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才第一次投入实战,交战不超过半小时,这架机体已经进化到能够快速应对突发状况,在最短时间内拟定并实施一整套极具可行性和可操作性,且留有足够弹性空间进行调整和改善的战术。就算是自己这样的老手都差一点阴沟里翻船,一旦开始量产……
摇了摇头,“夜莺”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撇掉,小心翼翼的靠近依然摆出戒备架势的罗兰。
“老师,这家伙到底是……”
“执妄。”
罗兰的表情隐藏在面罩内侧,透过扩音器传出的声音极为平淡,但那股连“夜莺”都感到难以靠近的压迫感却表露出他的真实心境。
压抑与愤怒。
为了下一场战争,为了胜利,为了消灭一切非帝国之物,可以堂而皇之的去践踏,去剥夺,到最后连暴行本身都被正当化、美化了。
对这份几近怨念的偏执和疯狂,除了“执妄”,还真是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所谓“下限”这种东西,对帝国而言,压根就不存在。
为了胜利,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胜利,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有了各种各样的杀人武器——枪炮、战车、mds、空中战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团”……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觉得还不够,为了追求理想中极致的杀人武器,他们继死者与亡灵之后,再一次把手伸向了生者。
“最初就该想到的,既然死人的脑都能展现出那样的性能,那么设法让活人乘上机体,灵活运用活人的脑,在使用过程中学习和模仿,这样的效率一定会更好。如果搭载的人是魔法师资质者的话,之前无法使用魔法的问题也解决了……”
紧盯着瘫痪在原地的“沙拉曼达”,罗兰攥紧了拳头。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5.祈祷者的对话(十三)
“沙拉曼达”现在的状态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失去了华丽的流体金属装甲,零部件也拆掉将近一成,一侧的行走机构全毁,连带着平衡陀螺仪也严重受损,烧的破破烂烂的机体试图重新恢复平衡,但每一次的挣扎都以失败告终。不断尝试又不断失败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让罗兰感到气愤的并不是这个。
在战斗中被破坏、毁灭,那是兵器的归宿。对那些将兵器当成伙伴或身体一部分的战士们来说,会将情感投射在这些冷冰冰的钢铁上,凭吊那些遗留在战场上的钢铁残骸,或是发泄情绪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此刻罗兰并不是因此产生情绪。
“沙拉曼达”还在不断重复着扶正——倾倒的滑稽动作,伴随着可笑到近乎悲哀的动作,机体中部的卵型舱室不断从烧融的破洞里泼洒出类似羊水的粘稠液体,粘稠的液体触碰到滚烫的外壳散发出一阵阵焦臭。在裸露出的破洞里,露出少年的平静睡脸。
“马赛?怎么会?难道说……?!”
“没错,帝国为了制造出更有效率更有潜力可挖掘的人工智能,设计出了搭载活人乘员的机体。不过他们并不是驾驶员,而是计算处理装置的一部分,将现实中的情况歪曲成梦境投影到搭乘者的意识中,记录并学习他们是如何应对战斗,有时候还会占用意识容量与脑量子波感应框架来发动魔法。”
从结论上来看,这是最有效的做法。
复制、模拟死者的脑组织固然简单方便,但定格于弥留之际的脑组织不可能有任何成长的空间。从头开始编写独立的人工智能太耗费时间且充满不确定性。如此一来,让人工智能与人脑并肩作战,不断学习和模仿人脑的运作与成长,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比对、筛选、整合,最终拿出足以充当各级指挥官的人工智能,统帅庞大的“军团”尽情蹂躏敌军就成了性价比最好,效率最高的方案。
这很合理。
从经济学、研发风险、符合需求、配合战略节点的研发周期等多方面综合考虑,没有比这更合理的做法了。
只是这个面面俱到、兼顾各方的选择里唯独没有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
诚然,战争中一切都是消耗品,兵器与人都是一连串庞大消耗清单中的一部分。在“为了胜利”的大义名分之下,没有什么是不可替换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一边指责帝国将国民当炮灰,一边自己不断招募并鼓动别人上战场去送死无疑很虚伪,甚至是双重标准和选择性无视。但罗兰还是要说,为了准备帝国主义侵略战争,为了实现一个疯狂的目标,以神圣的名义行犯罪之实——任谁都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干出这种事情的家伙应该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总之,现在先——”
“不可以哦。”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人感到吃惊的是,声音居然是从瘫在地上的新型机里传出来的。
“沙拉曼达”的头部传感器一阵转动,随着电子合成音的响起,幽深的红光忽明忽灭。
“这可是帝国的重要财产,没人告诉过你们,别随便碰别人的东西吗?”
