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谢谢徐夫人!”大宝笑呵呵地接过那碗羊杂,也不管烫不烫,蹲在门槛外便大吃起来,不时像河马似的张大嘴呵出一口热气。
“徐兄,这是何物?羊肉炖萝卜?”
卫阳看着眼前散发着浓香的食物,却是有些迟疑,因为他看到了有类似于肠子般的东西。
徐晋直言道:“羊杂!”
卫阳不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要知道在宋朝以前,一直有“士人吃羊,庶民吃猪”的说法,意思就是当官的人吃羊肉,平民百姓只能吃猪这种肮脏的东西,所以说吃羊是种身份的象征。
虽然后来的各朝代,连皇帝自己也开始吃猪了,但有身份地位的人乃很少愿意吃动物内脏的,卫阳家境优渥,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动物的内脏,听闻这碗竟是羊杂,自然有所抵触。
旁边的韩闯便没那些顾忌,巴唧巴唧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吃个底朝天,赞道:“太好吃了,这羊肉竟然没有那股骚味,徐夫人,能不能再给我盛一碗,要多一些羊杂的!”
谢小婉见到这位对自家相公做的食物这么捧场,之前那点不满顿时烟销云散了,便进厨房给韩闯再盛了一碗,这回肉明显多了。
“韩夫人,能不能再给小的一碗?”家丁大宝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舔得干干净净的碗递给谢小婉。
费氏兄弟本来也跟卫阳一般,对吃动物内脏有些忌讳,但见到韩闯和大宝吃得美味,再加上香味实在诱人,于是硬着头皮吃了几口,不过很快便停不下来了,同样把碗吃个底朝天。
卫阳见状便挑了块萝卜吃,不禁眼前亮,很快碗里的萝卜都让他挑着吃光了。
韩闯见状不以为然地道:“卫元正,这羊肠、羊筋、羊腩都是洗干净了的,嚼起来不知多带劲,真是有眼不识宝,你们大户人家就是毛病多,不吃给我吃吧!”
卫阳被点破,有点尴尬地道:“韩守成,不讲话没人说你哑巴……那个,徐夫人,再给在下来一碗,要萝卜!”
“我也再要一碗,羊杂要多!”韩闯连扒几口把碗中剩下的吃完,把空碗递给谢小婉。
徐晋有些好笑,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忌讳,卫阳不喜欢吃内脏,也实在没必要勉强。
费懋中吃了三大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问道:“徐晋,你这萝卜炖羊杂是怎么弄的,竟然可以这么香,这么好吃,还没有羊骚味。”
徐晋微笑道:“我这叫五香羊杂,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哦,至于怎么弄的,呵呵,祖传秘方,无可奉告!”
韩闯眼珠一转:“莫不成徐师弟还打算靠这赚钱?”
这家伙似乎对赚钱方面的事特别敏感,闻弦歌而知雅意。
“正有此意,所以大家今天可以免费吃,但以后要吃就得给钱了!”徐晋打趣道。
韩闯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他家里就是经商的,父亲是个小商人,自小耳濡目染,对赚钱的事都特别感兴趣,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五香羊杂味道极好,而且香味浓烈,绝对能招来顾客,再加上混杂了大量萝卜降低了成本,一般小民也能吃得起,所以这小生意绝对做得,问道:“那徐师弟是准备盘个店面,还是摆街边摊档?”
“能找到铺面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就怕本钱不够!”徐晋答道。
韩闯笑嘿嘿地搓手道:“徐师弟若是不介意,我爹会很乐意入股的。”
“那倒没必要,小本经营而已!”徐晋直接拒绝了,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就能被山寨,小打小闹,暂时赚些进账可以,他可不打算大搞。
卫阳暗摇了摇头,韩守成太过热衷于商事逐利,这岂是读书人所为,如今徐师弟也是如此,这满腹才学,倒是可惜了!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社会地位低,向来被读书人所瞧不起,譬如唐朝著名诗人笔下的《琵琶行》中就有一句“商人重利轻别离”。
所以,商人在古代的社会形象就是斤斤计较,短斤缺两,以次充好,眼中没有情义,只有利益的市侩人物。
当然,真正社会地位低的只是那些为了三餐一宿,日夜奔忙的小商人罢了,那些真正控制行业的大商贾,试问哪个敢小瞧?光就是手中掌握的人脉,就连地方官都要巴结。
而且,那些体面的大户人家,甚至皇亲国戚私底也经营各种生意,只是自己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找代理人管理生意而已。
费懋贤皱眉道:“徐兄,经商终是下策,科举才是正道,就不怕耽误你的学业?”
