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那怎么行!一个监号里同一天只能走一个,哪儿能多了?”方队拒绝道,“这样吧,张毅虎的情况算是比较特殊了,暂时你还在这个班。不过还是按照重刑号那么做,新来的就不往七班放了。对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明天所里有个考核,是这次要减刑的考试。要是监规不过的话可减不了啊!另外张毅虎明天开始去灰楼住两天。”
“灰楼?又有人要上路?”我迷茫地看着方队。
“别废话!让你去你就去!记着啊,今儿晚上把监规好好看看!”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三话
方队走了之后四哥就开始犯了愁。因为从他进石铺山的那天起,根本就没有背过一次监规。原本以为自己的情况肯定不用去背,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要用了。这一下子可苦了我——四哥说他看着背肯定背不下来,要我给他朗诵,还必须声情并茂地朗诵。他说他要是听着像电视剧台词那样,估计就能背下来了。
全监号的人都没办法睡觉了,眼巴巴地瞧着我摇头晃脑地故作文雅状给四哥念监规,那感觉好像我手里拿着的不是冷酷的监规,而是徐志摩先生的《再别康桥》,或者贝克特的《等待戈多》。
“幸亏贾永不在啊……”苍蝇痛苦万分地看着我和四哥,“他要是在了,咱号里就得成书香门第了……”郑强在一边使劲点头,“就是就是!我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装斯文,操,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太麻!”
“你们有完没完了?”四哥咒骂着把手中的烟盒砸向郑强,“老子明天要是监规过不去,你俩就再越狱一次,让老子再立新功!”两人闻言,忍气吞声的不再说话,四哥一指我,“继续!”我叹了口气,接着以伪学者的姿态朗诵。
到了凌晨4点多,四哥总算是可以勉强把监规和看守所条例都记下来了。所有的人在四哥说完“可以,现在睡觉”的话之后轰然躺倒。而我,嗓子哑得已经连让“苍蝇,值夜”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会议室里集中了管教、新来的所长、驻所检察院的一大群人。有大概七八个等待减刑考核的服刑人员在管教的带领下站在会议室门口等待,我和四哥排在最后。前面的几个人看上去好像比较顺利,出来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容。这让我和四哥更紧张了。他小声跟我说:“妈的,上学的时候就怕考试,没想到又来了。一会儿进去要是我想不起来的,你提醒一下我啊!”
我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说:“哥,咱俩能一块儿进去吗?”
“先别管了,到时候再说吧!”四哥伸着脑袋使劲往里张望。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轮到我和四哥的时候我俩是被一起叫进去的,不过我们并没有和其他的服刑人员一样,一进门就开始背监规和看守所条例,而是用了另外的一种方式进行减刑考核。
首先向我们发问的是看守所新来的所长,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和方队一样,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警官。看我们走进去,第一句话就是:“你俩谁是张毅虎,谁是臧云龙?”四哥赶紧向前一步,“报告管教,我是臧云龙,他是张毅虎。”
“嗯。”所长点点头,“张毅虎先说吧。你在所里是给死囚做临终陪护的?”
“是的,所长。”
“哦,挺好。我看了你到石铺山之后的记录了。先是维修二队的监控机器,接着又先后数次做临终陪护,在前段时间的越狱事件中又立了大功。表现都很不错!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啊!”
我立正站直,“是!”所长接着说:“我听你们方队说你最近这段时间也帮他做了很多事情。你在咱们在押人员中间也算是上过学的人了,不光要做好自己的工作,还得让其他人也一起进步,知道吗?监规和看守所条例都记清楚没有?”
“报告管教,记清楚了!您可以考我!”
他一摆手,“不用了,你的考核就算通过,我相信那点东西还是难不倒你的。好了,你来签个字吧!”说着,又一指四哥,“臧云龙,你现在是二队的大杂役?”
“是,所长。”
“平时都负责什么工作?”
“报告所长,平时都是去厨房帮帮忙,然后送饭、送物资、登记理发、新收班的调号上报之类的。再就是监道杂役队我带队。”
所长点点头,“阻止越狱的事儿你也参与了吧!”
