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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但是,杜坤实在不像背着大案的人啊……
看我半天不说话,张启岳问:“咋了小兄弟,想什么呢,说出来看看?”
我叹了口气,没正面回答他,而是问:“哥,你觉得刘皇叔这个人怎么样?我是指他的门道方面。”
他一撇嘴,“你瞅瞅现在就剩谁没进来,你就知道了。我们几个人虽然是冤家,但是这狗操的现在还能在外头,我还是很佩服他的。怎么,你是怀疑他?哈哈,他跟你可是十几杆子都打不着的啊!”
我耸肩否认,“我想的并不是他怎么样了,再说了,他现在也没进来,我估摸着也没什么人值得他往外捞一次的。只是……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刘皇叔后头有个姓杜的,政法委的官儿?”
“嗯,记得,怎么了?”他奇怪地看看我。
“我记得你说过他是在l市南区住。南区有几个领导的孩子搞的一个叫‘五虎太子将’的你知道吧?”
“知道,不过早就散了。出去工作的工作,出国的出国。现在留在国内还在混的,也就只有一两个了。怎么,你认识这些人?”
我点点头,“可能认识。哥,你看我分析的对不对啊。前段时间我们号里来一个叫杜坤的,后来因为点炮被我们揍了一顿,弄到其他班去了。这个杜坤原来是社会上混的,可能屁股后面有大案子,而且我们看了他家送来的东西了,就他的家庭条件也不至于偷电缆啊!还有就是,如果杜坤是这个姓杜的政法委干部的儿子的话,那他认识刘皇叔,自然就知道用这样的手段逃避大案子。当他发现事情快要暴露的时候,就干脆花钱买通老腻子越狱。哥你看,从经济条件上他也符合了,会不会是他呢?”
张启岳略一沉吟,“我倒是知道这个官儿确实有个姓杜的儿子是那个什么五虎太子将的。但我觉得他还没那么大胆子吧……”
“不一定,”我点起一支烟,“要是特别大的案子呢?你想,越狱抓回来可能就多判几年,但是大案子要是揪出来那就是杀头的罪啊!你说哪头划算?”
“你有证据吗?”他看了看我,“现在警察都讲证据了,谁能保证确实是杜坤搞的乱子?他要是撂了,那自己的命也就不保了,后头还得牵扯进来一大堆人呢!”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他要是真的命悬一线的话,肯定是第一个不讲义气的人!”我笃定地笑笑,顺口拍了拍马屁,“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么仗义的!”
晚上9点半熄灯铃一响,张启岳马上开始哈欠连天,并咒骂着说自己在看守所里待得又懒又馋,这样的身体状况就算是活下去,下半辈子也废了。我说可不是嘛!在这个地方,一天到晚的连个完整的太阳都看不到,活动范围就十几平米,超人都得废!他哈哈地一阵笑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没到十分钟,鼾声便此起彼伏。
劳动号的人见多识广,说从法场上下来的人整个神经都放松了,所以特容易困。我点点头,想起当初的林杰、刀疤,不都是这样吗?
第二天一早方队很早就来找我,第一件事是问问昨天晚上的进展如何,第二件事就是告诉我最近省上开始联合严打黑恶势力,让我能问出来什么就赶紧汇报,所里肯定为我保密,并保证我的安全,前提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任何口风,包括四哥在内。
我有些担心,毕竟四哥对我那么好,我很怕一旦这一切事情把他牵连进去。尽管昨天张启岳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四哥到底什么背景,只是说他人脉广泛,但是我还是有些不信。就算人脉再好,还能在看守所里也行得通?