费懋中更是吟道:“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徐兄舍本逐末了!”
这种理论在现代的人看来肯定嗤之以鼻,不过放在古代却不无道理,一个人若是科举高中当了官,这钱财、米粮、女人自然不会缺。
不过,不能忽略的一个事实是科举的录取率相当低,就拿大明朝来说吧,近三百年的国祚,总共录取的进士才十万出头。
三百年录取十万人什么概念?估计还不及现在全国一年招聘的公务员。
所以说,最终能高中当官的读书人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人穷经皓首,只是科举路上的牺牲品,所以“书中什么都有”那套理论便显得极为可笑了,如果不懂变通,只能抱着饿死!
明王首辅 第33章 铺面
徐晋虽然对费懋中等人的观点不敢苟同,但也不会跟他们争论,点头道:“民受所言极是,但眼下家中既无田地,又无收入来源,总得想办法挣些银子,而且以后生意都由拙荆照料,对在下的学业影响不大。”
费氏兄弟闻言便也不再规劝,民以食为天,人终究是要吃饭的,他们并不是迂腐的酸儒。
众人吃饱喝足,又聊了一会,眼看天色渐暗,便起身告辞了,徐晋把剩下的五香羊杂各打包了一份让大家带走,免得留过夜了。
众人出门时,徐晋见家丁大宝欲言犹止,于是微笑问道:“大宝,有事吗?”
大宝抓了抓后脑勺嘿笑道:“徐公子,有件事小的也不知当不当讲!”
徐晋有禁来了兴趣,点头道:“说来听听!”
“好呐,之前小的跟周管家打前站,来到上饶县买宅子,顺便也看了几家商铺,其中有一家小的觉得挺合适做五香羊杂生意的!”
费懋贤顿时皱眉斥道:“大宝,你几时懂做生意了,可别胡说!”
徐晋摆手道:“民献勿怪,听听也无妨,大宝你继续讲!”
大宝机灵偷看了一眼大少,见后者没继续反对,于是便续道:“那家店面就在西市临街,对面是车马行,人流很旺。店家是个老头,听说他儿子在福建晋江赚了大钱,置了宅子田地,想接老两口过去养老,所以老头打算把店面盘出去。”
徐晋追问道:“那店面有多大,原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店面纵横两丈左右吧,原来主要是卖面食的,看起来生意还行,对面车马行的车夫运工都会来帮衬!”
徐晋闻言大为意动,纵横两丈,也就是三四十方大小,面积正好合适,又有固定客源,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忙问:“那老板要价几何?”
“价钱倒是挺公道的,不过店铺后面还连着宅子,那老头要把宅子和铺面一起盘出,要价六十两银子。”
徐晋不禁皱了皱眉,六十两银子对他来却是太贵了,现在全副身家才六十两多一点。
“周管家都说,那地方真的很不错,徐公子可以考虑一下。”
徐晋点头道:“后面的宅子有多大?”
“应该有三分地吧,总之是一个厅,后面四间房,还有一个院子。”
徐晋不禁吓了一跳,古代的房屋都是以亩来计算的,一亩约等于666平方,三分也就相当于两百方,再加上前面的铺位绝对超两百平方,若是在后世,就算是二三线城市,没两三百万恐怕也拿不下,六十两真是超值了!
殊不知古代历朝的房子都不贵,毕竟地广人稀,自然没有炒房客的市场,像现代中国那样,建国短短几十年,就把房价炒到让老百姓望而生畏的地步,实在是极为畸形的奇葩经济。
送走了费懋中等人,谢小婉关上院门后,忍不住问道:“相公,你真打算盘下那家店铺吗?”
徐晋点了点头,他确实极为心动,两百方的大宅子啊,关键还连着店面,那以后小婉照看起来就方便了,不用宅子店铺两头跑,毕竟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起早摸黑的很不安全,而且自己平时下学后也可以帮忙照应。
谢小婉吃吃地道:“相公,可是大宝说那店铺连宅子要六十两啊,盘下来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而相公明年还要参加县试,没钱可不行!”