“是。”
“行,你给我背背看守所条例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四哥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我也开始紧张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闭着眼睛想了几秒后,开始学着我昨晚的语调摇头晃脑地背起条例来。没背到一半,管教们已经笑翻了。所长揉着眼睛制止他,“你这叫什么背法?”
四哥尴尬地挠挠头,“死背死记我不行,后来让张毅虎帮我有感情地念出来,我就会背了。”
所长笑着点头,“这东西不是死记硬背的,是要活学活用,使用到改造当中,知道吗?”
“是,所长说得在理。回头我再好好分析一下。”
“行了,你来填表签字吧。”
减刑的事情很顺利,我被减了3个月,四哥被减了4个月。按这样的时间算下来,到明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我和四哥就可以先后出狱了。四哥分析说本来按照法律我俩都是不列在减刑范围内的,但是这次的事情要是不报的话,那对看守所的改造工作肯定没什么好处。换句话说:别的犯人看着这么大的立功表现都不减刑,谁还有继续立功的动力?
回到监仓之后四哥本打算庆祝一下,但是考虑到我又要被派到灰楼去陪护,所以只好说这几天先在厨房多寻摸点东西,等我回来的时候好好闹一下。我说没事,四哥你就先庆祝不用等我,他一摆手说这可不行,这件事儿是咱俩一起办的,怎么能我一个人单独行动?
收拾好东西之后不到中午我就被方队带出去了,临走时我带了几包烟,又拿了点吃的东西。方队说其实你不用拿那么多的,这次你要陪的人家里亲戚朋友特别多,拿来的东西都够他在看守所吃两三年了。我说那不一样,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看守所这个地方,还是矜持一些比较好。说完这话我忽然发现,自己进入到这个大熔炉不到半年的时间,居然也开始变得油滑了。
等到了灰楼我才发现,我要陪的人居然还是上次忽然停止执行的张启岳。他一看到我马上笑盈盈地站起来,“不容易啊小兄弟,我当我这辈子见不到你了!”我也赶紧迎过去,“张哥,真是没想到!”身后的管教一皱眉,“你俩别整这久别重逢的戏了!赶紧该干啥干啥!张毅虎这几天你负责照顾一下张启岳,他戴着镣不方便。”
我点点头,“就我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两个劳动号的杂役,一会儿就过来。”说完,管教锁上门走了。
管教走后张启岳把我拉到铺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盒中华扔给我。我愕然了半天,才问:“这么好的烟,号里杂役不会扣吗?”
他爽朗地笑起来,“烟这东西,在看守所你得看是给谁送。你看新来的那些没名堂的人,连两块钱的烟一天都抽不上一根。可敢扣我烟的杂役在石铺山还没出来呢!管教又不会扣东西,杂役又不敢扣,所以能到我手里很正常。”
我羡慕地点点头,说:“我虽然还没被扣过东西,但是要是真的进来中华,我估计早就没有了。”
他看看我,“你刚进来没被扣过东西?”
“没,当时四哥特别跟我的号长交代了,后来又跟他到了一个班,所以肯定没有人扣我东西。”
“哦……”他一点头,“我忘了,你和臧老四一个班。”
“哥你认识他?”
“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没见过。以前我在外头的时候,很少去跟和我没有利益关系的人打交道的。”他把一支烟放在嘴里,并艰难地用戴着铁箍的双手拿着火柴点燃。
我顿时好奇心大起,“哥,你跟我讲讲四哥的故事吧?我进来之前就是个小技术员,l市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我,笑着说:“都跟你说了,有些事儿你知道可以,有些事你就不能知道。不过臧老四倒是没什么了,跟你聊聊也没大碍。对了,你是咋认识他的?”
“我上学的时候他在我们学校附近开个书店,里面的一些教辅都挺便宜的,所以我总去他店里买书,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后来我爸到学校来看我,说要顺便给我买点书,我就把他带到了四哥的书店去。结果四哥一看是我爸,非要拉着我爸喝酒,这样一来他俩也成了朋友。这次我进来他一看是我,就特照顾我。”
“你爸做什么工作的?是干部?”
