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帷香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欣欣向荣
柴世延瞧都不瞧那婆子,打马去了,急那婆子直跺脚,与平安道:“怎拦着我,倒耽搁了我大事。”
平安道:“甚大事及得上我们爷事大,如今可管着县外园子,轻忽不得,您老有甚事与我说便了。”
那婆子记着闺女嘱咐,扯了平安道:“既你主子事大,你与老婆子走一趟吧!”
平安道:“我虽没什么事,却也不是闲人。”说着掸了掸衣裳下摆,那婆子岂会不知他意思,从荷包里寻出块银子塞他手里道:“好歹与婆子走一趟,听说你近日大喜,姐儿昨儿还道该给你些东西做贺礼呢,今儿与我去走一趟,哪有你亏吃。”
平安动意这才跟她去了高家,到了里头见了郑桂儿,郑桂儿先与他贺喜,又赏了他一两银子共两方织金帕子,才问他道:“你实话与我说,你家爷近日可寻了何处相好妇人?”
平安道:“我们爷刚得了差事,成日忙饭都没没时候吃,恨不得再生出两双手来,一早出去落晚才家来,平日朋友吃酒耍子都寻不见,哪有这等心思。”
郑桂儿倒颇有些意外,暗暗沉吟半晌,又问:“既说家去,惯常宿你家哪位娘屋里?”
平安眼珠转了转道:“爷家来便让上了二门,小进不去,怎会知道爷宿哪位娘屋里。”
郑桂儿道:“你个狗才倒会遮掩,只你与我透个话儿,我这里却又一盒子好式样花儿,一与了你,回去与你那媳妇儿戴去。”
平安遂眉开眼笑道:“如此,奴才就先谢赏了,我们府二娘病得沉呢,爷去不得,再两处不用奴才说,想必也猜得出了。”
平安这话说含糊,因知柴世延不喜那位大娘子,郑桂儿只当他说是董二姐,倒也松了口气,又问他:“如何那婆子递了状子去,莫不是嫌银子少?”
平安一拍大腿道:“莫提那婆子,真真一个老而不死刁贼,爷让我与她送银子去,您猜怎么着,被她一股脑扔将出来,追到街上骂,非说我家爷与您有奸,情,合谋害了她外甥,要连我家爷一起告呢,好说歹说无用,是个油盐不进老货,我们爷嘱咐让我把那五十两银子送回来呢,回头我使福安跑一趟便了,这官司我家爷管不得,管了没准落一身腥,为着这个,昨儿爷刚进门便与大娘闹了一场合气,两口子今儿还不自呢。”
郑桂儿听了忙道:“这如何使得,如今我也无人可求了,这里求着你与爷带个话儿,好歹让他帮着开脱了此事,纵使些银子也无妨。”又让她娘从后头取了一百两来递平安手里,央他与柴世延递过话去,平安勉强接了。
转回头与柴世延怎么来怎么去说了一遍,柴世延让他把银子收起来,冷哼一声道:“如今才知急,岂不知爷这口气闷心里,如此发作出去才得畅。”
这郑桂儿母女家又等了几日不见柴世延来,郑桂儿使了她娘去柴府门上候着也无济于事,倒是平安来了几趟,前后与了他五百银子数,后也不见他影儿了,娘俩方知不妥。