徐晋点头道:“找个时间我去跟那店老板谈谈,看能不能把价钱压一压。”
那宅子要是能买下来自然相当划算的,肯定要比现在租房子划算,光房租一年就要二两多,还不如买下来。
……
费家在上饶县城新置的宅子在城北,住在这里的都是本县有头有面的士绅,而且府衙和县衙等行政机构都集中在这里,治安自然是最好的。
费家的宅子三亩许,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大小房间近百。
此刻,后院的某家厢房内,檀香炉内正香烟袅袅。费如意穿着素色的绣罗裙,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线条渐长开的娇躯,体态婀娜,新浴后的肌肤吹弹得破,一头秀发披散在背后。
丫头入画正站案侧磨墨,看着小姐在纸上写字。费如意的字如她本人一样秀气,充满了大家闺秀的气息,让人赏心悦目。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费如意此刻写的竟是徐晋今天在消寒文会上所作的《卜算子咏梅》。
费如意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毛笔搁下,在旁边的水盆净了手,站在案前默默地欣赏了一会,低声自语道:“这首词与那首《竹石》风格相辅相成,可见徐公子定是个坚韧大气,胸怀抱负之人,他日风云际会……”
“咯咯咯……”屋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两名十来岁的少女行了进来,正是费如意的两名堂妹费吉祥和费小玉。
“三姐姐又在想徐公子了,还说对人家没意思!”费吉祥扫了一眼案上那幅字,掩着嘴笑道。
费如意俏脸微红,嗔道:“四妹,再胡说八道我可不饶你!”
费吉祥撇嘴道“把人家徐公子今天写的词都摆在案头上了,还否认!”
“今天消寒文会上出彩的诗词我都抄录了!”费如意辩解道。
费小玉捏着兰花指,语气夸张地模仿道:“这首词与那首《竹石》风格相辅相成,可见徐公子定是个坚韧大气,胸怀抱负之人,他日风云际会……”
“咯咯咯,五妹,你学得太像了!”费吉祥笑得前俯后仰,屋内几名丫环都掩嘴偷笑。
费如意羞恼地去撕费小玉的嘴!
“哎呀,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错了,以为再也不敢了!”费小玉被掐了几下,赶忙认错求饶,费如意这才放过她。
费小玉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撅嘴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枉人家还送些稀罕的吃食来给姐姐呢!”
费小玉的贴身丫环观棋把食盒放到桌面上,从里面取出一小碗香气扑鼻的五香羊杂。
费如意秀气的鼻子吸了吸,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费小玉眼珠一转道:“这是大哥二哥在外面买的小吃,拿回来让我们尝尝鲜!”
“替我谢谢大哥和二哥!”费如意夹起一块萝卜咬了一口。
费小玉和费吉祥无良地对视一眼,凑到跟前问道:“味道怎么样?”
“挺好吃的!”
费小玉和费吉祥掩嘴咯咯地笑起来,费如意有点莫明其妙:“你们笑什么?”
“三姐,差点忘记告诉你,这叫五香羊杂,是大哥和二哥在徐公子家带回来的,听说可是徐公子亲手做的哦!”
“咳咳……!”费如意差点噎着了,用手帕捂着小嘴把脸转到一边咳嗽,那粉脸胀通红。
费小玉和费吉祥相视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三姐反应竟然这么大。
费如意咳了一会才止住,恼火地白了两个堂妹一眼,端起茶漱了漱口,淡道:“这五香羊杂好吃是好吃,不过太油腻了,我吃不惯,入画,你吃了吧!”
费小玉不禁翻了个白眼!
……
第二天下午放学,从书院回来后,徐晋便往西市,找到大宝所说的那家面馆。昨晚经过详细考虑,徐晋觉得有必要把这家店面盘下来。当然,前提是能把价格给压低,要不然买了房子,连周转的资金都没有,还做什么小生意。
这家面馆看上去很老旧了,不过收拾得挺干净的,门外挂着一条褪色的小幡,上书着:俞记面馆。
此时正值晚市,面馆内七八张小桌坐了不少人,确实生意不错,一对老夫妻正在大锅前忙碌着煮面。
“小郎君要吃面吗?”店主俞老头见到徐晋虽然穿着朴素,但文质杉杉,一脸书卷气,便礼貌地问。
徐晋也不急着说明来意,微笑着点头道:“来一碗吧!”