我一摊手,“没什么,就是一个工人。在工厂半辈子了,啥官都没当上。”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臧老四我早就听说过。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摆摊卖书,三教九流他都认识,而且关系都处得不错。但是你家是c市的,而且你爸跟他也没什么利益关系,他能交你爸这个朋友也算是挺怪了。”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也不奇怪。我听说他跟l市南区的一群民工还打得火热呢!我在外头的时候有一次在南区办事,发现他从一个挺高档的小区出来之后就直奔工地跟民工喝酒去了。这样的人挺圆滑,谁都不惹,出了事谁都给面子。”
“四哥以前做什么的啊?你怎么会听说他呢?”
他叹了口气,往外看了一眼天空,“这个事儿就说来话长了。十几年前l市虽然混混多,但是真正能称得上黑社会的却根本没有。后来我们几个人一起带着混混们争地盘的时候,大家都憋着劲要一口吃个大胖子。但是那时候全国严打特厉害,比83年虽然差点但也有限,硬碰硬了几次以后几个人手下的兄弟们抓了一大半。后来我们就觉得那个当口要是再暴力解决肯定得出大问题,连自己都保不住。所以我们就开始玩儿脑子,划地盘、划行业。那个时候臧老四还是一个在路边摊卖书的小年轻,卖点盗版书、黄书啥的挣钱。后来有一次狗癞子上街,要收臧老四的钱,结果让臧老四给砸了一顿。开始我和海哥、刘皇叔都觉得老四这次完了,结果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居然在狗癞子的地界儿开了个小门面专门买书!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臧老四虽然就是个卖书的,能耐本事可大得很呐!你看他在大学城附近卖书吧?那是我的地界,我们也很少有人去招惹他的。”
我迷茫地看着他,“那他到底啥背景啊?”
“这就不知道了。以前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叫做l市的黄河水再深,都没有臧云龙的城府深。他反正是什么人都交,什么人都能成他的朋友。所以他到底啥背景咱也不知道。反正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动罢了。”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四话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他在看守所里到哪儿都能认识人,到哪儿都有一大堆人说话毕恭毕敬的……”
他哈哈地笑起来,“这算什么的。01年城南一个酒吧几个小混子把老板的儿子给绑架了,要价100万。结果这老板也不敢报案,不敢干啥的。当时臧老四正好去外地进书,听到这个事儿之后几个电话就把事情平了。后来警察虽然把那几个绑架的小子给抓了,也把老四关进去了,但是查了半天臧老四,也只知道他就是一个人脉比较广的书店老板而已。抓进去24个小时就又给放了。可这次老四居然因为贩毒,而且还是那么点克数进来,可真不像他的风格。我觉着吧,以他的为人和关系网,要么就干脆不碰,要么就搞个大的,没必要为了几百块钱的小利润干这事儿。”
我看了看他,“那哥你的意思是,四哥进来还有别的目的?”
他一摆手,“不知道。再说了,老四不会傻到那个程度吧!这看守所,别人见了躲都来不及,谁还能削尖脑袋往里钻的?行了,咱不说这个了。反正我估计老四对你也没啥恶意,你就好好地待着吧!”
我点头,“嗯,他倒是一直都挺照顾我的。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他干别的,就是天天瞎混日子。不过哥,你说他能把绑架的事儿都平了,咋就不能把自己给救了?这看守所可真不是好待的地方,又阴又潮的,等出去做下一身的病。”
他笑着摇摇头,“小兄弟,有些事儿是可以办的,有些事很难办。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你说为啥每天吸毒的人那么多,电视台啊、报纸啊什么的,都关注明星吸毒?道理很简单,大家都看着呐!你说臧老四虽然不是啥明星,但是他认识的人那么广,要是他贩毒没人管,那肯定会有一大堆人拿出来说事儿。”
我笑了笑,低下头不再说话。良久他又说:“老四对你没啥坏处,你就多听听他的吧!”18
到目前为止,四哥到底是什么人物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谜团。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去过问这些事,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我止不住想要刨根问底。
和张启岳单独聊天的时间没超过20分钟,管教就带着劳动号的杂役来了。两个杂役虽然肩负着监督我们的任务,可毕竟他们都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l市响当当的七爷,所以毕恭毕敬的同时,干脆不管我们的谈话内容。
晚饭之前,我忽然想起来张启岳这次没有被执行的原因,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这边咋这么幸运,忽然停下来了呢?”