郑桂儿心道,莫不是因前番之事,下了手段摆布自己,想到此,不禁恨得咬牙,暗道怎就半分情份不念,这是要摆布自己倾家荡产不成吗,心里明白若柴世延按着心思摆布自己,也无法儿可想。
柴世延什么人,不说与知县大人沾着亲,便衙门上下哪个没得过他好处,自己这个官司,若他不点头,如何能了,想他既如此下心思摆弄自己,自不是为着谋自己身子,那么便是自己手里这个营生了,听着他县前开了个当铺,不定是怕自己与他争买卖,这是要夺自己手里铺子呢。
越想越觉自己猜不差,不禁暗骂一声负心贼,若要这铺子还不容易,只纳了自己进府,还不是他,想来他不欲担这个名头罢了,虽恨他无情,也知事到如今,只得顺了他心思,先把这官司了了是正经。
遂唤她娘去寻阮小二来,只说有意把铺子连着院子一起典当,让他帮着寻个买家,阮小二如今怎还不知是柴世延使手段,想是恼恨高寡妇前番之事,要谋她手里铺子,自己从中倒也得了些便宜,便应下了去与柴世延说。
柴世延倒也有些情分,把前头高寡妇与平安银子还了她,另给了她五百两,典下了她铺子前后。
郑桂儿得了银子手,城东河沿边上买了处两进小院,收拾妥当搬了进去,这边柴世延让人把货物点清与县前铺子和一处,从此只他一家当铺,再无人来争买卖,这里院子只留个人守着便了。
过后任那郑桂儿几次三番来请,只做不理,郑桂儿才知这是真丢开手去了,遂歇了心思,却怎耐得住寂寞,未过几日,勾上了个路过客商,与她打首饰置衣裳,好一通折腾,又言道是京里人,祖上也曾做官,后跑了南北买卖,舌翻莲花甜言蜜语,把个郑桂儿哄动了心。
郑桂儿见这汉子生俊俏,衣着体面,又会说话儿,枕上手段也不寻常,便与她娘商议着如今跟柴世延闹了如此,这高青县也待不得了,不若典卖了家产带着细软与这汉子回京倒是个结果。
她娘一个妇人有甚主意,点头应了,母女俩典卖了房子,收拾收拾与那汉子去了不提,过后却落得客死异乡,此事后话暂且不提,回过头再说玉娘。
虽不大理会外头事,也略听了些风声,何况秋竹如今嫁了平安,那高寡妇事儿自是瞒不过她,虽高寡妇落得如此下场,甚是解气,却也心惊柴世延如此凉薄,两人勾搭许久时候,怎半点儿情意都无,使起手段来不见丝毫手软,又想自己与他夫妻一场,前世也落得那般,不消说高寡妇与他只是露水姻缘,便枕席情热之时说海誓山盟,过后恐半句也记不得,哪有甚情意。
心里越想,越警醒自己,莫落得前世那般,正想着,柴世延撩了帘子进来,见玉娘恹恹靠炕上,凑过来道:“身上还不爽利?爷可东厢里胡乱凑乎了几日,玉娘发发慈悲,今儿晚上让爷好生亲近亲近。”说着便要来缠,被玉娘推开,想若再不让他知道,眼前便过不去了。
想到此,低声道:“如今却使不得了,爷不若去二姐屋里寻个自。”柴世延脸色略沉:“玉娘这是往外赶爷不成。”玉娘瞥了他一眼,叹口气:“这几日我身上不好,想是有了身子。”
玉娘这话一出,柴世延怔愣半日方回转过来,大喜过旺,搂着她道:“怎不早说,倒让爷哪里瞎猜疑,何时事,怎爷半点儿不知?”
