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瑾瑜
光手腕上已经那么多伤痕了,让衣裳遮住的其他地方还有多少伤痕,可想而知!
季善本来因周氏方才为难自己和维护季莲花、虎头而凉了的心,瞬间已满是愤怒与心痛,愤怒她倒是知道是属于自己的,她本来就恨家暴,任何人都不例外;那股子心痛的感觉,她却有些陌生与莫名,想必是属于原主的?
不由暗暗叹气,可见周氏以往是真待原主不差,原主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才会一瞧得周氏的伤痕,她的心便莫名这般的痛吧?
周氏忙慌慌张张的想要遮掩,“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只是瞧着不好看,但其实不痛,真的,不痛的……”
季善冷笑着打断了她,“您不用为季大山母子遮掩,他们母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岂能不知道!”
季莲花立刻接道:“既然知道,那你就答应免了爹的徭役,免了我们家田地的税啊!这些年娘对你总是好的,总是背着我们偷偷给你吃的,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她对你已经够好了,你难道真忍心让她活活被爹和奶奶打死不成?”
路氏在一旁看到这里,对周氏是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冷笑接道:“只是不让善善被饿死冻死,才好继续给你们家做牛做马,竟也好意思说你娘对她总是好的?跟你们比起来,她不过也就高了一篾片而已!”
看向周氏,“你也是个没用的,又不是没给他们家生儿子,也能被欺负成这样,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随便推自己骂自己,你以为你是在爱他们吗,你根本就是在害他们,就他们这个德行,再过几年,谁家愿意娶他们做儿媳,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的?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善善了,因为知道她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心善,不忍心骂你推你,你就柿子专捡软的捏!”
周氏被骂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我没、没有欺负善善,我一直很疼她,一直盼着她好的,我……”
“疼她,盼她好?”
路氏拔高了声音,“就是这样疼她、盼她好的?她一个新媳妇儿,嫁到我们家一年都不到,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呢,本来她当初连一根线都没带来我们家,已经够让她抬不起头了。好容易她福气好,熬到了今日,相公也还算喜欢,公婆也还算看重,你便立时来捣乱,想要狮子大开口。也不想想,我们自家的田地都不够全部免税,我们自家都那么几个男丁,还不连他大伯三叔舅舅这几家骨肉至亲,凭什么给你们免税免徭役,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呢?”
“还是我儿子娶了善善这大半年来,得了你们家多少银子的资助呢?连一句话都不曾有过,连哪怕一文钱都没有过,也有脸来开这个口,就不怕我们家一气之下,休了善善,换个儿媳呢,凭我儿子如今案首老爷的身份,要娶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这不是在欺负善善,不是在害她,巴不得她不好,是什么?”
一席话,说得周氏无言以对起来。
是啊,要是惹恼了姑爷和沈家,直接把善善给休了,她可该怎么办,别说指望她当家的为她撑腰了,连家门都不会让她进,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到时候不是生生逼善善去死吗……
好半晌,周氏才低声道:“善善,都是娘不好,没想这么多,要是一早想到了,我今儿肯定不会来的……”就算她当家的要打死她,她也不会来,“我现在就带你弟弟妹妹回去了,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听案首老爷和公婆的话,啊?”
说完拉了季莲花与虎头就走。
姐弟两个自然都不愿意,一再的挣扎,只不敢再骂她吼她。
周氏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没让他们挣脱,拉着他们转眼已走出了好几步。
“等一下!”
季善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们,随即绕到他们面前,冷冷对季莲花和虎头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们对娘好一点儿,尊敬一点儿,今日看来,你们都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看在娘的份儿上,我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打今日起,你们都必须给我对她好,尊敬她,季大山和季婆子打她骂她时,你们要拉住季大山,让他不许再打;季婆子要骂她时,你们也不许她再骂,不管是撒泼还是打滚儿,反正你们不是这两样都擅长吗?”
