但是你提起来了,我就只好说给你听一听了,”伊万说,“那天是选举日,乔万尼的选举旗下面,只挂了六面盾牌,这表示只有六个瓦兰贵族支持他,这是些什么人呢?乔万尼的娈童、鸡奸者、皮条客、做春药的药剂师、算命的男巫,还有一个是乔万尼自己。而我们的保尔大人的选举旗下面,则挂着六十面盾牌,王者,毫无疑问的王者。”“瓦兰```瓦兰什么时候有这种选举法了。”这几个家伙似乎是道听途说的瓦兰人的选王,古代的时候瓦兰人的确会有许多的部落汇聚到一起,通过比试武艺或者炫耀财富成为王者,通过战斗或者通过金币购买别人的盾牌,只要最后得到盾牌最多的人,就能获得王位。但是这不知道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瓦兰人早就丢掉了王位,甚至连独立的公国也一个没有剩下,哪里还有这种选举呢?“伟大的诸神见证,”保尔一声叹息的说,“最后清点盾牌的时候,乔万尼的那个娈童,居然化妆成我的儿子的样子,然后拿着弩箭对着乔瓦尼的胸口射了一箭。见鬼了,你们知道么?贵族们纷纷指责我不荣誉,于是把说好了给我的盾牌又抢走了,送给了乔万尼。乔瓦尼这个混蛋,胸口中了一箭。第二天就‘挣扎着’去招摇过市。让那些贵族原谅我的chongdong。胸口中箭能好的这么快?!还有,射箭的明明不是我指示的好么!最后,你瞧,我丢掉了王伟,被我的人民放逐到了克里尔,成为了```一名矿工。”这几个维基亚人眯着眼睛假意回忆曲折的来路,然后一起斜着眼睛看我。看看我被唬住没有。“你们这几个白痴,”我说,“瓦兰没有王,唯一一个亲王,还是个无地的佣兵首领。乔万尼```”“无地?”保尔说,“你的消息过时了。前几天。乔万尼突然北上攻击了瓦兰科夫,现在瓦兰科夫归他了。”“你们听谁说的?”“白鸽商会的人。”保尔说,“我们几个每天要押矿石上井交接,我有机会去找点吃的。有一天,厨房的边角垮了,那个管家就让我晚一天下井,让我在那里补墙。我只能照做,身为王者。这自然是耻辱。但是我必须学会忍耐,不是么?在我补墙的当口。一个白鸽商行的人带着一个女人进来干了那么一家伙,没有人看见我,我躲在阁楼上,看得真切,咳咳```你知道,男人完事了之后,就容易说点了不起的话,好让女人崇拜自己。于是这个家伙就讲了讲乔万尼怎么的到瓦兰科夫的事情。”“乔万尼早有准备,”我说,“这谁都知道。”“瓦兰科夫的城楼最低的地方也有十二尺,现在又打仗,守军的弦都绷得紧紧的,六百人就能把五千人死死的堵在城外,乔万尼凭什么这么容易的得到瓦兰科夫?其实是白鸽商行的人做的内应。”“什么?”我大惊失色,“那个家伙是这么说的?”保尔说,“其实我也没有听得太清,大概就是吉尔觉得加里宁不太听话,于是准备换个合作人什么的,吉尔有的是钱,支持谁谁就能崛起。还有,乔万尼莫名其妙的跑到克里尔来搅局,也是掩人耳目,其实是和这边的白鸽商会接洽。”这个说法有些荒唐,但是并不是不可能。“怎么,”保尔捏着下巴上面的胡子对我说,“你准备加入我们吗?复国之后,我会封你做博雅尔的。在这个矿井里面,你也能得到照顾,肉汤和那个肉,你就别吃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面包是可以吃饱的,这比别人好多了。如果不是我看你是维基亚人,我是不会给你这个待遇的。”我还在想着乔万尼的事情,没有搭理他们。我在北海看见过白鸽商行的实力,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控制远离诺德这么远的地方的产业,这简直和传说里面的拓荒者差不多了。吉尔究竟准备干什么呢?他们又没有占据一块土地,也没有组织军队他们甚至自己找来了一批流亡者作为自己的保护人,那个叫做安德烈的家伙,在河间地几乎遍地都是。如果每一个人都能找到一群商人来赞助自己的话,那么估计没有几个失地贵族会想着恢复土地什么的吧。“小子,”保尔说,“问你话呢?”“你听着,”我站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去,“我是瓦兰贵族的侍从,我参加过每一次战前会议,我知道乔万尼是怎么得到瓦兰佣兵队长的位置的。我知道的事情比普通的瓦兰人多得多,更何况你们几个维基亚人。你们的口音是哪里的?小东湖城,大东湖城?反正是那一片的地方吧。加里宁准备端了你们的老窝,你们却跑到了这里,你们是逃兵吧?”这几个维基亚人面面相觑。我继续说,“这些黑人奴隶准备做什么事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伊万嗫嚅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滚吧,混蛋”保尔却没有回话,过了一会,他说,“你先走吧,小子。