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当然,杨维聪在徐晋面前要端文魁架子也端不起,首先徐晋的名气比他大得多,上元节的赏春文会上也是魁首,满腹才华,诗词无双是公认的。更何况,根据刚才读榜官话里的意思,似乎徐晋才是真正的状元,他杨维聪只是捡了便宜罢子。
徐晋微笑着还礼道:“同喜,恭喜杨兄状元及第,成为天下文魁!”
“恭喜子谦兄三鼎甲!”张璁这时也行过来道贺,他也是浙江的举子,刚才浙江人向徐晋发难,他倒是不好上前向徐晋祝贺。
“恭喜秉用兄!”徐晋微笑回礼。
张璁会试成绩是一百名,殿试前由于得到徐晋的提示,所以策问题答得十分出色,竟然提升了三十名,达到了七十名,这成绩位于一甲中游,赐进士出身是肯定的,极有可能进入六部做事。
三百多名新科进士在左安门外互相道贺,热闹了近半小时,这时便有礼部的官员出来,领着一众进士前往国子监领取进士巾服,准备参加读书人梦寐以求的“金殿传胪”,这是属于读书人的最高荣耀。届时皇帝将会在奉天殿中召见所有新科进士,三鼎甲则当场加封授官。
进士巾服跟生员巾服大不相同,生员的头巾是四方平定巾,而进士巾却是用乌纱制成,顶微平,展角寸余,长五寸许,系以垂带。而进士服呢,是深蓝色的罗袍,缘以青罗,袖广而杀,革带青鞓,饰以黑角,垂挞尾后。
此外,举人只是半个官身,而进士却完完全全是官身了,所以进士除了巾服,还多了一件手持的槐木笏,也就是电视剧中,官员上朝时双手擎在胸前那块玩意。
正德十六年五月十八日,乃金殿传胪,也就是殿试金榜正式放榜的日子。
这天一早,徐晋便沐浴更衣,在娇妻美婢的服侍下换上了进士服。看着眼前唇红齿白,丰神俊郎的相公,谢小婉亦不禁有点脸红心跳,温柔款款地替相公系了一枚玉佩在腰间,从今天起,相公就是官老爷。
美婢月儿脸上挂着甜笑,心里也是喜滋滋的,老爷是探花及第,今天将会被授为翰林编修,虽然只是正七品官,但却是清贵的翰林,仕途比同为七品的县令要光明得多。
初春初夏侍立在一旁,满眼都是崇拜和爱慕的小星星,可惜替老爷穿进士服这种“荣耀”还轮不到她们。二牛那货则是一脸的傻笑,毕竟距离“宰相门前三品官”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一切收拾定当,徐晋告别了妻婢,坐上马车赶往礼部,准备参加金殿传胪。
上午八时许,在左安门处排好队的三百多名新科进士,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再次按照上次殿试的路线进了皇宫,来到了奉天殿外。
在喜庆的鼓乐声中,小皇帝嘉靖在奉天殿中升座,满朝文武,还有新科进士齐刷刷地跪倒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拜完皇帝,礼部官员隆之重之地将殿试金榜展开,传胪官员开始按照金榜名次唱名,大声宣读中榜者的姓名、贯籍和名次。每唱一名,殿前侍卫便会高声接力吆喝,由殿内传到殿外,为了表示与众不同,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均连续唱三次。
这时,只听得传胪官大声唱道:“辛巳科殿试一甲第三名,江西上饶县徐晋,赐探花及第。”
“辛巳科殿试一甲第三名,江西上饶县徐晋,赐探花及第……”
殿前卫高声吆喝,一个接一个地传到奉天殿外,高吭的声音在殿宇间回响,庄严而肃穆。
徐晋从容地出列走到御道上跪倒,向着奉天殿叩拜谢恩,正式成为天子门生。
这仪式进行了近个时辰,传胪官才将今科三百多名进士的名字念完。
紧接着就是迎接金榜了,杨维聪、费懋中、徐晋三人同时出列,在传胪官的引导下搭级而上,进入奉天殿中,行到了御座之前。
杨维聪是新科状元,所以站在最前,费懋中和徐晋分立左右,三人呈三角形,跪拜御座上的天子,然后接过礼部官员手中的金榜。
朱厚熜一身龙袍,头戴挂满珠饰的皇帝帘冠,绷着脸正襟危坐,倒是颇有几分皇帝威严。
接完金榜谢恩,然后就是当庭授官了,状元杨维聪被授予翰林修撰一职(从六品),费懋中被授予翰林编修(正七品),而徐晋也被授予了翰林编修,但由于之前迎新君进京有功,所以特加封为翰林修撰,职位与状元同等。
这消息一经传到殿外,外面等候的新科进士们都羡慕无比,别看翰林修撰和翰林编修只差了一品,但却是有着天渊之别,正常情况下,明朝的官员至少要熬三年才能官升一品,而且还是政绩斐然的情况下。
然而这还没完,殿中很快又传出,新科探花郎徐晋被安排参与编写《武宗实录》,这次一众新科贡士都眼红了,如果说迎接新君是一件唾手可得的功劳,那么编写《武宗实录》也是一件可能轻松拿下的功劳,而且还能留名后世。真是太不公平了,天子竟把好处都留给了徐子谦!