他哈哈一笑,“他们是打算从我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呐!现在有好多人盼着我死,因为我死了他们相对就安全了。但是也有一部分人不想让我这么早死,因为要是能从我嘴里抠出东西,有一大批人就得倒下。明面儿上说这是一个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犯罪的事情,实际上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啊!”
我点点头,“的确,现在干啥都讲立功。早上我还减刑了呢。”
“哦?”他略微一愣,随即有些意外地问,“咋回事儿啊?”
我边从塑料袋里往外掏火腿肠、卤蛋,边说“之前不是二队越狱么?那次是我和四哥两个人一起阻止的,另外我们号的人也都参加了。今天早上监规考核,就是为了减刑的事。虽然现在文件还没下来,但是我听我们队长说,我减了3个月,四哥减了4个月。”
“少了点。”他笑着说,“这点减刑对大刑期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呐!不过也不错了,你才一下半,少一个月是一个月。”
“对,我知道的。其实哥你也可以啊,现在人家暂停执行,肯定是想挖更多东西的。你随便说一点,不就可以改判了吗?”
他点起一支烟,嘿嘿地笑说:“你这是给我当说客来了啊!我跟你说吧,我身上的案子枪毙十次都够了,大不了就是找个垫背的而已。有些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举个恶心的例子啊,就像掏茅厕,你越往下挖就越臭。你能挖干净不?看着干净了,实际上根本就掏不完全。我现在全撂了又能怎样?能放倒的除了倒霉蛋之外,更深的东西我说了也没用。不过你放心吧,我现在也想好了,肯定要撂倒几个给我当垫背的,但肯定不是我的兄弟。”
“那你现在打算……”
“耗着呗,能耗一天是一天,他暂停执行对我来说其实就是多活些日子,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要知道我暂停了,肯定吓破胆子了。”
“那不一定,我不是减刑了吗?”我摇摇头。
他重重地靠在铺位的被子上,叹了口气说:“小兄弟,你不懂这里头的事情啊!你那个事儿算个啥?到头来就是外头想救的人没救出去,里头想跑的人没跑成而已。”
我叹着气,“但是我总觉着这次要往外跑的真正的人还没抓住……他还在后头藏着……”
“那是肯定的!我听说这次带头的是你们二队的那个叫老腻子的吧?这傻儿子我最了解了,你要是让他自己憋着跑,肯定没那个胆子。但是你要是拿点钱当诱饵,他肯定比兔子跑得还快。”他笑了笑,随即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也不可能再减刑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服刑吧!免得留下后患。”
“其实我也不想的,哥!”我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我本来就是个公司小职员,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别说闯社会了,就连接触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你说我要是惹了事,我出去之后还不废了?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威胁到我家人啦,我要是不把这个里头的东西挖出来,不斩草除根的话,那我出去也是没消停日子。反正我现在已经惹了人了,倒不如拼一拼运气,要是真的可以把后患绝了,那我也算赌赢了。”
“哦?”他看看我,“谁威胁你了?跟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得上你呢。”
我摇摇头,“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从哪里来的。简单说吧,你帮我分析一下。之前三队死人的事儿你知道吧?那个事情被他们同号的一个,叫刀疤的知道真相了,根本不是心脏病死的,是被三队的老熊安排人给打死的。但是这个刀疤现在找不到证据,他要是找不到证据的话就要被执行了。刀疤是我好朋友,我就想帮他,所以我一方面考虑是老熊为了不让我查下去,就派人威胁我家人了。第二个就是越狱的事情。”
“咋威胁的?”
