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吹小白菜
她梳着牡丹髻,身着胭脂红束腰凤袍,重重垂纱裙摆上的绣金凤栩栩如生,朱唇噙笑,看起来高贵非常。
众人的目光里,她坦然走到凤国公跟前,明明只是纤细的少女,可望向凤国公的目光,却充满了居高临下之感。
那是来自骨骼里的高贵与傲气。
凤国公满脸不可置信,“妃夕,你胡说什么呢?!须知,为父可是你如今唯一的靠山,为父若是进了天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靠山?”沈妙言咀嚼着这个词,旋即,她在阳光下舒然一笑。
点翠凤衔珠步摇的映衬下,端的是风华绝代。
她悠悠转过半个身子,目光格外温柔,“我魏天诀的靠山,是魏北和澈弟,与你这老东西又有什么干系?”
连澈就负手站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笑意温温。
凤国公的脸色,倏然就变了。
他抬手指向沈妙言,满脸震惊,“你说你是……魏天诀?!妖女,魏天诀?!”
“本宫一介弱女子,当不得妖女之名。”
沈妙言说罢,就扶着拂衣的手朝停在府门前的凤辇而去。
凤国公呆呆站在原地,望着沈妙言的背影,手脚皆是冰凉。
原来她竟是魏天诀……
原来琼枝说的竟是真的,她真的是魏天诀!
四十余岁的男人,在此刻通体生寒。
锦绣萌妃 第1926章 鳐鳐其实……可喜欢爹爹了!
当初,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个女人跌下岩浆化作灰烬的!
她竟然卷土重来,竟然重生了!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
没等他再说话,花容战已然命人把他带走。
……
沈妙言乘坐凤辇,逶迤进了皇宫。
踏进乾和宫的书房,只见薄金色秋阳正从雕窗外洒落进来。
秋阳的光辉里,君天澜坐在书案后,念念站在他身侧,仔细跟着他学习如何批阅奏章。
而鳐鳐小包子脸鼓起,顶着一本书站在书案前面,显然是因为功课没做好被罚了。
浑身灰毛的巨狼小灰懒懒趴在阳光里,不时眯起眼睛望一望自己的小主子,继而仍旧懒洋洋睡觉。
她一手扶着门框,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君天澜抬眸瞥见她。
男人合上奏章,“杵在那儿作甚?”
沈妙言背着手踏进门槛,笑吟吟道:“生怕打搅了你们学习,因此没敢进来。”
她话音落地,鳐鳐奶声奶气地张口:“娘,他欺负鳐鳐,罚鳐鳐顶着书站在这里,还不给鳐鳐吃点心,他好坏!”
面对女儿在自己皇后面前的控诉,君天澜罕见地难为情。
他以手作拳咳嗽了声,“你若乖乖把功课做完,朕又怎会罚你?”
“可是你给我的时间不够多嘛!那么多功课,人家怎么做得完!”
小姑娘仰着一张粉嫩小脸,很努力地同他辩驳。
君天澜又道:“你哥哥同你这般大时,那些功课半日时间就能做完。你呢,你花了整整三日还没做完!”
鳐鳐悄悄红了脸。
很快,小姑娘似是想到什么,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里飞快转过光彩,旋即扑到沈妙言怀里,“娘亲,他就是故意欺负我!鳐鳐不欢喜他,咱们去北幕找皇叔叔吧,皇叔叔比他好!”
边说着,边回过头,挑衅般瞟向君天澜。
君天澜正欲凶她,沈妙言摸着鳐鳐的小脑袋,对他冷笑,“当着我的面都敢凶鳐鳐,君天澜,你是不是觉得,把我们母女都吃的死死的了?正好我魏北的禅位书还没写,索性我也不写了,带着鳐鳐回魏北就是,省得受你的气!”
说着,牵了鳐鳐的小手,作势就要往外走。
君天澜忙起身,疾步过去拉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我不凶她,成不成?”
“哼!”
母女俩同时哼了声,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念念十分懂事地过来打圆场,“娘,孩儿中午想吃你做的酥点,咱们一块儿去小厨房做酥点好不好?”