我们会再见面的。”我猫着腰钻出了他们的窝棚,矿井的顶棚滴着水,让闷热变得更难受。当路过一块布帘子的时候,一个黑人奴隶在隧道的尽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消失了,朝着左边的隧道走去。这是暗示我跟过去吗?我想了一会,把一块自己藏起来的铁片扎进裤腰里,然后跟着他走了过去。隧道里面躺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这些人散发着臭气,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奄奄一息。一个黑人被脱得精光,皮肤在一点油光下闪着光泽。一个披着斗篷的老头子在我路过的时候,拉开斗篷,用自己没有双眼的空空眼窝看着我,这个老头如此之老,人们说他来自罗多克,多年之前被斯瓦迪亚随军的奴隶贩子卖到此地。一个孩子和一群老鼠争夺着半碗泡在泥浆里的面包渣,面包渣上面有几片萝卜。我的脑海里面思索着维基亚人说的那种肉,不清楚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直到我突然走进了一个大大的场地,这里是一处矿工休息室,后来自由人矿工抛弃了矿场之后,这里被改建成了堆积矿石的地方,地面还留有过去固定床脚和凳腿的凹槽。一群黑人站成了一个圈,我过来的时候,这些人为我让开了一条路。阿比站在人群的最中间,拿着一把匕首,他看着我。“啊,我的朋友,”他这么对我说,“我的朋友。”周围的人都盯着我,阴森森如同破城前的士兵。我继续走过去,想看看他准备做什么。阿比在我走到身前之后继续说,“我们是朋友,对吧。”“自然如此。”这个时候可不该惹怒他。“那么,”阿比说,“证明吧。”周围的黑人一起围了上来,“证明。”阿比用几乎是仪式性的语言说,“朋友,血的朋友。”“朋友,”周围的黑人奴隶用一个语调说,“血的朋友。”阿比身后的几个人推出了一个头上蒙着黑布头套的人,这几个人利索的把他捆到了一根柱子上面,最后一个人撕开了这个人胸前的衣服,上面绣着一只白鸽。“每一天,三十磅肉,一袋盐,”阿比说,“吉尔那个魔鬼指示他的抓牙说,我们这几百人,每天都要吃掉这么多肉,这么些盐。不然就会不健康。但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矿场从来不会从外面买肉呢?有没有人告诉你们,这些盐都是掺着沙子的呢?”黑人们冷冷的看着那个带着头套的人。“他们让我们自己吃自己。”阿比说,“奴隶,绿洲人,牧民,维基亚人,瓦兰人,都是食物。我们死掉,也逃不了折磨,他们要剃掉死人的肉,要吸尽死人的骨头,然后让我们感恩戴德。敌人,血的敌人!”“敌人!”黑人们说,“血的敌人!”一个黑人拉开了那个人头上的头套:这是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北方人。他用祈求的语调,用诺德话说了一句,“慈悲”。他发现自己的话周围的人都听不懂,又用克里尔话哭着说了“慈悲!求求你们。”“给你慈悲!”阿比说,“血的慈悲!”“慈悲!”黑人们咬牙切齿,“血的慈悲。”接着,阿比把匕首放到了我的手中。“刺他的胸膛,”阿比说,“我的兄弟。”(未完待续。t




山那边的领主 第五十七章 启示
又一名抄写员失踪。访问下载txt小说诺德商人们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准备彻查矿井,而我们在焦虑中等待着。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那个诺德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只记得刀子很锋利,扎进他胸膛的时候,甚至觉得轻松的过了头。但是很快我的匕首就被骨头卡住,我的手也抖个不停。诺德人发出了临死前的呼救,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穿透岩层,让白鸽商会的人能够来救他”“。一个黑人奴隶从黑暗中显现,从身后捂住了诺德人的嘴和下巴,我只能看见他红彤彤的眼睛。他用一柄粗刃的刀割断了诺德人的喉咙,诺德人哭了,那个表情混合了恐惧与绝望,但的确是哭了。臭气和血腥味四处弥漫,黑人奴隶们都在享受这一个瞬间。阿比把我沾血的衣服脱了下来,立刻有人给了我一件新的,这些破破烂烂的短衫分不清是谁使用过的,死去的矿工只能**裸的被送出矿井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还要被送回来。