然而,精明的人却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虽然参与编写《武宗实录》是件容易到手的功劳,但编写史书却是一项长期而枯噪的工作,每天在翰林院中埋首抠字,不用上朝,自然也没有机会参政,也就没有和天子亲近的机会,还不如当观政进士,人家一甲七十名的张璁便捞了个观政进士,虽然没有品秩,但能够参加朝会观政,有参政议政的机会,还有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所以说,把徐晋打发去编写《武宗实录》,表面是待遇优渥,实际却一种雪藏。很明显,这是杨阁老对小皇帝耍流氓的一种反击,以退为进的反击!
再说徐晋等人接完金榜后从奉天殿中退出,状元杨维聪捧着金榜,目不斜视地拾给而下,徐晋和费懋中紧跟其后。
紧接着,三百多名新科进士披上红花,列队从左安门走出皇城,一路鼓乐相随,最后把金榜贴在长安街上,供万民观看。
这时的长安街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状元杨维聪骑上了顺天府准备的高头大马,顶着伞盖开始游街夸官了,正是:春风得意马蹄,一日看尽长安花。
一众新科进士在万众瞩目之下游完长安街,今天的金殿传胪便告一段落了,各自散去庆祝狂欢。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九日,天子赐宴于礼部,这就是著名的琼林宴,也唤作恩荣宴,或者探花宴。之后的几天,新科进士们在鸿胪寺中学习礼仪,五月初三,一众进士再次来到奉天殿参加朝会,并谢皇恩。
次日,新科进士集体前往国子监祭拜孔庙,然后换上官服,表示正式脱离平民,成为官员。接照惯例,礼部会奏请命工部在国子监中立进士碑,刻上所有新科进士的名字,得以名留后世。唐朝的新科进士都会在雁塔刻碑留名,而此后的朝代都在国子监中刻碑。
至此,一系列的仪式算是走完了,经过这一系列隆重的典礼活动,就连徐晋这个穿越者都不由产生为大明“肝脑涂地”的想法,更遑论那些从小接受忠君思想教育的古人了。
这特么的就是洗脑式的笼络手段啊,不过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明王首辅 第326章 永秀郡主
盛夏时节,室外艳阳高照,热浪扑面而来,庭树上的知了们卖力地鼓噪,宣示着自己对夏天的主权。
书房内,徐晋穿着一身轻薄的家居便服,悠闲地整理着书架,那心情就好像当年参加完高考,愉快地将《朱子集注》《大学章句》《四书五经》这些科举书籍全部束之高阁。
说实话,徐晋只是把科举当成摆脱困境,改变命运的敲门砖罢了,可没兴趣真把自己变成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儒,三年多来,八股文他已经写到想吐了,此时终于可以不用再碰,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爽。
整理完书架后,徐晋在书案后坐下铺开纸张开始写信,如今自己金榜题名,探花及第,自然得写信回徐家村给老族长报个喜,另外也给老丈人谢擎写一封家书,再就是费师和如意也得去一封信,就是不知他们是否动身进京了。
窗外蝉在鼓噪,书房内却是十分安静,只剩徐晋写字的声音,一阵清风从窗外吹入,夹杂着石榴花的香味。徐晋闻到带着热气的花香,忍不住停笔吟道:花气袭人知昼暖。
话音刚下,书房门便被敲响了,徐晋随口道:“进来!”
一名明眸皓齿的甜美少女应声推门行了进来,用托盘端着一碗莲子羹,正是水灵灵的小白菜初夏,纤腰若束,曲线窈窕,皮肤水嫩嫩的,好一个明媚照人的元气少女!
“老爷可是在念诗,能不能再念一次给婢子听?刚才在外面听得不太清楚!”初夏将莲子羹搁在几案上,甜甜地笑着问。
徐晋摇头道:“刚有感而发就被你打断了。”
初夏懊恼地道:“那婢子应该缓一下再敲门的。”
徐晋又由好笑,看来在古代吟诗倒是条泡小娘子的捷径,站起来问道:“碗里是什么?”