顿了顿,“否则,我就不止是打你们了,我一定会让我相公找人抓了你们去吃牢饭。听说县里的大牢又冷又黑,蛇鼠虫蚁什么都有,更可怕的还是里面死过很多人,一到天黑,便到处是青面獠牙,舌头这么长恶鬼,你们要是想进去住一段时间,就尽管不听我的话,尽管继续对娘不好!记住了吗?”
季莲花与虎头霎时都是面如土色,蛇鼠虫蚁他们还不是很怕,可恶鬼就真的没法不怕了。
只能唯唯诺诺,“我们记住了,以后再不敢了……”
季善这才又转向周氏,“您回去也带几句话给季大山。里长老爷如今跟我们家走动得很勤,再过两个月,今年的徭役又要开始了,他信不信,我家相公只消说一句话,他今年的徭役便不会只一个月,而是要一直累死累活的服下去,连年都别想回家过?那他别说占便宜了,连如今家里的田地都得荒废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到时候再来后悔,可就迟了!您就把我的原话带给他,再告诉他,要是不信,就尽管试一试!”
周氏这下也是面如土色了,忙哀求道:“善善,你可千万别这样,你爹要是一去几个月,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的,在家里还不知道会怎么受欺负呢。家里的田地也千万荒不得,荒一季开了春可就要饿肚子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我也一定会劝你爹和你奶,以后再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千万别……”
季善哼了一声,正要再说,沈恒已上前先道:“我们要不要这么做的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而是在您当家的手上,他要是听得进去我娘子的话,当然什么事都不会有;反之,他要再敢东想西想,再敢对您非打即骂,我敢保证,不但今年的徭役,以后年年的徭役他都要服几个月甚至半年以上!”
周氏已经快哭了,“善善,这、这……可不能这样啊,那真是要了你爹的命,也要了一家人的命了……”
沈恒沉声道:“既然想活命,想过好日子,那就勤勤恳恳的种田劳作,别想那些不该想的!我们家今儿人多,就不留您了,您请回吧!”
偏头叫了一声路氏,“娘——”
路氏便把自己放到一旁的一个篮子提着上前递给了周氏,“里面是几个凉瓜,还有水和一些干粮,你们路上吃吧。你们两个,等你们娘吃了,你们才许吃,知道吗,不然就等着被抓到牢里去关起来吧!”
唬得季莲花与虎头怯怯的应了一句:“知道了。”,才又对周氏说了一句:“回吧,以后别再为难善善了!”
周氏便红着眼睛,带着季莲花与虎头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路氏这才与季善道:“善善,别气,也别难过了,为那样一家子难过实在不值当。我方才那样说,也没有旁的意思,就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娘而已,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娘绝对绝对没有真那样想。”
见季善摇头,“我知道娘的用意,不会乱想的。”
路氏这才松一口气,“那就好。别说季家其他人让人生气了,便是你娘,也是既让人可怜,又让人生气。只希望你和恒儿刚刚放了那样的狠话后,她以后日子能好过些吧!”
季善低道:“就怕仍好不了,真的,她自己立不起来,旁人使再大的劲儿也是白搭。不过也怪不得她,摊上那样一个丈夫,那样一个婆婆,还成亲十来年才终于怀上了身孕,她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她刚才取的那二两银子在手心里捏了又捏,到底还是没给周氏。
拿了银子给她又怎么样,她也保不住,肯定会让季大山或是季婆子抢去,到头来对她的处境依然不会有任何的改善,别说治本了,连标都治不了,又是何必?