“这话由你说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罗兰蹙起眉头,隔着金属传出的声音显得颇为冷淡。
“财团和帝国是怎么起家的,别告诉我说你已经忘了。”
“哦?如果有哪一条法律——不管是国内法还是国际法指出财团和帝国存在非人道的犯罪行为,我倒是很愿意拜读一下。能不能麻烦你指出来具体的法律条文和证据?”
“要不要连敢于定你的罪的法官和陪审团也一并准备好?擅长装疯卖傻的陛下。”
“这可是严重的污蔑,我任何时候都很认真。如果真有证据和相关的法律,我也不介意走司法途径来处理你的那些指控。倒是你,一直在不实指控。我们熟归熟,你这样乱讲,我一样会告你诽谤。相信律师团们会很乐意陪你探讨一下法学问题的。”
“有钱真了不起啊。”
“抱歉,有钱就是了不起,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过我想泥腿子游击队是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罗兰指着“沙拉曼达”问到:
“你该不会告诉大家,这是新型土豆挖掘机吧?”
“你对忠于帝国的年轻志愿者和帝国军队测试中的新型装备有什么不满吗?”
面对诘难和质问,那个声音毫无动摇,语气中满是天经地义和理所当然。
“技术进步总是伴随着风险,为了祖国,为了科学,为了给更多志在从军报国的年轻人做出表率,年轻志愿者主动参与军方的实验。”
“自愿?”
“当然,要我把他本人和家属签了字的相关法律文件拿给你看吗?”
“你还真是体贴。”
冷哼了一声,罗兰说到:
“那么,你想干什么?总不会告诉我,堂堂帝国皇帝只是为了祝贺敌人的胜利而现身?”
“胜利?你管这叫胜利?你以为自己发现了惊天阴谋,并且在阴谋正式启动前成功阻止?年轻人,你真的需要回到学校去学学什么是科学实验。”
国民战斗机计划早已进入实施阶段,早期试做型号已经生产了十几台,进一步的改进型正在工厂里组装,正式的量产型正在根据反馈的数据进行改良。
阻止?
怎么阻止?拿什么阻止?
把整个研究团队杀光,将帝国中央数据库炸上天,把参与制造、生产的企业全炸光?
没用的。
哪一样都超出了“自由军团”所能处理的范围,更何况整个计划的核心部分早就保留在皇帝的脑袋里,就算损失了一部分研究员和生产工厂,皇帝依旧有办法迅速重新整合出新的研究团队和生产线。
这就是帝国的底蕴,想要阻止国民战斗机计划的时机,早就已经过去了。
“要在这里把你们杀光,彻底守住秘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样未免也太麻烦了。不如今夜到此为止如何?”