沈妙言对这个长子自然是和颜悦色,摸了把他的脑袋,又凶巴巴瞪了眼君天澜,才带着念念离开书房。
鳐鳐屁颠颠儿地正要跟上,却被君天澜一把攥住后衣领子,把她给拉了回来。
他单手把她提在半空中,似笑非笑。
鳐鳐害怕得紧,瞪着一双同沈妙言如出一辙的圆眼睛,凶狠道:“你想干啥?”
“你再敢怂恿你娘去找君舒影,朕就拿戒尺打你,听见没有?”
“哼,你再敢这般威胁我,我就去告诉娘亲,说你毒打我,还要把我卖给人伢子!”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以后每天夜里,我都要我娘陪着我一块儿睡,让你再也牵不到我娘的手!”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
半晌后,这位一统四海英明神武的帝王,终于败下阵来。
他把鳐鳐放到地上,单膝在她面前跪了,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眉目极其温和,“你年纪尚幼,因此不知道世间险恶。你那位北幕的皇叔叔,对你娘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你怎么能把你娘往他那儿带呢?”
他顿了顿,又接着哄道:“你仔细想想,若你那位皇叔叔与你娘有了小孩儿,他定然会偏疼他的孩子,哪里还会疼你?”
鳐鳐歪了歪小脑袋,仔细地考虑了会儿。
半晌后,她龇着一口小白牙笑道:“你又哄我!你就是想拖着我,不放娘亲离开!我告诉你哦,你对我的威胁是没有用的,你得贿赂我,我才会答应你!”
君天澜被她逗笑。
“那你告诉朕,究竟要怎么个贿赂法,你才能答应朕?”
“我要骑马!”
“朕让夜凉带你去御马场骑马,可好?”
小姑娘满脸激动,搓了搓手,轻声道:“我要骑的,不是真的马!”
沈妙言与念念在小厨房做酥点。
她原想过来御书房,问问君天澜是要吃咸的还是要吃甜的,结果却看见书房里,那父女俩正折腾着玩闹。
被奉为神明的年轻帝王,正趴在地上。
鳐鳐骑在他背上,兴奋地大叫着“驾驾驾”,玩得十分开心。
她在雕窗外看了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儿,继而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打搅他们父女俩。
过了会儿,鳐鳐玩得有些累了。
她跳下君天澜的背,在他跟前跪坐着,小小的双臂搂上他的脖颈。
因为玩得兴奋,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只睫毛却有些莫名湿润。
君天澜在地毯上盘膝坐了,把她抱到怀里,替她抚开额前的刘海儿,“这是怎么了?”
小小的姑娘,粉嫩嫩一团。
她缩在男人怀里,低垂着湿润的眼睫,声音细细的:“从前在魏北时,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孩子总是背地里嘲笑我没有父亲……鳐鳐去她们府上做客,看见她们骑在爹爹的背上笑闹,可羡慕了……”
泪珠子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眼泪,仰起苹果似的小脸,“但是,鳐鳐现在也有爹爹了。他会监督鳐鳐做功课,会让鳐鳐骑马……”
书房静谧,檀香袅袅。
小姑娘搂着君天澜的脖颈,小脸依偎在他怀中,
“鳐鳐其实……
“可喜欢爹爹了……”
细细弱弱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满足与依恋。
君天澜垂眸,吻了吻她透着奶香的小脸蛋,冷硬的心柔软到了极致。
……
另一边,城西。
乞丐群居的破烂院落外,来了个身姿娇小的姑娘。
她穿海老茶色的短打劲装,满头长发高高扎成利落马尾,正是司烟。
她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进了这座院落。
此时乞丐们都忙着出去寻找食物,破烂的房舍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蜷缩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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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前两天的标题取错了,明儿凤琼枝才会真正挂掉,昂。
锦绣萌妃 第1927章 凤琼枝真的死了
她头发蓬乱,身上胡乱盖着件破旧衣裳,双手以惊恐的姿势抱着胸,除了肌肤格外白皙,其他方面与寻常的女乞丐着实没有什么区别。
司烟走到她跟前,“喂。”
凤琼枝如同陷进巨大的恐惧里,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司烟站了会儿,又提高音量:“凤琼枝!”
许是这个名字把凤琼枝唤醒,她抬起头,茫然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
在看清来人是司烟之后,她猛然扑过去抓住她的裤摆,“司姑娘,沈妙言她成了皇后!我弄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你不是说要弄死她吗?你快去弄死她啊!”