沈恒见季善情绪很是低落,明白她的心情,对路氏道:“娘,您先进去忙吧,我陪善善再说会儿话,等会儿就好了。”
路氏点点头,“行,那你陪善善待会儿吧,我先进去了,你们顺道注意一下你们舅舅舅母,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到,莫不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说完转身上了台阶,进了家门。
沈恒方握了季善的手,柔声道:“善善,你还好吧?没事儿,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要是你实在心痛岳母,如今是没办法给他们免徭役赋税了,等将来我中了举人,还是可以给他们考虑一下的,不然给她一些银子傍身也行……”
话没说完,已被季善打断了:“不用了,我心痛她没用,得她自己心痛自己,自己立起来才有用,再说他们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却非要想着占便宜,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她对周氏的感情自然是及不上原主的,还主要是同情与感激,所以她只会为周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譬如替她教训一下儿女,警告震慑一下季大山母子,再给她一些财物什么的,更多却是无能为力了,毕竟还是那句话,根源都在周氏自己身上。
沈恒见她眉头仍然锁着,深知她的心其实到底有多软善,因道:“那我下午去拜访一下里长吧,让他回头打发个人,吓唬吓唬季大山去。就说今年季大山该服三个月的徭役,让他趁早安排好一切,不过若在大家服徭役之前,他一直对岳母还算不错,再没有打骂,就可以让他仍按原来的服。他知道我们真的可以想让他多服徭役,就让他多服,自然也就不敢再造次了。”
季善迟疑道:“可这样一来,你不是要白欠里长一个情了?”
沈恒笑道:“里长如今巴不得我欠他的情呢,何况于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而已。正好我下午要去向他辞行,托他帮忙照看一下家里,就顺道把这事儿也说了吧。回头有两个孩子护着岳母,邻居们也肯定能听到季家的动静,岳母的日子定能好过许多了。”
季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道:“那就麻烦一下里长吧。”
只是这样做依然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周氏彻底立起来才是,可她明儿就要去府城了,以后彼此离得天远地远的,也是鞭长莫及啊……不过慢慢儿来吧,她总能想到法子的,就当是在替原主还周氏的养育之恩吧!
正想着,就听得沈恒笑道:“只是麻烦里长吗?不是更该感谢自己的相公?”
季善“噗嗤”一笑,“是是是,更该感谢我的好相公,那好相公,想要什么样的感谢呢?”
还当沈恒要趁机提要求,不想他却只笑道:“只要你能高兴起来,笑容能回到你脸上,于我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说得季善心里一下子软软的,道:“那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随时都高高兴兴的,好不好?”
沈恒低笑道:“那倒是不用,总不能你不高兴时,也要强颜欢笑吧?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即可。当然若你实在感谢我,也可以……”
附耳到她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季善便红了脸,啐道:“一天到晚净想乱七八糟的,我懒得理你……走开啦,热不热啊,青天白日的,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儿……哎,那是不是舅舅舅母呢?”
沈恒抬眼一看,远远的正朝自家走来的人不是路舅舅与路舅母,又是哪个?
只得暂时放弃歪缠季善,与季善一起迎路舅舅路舅母去了,“舅舅,舅母,你们可算来了,娘念叨你们好多次了呢——”
路舅舅爽朗的笑道:“家里今儿事多,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出发的,所以迟了,幸好赶上了午饭,没耽误大家开饭。”
“离开饭还早呢,就算舅舅舅母真迟了,我们也得等着您们不是,我们只是怕中午太阳太大,热着了您们,快进屋去凉快凉快吧……”
大家说笑着,一路进了家门去。
中午沈家席开三桌,孩子们又单独开了一桌,又是好酒又是好菜,又是欢声又是笑语的,好不热闹。
下午沈恒果然去了一趟镇上拜会里长,里长正是巴不得与他拉近关系之时,听得他的要求,自是一口就应了。
且当场便派了自己跟前儿两个听差去季家村敲打季大山。
其时季大山正对着周氏大发雷霆,大骂周氏‘没用的东西’,吵着要休了她,季婆子也是一旁添油加醋,季莲花与虎头虽被季善警告过了,面对凶神恶煞的季大山,到底还是不敢上前太护着周氏。
不想里长老爷跟前儿的差爷就到了,季大山立时唬得矮了一截,季婆子也忙躲到了房间里去。
这才知道原来季善那些话真的不是在吓唬他,他任何一丝侥幸的希望都不该抱,不然今年的徭役他极有可能真服起来便没个头,指不定就得死在外面了!