玉娘道:“小日子过了半月有余,算着日子近两个月了,只未使郎中瞧过,不好张扬便了。”
柴世延忙唤人去请郎中,一时郎中来瞧过脉息,起身恭喜柴世延,柴世延这才松了口气,赏了郎中一两银子,欢喜屋里转了几圈,才想起让平安摆下香案,祭拜了祖宗父母,回转来便说要摆酒庆贺,给玉娘拦住道:“如今不过刚有,折腾什么,待落生了一处里摆酒才是。”
柴世延应了,嘱咐她道:“如今有了身子,不消费心家事,只好生将养才是,倒是你嫂子近日不见来,不若明儿使人唤她来,也好与你说说话儿,一个人待着怪闷。”
玉娘脸色淡了淡道:“她不来倒好,来了也是打秋风,倒把我陈家体面都丢了,唤她作甚。”
柴世延忍不住奇道:“爷记着以往你两个好,常日一处,如今怎生分起来。”
玉娘想起哪日她嫂子来,柴世延问过一两句,便瞥了他一眼道:“你倒记着她。”柴世延轻咳一声道:“你嫂子我记着做什么,只如今好容易有了身子,需仔细着才是。”
忽想起什么道:“倒是县外送子观音灵验,回头寻一日你我夫妻再去磕头还愿,若一举得男,使我柴家香火得继,爷愿捐舍银钱与菩萨重塑金身。”
玉娘自是比柴世延欢喜,若得子继傍身,日后便也不愁了,只玉娘忽想到,前世是那高寡妇进门与董二姐两个淫,妇合谋,痴缠柴世延,也是这厮贪恋女色,致使伤了性命,如今高寡妇不知去了哪里,董二姐却还,莫不是要应她身上。
却又想,如今自己理会这些作甚,若得子,守着儿子过清净日子,岂不比指望这凉薄汉子强,心思定了,也不去管他,只董二姐近日倒安份奇怪。
正暗暗疑惑,不想转过天来,秋竹便说给了她一桩事,玉娘听了不禁大惊,怎料想那周养性如此大胆,做出如此偷香窃玉宵小行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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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柴府后头是贩香料徐家原是外乡人,后买卖不成破了本钱,便想回乡安置,这个院子空下来,搁着也是白搁着,便寻人典卖了也好换些银钱。
这宅子是徐家买卖好时置下,只比柴府略小些,前后三进,好不齐整个宅子,后又翻修了两回,后墙处劈出个小花园与柴府相隔,虽不热络,前后邻住着,以往倒也有些走动,后徐家娘子先回了老家才断了来往。
周养性哄他叔叔说,再买两个绝色识情趣丫头伺候,他叔叔欢喜上来,拿出二百银子体己与他,周养性又东凑西凑弄了一百两,共和三百两银子典下了徐家宅子,令人粗略收拾收拾便搬了进来,嘱咐小厮不从大门走,只从侧面角门进出,倒像做贼一般,搬进来几日,外人也不得知,还当是个空宅子呢。
周养性搬进来,围着后头小花园转了几日,想着依春妹主意翻墙过去偷香窃玉一番,心下却又着实有些惧怕,怕被柴府丫头小厮瞧见,喊叫起来,如何是好,柴世延又岂是好惹角色。
却想起那日陈府门前玉娘那姿色,那腰身,那身玉骨冰肌,脱了衣裳不知怎样,色心上来,胆子也便大起来。
这日扫听柴世延去兖州府给府衙大人做寿,一吃起酒来不定要闹上一宿,正是给自己留空,早早使小厮墙下放下个梯子,心里百爪挠心般盼着天黑,好容易天色黑下来,估摸着柴府上了二门,周养性换了一身玄色衣袍,下摆塞腰间,蹬梯子上了墙头,先伏墙头往柴府这边扒望了一会儿,黑黢黢辨不清个东南西北,半日方辨出玉娘所上房所。
偷偷摸摸从墙头过去,却又愁上了,他那边是有梯子,柴府这边儿哪有,墙头愁了半日,忽见那边仿似有人提着灯过来,周养性恐被柴府人瞧见,唬忙趴伏墙头上,抬头瞧见那边有颗大槐树,眼睛一亮有了主意,缓缓爬过去,够着树,下到了柴府里。
这一番连惊带吓出了一头热汗,见树下有个石头墩子,便一屁股坐下歇了老半天,也渐渐瞧清这里却是个清净小院,自己所之处是后头夹过道,前面三间房里,都未燃灯,黑洞洞不知里头住什么人。