黑人奴隶们迅速的清理的这里,在地面撒了一层灰,然后把那个诺德人抬到了幽暗的角落里面了。阿比把我带到了一个圆形的房间底层。一路上,墙壁上面潮湿阴暗,但是越往后走,坚硬干燥的土夯就越来越多,上面涂抹着扭曲的图案,其中有斩首的场面,火烧人的场面,还有几个怪兽抓出人的内脏的场面,这些东西像极了传说里的异教图腾,我好奇的看着这些图案,想要忘记用刀尖扎进人的胸膛的恶心。杀人绝不浪漫,这自始至终是一件让人胆寒的差事。一个人如果习惯于屠戮,迟早会变得不像一个人,而更像是一具精妙的杀人傀儡:那种术士发明的,用沸腾的水银驱动的机器。乔万尼自吹自擂说自己从来不会被人在睡梦中偷袭,这是真的,因为他时常做可怕的噩梦。他从小到大。已经杀死过数十人。人数太多,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该死,都长得什么样。但是这些人死后的幽灵一直纠缠着他,让他夜不能寐,总是在睡梦里面被这些透明的幽灵从地底唤醒。我可不想变得像乔万尼一样。阿比发现我在注意那些图腾之后,对我说,“这是献祭。有人把羊羔献祭给神。然后要求一切。这是非常可笑的,神是冷酷吝啬的君王,屠戮自己的子民尚且毫不怜惜,又如何会因为几只小小的羊羔就施舍那么多?所以我们从不过分要求:我们把活人献祭给它,要求的却很少。”“要求什么?活下去?”我说。“活下去,”阿比说。“在矿井之外。”“神怎么告诉你们?”“我不知道,”阿比说,“祭司会告诉你。”祭司。“祭司?”我对阿比说,“这种人不是会被全部除掉么?”“自然如此,”阿比说,“但是神会给我们一个新的。”走过一段冰冷潮湿的石台后,地面变得干燥起来,甚至能够感觉到偶尔流动的风。我还听见一些滴水的声音。地面铺着的是细密的沙。走在上面会发出很闷的响声,就好像用布片包裹住拳头击打树干的声音。在一扇圆形的门前。一个袒露胸膛的黑人抱着双手,看见我们来了之后,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腰和裤腿,拿走了我的那块铁片,然后放开门洞,示意我可以进去。我身后的人无一例外的被解除了武器。这里过去密集的堆积着矿石和岩层,但是人们花了许多个世纪把这里掏空了,这里现在变得如同一个高大的殿堂。一点微渺的火光根本照不到矿洞的顶层,我抬头看上去,只看见沉沉的黑暗,顶部的轮廓一点都没有显现出来。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浑身发亮的人,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一块闪烁的岩石,但是很快我就发现,那是一个坐在烛光中的人,他如此佝偻,矮小如同一只蜷缩的山羊。他远远的坐在我们对面,中间好像隔着整个宇宙,我们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很快我就发现周围的阴影里藏着许多的人,宁静的呼吸声,小孩的啼哭,有节奏的低语,我只能跟着领路的人,在一只蜡烛的带领下,继续的前进。最终,我看见那个祭司。一时之间,我的胸口涌出了苦涩的yeti,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矮小了:他的下半身被完全的斩断了,只剩下胸腔以上的部分。这一部分身体被盛装打扮着:耳朵上面扎着耳钉,头皮被用小刀精心地雕刻出了花纹,眼皮被摘除,露出硕大滴血的眼珠,他的胸膛被铁链穿透,绑在一块石头上。他的肩膀上面燃烧着两只小小的蜡烛,头顶也有一枝,如泪的蜡油顺着他的皮肤下落,冷却后凝结在皮肤上,如同腐烂的脂肪,范着白色的光。对我来说,这是可怕的噩梦。但是周围的黑人却对这个景象毫不在意,他们甚至有一种松弛的安全感。阿比和几个黑人盘腿坐下来,拉过身边的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周围的人同样这么做,直到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手放在两边人的膝盖上面。“我们是兄弟。”阿比示意我坐到一个缺口处,两边的黑人把我加入他们的大环之中,我也只能照做。这是古怪神秘的仪式。“伟大的神,”一个黑人用克里尔语说,“我们用死人熬成了油,用油做成了蜡烛,用蜡烛奉做您的祭品。”“奉做您的祭品。”人们这么回应。周围响起了一片声音,有一些是带着浓烈口音的克里尔语,有些则是我没有听说过的语言,但是这种语言与那些克里尔语一同说出来,我猜测可能是一个意思。