“我女朋友前段时间出事了。他们校长想强奸她,但是她一阵反抗,把校长捅了两刀。后来她就不去上班了。结果有一天有人去她学校找她,打听我家的住址,还说让我小心点。哥,你想想,我女朋友在那个学校教书的事情只有我们七班的几个人知道,而这几个人只有刀疤出去了。我现在是在救刀疤,他肯定不能害我。那就只剩下三队刀疤的那个班长老熊知道了。”
“嗯……”他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半天才说,“这样吧,这事儿你容我想想,吃完饭我给你分析分析。”
吃晚饭的时候,张启岳扔了一盒中华和半只外面送进来的烧鸡给两个杂役。这两个杂役虽然说吃烧鸡的机会很多,但是毕竟中华烟却不多见。于是千恩万谢地接过去后,知趣地躲在角落看电视,再也不打扰我和张启岳谈话。
吃完饭,没等我收拾,张启岳就说:“咱俩聊聊吧,你让他俩收拾就行。”我点点头,两个杂役赶紧过来收拾了碗筷。
他开门见山地说:“其实看守所里有很多道道我很清楚,当然,我估计臧老四也知道中间的道道。前面你跟我说本来你想查下去,但是老四拦着不让你查。这个我得告诉你,并不是老四在安排做什么,而是水太深,他怕你掉进去。老四是个仗义的人,所以能护着你也不奇怪。”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语不发。他点燃一支烟接着说:“多了我也没办法跟你说,因为能牵扯出来的事儿太多了。我就给你聊几句话,你了你自己的事,就别管别的了。你家里被威胁这件事跟三队没啥关系,你就往越狱这方面想吧。有些事你猜的没错,越狱主使的的确不是老腻子,具体是谁我现在说不好,不太有把握。我问你,你们二队之前有没有进来过比较有背景的人?”
“不知道。”我一摊手,“我很少管这些事情,只负责死囚的陪护。”
他点点头,“你看我这么分析对不对。假设现在有一个人,他身上原本有一个大案子,但是现在却是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案子抓进来的,大案子没被发现。本来想着就这样把刑期混过去算了,但是没想到大案子被挖出来了,所以他现在必须得跑。因此他委托外面的人给他做好准备,又给了老腻子一些钱。结果没想到一切都要成功的时候,被你给拦住了。”
我不容置否地一耸肩,“你是说身上背着大案子到看守所避难来了?这有点不可能吧……”
“没啥不可能的。”他笑了笑,“我给你讲这么个事情你就知道。以前海哥手底下有个特得利的助手。海哥有次安排他去把一个小饭店的老板给威胁一顿,结果没想到,让他给打死了。海哥没办法,因为要保住这个小子,所以就跟他说你现在到谁谁谁家偷点东西去,案值别太大了,回头让他们报案把你送进去。这小子当时就跑到人家家里去偷东西,案值不多不少。偷完之后他还不跑,就在那家附近转悠,结果十几分钟就被警察抓住,第二天就被关到了看守所。一年多以后这个小子放出来,那边人命案子一直没查出来,直到后来过了好久才因为另外一起人命案查出来。那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哪儿是最好的避难场所?”
“看守所……”
“对啊!你想,如果这个策划越狱的人也是这样的情况,但是他的运气没海哥小弟的运气好,进来就开始怀疑到他头上了,你说他跑不跑?本来打算是避难的,没想到自投罗网了……”
我迟疑地看着他,“但是,这也太危险了吧……”
他哈哈地一笑,“这种事情,以前经常有的。但危险不危险就看运气和这个人能不能守口如瓶了。现在看守所都深挖犯罪事实,余案能保留的太少了。这小子肯定迷糊了一下,以为这还是几年前呢,所以就钻进来了呗。”
“哥,你说的这个靠谱么?”
他一摆手,“靠谱不靠谱当两说,你现在先想想,你们二队抓进来的,你听说有点背景的是谁?这种事情,除了老油子干得出来,别人肯定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的。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别人教他的。”
我摇摇头,想了半天,忽然,一个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影子迸入了我的脑海。
杜坤!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五话
是的,如果按照张启岳的说法,那我所知道的人里最有可能的就只有杜坤了!他不是l市南区的那个什么“五虎太子将”吗?而且,我还记得刀疤说过南区有一个姓杜的官员,如果这个姓杜的官员和杜坤有关系的话,那么他肯定和刘皇叔也有关系。从这一方面来说,杜坤有买通老腻子的经济条件,另外,刘皇叔可以给杜坤出主意,给杜坤找老腻子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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