周养性摸黑站起来,想着寻角门出去,谁知刚绕到前头没走几步,迎头撞上个丫头,那丫头不是别人,正是董二姐屋里钏儿,晚上喝多了水,半夜起来解手,正拽着裤子系腰带,不防迎头一个黑影撞上来。
钏儿只当遇上了鬼,啊叫了一声,待要叫唤第二声,已被周养性先一步堵住嘴,她耳边吓唬:“再叫要你命。” 钏儿吓浑身只哆嗦,想这莫不是进了贼。
这一番却惊动了屋里董二姐,董二姐如今悔什么似,当初还道进柴府吃喝不愁又得汉子宠,是个好结果,才千方百计使手段去勾柴世延,不想热乎没几日便丢开了,进了府越发连汉子面都见不着了,前些日子前头住着,还能倚门望望,跟外头小厮嘲戏几句,却不知怎把她挪到了这后头僻静院子来,成日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便有心去勾柴世延也无法儿。
暗叹莫非要这个院子待到老不成,倒空辜负了这大好年华,还不如院中时候,虽迎来送往,却与春妹几个斗牌下棋耍乐自,越发到这般深夜,榻寒衾冷如何睡得香甜,竟是翻来覆去睡不切实,钏儿一声叫喊,怎不惊动她。
二姐也是唬了一跳,当是进了贼,忙披衣下炕,急切间,鞋都不曾换,便去摸针线簸箩里剪子藏袖内,躲门帘子边上,只等人进来,便一剪子攮过去。
那周养性见唬住了钏儿低声问:“这是谁院子,你且说来,不许喊叫。”松开她,钏儿哆哆嗦嗦道:“是,是我家三娘。”三娘?周养性一听倒放了心,这会儿才瞧见,想是这丫头睡半截出来解手,裙儿都未系,只贴身穿着亵裤儿,被自己吓了一跳,裤腰带都不曾系上,裤子滑下去,映着头上大月亮,露出白嫩嫩屁,股,周养性素了几日,乍一瞧见这景儿,不免勾起淫,心。
想着今日胡乱间撞这里,也是自己运气,且放那玉娘一放,消受二姐一宿,倒也自,伸手钏儿屁股上拍了一下,揉了几揉,凑耳边道:“爷与你家三娘相熟,你引着爷进去,让爷爽利一番,有你好处,若不从,爷把你弄死这里,你小命难保。”
那丫头怕什么似,忙点头,提起裤子引着他进了里头,到了外间屋周养性怕她喊叫,把腰带抽出来捆了她胳膊放炕上,寻了帕子塞她嘴里,撩帘进了里屋。
刚一进去,不防迎面攮过来把剪子,亏得周养性躲,不然真被她攮中,不知怎样了,周养性急忙道:“二姐,是你家周二爷,这才几日就忘了不成。”
董二姐一听,扔了手中剪子,忙去案头掌灯拿过来,就着灯影一瞧,可不真是周养性,才大松了口气,一屁股坐榻上,抚了抚胸口道:“杀人贼,莫不是想吓死奴。”忽想不对,瞧着他道:“深半夜你是如何进来?”
周养性见她早脱了衣裳,上头只穿了大红肚兜,下头葱绿儿绸裤儿,露出两只雪白膀子,青丝拖身后,灯影下眉眼含情,虽比不得玉娘姿色,却也勾魂摄魄。
思想起前番,哪里还忍得,过去搂着她亲了个嘴道:“亲亲二姐,可让爷惦记坏了,自打你进了柴府,爷连影儿都摸不着,今儿特来与二姐相会,你我好好耍一耍,才不枉此良宵。”
那董二姐久况之人,正思想着汉子,周养性既来了,又是老相好,被他摸了几把,早便哄动春,情,浪起来,那还顾得身份,只想那之事,得个畅才是。
忽想起这厮手段,却有些惊怕,忙道:“由得你折腾,只不许那般……”话未说完,不禁嘤咛一声,周养性已褪了她裤儿,把她两条细,白玉,腿抗肩上,提枪入将进来,先时有些涩痛,后渐次得趣儿,越□,荡起来,款摆腰身迎凑上来。
那周养性见她浪这样,越发使出手段来,一边入一边道:“莫不是柴世延外头瞧着好,内里却是个不中用镴枪头,怎进他府里这些日子,倒越发这般不解恨。”
董二姐听了呸一声道:“说起这上头功夫,你比他还差些,只他是个没情意狠心贼,这些日子面儿都不见,哪干得好事,倒便宜了你这行货。”
周养性听了不服,越加狠弄,只入董二姐,小嘴里叫唤一声比一声儿紧,直待美处,周养性泄她身子里,才放开她。
