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费小玉行到床边,看着趴在床上涰泣的姐姐,既心疼又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怂恿三姐了。
此时,“负心汉”徐晋正带着谢小婉走出费府的大门,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下台阶时差点踏空,幸好身后的二牛及时扶了一下,要不然就糗大了。
“相公,你哪里不舒服吗?”谢小婉见徐晋精神似乎不太好,不禁担心地问。
徐晋勉强笑了笑道:“没有,走吧,今天玩得开心吗?”
谢小婉闷闷不乐地道:“如意姐姐不知是不是生我气了,大家才玩了一会她就离开了,后来我到她房里也见不着人,入画说如意姐姐突然病了,不方便见客。”
“可能……真是病了吧,大户人家的小姐身子弱。”徐晋有点心虚地道。
谢小婉叹了口气道:“相公,如意姐姐好可怜,没爹没娘,体弱多病,继母还要逼着她嫁人呢。”
徐晋剑眉不由皱了皱道:“不可能吧,费三姑娘还在守孝期间。”
“先把亲事定好,等过了孝期再成亲呗,我听说……如意姐姐的继母十分贪利。”
徐晋不禁心中一动:“这些都是费三姑娘告诉你的?”
谢小婉摇头道:“那倒不是,如意姐姐怎么可能跟我讲这些,是小玉的丫环观棋和小月闲聊时讲起的。”
旁边的小月忍不住搭话道:“老爷,确实是观棋讲的,听说如意姑娘的继母还放话了,要娶三姑娘的聘礼不得少于一万两,啧啧,一万两啊,她还真敢要,王爷给夫人置办聘礼才花了三千两银子。”
徐晋的心微微一沉,费如意的继母赵氏他上次去探病时见过一次,心中对此人也极为不喜,没想到竟还是个如此贪财的人,费如意的婚事若是由她来操办,怕也是不靠谱的。
徐晋回到西市住处,在书房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圣谕广训》,实在看不进脑子,于是便拉开抽屉,摸出一支用木炭削成的铅笔,铺开一张宣纸勾画出轮廓……
天色不知不觉地昏暗下来,徐晋依旧一无所觉,全神贯注地伏案作画,炭笔在宣纸上勾画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时小月端着一盏油灯行进书房,谢小婉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
“老爷,该吃晚饭了!”小月叫了一声,徐晋毫无反应,依旧在写画着。
小月还待再叫,谢小婉连忙制止了,两人端着油灯好奇地凑近案前一看,小月的眼睛蓦地瞪圆了,急忙用手捂住嘴,这才没有发出惊呼声。
徐晋正全神贯注地作画,并没发现两女的到来,谢小婉看了片刻,示意小月把油灯放下,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书房去,并把房门给关上。
离开了书房,丫环小月脸蛋红红的,吃吃地道:“夫人,老爷画的好像是如意姑娘啊!”
谢小婉点了点头,小月气愤地道:“夫人你一点也不生气?”
谢小婉笑道:“是我之前央求相公给费家三位姑娘画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啊?夫人你竟让老爷给别的女画……画那个!”小月眼神怪异地看着谢小婉。
谢小婉疑惑地道:“画像而已,什么这个那个的?”
小月涨红脸道:“可是……老爷画的如意姑娘不穿衣服啊,那也太……太下流了!”
谢小婉顿时恍然,红着脸啐了一口:“小月,你不懂就别胡说,相公的那种画法叫素……素描,对,就是素描,都是先画出大致体形再画衣物的,才不是没穿衣服。”
原来徐晋给费如画的俏像只完成了头脸部分和体态,身体部分只有窈窕的轮廓,看上去就好像没穿衣服,偏偏费如意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又画得那么逼真传神,所以小月还以为徐晋在给费如意画春(宫)图呢。
听完谢小婉的解释,小月不禁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夫人,老爷这素描的画法也太羞人了,这里……这里也画了!”说完在胸前比了比。
“相公说了,素描就是写实,有什么画什么!”谢小婉红着小脸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如意姑娘那里没……没那么夸张,估计还没我的大!”