像是施舍一般,机器发出揶揄般的声音。
“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的哦,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会给出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条件的。”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5.祈祷者的对话(十四)
“人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寻求英雄。”
银餐刀割开煎蛋,黏稠的黄色蛋液缓缓在瓷盘上摊开。
“这很合理,只有置身绝望,人们才会渴求希望。唯有坠入黑暗,人们才会寻找光明。不管那是多么渺小的希望,亦或是多么微弱的光明。就算明知道只是敷衍,人们还是会渴望那种……名为‘英雄’的希望。”
渴求自身没有的东西,幻想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些都是人类的天性。在到手之前,人们总是无比虔诚热情的祈祷和渴求,有时候甚至表现出毫无理智的病态和狂热。然后当他们真正得到一直想要的英雄、正义、希望、光明……等等时,他们很快就会对这一切感到厌倦,然后随手丢弃。就像擤鼻涕的一次性面纸,用完即弃,毫无留恋,也不会在记忆里留下只鳞片羽。
这是人性,崇尚混沌,渴求秩序又不愿被束缚,推崇道德又沉溺背德与罪恶的快感,向往光明又期望看到整个世界在燃烧。
人性。
混沌的人性。
矛盾的人性。
“极端的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魔鬼,谁都具备成为罪犯和恶棍的潜质。不管他是衣冠楚楚的绅士,还是贫民窟里的童工。只要一个契机,给他权力和力量,让他认为可以为所欲为,又或是给他刺激,让他觉得自己不必再被道德和法律约束,他就能立即变成最残忍邪恶的野兽。所以只有太平的时候,大家才能当好人。一旦失去了秩序,没了法律和道德这些只存在于太平盛世的奢侈品,文明人立即就会褪下伪装,丛林法则和纯粹的暴力将是唯一的价值基准……唯一的国际通用语言。你应该能想象,那会是多么混乱的地狱。所有暴徒和疯子都会爱死这种‘民风淳朴’、‘人才辈出’的时代。为了不让这样的灾难和地狱降临,为了让人们保持正派,为了守护住秩序,力量是必须的。”
绝对的力量。
绝对的秩序。
绝对的和平。
由这三者构成,确保三根支柱永续维持下去的乐土,就是帝国。
“所以你不必害怕,不必内疚,那是正当防卫,是维护秩序,是防患于未然。从法律层面来说,你的行为绝非犯罪。从道德伦理层面来说,也不能算是杀人。”
“不!长官!不!!是先生,不,不对,是陛下……我……我杀了人……”
男孩蜷成一团,用摊子裹紧身体,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牙齿不断撞击发出卡卡的响声,放送终端的蓝色荧光照在惊惧交加的男孩身上,在白色墙壁和天花板上拉出诡异悠长的影子。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见了鬼一样的懦夫会是那个永远阳光的马赛。
“我杀了人……像踩死虫子一样——”
咔嚓,噗呲。
就像踩死蟑螂一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被踩碎了。
那种极端鲜明的感觉紧紧黏在马赛的脚后跟上,黏在他的记忆里,伴随着记忆一起苏醒过来。
那是马赛迄今16年的人生中最坏的记忆。
那已经不是用理性或毅力就能降伏、能够克服的东西。
不管事前做过多么周密的身心准备,一旦超过忍耐极限的疼痛降临到身体上,人类还是不得不惨叫。即便明知惨叫什么也解决不了,也还是会惨叫。那已经是种类似于自我保护的反射行为,和意志尊严之类完全没有关系。
碾碎某物的感觉再次从脚后跟沿着脊背一路窜上脑髓,还没结痂的心灵疮疤再次被揭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杀了。
死了。
踩烂了,死掉了。
几十?还是几百个?
马赛已经搞不清楚具体数字了,与“沙拉曼达”共享感觉时,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被拉伸拓展的感官。但更详细进一步的东西——比方说击杀数之类——他却无法共享。他只能从模糊的记忆和此刻放送界面里展现的战斗记录来推测到底有多少人因自己而死。
比起暧昧的推理或估算,把人踩死、撞飞、拍扁的感觉倒是格外确实。
自己的脚,踩烂了与自己同样活着的陌生人,眼前真实活着的某人。仿佛踩烂小虫般——一瞬间便轻描淡写地结束了一个人的一生。单方面、压倒性、明明没有这种权力,却去踩烂、压扁、踏成碎片、挤出鲜血、碾成肉糜——
眼前产生呕吐感的是自己的肉体?还是被踩死的亡灵怨气未散,附着在身体里,伺机破壳而出?