董二姐缓过来,忽想起外头钏儿,那婆子倒不怕,原先那个给玉娘发落出去,挪到这后头来,只一个洒扫粗使婆子,却不这里,夜里只她跟钏儿两个,也是如此,董二姐越发不忿,心里猜度这定是陈玉娘手段,趁着自己不得意,变着法儿整治自己呢,如今想来,倒成就了今儿这番,却也不全是坏处,只钏儿哪丫头不知牢不牢靠,这会儿是让周养性唬住,明儿若嚷嚷出去,也是麻烦。
今儿与周养性成就了奸,情,二姐倒有些恋恋不舍,想着他若能来,两人偷一处耍乐耍乐,也省得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度日,再说,柴世延既不理会自己,自己不寻个乐子,难道干着不成。
想到此,便有心寻个长久之计,与周养性道:“今儿做下此事,却不能为外人知,恐我那丫头胆小,回头露出口风,给汉子知道却是祸事,不若你去把她一并收了,吓唬她几句,明儿我再与她些好处,日后也是个遮掩幌子。”
周养性想起那丫头白屁,股,早便动意,如何不依,下了榻去了外屋炕上,按着那丫头成了事,拿狠话吓唬一番,又从自己荷包里寻出一块银子与她买花戴,见那丫头应了,才放了她,仍回屋里,搂着董二姐又弄了一番,欢乐处倒不知夜长。
至窗外鸡鸣,二姐忙推他道:“还只管乐,着去是正经,待二门开了,瞧你往哪里躲。”
周养性这才起来穿衣裳,到后头待要爬树,二姐拦住他笑了两声,道:“原是这么下来,倒好大狗胆儿,我这里有梯子与你放上去吧。”跟钏儿两个挪了梯子来竖墙上。
周养性暗道,这却便宜,搂着二姐亲了个嘴道:“二姐是好人儿,倒让爷丢舍不得,时常来会一会才好。”
董二姐掩着嘴道:“如何来会,你就不怕柴世延知道。”
周养性道:“只你想着爷,他如何知道。”她耳朵边上道:“这后头院子,爷早典手里,你瞧我扔块石头为号,待入夜便放下梯子,只等我来。”
董二姐点点头,推了他一把:“还不去,回头让人拿住送到衙门里,瞧你是死是活。”
周养性这才爬上梯子去了,奸,情正热,连着相会几日,却不想这日被平安瞧出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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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凑巧,平安家小院就柴府侧后边胡同里,每日早起,从后头角门绕过院墙进府很是便利。
那日赶上爷家来早些,天色未黑,平安索性就从后头角门出去了,不想东边门上了锁,便从西边夹道过去,走着走着不防头上咚一声,挨了一下子,不知什么东西打头上,倒生疼。
平安揉了揉脑袋,低头去寻,却是个块石头,捡起来端详了端详,抬头看去,定是从墙那头丢过来,平安先是想骂人,后一琢磨不对,这院墙后是许家宅子,前几月就搬走了,纵留个家人看家,也该前头守着门,没得跑到这大后沿子来做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儿,平安立墙下,往上仔细瞧了瞧,忽发现这一骨截墙头草东倒西歪,想到什么,平安唬了一跳,暗道,莫不是半夜里头进来了贼,打听得许家宅子没人,从这里翻墙进来。
正想着,忽见又一个石头从墙那边飞了过来,这回倒没落自己头上,隔着墙,落到了旁侧小院里。
平安越发疑惑上来,却一时想不透,家去跟秋竹说道:“明儿你让娘去扫听扫听,不是许家宅子典了出去吧,今儿我从后头回来,从许家院墙那边飞过来个石头子,正打我头上,莫不是住进了人家,有小孩子淘气。”
秋竹听了,却噗嗤笑了一声道:“可见你是个讨嫌,那么大院子,一个小石头怎偏偏打中你了。”
平安见她抿嘴浅笑,眉眼含情儿,以往一条大辫子打散,梳了妇人髻,四鬓光溜,露出一张粉面珠圆玉润好看。
想两人才成婚没几日,平安哪有个不馋,见四下无人,凑上前亲嘴,秋竹小脸通红,却也没躲闪,任他胡闹。
两口子正屋里闹,忽听外头平安娘声儿道:“可是平安家来了?”