“死丫头说什么呢,你没事剩盯着人家哪里!”谢小婉既羞又好气,扬手作势要打。
小月捂着嘴笑着跑开了,相处了一个多月,两人现在十分熟稔了,再加上谢小婉这主母实在没有架子,而且二人年龄相差不大,相处起来也特别融洽,正因为如此,小月才敢跟谢小婉开玩笑,如果还是在兴王府,给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
徐晋书房的灯一直亮到深夜才熄灭,连续几晚均是如此……
六月三十日,信江河水早已经退去,然而天空却下着小雨,雨滴打在街道的青石板上溅得水雾弥漫。
一支长长的车队由费府驶出往城南而去,马车的铃铛发出阵阵清越的鸣响。
城南的码头上泊着一艏楼船,费府的车队行至码头停下,府中女眷陆续上了船,费宏和费采,还有费懋贤兄弟站在码头上,与前来送行的上饶县士绅寒暄告别。
“小姐,我们进去吧,那人没来!”丫环入画扶着自家姑娘轻道。
费如意站在一层的船舷边,身上披着蓑衣,本来窈窕的身形更显消瘦了,神色憔悴,本来秋水般的双眸黯淡无光,由入画搀扶着往楼船的二层而去。
码头上,费家兄弟一边应付着送行的同窗和士绅,目光不时往城门口望去,最该来的那个人还没来。
费懋贤回头看了一眼楼船,见到三妹正沿着扶梯上了二层,进入船舱,不禁暗叹了口气。
此时,一名身穿童生直裰的少年终于出现在城门口,撑着一把油纸伞,依旧是那么的沉稳从容,只是神色疲惫,还顶着两只黑眼圈,眼中布满了血丝。
费懋贤和费懋中看到徐晋的邋遢模样不禁都愕了一下,快步迎了上去,费懋中不满地低声道:“子谦,你怎么现在才来,三妹都上船去了,我真想骂你王八蛋,知道三妹那天流了多少眼泪吗?三妹为了你连性命和名节都可以不要,你竟然这样待她!”
徐晋眼中露出一抹歉然,把用油纸包着的一卷画塞到费懋中怀里,沙哑着声音道:“麻烦民受把这个送给三位费姑娘!”说完转身往远处的费宏行去。
费家兄弟疑惑地对视一眼。
楼船驶离了码头,顺着信江往铅山县方向驶去,徐晋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目送着楼船消失在江面,这才转身返回城中。
楼船二层的房间内,费如意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水点滴着的江水发呆,两位妹妹默然无语地陪坐在一旁。
“岂有此理,徐晋竟然连送行都不来,如此无情之人,三姐你还念他作甚!”费小玉气愤地道。
费吉祥白了一眼费小玉,明知三姐念着,偏还提那个人的名字。
正在此时,门帘被掀起,费家兄弟行了进来,众丫环连忙行礼问好。
费懋贤看了一眼坐在窗边发呆的三妹,暗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吧!”
一众丫环闻言都退了出去,费小玉疑惑地道:“大哥二哥,你们神神秘秘的干嘛?”
费懋中把一卷油纸包着的画卷递过去道:“徐晋来了,让我把这带给你们。”
费小玉气乎乎地道:“切,那负心汉的东西我才不要,扔了吧!”
“打开看看吧!”费吉祥接过撕开外面那层油纸,徐徐地将画卷展开。
费小玉虽然说要扔掉,但此时也忍不住凑近观看。
“啊!这……这不是我吗?”费小玉捂住小嘴惊呼出声。
费家兄弟也探头一看,顿时被画中美丽的少女惊呆了,只见纸上画的正是费小玉,娇俏可爱,就好像真人到了画中一般,这种画法见所未见,这种画动神乎其技啊!
“这个……是三姐,好美啊!”费吉祥翻开下面那张,顿时又惊呼出声。
本来无动于衷地坐窗旁的费如意瞬间像活了过来一般,快步行到费吉祥的旁边一看,顿时整个人都痴了。
但见画中少女身穿百褶绣罗裙,簪花蝴蝶髻,宜嗔宜喜地俏脸,眉似远山含黛,目若秋水动人,倚在栏杆旁宛如仙女一般。
费家兄弟都看呆了,费小玉拿着自己那张画像和费如意的一对比,顿时撅起嘴道:“这样一看,三姐这幅比我的好看多了,可恶,徐晋这家伙偏心!”
费吉祥当然也有一幅,但显然也不及费如意这幅画得用心,模样只有六七分似,而且还没有背景。
费吉祥笑嘻嘻地道:“徐晋把三姐画得惟妙惟俏,把我和五妹画得才七八分似,看来徐公子把三姐的模样记得牢牢的了。”
费如意的俏脸已经布满了红霞,羞涩而欣喜地捧着自己那幅画像,连她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画到画上竟然这么美。
“他……怎么连这里也画得那么仔细!”费如意看到画中自己鼓起的胸部曲线,不由暗啐了一口。
费懋贤赞叹道:“没想到子谦还有这种高超的画技,而且这种画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日后恐怕要开创一个流派了!”