自此到底不敢再对着周氏非打即骂,素日在家说话声气也小了不少,连带季婆子待周氏也不那么苛刻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季善暂时还不能未卜先知。
她和沈恒是夜好生睡了一觉,次日一早起来,装好所有行李后,便辞别亲人们,踏上了去往府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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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 第一百三零回 安顿下来
“好了善善,别看了,反正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马车上了大路已经有一会儿了,沈恒见季善还一直往后看,索性伸手把车窗帘给她放了下来,“你还是闭着眼睛,靠着我歇会儿吧,早上那么早就起来了,才又哭了一场,你眼睛肯定痛得很了。”
四更天刚过,事先约好的马车便准时到了沈家,于是整个沈家除了孩子们,都开始做饭的做饭,帮着搬行李的搬行李,叮嘱车夫路上千万仔细些的叮嘱车夫……各自忙活了起来。
反倒季善与沈恒两个今儿要远行的人,事到临头没了事儿做,一闲下来,便情不自禁的开始伤感起来。
尤其是季善,虽然在沈家她才待了大半年,却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如今忽然就要远行了,以后纵使仍会回来,回来的机会与待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心里又岂能不难舍难离的?
所以等吃过饭,路氏才拉着她的手哽声说了一句:“善善,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恒儿……”
她也忍不住哭了。
弄得沈青与路舅母也跟着哭,沈桂玉与姚氏也是红了眼圈,一时间是满屋子的伤感。
还是沈九林与路舅舅笑着说了众人一回:“都哭什么哭,老四是去府城念书,是去奔大前程的,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你们还哭,是想邻居们看到了,气得牙根直痒痒,说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成?”
又说路氏,“你当娘的尤其该高兴才是,再说老四和他媳妇儿又不是不回来了,不是说了,过年八成就要回来了,不过就四五个月的事儿而已,你要实在不放心,不然跟了他们一起去?”
众人的情绪才渐渐好了起来。
只是到终于上了马车,立刻就要出发那一刻,季善还是忍不住又红了眼圈,一直都在回头张望,所以沈恒才怕她眼睛痛,不许她继续往后看了。
季善的眼睛的确又涩又痛,遂依言靠到沈恒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叹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娘和大家伙儿吗?只怕这会儿她和舅母二姐都还站在台阶上,在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吧?”
沈恒道:“所以我不让他们去镇上送我们呢,回头都哭得什么似的,天儿又热,万一中了暑,可如何是好?不过我们也不用太担心,二姐夫已经说了,打算让二姐在家里住几日再回去,二姐不是怀相不好吗?到时候娘从早到晚都围着二姐打转,自然也就顾不得伤感,很快就能习惯我们不在家的日子了。”
章炎因沈青又有了身孕,不但不再郁郁寡欢,反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因为‘我总得给我儿子女儿最好的一切才是,不然我当什么爹呢,为了他们,我也得加倍拼命才是!’
只是自己一旦头悬梁锥刺股起来,自然便会疏于照顾沈青,偏沈青这胎怀相又不好,婆婆再好,也比不上亲娘。
章炎遂在与章母商量后,打算让沈青在娘家先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看能不能让她怀相变好,也算是他们当姐姐姐夫的变相帮了沈恒的忙,让他能走得更安心些了。
季善道:“无论谁一忙起来,的确都顾不得多想了,二姐夫实在是个周到人,只盼明年要是开恩科,他能得中吧。”
沈恒道:“二姐夫的底子是扎实的,只是差点儿经验,差点儿考运罢了,后边儿隔一阵子便模拟考一回,查漏补缺一回,想来下次定能考中,去府城与咱们回合的。如此也好,二姐夫以后时常在家里出没,便能指点一下小松他们小兄弟几个了。”
“这倒是,教育本来就该从孩子抓起。”季善点头,“虽说今年小柏小梧不会去学堂里,能先多识得几个字,先打点儿基础,也是好的。”
沈恒昨儿又一次与沈石沈河说了送孩子们去学堂念书之事,沈石立时便应了,说就这两日便会带了沈松去孟夫子的学堂拜师交束脩,沈河也说明年手里有了钱,沈梧年纪也到了,一定也会送了他去。
想来再过个十年八年的,沈家便有望跻身“耕读之家”,不再只是寻常农家了。
夫妻两个说着话儿,很快便到了镇上。
一身鸦青长衫的孟竞早已在学堂门外的空地上等着他们了,身后的马车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一见他们的马车驶近,立时迎了上前,“子晟兄,嫂夫人,你们来了。”
沈恒忙撩了车帘给他打招呼,“让彦长兄久等了,还请千万见谅。”,一面下了马车。
孟竞已笑道:“我也才刚出来,子晟兄实在太客气了。那我们现在去见我爹吧,见了好早些上路,省得待会儿太阳出来,又热起来了。”
沈恒点点头,“好,听彦长兄安排。”
又回头冲季善说了一句:“娘子,你就在马车里等我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出来。”
才随孟竞进了学堂,见孟夫子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沈恒与孟竞联袂出了学堂的大门,上了各自的马车,马车便粼粼的开动起来。
季善这才问沈恒,“见过夫子了?夫子说什么了?”