“……呜……呕……”
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路翻滚着往上涌,无限膨胀的恐怖眼看着就要爬出喉咙了。
马赛双手遮住脸,强忍住呕吐感,顾不上礼仪和观感,一口气趴在床边沿,对着便盆大吐特吐。
明明什么都没吃,胃液也在前几次呕吐过后吐了个干干净净,他还是一个劲地干呕起来。
“真是灾难。”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李林摊开手,他并未坐在灯光下,放送界面的冷光也无法照亮他,即便如此,他依然显眼。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带着奇异的吸引力,就连黑暗和阴影也无法遮蔽这股奇妙的引力。
正处于迷茫恐惧之中的马赛更是无从抗拒。
“杀人真的很糟糕,就算不是战场也不是命案现场,当我们面对有人正常死亡时依旧会感到难受。不过——”
竖起手指晃了晃,连幽深黑暗也无法遮掩,连星光与时间也不能逃逸的虚空之洞开口说到:
“为什么不转换一下思路呢?”
“……”
大汗淋漓的脸孔抬了起来,男孩的脸上满是惊恐、自责、迷茫,满是血色的双眼紧盯着正朝他露出微笑的帝国皇帝,仿佛即将溺毙的落水者看见一线生机。
“失去的东西,将来也有可能让他们拥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同时,你有这份力量。不对吗?”
“这……这种事……”
“他们的死并不是白费。正是通过他们的死,秩序得到了保障,很多人因此免于丧命。通过最低限度的减小天秤一侧的砝码,我们成功保住了脆弱的平衡。我们并不是在杀人,我们只是被迫做出选择,来让更多的人能更好的活下去。”
皇帝露出一个稳重的笑容。
那是足以放到艺术博物馆里珍藏的完美笑容。可不知为何,那笑容之中隐约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沉溺于自责和自我救赎之道的马赛尚未发现这一点。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5.祈祷者的对话(十五)
杀人是禁忌。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毋庸置疑且一辈子遵守,绝不打破的规矩。就算上了战场,也有人除非必要否则绝不杀生,甚至有人宁可担任危险得多的破坏工作,也不愿上火线杀敌。根据某些学术论文指出,军队里起码有约两成的士兵在第一次上战场时是因为此类原因而不愿开火,其中又有约三成在开枪杀敌后会留下不同程度的心理阴影。
再怎么说,新兵蛋子绝大多数都是没杀过人的普通人(用刑事犯、犯罪军人组成的部队另说),要让他们一下子从守法公民转变成合法杀人犯是有点难。是故调整新兵的心态,让他们在真正走上战场之前做好最基本的心理建设历来都是新兵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作为一种暴力装置,军队历来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爆粗口骂人和体罚算是普遍的做法,让新兵担任刽子手上刑场杀人,充当临时收尸队在尸堆边上过夜之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极个别残暴的军队甚至会让新兵拿活人练刺刀。只是这种办法固然简单粗暴且卓有成效,也很容易玩过头,体罚过度导致死亡,又或是精神崩溃,拖着步枪蹲在厕所里彻夜擦枪,先射杀教官,再把自己的天灵盖轰到天花板上——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少的。
对此,全能如李林也只能表示:生产螺丝都会出现个把残次品,在只要能喘气的都必须持枪上战场的总体战时期,训练合格军人的过程中出现个把牺牲者根本无法避免,人们没有那种余裕去对此指责什么。
不过如今不是战时,马赛的情形和那些已经彻底排不上用场的淘汰品也不是一回事。
这颗棋子有着超乎预期之上的优秀潜能,堪称拥有稀世之才却未经雕琢的原石,在充分发掘其潜力,榨干其价值之前就放手,未免有些浪费和草率。更何况他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自己杀了人,出现应激反应而已,又不是不能用。只要稍稍做一下调整,他依然是一颗在各种情形下都能排上用场的棋子。
在越来越接近大战前夜的当下,性能优异的棋子是永远也不会嫌多的。
前提是这颗棋子还能用,最好还是能沿着棋手给出的大方向,自己判断、自己行动的全自动棋子。
为此,心理治疗,或者说的直白点,植入性人格诱导,是有必要的。
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消除罪恶感。
以嗜杀为乐的狂人喜欢的是杀人这件事本身,也有人机械的认为这是自己的任务。但大多数人并非如此,杀死别人这件事会对他们形成极大的压力。为了避免被压垮,减轻负担,最有效的自我疏导方式就是——杀了这个人是有某种意义的。