费懋中笑道:“刚才子谦来到码头时我都有点不敢认,满眼血丝,眼圈黑黑的,估计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呢,就为了给你们赶画像。”
“嘻嘻,总算他还有点良心,三姐,现在高兴了吧!”费小玉笑嘻嘻地道。
费如意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此刻的心情确如外面的风儿般轻快。
明王首辅 第120章 回娘家
正德十三年七月初十,过完乞巧节不久,徐晋便出发前往南昌赶考,花了五两银子包下一艏小型客船,沿信江顺流西去余干县,同行的除了二牛,还有谢小婉和丫环月儿,也就是说已经“倾巢而出”了。
徐晋原本的打算是七月中旬买一辆马车,由陆路前往铅山县,会合了费家兄弟再直接赶去南昌的。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近日收到余干县老丈人的来信,说小婉娘亲身体抱恙,谢小婉忧心得夜不成寐,于是徐晋便决定提前出发,绕道余干县,带小婉回一趟娘家探望岳母,然后再从余干县出发到南昌。
日前徐晋也寄了书信到铅山县通知费家兄弟更改行程,让他们自行到南昌。
上饶县的城南码头,徐晋和谢小婉等上了船,与岸上的大哥谢一刀挥手告别。
话说大舅子谢一刀目前在衙门当差,由于近来水灾不断,造成无家可归的流民增多,上饶县的治安明显有恶化的趋势,每天都有盗窃斗殴之类的案件发生,作为衙门捕头的谢一刀自然公务繁忙,根本抽不开身,要不然也一道回余干县看望母亲了。
客船离开了上饶县码头,沿着信江而下,先是经过铅山县河口镇,然后进入弋阳县、途经贵溪县、鹰潭县、最后到达余干县瑞洪镇。
瑞洪镇位于鄱阳湖边上,河道水网纵横,水上交通极为便利,乃周边的货物集散地,陆路距离南昌仅百里路左右,若走水路也可以通过赣江支流到达南昌。
瑞洪镇的原名其实叫洪崖乡,相传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结果连战连败,率军退到洪崖乡,又累又困之下在战船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时正好旭日东升,红霞满天,竟是一觉睡红了天。
朱元璋觉得这是吉兆,便下令水师出战,今天果然正好顺风,朱军利用火攻大败陈军,陈友谅本人也被射伤眼睛遁逃。后来朱元璋为了纪念这场大胜,把洪崖乡更名为瑞洪(红)镇。
徐晋等人在瑞洪镇的码头弃舟登岸,打算到镇上买一辆马车代步,因为由镇上到小婉娘家的村子还有数里路,而这次出门还携带了不少行李,大部分都是带去娘家的各式礼物。
话说自从成亲以来,徐晋还是首次带谢小婉回娘家省亲,自然不能寒酸了,更何况当年迎娶小婉时,书呆子徐晋还重病在床,所以并没有亲自上门,只是族长派了个徐家村的村民上门送聘礼(一斗米),然后就把人给领回来了。
正因为如此,徐晋觉得很有必要补尝一下小婉,风风光光地回一趟娘家。
二牛和船家手脚麻利地将船上的行李搬到码头上,摞起了一大堆。
“祝徐案首院试再摘案首哈!”船家收了二两银子的尾款,笑吟吟地说了些吉利话便启船返航。
“真冷清!”徐晋打量了一眼清冷萧条的码头,不禁颇为意外,话说瑞洪镇在后世可是相当繁华的,甚至有余干小南昌之称,没想到现在竟如此荒凉萧索。
谢小婉一脸惊讶地道:“怎么会这样子,以前镇上可热闹了。”
话说谢小婉的娘家就在距离镇上数里的北坡村,平时父兄打渔归来,都是小婉和娘亲把渔获拿到镇上卖的,卖了钱后再买些粮食和日用品回家。
不仅北坡村的村民,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到这里赶集,再加上瑞洪镇乃水上交通枢纽,过往的货船客船很多,所以每天都非常热闹。谢小婉没想到自己才出嫁一年,瑞洪镇竟然变得这么冷清萧条,难免震惊莫名。
“二牛,你到镇上看看能不能买辆马车!”徐晋隐隐觉得不对劲,所以打消了到镇上逛了逛的念头。
“好哩!”二牛背着装银子的链褡便往镇里跑去。
这时,几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童畏畏缩缩地靠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徐晋等人旁边那堆行李物品。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能清晰地从这些小童眼中读懂一个字——饿。这些小童都饿得眼冒绿光了。