沈恒笑道:“还能说什么,不外乎叮嘱我们照顾好自己,专心念书,不许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许贪玩荒废了学业。还说他有耳报神在府学的,别以为回头我们不说,他就不知道。”
季善听得笑起来,“夫子哪还需要旁的耳报神,我不就是现成的么?所以你现在后悔带了我一起去府城还来得及,回头等我到了府城,管头管脚的,管得你直烦时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沈恒伸手拥了她,“我不带你去,才会后悔呢,我也喜欢你管我,管一辈子都不腻。”
说得季善又是一阵笑,“你这嘴巴抹了蜜不成,怎么越来越甜了?”
“那你要不要尝尝,是不是真抹了蜜?”沈恒立时凑了上来。
让季善把他的脸推到了一边去,小声嗔道:“车把势大叔与咱们就隔了道帘子,你也不怕人家听了去,笑话儿你,我懒得理你,要睡一会儿了,别吵吵我了啊……”
却是话没说完,就听得外面车夫道:“老头子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早就耳朵不灵醒了,所以案首老爷与案首太太只管放心,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季善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车夫也太懂了吧?
一面把声音压得越发低的嗔沈恒,“看你还敢不稳重!”
不想又听得车夫在外面道:“案首太太就别怪案首老爷了,他如今都不黏你了,什么时候才黏?我当年跟我家老太婆刚成亲那阵儿,也是恨不能时时腻歪在一起,如今想来,都还觉得那段时光是这辈子最好的一段时光呢!”
沈恒听车夫声音里满是怀念,笑着跟他搭话儿:“看来大叔跟大婶感情一定很好了?”
车夫“嗐”了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总归这辈子活着时咱便好好儿过日子,死了就去那边儿继续一起过日子就是了。驾——、驾——”
“白头到老,生死相随”这话说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季善也忍不住笑道:“大婶能嫁大叔这样一个丈夫,可真是好福气,同样的,大叔能娶到大婶,也是好福气。”
虽然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些美好的字词,却一直以实际行动在践行着对彼此最简单最朴实的承诺。
车夫闻言,来了谈兴,笑道:“你大婶可不是这样说的,早年总是觉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对的,说自己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给了我;我呢,早年也的确满身的臭毛病,脾气还不好,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狗脾气上来了,亲爹亲娘都不认’,也不怪她受不了。还是后来我们的大女儿不小心被水淹死了,你大婶差点儿疯了,足足病了大半年,我家里家外的事儿都得一肩挑,一开始是饭也不会做,衣裳也不会洗,家里脏乱得跟个猪窝一样,这才知道了以往她到底有多不容易,后来才慢慢儿好了,可见灾难有时候也未必就全是灾难,还是……”
季善听车夫娓娓说着,当时其全家的悲痛与混乱旁人都可想而知,他如今说来却是这样一副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庆幸的语气,让人听着便能生出几分乐观与希望来。
不由睡意渐渐上来,含笑靠到沈恒肩膀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赶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路后,太阳越发的大,马车里也越发的热了,哪怕把车帘和窗帘都撩开也没用。
沈恒便与孟竞商量后,择了一处茂密的树林暂时歇息,等下午申时后,再继续赶路,如此晚间正好歇在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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