“好呐,里面坐下稍等,很快就好!”
徐晋入店内找了个位置坐下,果然很快面就端上来了,分量很足的,下面用的是肉汤,再加上些葱花和一块煎蛋,味道还挺不错。
徐晋悠闲地把面吃完,直到老两口闲下来,这才过去结账,乘机问道:“俞老伯,我听说你准备把铺面盘出去吧!”
俞老头愕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徐晋一遍,试探道:“小郎君想接手?”
眼前的徐晋虽然看着老成,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而且穿着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公子,俞老板自然不认为他有钱接手。
徐晋谈定地道:“只要价钱合适!”
俞老头连忙用布擦了擦手道:“那咱们进去里面聊聊!”
店面有后门直通后面的宅子,徐晋跟着俞老头到了宅子。
一进门就是一个小院,比徐晋现在住的要大,不过却没有盆栽树木。然而,徐晋的目光却被一串挂在屋檐底下的红色东西吸引了,激动地一指道:“俞老伯,哪是什么?”
俞老头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出了山精水怪呢,扭头一看,顿时没好气地道:“那叫蕃椒!”
明王首辅 第34章 辣椒与名将
俞老头没好气地道:“那叫蕃椒!”
徐晋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故而有些奇怪。”
那串挂在屋檐下的红色果实,虽然已经晒干掉色了,但徐晋还是一眼就认出正是后世的辣椒。这可是后来风靡全中国的味道啊,徐晋能不激动吗?
俞老头恍然道:“我家三儿在福建晋江做生意,去年海上来了一群红毛绿眼的洋蕃,据说是弗……什么鸡国!”
徐晋脱口道:“弗郎机!”
“对对对,就是弗郎机,还是你们读书人见多识广!”俞老头干笑两声道:“那些费郎机人在海上漂泊了数年,上岸时一个个落泊得跟乞丐似的,拿着一些西洋玩意逢人就兜售换取食物。
这些蕃椒种子正是我家三儿从弗郎机人手里换来的,今年年初回来的时候,顺便捎给了我。那玩意长出的果实挺多的,青青红红的倒是漂亮,就是辣得不行,又不能吃,后来老伴要在院子种菜,嫌这玩意占地就全砍了,我便留了些种子!”
徐晋不禁无语,真是有眼不识宝,幸好还留了种子。
根据现有的文献资料记载,辣椒是在明朝末年才传入中国的,但实际上正德十一年,费朗机(葡萄牙)人便已经乘船抵达了中国,辣椒这种东西就是他们带进来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史书上记载的传入时间要晚了近百年。
说不定就是因为俞老头以后把这些仅存的种子弄没了,导致了辣椒的传入时间晚上了上百年。当然,现在被徐晋发现了,自然不会再让这种好东西暂时“绝种”。
“小郎君,老夫这铺面是要和宅子一起出售的,要价六十两银子,你确定要接手吗?”俞老头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多聊无关紧要的蕃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徐晋点了点头道:“俞老伯,在下确实诚心接手的,不过六十两银子我出不起,四十两如何!”
俞老头顿时拉下脸,这小子年纪轻轻,砍价忒的狠,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他自然是不肯的,连连摇头道:“不行,六十两银子少一文钱都不卖,不是老汉我夸口,你就算找遍整个上饶县城,都找不到比我这条件好,价格公道的宅子。”
徐晋点了点头道:“实诚地讲,老伯的铺面确实不错,但说整个上饶县都没比这更好的就有些过了,而且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盘出去的。”
俞老头黑着脸道:“盘不出便慢慢等,反正老夫也不急!”