她说着,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恶毒,“最好,最好把她也弄到这里来,叫她也体会一番我所受的苦!司姑娘,你意下如何?!”
司烟只是笑得温柔。
她在她面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包子递给她,“吃罢。”
凤琼枝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看见有包子,急忙不顾一切地夺过来,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司烟把玩着狗尾巴草,“虽然呢,沈姐姐是很讨厌,总是数落我不知道打扮,总是说我吃饭用手抓很不规矩,可是……”
她抬眸,笑容恶劣,“可是比起你凤琼枝,我还是更喜欢沈姐姐呢。凤琼枝,中秋节重华行宫,你亲手把我推下水,你可还记得?我这人素来睚眦必报,你推了我,你就得死!”
凤琼枝啃包子的动作顿住。
她慢慢低头望向包子,只见包子馅儿呈现着奇怪的黑色。
紧接着,那馅料儿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点蠕动起来。
她满脸惊骇,手一松,半个包子立即跌落在地。
旋即,她的眼耳口鼻中爬出无数黑色虫子,看起来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真是浪费。”
司烟嘀咕着,捡起地上那半个包子,大口大口欢快地咬吃起来。
凤琼枝的眼睛中淌出两行鲜血。
她已经看不见了。
她勉强挥舞着双臂想去掐死司烟,喉咙中不停发出“咯咯”声响,然而没等她碰到司烟,就形容凄惨地倒地不起。
司烟站起身,啃完最后一口包子,漠然地垂眸瞥了她一眼。
她转身,把玩着狗尾巴草,如同邻家不懂事的小女孩儿般,蹦蹦跳跳地离开。
她走到院落外,看见对街处站着个男人。
鸠羽紫的狐尾在秋风中轻曳,丹凤眼艳绝入骨。
他像是盛开在深秋中的瑶台仙凤。
好看得能灼伤人的眼眸。
司烟挑了挑眉,蹦跳着来到他跟前,“你在看什么?”
君舒影背着手,面无表情地望向东街一侧,“凤国公就要问斩了。”
“那你可要去劫法场?”
“凤北寻会去。”男人极目远眺,“想来,朕那位好皇兄,定然以为朕也会去。所以法场四周,必定埋伏了许多人。可惜,他注定要失望。朕,是不会为了凤国公那个愚蠢的棋子,而亲自前去劫法场。”
司烟撇撇嘴。
这男人忒薄情了,凤国公的儿子给他卖命,临到出事,他却不肯帮忙。
这种男人的爱太过自私,若她是沈姐姐,定然也会选择皇帝哥哥。
她正寻思着,君舒影侧目看她,“朕让你弄的蛊毒,你可有备好?”
“备好了、备好了!”少女献宝似的取出一只珐琅彩小瓷盒,小心翼翼打开瓷盖给他瞧,“喏。”
那瓷盒子里,赫然盛着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正一动不动地安眠着。
君舒影唇角轻勾,伸手接过珐琅彩瓷盒,“陆离。”
一直躲在街角的八皇子,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丹凤眼格外秀丽。
他惴惴不安地朝君舒影行了一礼,“皇兄……”
君舒影把那只瓷盒抛给他。
君陆离接过瓷盒,小脸惊恐:“这是什么东西?!皇兄,你是不是又要我去害什么人?!”
君舒影慢慢转向他,“凤北寻会去劫法场,若他想全身而退,就得朕去接应。君陆离,把这玩意儿放到皇宫里。否则,朕现在就离开镐京。你的北寻哥哥,怕是要死在法场上了。”
君陆离害怕地吞咽了下口水。
面对君舒影咄咄逼人的目光,小家伙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他捧着瓷盒,畏畏缩缩地走出去几步,君舒影又唤住他。
少年回头,看见他的皇兄站在秋风里,丹凤眼尾的绯红艳绝入骨。
明明是遗世独立的美人模样,可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陆离,用凤北寻的性命发誓,你会按照朕的话做事。”
君陆离喉头滚动,攥着瓷盒的手止不住地收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声道:“以北寻哥哥的性命发誓,我一定会乖乖遵从皇兄的话……”
他说完,君舒影才放他离开。
司烟目送他走远,忍不住仰头望向君舒影,“北帝,你答应过我,只要帮你这一次,你就放我离开。我现在帮了你,你也该兑现诺言了!”