“莲子薏米羹,婢子特意煮给老爷消暑的,已经放凉了,老爷快尝尝吧!”初夏立即邀功地把碗端了上来。
话说初夏和内宅大总管月儿玩了半年的“猫捉老鼠”游戏,终于顿悟了,从此改变了策略,由对抗变成了讨好,一口一个月儿姐姐叫得甜甜的,平时上街顺手给月儿带点零食小饰物什么的,效果十分显著。
现在月儿大总管和初夏已经成了好闺密,初夏也如愿获得了进出书房的权利,平时徐晋的书房就是她和姐姐初春负责打理的。当然,正房内间还是初春初夏的禁地,服侍老爷梳洗穿衣这种事,月儿大总管还把持着。不过,初夏小白菜的目标为明确,那就是争一个姨娘的位置,而且,坚定而执着地向着目标迈进。
此时,徐晋正想伸手端起碗,初夏立即道:“老爷待会还要写字,把手弄脏了可不好,婢子喂你吧!”说完便用滔了一调羹糖水送到徐晋面前。
徐老爷张嘴喝了下去,唉,生活真是太腐化了!
“老爷,甜不甜?”初夏巴眨着清澈的明眸希冀地问。
徐晋点了点头道:“甜,甜过初恋!”
初夏咯咯地笑起来,老爷嘴里总会跳出一些古怪而新鲜的词句,让人忍俊不禁。
就在此时,一名跟初夏一模一样的少女神色慌将地快步走了进来,未说话脸先红了,正是爱害羞的姐姐初春。
初春微喘着道:“老爷,大宝哥说圣旨到了,让老爷赶紧到前面接旨去!”
徐晋微愕,急忙离开书房返回正房,小婉和月儿七手八脚地替他穿戴整齐,然后一起赶往前院。
前院,早就有经验的大宝和二牛已经摆开了香案,传旨钦差也拉开了仪仗,抬着箱箱笼笼的差役在院门前排了一条数十米长的队伍,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徐晋携着小婉来到前院,看到眼前的情况都不由吃了一惊,朱厚熜那小子这是准备干嘛?
“徐翰林,徐夫人上前领旨吧!”这次负责传旨的并不是宫里的太监,而是宗人府的一名官员。
徐晋和谢小婉连忙上前跪倒,那名宗人府官员将圣旨打开,大声念道:“奉天承云,皇帝制曰:徐谢氏小婉贤慧淑德,温良谦恭……即日策封为永秀郡主,岁禄八百石,赐诰命冠服一套,东珠五十颗,南珠三十颗,绸缎百匹,蜀锦百匹,粤绣百匹,玉如意两柄,家仆十人,婢女十人,仆妇十人……”
一长串的礼单足足念了近十分钟才念完,那宗人府官员念完后合上圣旨,眼神有些复杂地道:“徐翰林和徐夫人,接旨谢恩吧!”
徐晋和谢小婉连忙叩首谢恩,接过圣旨供奉到香案上。谢小婉的俏脸涨得通红,激动得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月儿和初春初夏满眼的羡慕,夫人竟被封为郡主了,虽然没有授册世袭,但也是莫大的荣耀啊。
“恭喜徐翰林,恭喜永秀郡主!”传旨官陪笑着向徐晋和谢小婉表示祝贺,新帝登基后,徐晋毫无疑惑问是目前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一位了。
徐晋暗暗苦笑,小皇帝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啊,只是这样子满朝眼红自己的人怕是更加多了吧,唉,朱厚熜这小子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节奏。幸好,小婉本来就是兴王的义女,如今朱厚熜登基,册封小婉为郡主倒是说得过去。
徐晋和传旨官客套了几句,后者安排人把皇上所赐的物品全部搬进来,这才告辞离开。
这次朱厚熜所赐的物品,比上次兴王认义女送的嫁妆要多了几倍不止,把前后院的空地都堆满了。幸好徐晋这座宅子也比上饶县城那座大得多,四百多平方,倒是能塞得下。
这些东西怎么安放自然不用徐晋操心,小婉和月儿便会安排收拾妥当,唯一让徐晋纠结的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空间徒然变得狭窄起来,感觉走到哪都是人,很不适应。
朱厚熜赐了十名男仆,十名仆妇,十名年轻婢女,一共三十人,再加上原有的,所以此时徐家的宅子里便住了三十八人。
徐晋在头痛要不要换一家过千平方的豪宅,而外宅管家大宝却是喜得见牙不见眼,终于不用当光棍司令了嘛,手底下突然多出这么多人,总算可以抖搂大管家的威风了,要是老爷名下再有几十顷田地和十来间商铺就完美了。
两天后,徐晋终于下定决心换一家大宅,至少是三进三出的院落,家里的人太多,喜欢清静的徐老爷实在有点受不了,于是便吩咐大宝找中人物识宅子。只要条件允许就别委屈自己,这是徐晋的生活态度,挣钱不就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吗?