“你们是饿了吧,姐姐这里有点吃的,拿去吧!”丫环小月从食盒中取了些米饼,甜笑着递给几名小童。
徐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几名小童见到米饼,顿时饿狼般扑上来把米饼抢去,甚至把小月嫩白的手都抓损了。
小月吓得尖叫后退,连食盒也打翻了,里面的米饼果脯之类的撒了一地,那几名小童见状又疯狂地扑上来抢夺,一边抢还一边往嘴里猛塞。
这时,更多衣衫褴褛的人从角落里冒了出来,这些都是成年人,有男有女,眼神都写着“饥饿”两个字,不怀好意地盯向徐晋身边那堆行李。
徐晋不由面色微变,丫环小月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躲到他身后瑟瑟发抖。谢小婉虽然也害怕,但却勇敢地挡在了相公身前。
“放肆,冒犯了本官你们全部都要杀头!”徐晋眼神凌厉地大喝。
此言一出,那些饥饿的流民顿时停下逼近的脚步,眼神犹疑不定。
徐晋不禁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些流民并未饿得失去理智,官老爷在他们心中还有一定的威慑力。
“大家别被这小子吓唬到了,他年纪这么轻怎么可能是官,更何况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咱们都快饿死了,当官的也不问不闻,抢他娘的,大不了当水贼去。”一名流民大声鼓动道。
此言一出,那些流民又开始缓缓围上来。徐晋不禁暗叫不妙,眼前有十几个流民,而且大部分是成年男子,偏偏二牛又不在。
好汉不吃眼前亏,行李财物是小,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徐晋正想拉着谢小婉和小月跑开,便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高叫:“姐夫,姐姐!”
徐晋遁声望去,只见一辆牛车正往码头驶来,赶车的正是二舅子谢二剑,小舅子谢三枪则坐在牛车后,右手擎着一根鱼叉,左手提着一只用水草绑住的绿皮王八。
牛车还没驶到,谢三枪这只小老虎便跳了下车,脚步如飞地奔过来,捞起那只王八狠狠地砸在那名鼓噪的流民脸上,举起鱼叉直指咽喉,凶巴巴地骂道:“你他娘的,敢动老子姐夫一根头发试试?”
这时谢二剑也停下了牛车跑过来,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将几名带头的男性流民干翻在地。
这些流民顿时作鸟兽逃散,有些时候拳头才是最管用的。
谢二剑追着一名流民踹了几脚屁股,这才懒洋洋地行了回来,笑道:“话说咱爹还真是能掐会算,估摸着你们今天会到,让我来镇上来瞧瞧,没成想真碰上了。”
谢三枪捡起地上那只绿皮王八,献宝似的凑上来道:“姐夫你看,我在路上还抓了只王八,今晚炖汤给你们尝尝,可鲜甜了。”
徐晋笑着摸了摸三枪的脑瓜,庆幸地道:“二哥,幸好你们及时赶到,要不这堆行李怕是没得剩了。这里的治安都这么乱吗?”
谢小婉也道:“对啊,以前镇上可是很热闹的,现在怎么冷清成这样子呢?”
谢二剑无奈地耸了耸肩:“还不是天灾人祸闹的,今年雨水太多,附近不少村庄被淹了,无家可归的流民都到镇上讨活行乞,这些流民为了弄到吃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另外,前段时间鄱阳湖大贼凌十一还光顾过这里,所以过往的船只都不太敢停留。”
徐晋不禁恍然,难怪这码头那么冷清。
这时,二牛一溜小跑地回来了,郁闷地道:“十叔,镇上冷清得跟鬼似的,周围的商铺大都关门了,马车没买着,反而有一群叫化子老跟在屁股后,要不是我摞翻了几个,估计都脱不了身。”
谢二剑拍了拍二牛的肩头道:“二牛,马车的什么就别想了,幸好我赶了辆牛车来,把行李都放到牛车上吧。”
众人把所有行李都搬到牛车上,结果堆了满满一大车,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跟着牛车后面步行。
幸好,北坡村距离镇上也就三四里路,走了约莫半小时就到了。
明王首辅 第121章 老丈人
北坡村只是一条建在山坡上的小渔村,绿树掩映之下隐约可见到十几户人家,大部份都是木头结构的茅草房。
“哎哟,是芽菜儿回娘家了!”