“蜡烛有几根?”那个黑人问道。这个黑人浑身都在抖动,有时候全身会传来一阵古怪的痉挛,他的脸色看起来暗昧如同幽灵,嘴唇苍白的如同死人。这就是祭司。祭司身边有两个脸色阴柔的男孩,他们不断地用一种阴烧的草叶熏他,那种草叶的气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闻过之后,感觉黑暗开始融化,墙壁成了水面。人脸如同火烧的云彩。黑人祭司闻到了这种草叶之后。他的舌头就会不自觉的打卷,甚至伸出口来,就好像是要挣脱了身体的束缚一样。“神的舌头,神的化身,”阿比回答他,“有三枝。三个活人,我们奉献给您。”“一个。两个,三个,”那个神志不清的黑人浑身微微的颤抖,翻着白眼,“三个生命,甜的生命。如同熟透的瓜;咸的生命,如同灼热的汗液;苦的生命,如同无星的黑夜。我接受这三个生命。凡人,你们要什么。”“我们想听启示。”阿比说。他的声音满是虔诚。“太贪婪了。”那个黑人扭曲着想要站起来,那两个孩子一个扶着他,另一个捏住那团草叶,塞向他的鼻孔,烟气冒了出来。让周围的黑人都一阵惊慌。但是这惊慌被努力地压制着,我感觉身边的人都在微微的颤抖。“我要更多的生命。”这黑人祭司说话非常有节奏。每一个字都和前后的字匹配,比伊凡哥罗德的那些唱经人吸引人多了,几乎赶上了吟游诗人的水平。“我们会给的更多,”阿比说,“把矿井先给您,把村庄先给您,把城市先给您。用石头做的矿井,我们用血把石头染红;用木头做的村庄,我们用血漂起木头;用奇迹做成的城市,我们为您毁掉它,让这世界不再记得这些地方。”“毁掉它!”周围的黑人附和,“毁掉这些!”那个黑人祭司开始呕吐起来,接着就倒地不起。然后,那个半身的死人开始说话了。我几乎无法掩盖心中的震惊!这是我第一次又亲眼目睹我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个死人的下巴垂落了下来,声音从他破碎的胸膛中发了出来。这是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从风箱里面吹动的声响,夹杂着老人咳痰的嘶鸣。“启示,”死人,亦或者是神在说,“我给你们三个启示。一个生命一个,一枝蜡烛一个。”这个声音还是很有韵律,和之前的那个祭司的声音节奏一模一样。看来这些人的神和他们的口音还是比较一致的。“我们还要受多久苦。”阿比问他。“很久。”周围的黑人中传来了痛苦的呼喊,有些人捂着脸开始哀鸣。“受苦,”死人接着说,“但不在此地。你们中间的大部分人会在接下来的三天死掉。这些人永远在我的森林里面被我猎杀,永远逃跑,永远受苦。少部分人会活下来,你们会得到我的赏赐,继续活许多年,然后还是要进入我的森林,被我猎杀,永远逃跑,永远受苦。是的,你们要受很久的苦。”死人左肩膀的蜡烛熄灭了。这一个神迹又引起了一阵骚动。“不在此地?”阿比好像听明白了什么,“我们可以离开矿井了?”“离开矿井,是的。”死人的下巴自己僵硬地合上了,眼珠还是无神地看着远方,“当你们拿起石块、木料、铁片,当你们拿起武器,当你们决定以鲜血荣耀我,我就将把勇气送给你们,这还不够,我还要把胜利送给你们。然后,你们会离开矿井。”周围的黑人激动起来,窃窃私语的交流着。第二根蜡烛熄灭了。“我们怎么出去。”阿比说,“谁有这个光荣,带领我们冲出矿井去。”神灵没有思考多久。它的下巴又垂落了下来,就好像是拴住下巴的绳子突然松开了一样。“我看见他了```他是白肤色的孩子!他是庇护者的使者!我还看见有他白皮肤的同胞,”神灵说,“让他们先登上地面,你们追随他们。”我几乎想跳起来,这是个阴谋!但是我被两边的黑人按住了。蜡烛熄灭了,蜡烛熄灭前的瞬间,几个欢呼的黑人用大锤把那个半身的死人砸得粉碎,把尸片分给虔诚的众人,完成了仪式。黑暗里面充满了愉快的声音,大家彻底的相信了神的启示,相信了自己即将自由的命运。有人重新弄亮了一点光,光亮处是阿比和一群黑人奴隶的脸。阿比和他的同胞们用很陌生的眼光看着我,“我的兄弟,”他们这么说,“我们会追随你。”追随我?我不由得感慨,这明明就是让我们第一批去送死。稍晚些时候,阿比来找我,说他已经摸清楚了白鸽商会的底细:他们这一次又失踪了员工,肯定会下来彻查矿井。“到时候,”阿比说,“我们控制下井的人,剥掉他们的衣服,你们伪装成他们上井。你们要控制井口,不能让他们封闭矿井。我们很快就来,”阿比对我保证,“很快。”从那时起,我一直坐着磨砺我的铁片,等着命运的安排。(未完待续。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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