君舒影唇角轻勾,“时间未到,你离开作甚?赶着去宫里给君天澜告密吗?司烟,这世上能帮你得到沈连澈的人,不是君天澜,而是朕。”
司烟垂眸,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狗尾巴草。
半晌后,她撇了撇嘴,折断那根草,“那说好了,我只帮你这一次。”
……
君陆离带着小瓷盒,战战兢兢进了皇宫。
他按照君舒影说的,把瓷盒里的蛊虫放到一处宫苑的朱廊里,就马上到草丛里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名小宫女穿过那处朱廊,君陆离瞧见那只朱红蛊虫从盒子里爬出来,悄无声息地就钻进了那名宫女的衣裙底下。
他害怕地捂住嘴,下意识喊道:“你等等!”
那名宫女疑惑地转身望向他,“八王爷?您躲在草丛里作甚?”
“我……我……你……”
容貌秀致的少年,沉吟良久,想着自己发过的誓言,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眼睁睁看着那名宫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垂头默立片刻,正寻思着出宫去法场找北寻哥哥,却又不知想起什么,又连忙折返,匆匆去了正阳宫。
他虽贵为王爷,可手中却并无实权,因此正阳宫里伺候的下人几乎都不曾拿正眼看他。
幸得如此,他悄无声息地写了张纸条压在沈妙言窗台的花瓶底下,就匆忙离开。
锦绣萌妃 第1928章 我已有心爱之人!
容貌秀丽的少年郎,骑一匹枣红骏马疾驰到西市,原本围闹在西市菜市口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
他举目四望,只见菜市口到处都是百姓扔的蔬菜叶子,有鲜血浸润了地面,一丝丝在泥土里蔓延开,呈现着瑰丽而诡异的色调。
他怔了怔,呆呆跨下骏马,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百姓,“凤国公呢?”
“死啦!”那百姓大约狠狠看了一场热闹,兴奋得手舞足蹈,“那么大的大刀,一落下来,脑袋就跟脖子分了家!你没看见,那血喷的,啧啧!”
他自顾说着,浑然没注意到君陆离惨白的小脸。
君陆离拉过另一个百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这么高,这么瘦?长得很好看,他是凤家的公子!”
“没有、没有!你少妨碍我做生意!”
那人嫌弃地把君陆离推开,继续吆喝着叫卖冰糖葫芦。
君陆离脚步踉跄,连续问了十几个人,才终于从一位小孩儿嘴里听见他想听见的东西:
“你说那个来劫法场的大哥哥吗?他被禁卫军赶着去了城东,也不知道他逃掉没有。你现在赶紧往城东跑,兴许还来得及看见他呢。”
君陆离递给小家伙一把银子,旋即踩上马背,飞快朝城东疾驰而去。
他是大周的八王爷,看似金尊玉贵,实际上却是这世间最多余的一个。
母妃不喜欢他,先帝不待见他,他是被五皇兄利用的刀刃,是被四皇兄嫌恶的存在。
可这样不堪的他,也有在乎的人……
那个人于困境中拉了他一把,终他此生,他皆会感恩,皆会欢喜。
少年骑快马,疾驰于长街之上。
等他穿过东城门来到城郊,触目所及皆是青山绿水,哪里有凤北寻的影子。
少年茫然四顾,在嗅到野风送来的淡淡血腥气息时,小脸惨白,立即策马循着血腥气而去。
找到凤北寻,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草丛间皆是鲜血,那个人靠坐在大树下,面前横七竖八躺满了镐京城禁卫军的尸体。
他竟一个人,杀了上百名禁卫军!
可他自己……
只见一道极深极长的伤疤,自他额角纵横至眉心,越过鼻梁,狠狠划拉过大半张脸!