短暂地考虑后,我打算暂时不把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方队。如果这些事里确实有四哥存在,那我就干脆让事情烂在肚子里。如果没有四哥的问题,那我就上报。当然,我不会告诉四哥这些事情是我在帮方队挖,免得他担心,也免得我家人担心。
方队因为我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有些生气。但是毕竟我只是在配合他,这也并不是我的工作职责所在,所以也不好怪我。只是说这几天这边忙完之后让我赶紧回二队,元旦前又要上路一批。如果刀疤不能翻案,那这次他肯定没跑了。正打算走时,他忽然又转过身对我说:“尽量能挖就多挖,说不定你挖出来的事情不但救了你自己,还能救别人。”
看守所的生活是无聊的。张启岳早上7点起床,吃完早餐之后就又躺下了,一觉睡醒连中午饭的时间都过去。我看了看饭菜早已变凉,就赶紧找出一袋方便面给他泡上,并连说饭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两个劳动队的杂役在我身后投来一阵鄙夷的目光,可张启岳自己倒是很受用。他笑说等出去之后我给你说个人,以后有什么事儿跟他说和跟我说是一样的。并说臧老四命真好,搞了你这么个机灵的小子做水娃。
我笑笑没说话,但是心里却想:这样的情况下,不阿谀奉承我都是傻子。
吃完饭张启岳接着和我聊天,但是话题还是没有脱离开看守所发生的事情。他缓缓地点燃一支烟,又让我给他泡了一杯茶后才问:“昨天的事儿你想的咋样,有啥直接证据没?”
我摇头,“没有。我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办这样的事,只是觉得刑期服完我就功德圆满了。要早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就处处留意了。”
“早知道尿床还不铺褥子了呐!”他笑着打趣,“你这纯粹的事后诸葛亮。”顿了顿,他又说:“我昨晚上想了想,你说的杜坤那个理论行不通啊!”
“为什么?”
他扔给我一支烟,“你看啊,越狱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大家中毒,拉肚子,然后一大群人才打算跑的吧?杜坤当时关在哪个班?”
“一班。”
“他们跑的时候开了一班门了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你说是老腻子救杜坤出去,结果出去的时候连一班的门都没开。那你怎么知道就是他要跑了?”
我摇摇头,“哥,这件事不能这么分析。举个简单的例子啊,假如说现在你要跑,你的几个兄弟先打头阵。那不管是为了义气也好,还是为了钱也好,他们能在冲破二道警戒线之前就把你弄出来让你挨枪子吗?一样的道理!再说了,如果老腻子后头也有余案,刘皇叔拿这个威胁老腻子呢?这都不一定的!”
“嗯……”他一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谨慎一些吧。”说完,他看了看两个正在专注于电视上的女明星的杂役,回头小声说:“有什么事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挑能说的告诉你。你小子人不错,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在不伤了我兄弟的前提下,我就当帮你做点善事。”19
张启岳坐直了身子,开始给我讲刘皇叔、杜坤和那个姓杜的官员的事。
刘皇叔之所以能够在南区立足,除了他对自己手下兄弟好,说话有威信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他对于l市的贡献大。当然,这个贡献只是表面的。他从来不在小地方出毛病,自己旗下的生意有多少收入就按照比例交多少税。另外,他还帮l市建立一些公共设施、扶助贫困学生、维修敬老院等。总之,从表面来看,刘皇叔就是一个相当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民营企业家。
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表现,市里年年都评他为优秀企业家,如此一来他和一些官员的关系就更好了。他一边利用自己的兄弟,肆意地扩大生意,另一方面用各种办法培养自己的保护伞,以防止临时出事。而这个杜姓的政法委官员,就是其中的一个。
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当初的“五虎太子将”就全部被弄到了刘皇叔的旗下工作。这几个小子从小就养尊处优,初中没毕业就不想上学了。到了刘皇叔的公司之后,名义上做了保安、领班,实际上每天都纸醉金迷,不知所谓。一旦刘皇叔的生意出了问题,这几个小子都是冲在第一线。
l市公安系统开始严打黑恶势力以来,全市的很多混混、黑势力团伙被打掉了很大一批,这里就包括张启岳他们几个。但是刘皇叔依旧高高在上,假模假式地热衷于他的慈善事业。有好几次公安来查他,但是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没有了生息。不过几次的调查也让刘皇叔开始如惊弓之鸟,他开始暗地里将自己的一大半兄弟送到外地避难。
“简单就是这样,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被抓进来一年多,刘皇叔这个老小子还在外头当慈善家呐!”张启岳抽着烟摇头说。
我看了看他,“那哥你应该可以举报他啊,说不定你就活了呢?”