秋竹唬了一跳,伸胳膊就推了平安一把,不想慌乱中力气有些大,平安没防备,给她推了个倒踉跄,一屁股坐地上,抬头愕然瞧着秋竹。
秋竹忍不住想笑,听见外头脚步声,怕她婆婆进来瞧见,忙过去拽了他一把嗔道:“还不起来,让婆婆瞧见像什么话。”
平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咕哝道:“以前倒不知,怎力气这般大。”秋竹白了他一眼,忙出去迎着她婆婆进来,便去灶上拨火造饭,留他母子屋里说话儿。
平安娘显见是有事,坐炕边上半天不动,过了会儿才道:“你是个有本事,娶了好媳妇儿,你弟可还没找落呢。”
平安一听话音儿便笑起来道:“可是寿安那小子瞧上哪个丫头了不成,倒长了心眼儿,知道让您来跟我透话儿了。”
他娘道:“你弟弟年纪毕竟小些,脸皮没你厚,又不知为自己算计,只得来求娘。”说着暗暗瞄了儿子一眼。
平安道:“一家子骨肉,这般见外做什么,您老只跟我说,他瞧上哪个,我才好帮他谋划。”
他娘目光闪了闪,半日方道:“你弟说瞧着上房有个丫头生俊,就是上回你跟秋竹成礼,一边扶着秋竹那个丫头,娘倒也记得,莫怪你弟瞧上,生真真白净,又是上房丫头,想来也是极规矩。”
平安不听便罢,听了一张脸立时就沉下来:“您说寿安瞧上了小荷?若果真如此,让他趁早歇了心思,那丫头是个不安份,成日想着钻爷被窝儿呢,哪会瞧上寿安,纵她瞧得上,若娶了这等淫,妇家来,只等着当活王八吧!”
一番话说得他娘一声不敢念语,秋竹摆饭上来,瞧见娘俩脸色不大对,也没吱声,吃了饭服侍婆婆睡下,回屋来与平安打了洗脚水放地上,让他洗脚。
平安却耍赖道:“今儿没跑多少路,不洗也使得。”
秋竹眯着眼瞧了他一会儿,伸过手去要褪他袜子,奈何平安机灵,嗖一下缩回脚去,嘻嘻笑了两声:“好秋竹,不洗脚也没什么,做什么成日这般麻烦。”
秋竹一叉腰:“不洗也成,今儿晚上你外间炕上睡,不许凑过来,便你臭死谁耐烦搭理你。”
平安一听,没法儿,把袜子褪下,刚一伸进盆里,忍不住咝一声抽了口气,秋竹忙把桌上灯拿地上,蹲□子去瞧,见平安两只脚上磨了大大水泡,亏了他也不怕疼,想是不欲让自己知道,才不洗脚。
秋竹心疼道:“怎起了水泡?”平安道:“今儿县外头多跑了些路,没什么,不大疼,明儿就好了,你别急。”
秋竹白了他一眼,一指头戳他额上:“傻不傻,藏着我便不知道了啊,这要用针挑了才好。”说着去里屋针线簸箩里拿了针出来,灯上烧了烧与他挑了,寻些酒与他擦了擦,小心给他洗了脚道:“想是你今儿穿鞋不合脚,我瞧瞧。”说着去拿他鞋,见不是今儿早上自己与他备下,却是原先旧鞋,便埋怨道:“怎又穿这个,底子都磨薄了,县外头又不好走,不起泡等什么,我与你做那双呢?”
平安嘻嘻笑着,从炕里头摸出来道:“县外正盖房,这双鞋是你与我做,还没上过脚,磨破了岂不可惜。”
秋竹白了他一眼道:“不防你倒是个舍命不舍财汉子,一双鞋罢了,值什么,穿破了我再与你做,正是想着你县外跑,这双底子纳厚些,你若不穿,明儿我给了寿安去,他巴不得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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