原本俊美的面庞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上去生死未知甚是可怖。
他吓得浑身发抖,无力地滚下马背,小心翼翼摸到凤北寻身边,轻轻试探他的鼻息。
幸得,还有一息尚存。
君陆离当机立断,简陋地替凤北寻做了包扎。
凤北寻意识模糊,隐约嗅到浅浅的樱花香。
一如幼时,他曾在寺庙里遇见过的小女孩儿……
深秋的天空,雾蒙蒙的。
茫茫细雨簌簌洒落林间,远处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冰凉雨丝落在榕树上,顺着翠绿泛黄的枝叶脉络缓慢滚落。
雨珠慢慢把叶片压下,叶尖儿挑着点剔透珠水,慢慢的,慢慢的从半空中滚落。
水珠砸落在凤北寻的唇瓣上。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幼年时,他晕倒在灵安寺后山,那个带有樱花香味儿的小女孩儿,拿着荷叶卷起的水,认真地喂进他嘴里。
又有一颗水珠砸落。
男人于疼痛中醒来,睁开朦胧双眼,视线逐渐集中在君陆离脸上。
“是你啊……”
他声音虚弱。
君陆离扶着他,关切道:“北寻哥哥,你如今身体虚弱,我带你去医馆治伤可好?”
“不必。”凤北寻冰冷推开他的手,“把你的马给我。”
“你要去哪儿?”
“赵都。”
“那么远吗?”君陆离纠结地牵来自己的马,“那……北寻哥哥,我跟你一块儿走好不好?”
“不好。”
凤北寻拒绝得干脆,不顾身体上的伤口被撕扯开,勉强跨上马背,垂眸盯向那个容貌偏于秀丽的少年,“我终究不曾救下我的父亲。君天澜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去赵都,我必然要搬来援兵,与北帝合作,共谋夺取大周,以君天澜的头颅祭祀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朝树林深处策马而去。
君陆离转向他离开的方向,下意识跟着跑了起来:“北寻哥哥、北寻哥哥!”
他声声焦急。
凤北寻回头,只见少年被绊了下,狼狈地趴倒在地。
少年不顾脸上沾着的泥土与叶片,红着脸大喊道:“北寻哥哥!赵女善舞,你去赵都,可不能……可不能耽于美色!”
“我已有心爱之人!”
凤北寻说完,淡漠地收回视线。
君陆离趴在地上,呆呆望着他策马跑远,懊恼地重重捶了下地面。
……
此时,正阳宫内。
沈妙言午睡刚醒。
她伸了个懒腰,掀开缎被走到雕窗旁,推开窗槅,漫天秋雨零落而下,扑面而来皆是沁骨凉意。
远处几丛雪白芍药近于凋零,泛着焦黄的花瓣微微卷起,碗口大的花朵无力地垂落向一侧。
她看了会儿,余光注意到窗台上的白瓷细颈瓶瓶座下,正压着一张字条。
抽出来,字条上的字迹,一如她从前收到过的两张。
“宫中有蛊。”
简简单单四个字。
沈妙言挑了挑眉,宫中有蛊?
这提示也真够简单寒酸的。
不过她知晓这人的提示素来有根有据,他说宫中有蛊,那必然是真的有。
只是查起来,却要很费一番功夫了。
她想着,唤来拂衣,把纸条交给她,让她拿去给君天澜看。
拂衣走后,她换了身竹青色襦裙和乌青色木屐,撑一把素白纸伞,朝寝宫后庭院而去。
总归她如今当了他的皇后,余生可是打算在这周宫里享福的,她做个甩手掌柜就好,蛊虫什么的,还是交给君天澜去弄好了。
少女撑着纸伞来到宫苑里,乌青色木屐缓缓停在那丛临近枯萎的白芍药前。
她垂眸,纸伞下意识向白芍药倾斜。
冰凉的秋雨,顺着木质伞沿滑落。
恰在天地寂静时,一道苍老的嗓音,慢悠悠自少女背后响起:
“曾经率领百万铁骑横渡狭海侵袭中原,险些一统天下的大魏女帝,竟也有这般怜花惜花的小女儿情节吗?”
“时光凋零,花如人,亦有痛感。我惜花,不过是感叹岁月易老,期望在我老去之时,也有人这般惜我。”
沈妙言慢慢转过身,注视着陈嬷嬷,唇角笑容甜兮,“陈嬷嬷今儿倒是好兴致,怎的离开了教坊司,来我正阳宫?莫不是想通了,想把那百媚生献给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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