“没那么简单……”他叹了口气,半天才说,“他做事滴水不漏,想抓住把柄太难了。再说了,把他撂倒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那也比先在好!起码有机会了。”我顿了顿,犹豫地问,“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他点点头,“你说你的。”
“我觉得,哥,你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现在突然暂停对你的执行,肯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后面悬着呢。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现在要是能活下去,那以后还有出去的机会,也有重振旗鼓的机会啊!你现在护着这个护着那个,谁知道最后别人能不能领你的情。哥我说这话可能自私点,但是现在社会就是这样,仗义的人确实有,但是能理解仗义的人不多了。你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上了路,你护住的那些人里肯定会有人说:看到了吧,那个傻子把自己的命搭上,都没敢把我供出来。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我相信你也明白这种事情的。”
“我知道,”他苦笑一下,“但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自己能做什么我很清楚。我跟你说这些呢,主要是觉得我和你这个小兄弟有缘,而且这几天你也算照顾我了,我卖你一个机会。多的我也帮不上你,所以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劝我了。你现在只要能打听清楚这个杜坤到底什么来头,那就什么都好办了。”说完,他把烟头一扔,不再和我说话。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六话
第二天一早张启岳被带出去提审,趁着这个机会,两个劳动号的杂役也在管教的带领下回到自己的监仓取一些东西。我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回一次班里的时候,方队来了。一见到我他便问:“咋样,有啥结果吗?”
我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不知道算不算有。我现在有点头绪,但还是琢磨不清楚。”
“说说?”
“呃……我怀疑,越狱的事情和杜坤有关。”
方队一愣,“杜坤?哪个杜坤?你说的一班哪个被你们打的那个小子?我瞧着他不像是能呼风唤雨的人啊!”
“不一定……”我摇摇头,“昨天我和张启岳聊了挺久的,他也跟我讲了一些l市的事情。我现在是觉得杜坤身后有更大的案子,本来是打算到看守所避难来了,没想到查得更紧,所以只好想办法跑。”
“哦?你能确定吗?”
“我……不太知道。方队,你能不能找杜坤谈一次话,问问他的底细?如果他说他家里有个政法委的干部的话,那我估计这事儿就贴谱了。回头我确定下来再跟您说原因,您看行吗?”
方队一笑,“你小子,现在也学会跟我卖关子了?行,我这就去提杜坤!”
方队走后不久,张启岳就被两个狱警押了回来。一进门我就发现他眉头紧皱,满面愁云。狱警一走,我赶紧上前问:“哥,怎么了?”
张启岳一摆手,“没啥,我原来的一个朋友被抓,结果进去不到20分钟就全撂了。妈的,我还在这儿护着他们,没想到现在护啥也没用了。”
“啥事情啊?”我愣愣地看着他。
“别问了。回头再说吧!”说完,他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中午吃饭之前,方队请一个狱警把我带回了二队。本以为仅仅就是回去问话,没想到狱警让我连行李都带回去。等到了管教办公室,我第一句话就是:“方队,您让我办的事儿都还没完呢,咋这就让我搬回来了呢?”
“嗯,”方队一脸的严肃,“事情有些变化,张启岳要被暂时关禁闭了。我也不知道上面的意思,反正就是你先休息几天吧。对了,杜坤的资料我查过了,他父亲确实就是你说的那个政法委的主任。”
“那齐了。”我当即兴奋起来,“方队,我觉得越狱的事情就是杜坤是主线了。”
“证据?”