“咦,那不是谢家三丫头吗!”
牛车一进村子,这个小小的村落顿时沸腾了,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跟牛车后面飞跑:“芽菜姐,芽菜姐回来了!”
徐晋不禁有些好笑道:“小婉,看来芽菜姐在村里挺受欢迎的。”
谢小婉不好意思地白了相公一眼,丫环小月捂住小嘴偷笑,她这会才知道夫人的小名原来叫芽菜儿。
牛车停在谢家的小院门前,同样是竹木搭建的茅草房,篱笆围起一片院子,里面种了几畦蔬菜,三五鸡只正悠闲地觅食。
这时一名村妇从茅屋里迎了出来,谢小婉顿时眼圈红了,跳下马车扑入村妇的怀中:“娘亲,女儿回家看您了!”
“好好,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村妇搂着谢小婉,激动得同样眼圈红了,偷偷地用衣袖拭眼泪。
徐晋微笑着站在一旁打量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丈母娘蒋氏。
蒋氏年不到四十,身形娇小,尽管容貌已经被岁月侵蚀,依旧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应该很漂亮,小婉的脸形从那她娘亲,特别是那双月牙似的眼睛,特别好看。
谢小婉两母女拥抱了一会才分开,徐晋这才上前行礼道:“小婿徐晋,拜见岳母大人!”
谢小婉有点羞涩地道:“娘,他就是女儿的夫婿。”
蒋氏的目光落在徐晋身上,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啊。”
当年女儿要远嫁,而且还是嫁给一名身患重病,无父无母的未成年男孩,蒋氏心里是十万个不情愿的,只是拗不过向来一诺千金的丈夫。女儿出嫁后,蒋氏也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担心女儿到了那边过得不好。
然而,此时见到一表人才,而且精神奕奕的女婿徐晋,蒋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正应了那句:丈母娘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蒋氏本以为自家女儿嫁了根草,没成想却是捡了块宝。
可不是吗?这位女婿相貌人品没得说,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县试和府试的头名,这次院试若通过就是秀才老爷了。要不是当年亲家老爷落难恰好被当家的救了,这么好的姻缘几时轮到得咱家芽菜儿?
谢三刀见到娘亲眼定定地盯着姐夫,还一个劲地叫好,忍不住道:“娘亲,你干啥呢?姐夫都让你看得脸红了。”
四周围观的邻居顿时哄笑出声,蒋氏闹了个大红脸,敲了儿子一记笑骂道:“要你这小崽子多嘴,晋哥儿,快到屋里坐吧。”
徐晋微笑点头,跟着谢二剑往屋里行去,二牛麻利地将牛车上的行李搬进屋里。
“谢家嫂子,当年我就说芽菜这孩子长得有灵气,是个有福气的,瞧瞧让我说中了吧,如今嫁了一个出众可心的夫婿!”
“小婉呀,听说你被兴王爷收作义女,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瞧瞧这位水灵的小丫环,估计就是兴王爷送的那个了。”
“啧啧,芽菜以后可以享福了!”
谢小婉、蒋氏和丫环月儿三人提着各式礼物派发,一众邻居拿到了礼物都兴高采烈地恭维起来。
蒋氏本来有些病容的脸此时容光焕发,这估计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当年女儿一斗米的聘礼就被人家领走了,没有花轿没有红装,大清早天没亮就悄悄地离了家,邻居说闲话的可不少,现在想起还觉得委屈心酸。
幸好,女儿当年虽然嫁得汗酸,不过现在却风风光光地回家探亲了,不仅女婿是前途无量的童生,而且女儿也成了王爷的义女,要名有名,要钱有钱,扬眉吐气呀!
徐晋坐在狭窄的厅内,微笑地看着外面和邻居拉家常的谢小婉和丈母娘,心情也莫名的好,当年实在太委屈小婉这丫头了。
谢二剑给徐晋倒了碗白开水,笑嘻嘻地道:“妹夫,咱家可没有茶你喝,将就一下吧。”
徐晋当年也是受过穷的人,自然不会讲究这样,端起粗碗喝了一口,问道:“老泰山去哪了?”
“爹一早就驾船出湖了,估计是想捞点新鲜玩意招待女婿吧!”谢二剑又笑着往院子奴了奴嘴道:“瞧瞧我娘现在那得瑟劲儿,估计一会就得埋怨三妹乱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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