徐晋拱了拱手:“那叨扰了,告辞!”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嘿,小崽子连毛都没长齐,就跟老汉玩欲擒故纵这一手!”俞老头撇了撇嘴,结果徐晋径直走了出去,竟然连头都不回。
这下俞老头傻眼了,急忙追出去道:“小郎君且慢,价钱方面我们可以再商量。”
徐晋会心一笑,他刚才察言观色,俞老头虽然嘴上说得强硬,不过眼神却隐约有些逼切,所以徐晋便猜他要急着把宅子出手,所以便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试探他的底线,所以现在徐晋已经可以确定,俞老头确实是急着把宅子盘出去了。
徐晋商海浮沉几十年,可谓是谈判场上的老手,谈判双方,谁更能沉得住气,谁便占据主动。
徐晋站定,谈定地回转身来看着俞老汉,后者心里暗暗嘀咕了,这小崽子也不大,咋跟老油子似的。
“五十五两银子!”俞老头黑着老脸举起一个巴掌晃了晃。
俞老头一个月前就放出风声要卖宅子了,本来打算卖掉后便赶去福建晋江和儿子过年,谁知到现在还没能盘出去,眼下已经腊月初九了,还有二十天时间就过年,再迟就肯定赶不及了,从这里走陆路到福建晋江少说也得十天八天。
徐晋微笑道:“四十五两,再多没有了!”
“那老夫也不卖了!”俞老汉赌气道,大不了不去晋江过年。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老伴的一声惊叫,俞老汉吓了一跳,急忙要跑出去外面的店铺查看究竟,却见一名少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这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十分壮实,浓眉大眼,走路虎虎生风,只是眼下却有点狼狈,鼻肿脸青的,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双手还沾满了血迹。
这少年见到徐晋愕了一下,又对着俞老汉叫了一声:“叔爷!”
俞老汉指着少年便骂道:“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跟别人打架了……你,手上血怎么回事?”
俞老汉见到少年手上沾着的血迹,顿时老脸都白了,这小畜生不会是杀了人吧!
少年满不在乎地道:“揍了几个混蛋,鼻血弄手上了!”
俞老汉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不过倾刻又怒气上涌,抄起院子墙角的一根木棍就往少年身上打去,骂道:“打死你个小王八蛋,整日舞枪弄棒,好勇斗狠,这次是把人伤着了,下次杀了人,你就等着偿命吧。”
少年站着不躲不闪,任由俞老头的棍子打在身上。
俞老头气得直顿足,骂道:“小畜生,这次又打了什么人?”
“城皇庙那帮臭乞丐平日总是偷拐骗,老早就瞧不顺眼了,今天正好碰着他们干坏事,所以就出手教训了他们一顿!”少年梗着脖子道。
徐晋闻言不禁重新打量了这位不良少年一遍,瞧不出这小子倒有一副侠义心肠。
俞老头闻言气不由消了些,原来是一帮乞丐,那帮家伙自身也不干净,即使被揍了也定然不敢报官,就怕会暗中报复。
“小畜牲,臭乞丐干坏事碍你什么事,官府自然会管,犯得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少年撇嘴道:“就是官府不管我才管的,大丈夫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俞老头气得又往少年身上砸了一棍子,骂道:“小王八蛋,叔爷是没办法管教你了,你找你老子去!”
少年闻言顿时有些惧了,讪道:“叔爷,我才不找爹,我明年便去考武举!”
“嘿,把你这小崽子能得,毛都没长齐去考武举,小心被人揍得爬不起来!”
少年不服气地道:“叔爷休得小瞧人!”
“滚进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俞老汉气咻咻地道。
少年走了两步,忽指着徐晋道:“叔爷,此人是谁?长得真娘!”
徐晋不禁满头黑线,也有种抄起大棍揍这小王八蛋一顿的冲动。
俞老汉骂道:“关你屁事,快滚,看到你就心烦!”
少年不以为意,对着徐晋挥了挥拳,道:“我叫俞大猷,打遍西市无敌手,你是来买我叔爷家宅子的吧,现在听好了,惹敢占叔爷的便宜,我的拳头可认不得你!”
俞老汉举棍便要打,这少年才加快脚步溜进屋里。
徐晋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下巴,这小子是个刺头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什么,连忙问道:“俞老伯,刚才那位是你侄孙?”
俞老头尴尬地点头道:“正是,那小崽子向来无法无天,倒让小郎君见笑了。”
“他叫俞大游?还是酋犬的猷?”
俞老头疑惑地看了徐晋一眼道:“老夫识字不多,不过那小崽子的名字倒是认得,确是有个犬字!”
徐晋心中一震,难道这小子就是史上赫赫有名的抗倭名将俞大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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