“暂时没有。”我晃晃脑袋,“但是方队你想,杜坤完全有可能身上还有其他大案子的。他之前在l市南区算是赫赫有名,而且按照他家的条件,还有刘皇叔手底下领班的身份,您觉得他有可能去偷电缆换钱吗?到看守所来,肯定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难来了。这样的情况我记得去年我在报纸上就见过,但是事情是在省二看。”
他点点头,“那个案子我知道,有一起强奸杀人案一直没头,最后查出来才发现,案犯在事发第二天就故意偷了价值不多的东西被关到看守所了。你继续说。”
“这样的办法也就老油子能想出来。你想啊,刘皇叔本来就是个混混出身的,他后头的兄弟不计其数。加上他和杜坤父亲之间的关系,一旦杜坤出了事,他们两个可能都会想办法让杜坤到看守所里躲着。但是中途没想到他原来身上的案子越来越重了,所以杜坤的父亲只好找刘皇叔想办法,让杜坤出来跑。虽然杜坤的父亲是政法委的,很容易就办取保候审。但是毕竟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的仕途,也就只好出此下策。要钱,杜坤家有,要渠道和手段,刘老鬼有。你想,要是真的能把杜坤弄出来,再想办法就容易多了。”
方队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半天才说:“张毅虎,你觉得这件事靠谱吗?你可得给我想好,你现在说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优秀企业家,一个是市政法委的主任。随便倒一个那都不是小事啊……”
我犹豫了一下,“报告管教,这件事我就是按照常理想的,具体到底有没有可能……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们警察办案不也是按照逻辑推理吗?方队,我觉得差不多。”
方队点点头,一挥手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对了,林杰的开庭通知昨天到的,要是再没有合适的证据证明,那他的判决就很难改了。回去之后你好好开导一下他,下周他开庭。”
“那刀疤……不,赵峰呢?”
“估计也悬。不过,他今天早上找我谈了点事,我觉得还是有立功价值的,但是能不能改判,就得看他自己的了。”
我一愣,“方队,他说什么?”
“就你们号的刘东的事儿呗。这个三队三班的问题多着呐!”他叹了口气,“唉,不仅仅是三队三班,咱们石铺山的问题其实特别多,要是一直挖下去,不定能挖出多少来!”
回到班里四哥正在睡觉。邢耀祖嘿嘿地笑着说:“你还别说,两三天不见你还挺想你的。咋样,又立大功了吧?”
我尴尬地一耸肩,“哪儿有那么多功可以立?我还不是天天一样,跟死犯儿打交道,没完没了的。”
说着话,四哥醒了,他睡眼蒙眬地看了看我,“小虎子回来了啊?结果怎么样?”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暂时不跟他说张启岳、杜坤的事,于是定了定心神,表情轻松地说:“就是陪着。所里估计是害怕他自杀吧,让我去看着他。结果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又被单独关押了。管教让我先回来。”
“哦,”四哥点点头,“估计是七爷屁股还没擦干净。行了,回来就待着吧,正好林子下周就开庭了,多陪他聊聊。”
邢耀祖也接过话题说:“就是,哪儿都不比咱七班好啊!我看你也得开导开导我了,估计过一阵子我也得开庭。”
“你那案子不是抗诉了吗?”我盯着他问。
他点点头,“是啊,抗诉归抗诉。最终的判决不是还没下来吗?我估计这事儿悬,别搞不好最后又给我弄个死,那就空欢喜一场了。”
四哥坐起来一摆手,“老邢,你那就是纯扯淡的话,别整天没事儿吓唬自己。你这案子既然都已经抗诉了,那顶天也就是个死缓。回头下队里干了十几年活,又出去了。”
邢耀祖苦笑一下,“还不如毙了我呢!操,这下了队,等我出去的时候我都多大岁数了?到了社会上除了给人家看门护院,还能干啥?再说我是个蹲过大牢的人,出去也不见得有人会要我。”
“就是,”坐在一旁的喜全也说,“咱这样的,就算是真放出去了也是个完。这个社会上,本来找工作就难呐,谁还能要个从大牢里出来的?”
一席话说得我心里酸酸的,我忽然想,如果现在我再出去,还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吗?还能和马兰在一起吗?我这辈子也不能洗掉我身上那个“蹲过大牢”的污点了。
什么时候要是没有歧视刑满释放人员的状况出现,那再次犯罪率也会降低吧?