明王首辅 第327章 皇帝登门(上)
夏天是高温多雨的季节,五月二十六日,京城地区迎来了入夏后第一场台风雨,真个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夹杂着暴雨肆虐了一天一夜,相当吓人,断断续续的小雨又持续了两天才结束,永定河水暴涨,城中不少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幸好淹得并不严重,雨停以后洪水便逐渐退去了,毕竟是皇城,排水系统还是过硬的。
由于到翰林院报到的最后截止日期是六月初一,所以徐晋这些天都十分悠闲,本来还想陪小婉到郊外游玩的,但被这场突然如其来的风雨打乱了计划,只能窝在家中,偶尔有同年好友上门拜访。
五月三十日,天空终于放晴了,台风过后天气清爽,倒是不觉得炎热,鼓噪的知了们也不知躲哪去了,难得一个清静的上午。
此时,后院的大厅内,谢小婉正在安闲地做着针线活儿,十七岁的少女身形越发的丰盈浮凸了,挽着妇人的发髻,皮肤白里透红,当年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越来越有端庄贵气,也越有女人味了。
谢小婉出身贫寒,现在虽然已经贵为食禄八百石的郡主,但依旧是闲不住,现在正给相公织一条汗巾子,美婢月儿则在旁边帮衬着。事实上徐晋身上穿戴的衣物,大部份都是小婉和月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好看又耐用。
小榻上放了一张小几案,徐晋正在和萧玉蝶下围棋,初春初夏围在一旁侍侯茶水并观战。自从家里多了几十名下人,初春初夏也不用再当厨房的烧火丫头了,每天闲得跟富家小姐一般,除了打扫书房就没事干了。
“小蝶姑娘棋艺高超,这局我又输了!”徐晋尴尬地投子认输。
萧玉蝶有点想笑,之前的赏春文会上,徐晋破了她的珍珑棋局,她还要为徐晋棋艺很高超了,谁知今天手谈了两局,这才发现徐晋虽算不上臭棋篓,但也是水平有限。
“蝶姑娘,婢子跟你下一局!”初夏见到老爷不敌,于是便自告奋勇,看样子是想给老爷找回场子。
徐晋下榻把位置让出,笑道:“那你们下吧。”
老爷性子随和,初夏也不客气,立即脱掉鞋子上榻摆棋寻战。徐晋看了一眼优雅地盘坐着的萧玉蝶,心里不禁暗暗奇怪,话说萧玉蝶在家里住下也一年多了,大部份时间都躲着自己,今天竟主动邀请自己下棋,而且不时往自己身上各部位打量,那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在市场买牲口的农人。
“娘子在做什么好东西?”徐晋行到谢小婉旁边坐下,下意识地伸手搂了搂后者柔软的纤腰。
谢小婉甜甜地白了徐晋一眼道:“给相公做的汗巾子,好看吗?”
“嘿嘿,小婉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这条汗巾子朕预订了。”一把处于青春变声期的嗓子突兀地在门外响起。
只见朱厚熜身穿着一套书生的服装,手里执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地行了进来,身边跟着几个同样书生打扮的男子,可惜一个个毫无阳光气息,显然是宫里面的太监,其中一个正是伴读太监黄锦。
大宝跟在最后,一脸无奈地向徐晋摊了摊手,很明显,朱厚熜是长驱直入的,根本没给他通报的机会。
“啊,皇上!”月儿失声惊呼,正在下棋的萧玉蝶等人吓得急忙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徐晋连忙站起来:“臣参见皇上!”
“免礼!”朱厚熜挥了挥手,作势跪倒一半的徐晋便顺势站了起来。
朱厚熜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懒得和徐晋这滑头计较,喜滋滋走到谢小婉,道:“小婉姐姐,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事务缠身走不开,今天总算寻到机会溜了出来。”
徐晋就猜这小子是偷跑出来的,往院外面瞄了一眼,见到陆炳和数名身穿便衣的大汉把守在院子中,倒是稍放下心来。
谢小婉看着眼前身高快赶上自己的小奴儿,心中不由一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者的额头,柔笑道:“小奴儿又长高了!”