自己的行为是有意义的,是正当的。这个人的死拥有某种意义,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不得不采取的手段,是为了保护什么,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是为了正义大义——如此坚信便可以了。内心痛苦越是激烈,通过这种将行为正当化、合理化的手法,压力便能转化升华为前进的动力。至于前进的方向是对是错,那不是需要关心的问题,与此也没有关系。
要让某个人堕落,把他拖下去并不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告诉他堕落的方向,然后在关键时刻从背后轻轻一推,地心引力会完成剩余的工作。
“你瞧,马赛同学。恐怖组织也好,宗教也好,政治社团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号、理想、理念、主张。而且撇开少数偏执激进的部分,我们就可以发现,任何一个组织,他们提倡的都是劝人向善,实现公平正义,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每个人都能幸福。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基于善意。”
一旁的亲卫队上校撤去已经光了的餐盘,递上两杯红茶和盛满小饼干的银盘子。李林将一杯红茶推到马赛面前,看着男孩战战兢兢的接过红茶后,他反问到:
“既然所有人都是基于善意提出的主张,他们的目标总体上也是一样的。那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个组织或国家实现过那些理想?为什么迄今为止的历史都充满了血与火、丑陋与残忍,而不是人们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共同建设美好与幸福的地上天国呢?”
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红茶险些洒了出来。
这个问题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一般人不会去问,也不会去思考。
然而接触过“自由军团”,和那些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宣传画和教科书里被标签化、脸谱化的“敌人”进行过对话,接触过他们的理念,又与他们战斗之后。马赛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这问题的份量,还有被说中心事的冲击。
马赛不知道其它组织的情况,可就他自身的体验和感想来说,“自由军团”提倡的理念……很有吸引力。
改变由种族出身决定上下等级的社会架构,解散秘密警察和特务机构,建立共和制度,给予所有人平等的议政和参政的权力,没有特权,没有玻璃天花板,没有特意制造出来的隔离,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能享受公平的权力和机会。
任何一个生活在帝国治下的四等公民被问到,是否会期望这样的世界时,每个人的心里话肯定都是“想”。可一旦被问到:如果没有皇帝那样荒唐的战力,“自由军团”是否能建成这天国一样的世界。恐怕没几个人能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这和信仰、意识形态、生命安全之类的问题无关,纯粹是没有人敢断言人类能摆脱宿命轮回,建立不朽的乌托邦。
曾几何时,那些为理想而战,为梦想献身的人们最终也堕落成他们自己曾经痛恨的官僚,改朝换代的革命在胜利之后迅速迷失方向,最后沦为宿命轮回的一部分——过去的历史中已经上演过太多似曾相识的故事,甚至眼前就有鲜活的例子。看看成立不过三年的共和国,有谁想到那个犹如巨型疯人院一般的众议院曾经也站满了朝气蓬勃,一心为国为民的议员?有谁能保证“自由军团”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后,不会重复相同的事情?
除非是全知全能的神,否则无人能摆脱宿命,建立起理想的乐园。
然而神与神的代理人确实存在,身为神在地上的唯一代理人,皇帝陛下一手建立起的乐园正是帝国。
“诚然,作为诞生没多久的国家,帝国还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正如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从血与火之中诞生一般。想要超越历史周期轮回的宿命,想要将沉积千百年的沉珂解决——这些重大问题的解决不可能靠演说、协商和多数表决,只能靠铁和血。唯有铁和血,能够抑制人们去争执谁的正义才是唯一真正的正义;唯有靠强权和力量建立起来并予以保障的秩序,人们才愿意发自内心的遵守;或许人们会抱怨,这太冷酷,没有人情味,而且还很不公平。但我要说的是,考虑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正义,这个世界如此广阔,众生又如此繁多,要想取得所有人都认可的最大公约数是不可能的。帝国才是唯一的正解,看似不公平、不人道的秩序恰恰才是最大的人道和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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