林杰的情绪非常不好,据喜全说自打昨天他接到开庭的通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连饭都吃不下。昨晚四哥为了照顾他,特意从厨房搞了点肉回来,但是他还是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林杰目前的状态大家都很理解,毕竟这个案子定性就是一个知情与否,有可能被枪毙,也有可能被无罪释放。毕竟他进来得冤,所以要是真的执行了他,那不但他自己,就连我们都觉得心里过不去。
晚上吃完饭,四哥让我去跟林杰聊聊。但是没想到他非常敷衍地说了句“有些累”,就自己一个人躲在墙角抽烟。四哥看到之后当即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说现在这种情况还有翻案的可能,让小虎子帮你一起分析一下没什么坏处等。林杰心情再不好,也不敢公然和四哥对着干,所以只好有些抵触地跟我坐在一起。良久,看到四哥不再关注他,他才小声说:“还不如早点给我弄死算了,这样的日子太难熬。”
我叹了口气,一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我听方队说最近这段时间外面严打,要是能找到你的上家的上家,那肯定这事儿就贴谱了。到时候一旦给你整个无罪释放呢?国家还能给你点补助呐!”
“我可没想那么好的事儿!”他使劲晃脑袋,“别说赔偿了,现在给我整个死缓,我都感谢上帝圣母玛利亚阿弥陀佛无量佛了。”
“想想辙,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地就给你判了。你没听过现在有一条叫‘疑案从无’吗?”我递给他一支烟:“你现在再好好想想,之前你有没有听过什么线索?现在只要能想起来一丁点东西,都有可能对你案子有帮助的。”
他痛苦地皱眉,“没有,有的话我还在这儿废什么话,直接找管教反映去了。现在,我就是撞大运。一旦要是警察能抓住人的话,那我就活了。要是抓不住……我怀疑我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我无奈地看了看他,想了半天也再找不到如何去劝他。只好站起身说:“放心吧,既然上次没执行了,这次判决肯定有改。放心吧!最不济死缓也有啊!”
他摇摇头,目光空洞地盯着厕所里水龙头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水发呆。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七话
第二天一早6点多,我们刚起床打算做早操,方队一下子就打开了监仓的门。他一脸的焦急,看到我马上说:“张毅虎,臧云龙,你俩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四哥还没起来,听见监仓门一响刚准备穿衣服,一听这么着急,干脆套了个外裤就往外跑。方队看了一眼,呵斥道:“回去穿个秋裤!几月份了你还这么穿!”四哥嘻嘻哈哈地说没事,但是拗不过方队的坚持,只好回到班里好好地换了条裤子。
到了管教办公室我们才发现,在里面的不仅方队一个人,还有新来的看守所所长和一个不认识的警官。见到我和四哥,所长当即给那个警官介绍:“这两个就是臧云龙和张毅虎,因为表现好,前段时间刚减刑了。跟赵峰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都在一个号里很久。”
“哦……”那个警官点点头,“我是l市公安局城中分局刑警三支队的,有几个问题想跟你们核实一下。”
“是!”我和四哥同时蹲下,低着头。
“嗯,你俩站起来说话吧!”所长指了指我们。我和四哥赶紧站起来,这时这个警官才说:“这个赵峰有个哥哥,你俩知道吧?”
“是!”
“他哥哥赵山也是有贩毒行为的。这个不知道赵峰有没有跟你们说过?”
“说过的。”四哥点点头,“但是据说他哥跑了,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之前他在临执行之前说知道重大案情,但是到现在还没找到证据。这件事张毅虎知道,他在号里就是陪护死犯儿的。”
警官点点头,看着我问:“哦,他确实是不知道自己哥哥在哪儿吗?”
“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我劝过他。我说他的案值现在虽然说够得上死刑了,但是要是立功的话肯定能活下来。我还说他家就兄弟两个,他要是不说出来的话,他和他哥都得死。到时候他家里的老人都没有人赡养了。后来他也相通了,但是他交代的几个地方好像都没有他哥的影子。”
“嗯。”警官皱了皱眉头,“这个赵峰立功表现还是有的。但是现在可能也比较难了,今天找你俩来就是了解点情况。有个事情还得靠你俩跟他沟通,这样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和四哥一愣,“什么事?”
“赵峰的哥哥赵山昨天晚上在l市郊区的一个山上被发现了,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他死了。”
“啊?”我和四哥一下子张大了嘴。我们都曾经想过刀疤的哥哥会死,但是决然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生命。
“尸体是一个村民发现的,死亡原因现在还不知道,可能要过两天。但是据我们从现场回来的同事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投毒,一种是自杀。但是现在看来他杀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需要你们两个跟赵峰沟通一下,问问他之前有没有什么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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