朱厚熜身后那几名太监面色微变,不过看到皇上甘之如饴的表情,很识趣地没有出声。
朱厚熜当年才十岁,流落到上饶县,差点就被冻死在寒冬腊月的街头,最后是被谢小婉抱回屋里才捡回一条小命,而且此后的大半年里,又得到谢小婉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对谢小婉的感情比亲姐姐还要深厚,这不,登基还没满月就把谢小婉册封为郡主,要不是礼部不同意,他都想给谢小婉公主的封号了。
朱厚熜拿过那条汗巾子,系在身上试了试,嘻笑道:“小婉姐姐,这条汗巾子归我了,徐晋,你没意见吧?”
徐晋反问:“可以有意见吗?”
徐晋熜得意地道:“必须不能有,朕是天子。话说你这探花郎也是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内阁那帮老家伙手里抢回来的,现在拿你一条汗巾子,你敢有意见?”
“臣自然不敢!”徐晋暗汗,看来朱厚熜现在的日子也不咋好过啊,不过也正常,朱厚熜毕竟只是藩王之子,在朝中毫无根基,连皇位也是走狗屎运捡来的,再加上年幼,面对一帮重臣元老,定是处处受到掣肘,不痛快是必须的了。
幸好目前内阁那几位都是正直大臣,首辅杨廷和或许有点骄纵,但至少还是个有能力,而且懂得顾全大局,为民着想的好官,若是换了严嵩之流,那就麻烦了。
后面的几位太监则暗暗咋舌,望向徐晋的目光既敬畏又妒忌,须知皇上对这位宠信到何种程度,才会当面说出这种话来。
这时,朱厚熜才醒起身后还站着一帮跟屁虫,转身严厉地警告道:“朕刚才的话不能外传,否则定斩不饶!”
几名跟班太监脸色一白,连忙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乱说,朱厚熜这才满意地把他们打发出去,舔了舔嘴唇,一脸馋相地道:“小婉姐姐,刚才看到院子里长满了辣椒,朕很久没吃香辣羊杂了。”
“那姐姐这就准备食材做去,皇上先跟相公说会话,午后应该就可以吃了!”
“好的,快去,我朕都有点等不及了,对了,朕还想吃糖醋里脊,红烧肉,宫爆鸡丁……”
谢小婉脸上带着宠溺的笑频频点头答应,然后便带着初夏初夏和萧玉蝶等退了出去,亲自去准备食材,只留月儿在厅中侍候茶水。
“宫里没吃的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待谢小婉离开,徐晋有点不爽地睨了朱厚熜一眼,这小子不厚道,一来就把小婉当丫环使。
朱厚熜啪的打开折扇摇了摇,得意地道:“朕就是爱吃小婉姐姐做的菜,咋的,你又有意见?”
徐晋牙痒手痒,有种上前踹屁股的冲动,可惜人家现在是九五之尊,万乘之躯了,龙屁股金贵着呢,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便踹了。
朱厚熜忽然道:“唉,话说宫里现在真的在节减开支呢,朕的日常用度也削减了三分一。”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这是为何?”
朱厚熜懊恼地道:“自入夏以来全国多地水灾,江南地区夏粮缺收已成定局了,山西、关中一带又闹饥荒。朕登基时已经下令免掉全国半年的税收,受灾的地方更是全年免税,国库不堪重负啊,看来朕今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军队伸手要钱粮,各地藩王伸手要俸禄,还有全国几十万官吏养着,各种民生工程要花钱,户部尚书杨潭天天向朕哭穷,朕都烦死了,就连前几天册封小婉姐姐的用度,都是朕从内库中匀出来的。”
徐晋皱了皱剑眉,大明的财政已经拮据到这种程度了吗?于是不动声色地问:“前段时间皇上不是抄了不少银子吗?”
前段时间内官各监的太监被一网打尽,像御马监太监张忠、司礼监张雄、东厂太监张锐等都是硕鼠,抄家所得动辄上数十万两。
朱厚熜顿时恼火地道:“你不提还好,一提朕就来气,抄没的财物全部被户部捞走入了国库,朕连汤都没喝着,朕的内库都快清空了。”
徐晋不禁无语,怜悯地看着这倒霉的小皇帝,明朝的太监集团和文官集团本来是互相牵制的,但现在文官集团占尽上风,太监的中坚分子都被扫尽了,再加上小皇帝以藩王的身份继任皇帝,没有任何根基,处处都要倚重文官,不仅军权,就连财政大权都旁落了,不是一般的悲催。
徐晋轻咳一声道:“那个……皇上,臣这里倒是有一笔钱,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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