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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出乎意外的是杨国强的思路看上去非常清晰。到了法官的面前,几个杂役帮他卸掉手铐后,他先是从兜里掏出了那份写好的遗书,接着又跪在地上听判。法官宣读完复核令后,将判决书递给他,他接过判决书放在自己兜里,看上去非常配合。
按照流程,杨国强是第一个要被执行的。一切手续完成之后,两个法警把他押上了执行车,并关闭了车门。紧接着,四五个法警一起围堵在了虚掩的执行车门口。
不到十分钟,虚掩的车门被第二次打开,一个法警从车上跳下来,跑到离执行车不远的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面前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迅速拿着一个黄色的裹尸袋冲到了执行车里,很快,杨国强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扔到了一个手推车上往外推走。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便从桌子上下来,自己一个人坐在灶台前抽烟。四哥也不看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咋了?”
我摇摇头,“说不上,就是觉得心里挺奇怪的。一条命,就这么十几分钟就没了……对了哥,怎么上去这么长时间?不是说注射很快的吗?”
“得把人固定到床上,还得把通道打开啊!不扎上针,怎么往里灌药?”四哥也拿出一支烟点燃,“应该是不会受什么罪的,你别想那么多了。”
我苦笑了一下,“唉,毕竟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确实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四哥看着我说,“我从进重刑号到今天,看着上路的人都有十几二十号人了,刚开始我也觉得心里过不去,不过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过你别说,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看执行的场面,跟以前比起来感觉确实不一样。”
“嗯。”我低下头使劲抽烟,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这天早上一共上路多少人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整个执行过程延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从早上7点半开始,到9点多才算结束。8点多的时候四哥跟着厨房的杂役去监道送饭了,而我一直留在厨房,等到执行结束、执行车离开之后才慢吞吞地走出厨房,打算回监仓睡一会儿。
路过提审室时,我忽然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刀疤。他拖着沉重的镣铐,在一个管教的控制下往提审室走去。看到我,他当即兴奋起来:“小虎子?大学生!”我一看,赶紧也跟他打了个招呼:“刀疤!还好吧!”没等他回答,他身后的管教便大声呵斥:“不许说话!”刀疤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只好冲我一笑,便跟着管教进了提审室。
“想跟他聊聊?”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方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后面。
“方队……我没想跟他聊,就是好久不见了,跟他打个招呼。”
“还蒙我?”方队哈哈地笑了起来,“见见也行,反正之前我都答应过你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他提审完,我安排你们俩见见面。”
我赶紧摆手,“方队,我不太方便见他吧……”
“怎么不方便!你俩又没有串供的必要,他也挺信任你。你们俩聊天,对他的案子还有帮助呐!”
“不是方队,您可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叹了口气,“我们班的臧云龙在外面的时候就认识我,跟我父亲关系也不错,所以他一直挺照顾我的。这段时间咱们石铺山这么乱,他已经警告我很多次了,让我别多管闲事……我是担心到时候再出娄子,他也没办法帮我了。”
方队一瞪眼,“这算什么逻辑?这儿是看守所,又不是他臧云龙的天下!我知道他跟你关系好,也很照顾你。可有些事你要是不挖清楚的话,真的出了问题他能帮得上你?不过这件事我不怪他,他为你着想我也能理解。你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吧!”说完,他带着我回到监仓,把我送了回去。
到监仓的时候四哥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一直到午饭的时候他才回来,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看来今天又有家属往里送东西了。我赶紧把东西接过来,稍微做了一下整理后放到了床底下。四哥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他给上铺的人居然扔了两包劣质烟。那些平时无烟可抽的家伙当即感激得都快给四哥跪下了,四哥微笑着摆手,说你们少给我惹点麻烦,老子天天给你们烟!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一话
吃饭的时候我跟四哥说起了方队要让我见刀疤的事。我原以为他会拒绝我,但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并说方队的面子一定得给,而且你都跟方队说我照顾你了,这件事的分量他自己还是能把握的。
中午吃完饭,还没等收拾好碗筷方队就来找我,并说刀疤的裁定这几天就要下来了,形式不是很乐观,让我好好劝劝他,做好一些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四哥也有些难受,赶紧让我从床底下收拾了一大包东西带给刀疤,算是兄弟一场的一点小意思。方队看到了笑着说臧云龙你都送赵峰几次了?还这么大方,挺难得啊!四哥嘿嘿地笑,说都是落难的兄弟,送不走才好呐!
和刀疤的会面被方队安排在了灰楼的二号监仓。方队的意图很明显,因为灰楼的监仓没有打扰,而且监控设备又是全石铺山最好的,他可以随时掌握我们的表现。为了不让刀疤胡说八道,我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让他挑能说的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任何办法,只好无奈地让他信口开河。
刀疤的精神已经完全没有我当初见到他时那么好了,脸色憔悴得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有一度我甚至恍惚地开始认为我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刀疤,而是刀疤的父亲,或者其他长辈。如果不是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或许我真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还好吧!”刀疤有气无力地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还是那个样子,给死犯儿写遗书,陪死犯儿。基本上没有别的啥事儿。本来寇队当时把我留在队里的目的除了让我做跟死犯儿有关的工作之外,还负责监队的电脑维护。结果现在电脑维护没有了,一天天的让我过得比福尔摩斯还充实。”
“这话咋说的?你查谁了?”
我叹了口气,告诉他前段时候马兰被拘捕,后来又有人去她学校打听我的家庭住址等事情,他听了之后眉头皱成了一团,愤愤地说:“操,你这也太不顺了!天天陪死犯儿,是不是哪个衰鬼跟上你了?那你现在打算咋办?”
我一耸肩,“还能咋办,刚开始的时候四哥挺支持我的,说有些事儿必须得查清楚才能除根,结果我天天查这里头的道道,搞得现在四哥也开始阻止我了。现在就方队一个人在后头撺掇我,剩下其他人我看都有吃了我的心……”
“这正常,”刀疤从我拎来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我,“有些事你要想查清楚,肯定会惹一些人的。要不然为啥外头那么多人恨警察?把自己的东西查出来了,后果就严重得很,别人能不阻止吗?不过四哥阻止就有些奇怪了……”
我点点头,“对啊,我也觉得不正常。你想啊,开始的时候四哥那么支持我,现在干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我想四哥一个开书店的,我认识他那么久,他也没什么好拦我的啊!”
“兴许是担心你安全吧!我也觉得四哥没道理。你跟我说说你都查什么了啊?”
“一开始还不是为了你!”我尴尬地笑笑,“你小子上了两次法场了,咱关系都不错,我可不想让你那么快就挂了。今儿早上我去送人,亲眼看着从七班送出来的一个死犯活生生地进了执行车,又被人用裹尸布包起来抬下车……”
刀疤感激地点点头,“看来我刀疤这眼睛还没算太瞎,认朋友还是认得挺准的。可我这事儿基本上已经铁板钉钉了,我现在都觉着自己就是在瞎闹。”
我一摆手,“那可不一定。魏作栋挂了的时候你是看见的吧?现在就是没个证据。再一个,你哥哥现在在哪儿你确实也不知道?”
他摇摇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操,我要是知道这些,至于现在还在这儿得着?早就下队争取减刑去了……”
“好吧,咱先不说这个。”我拿出塑料袋里的可乐递给他一瓶,自己又开了一瓶,“喝口你的水啊。我得跟你说个事儿,你回忆一下。”
“喝!客气个!你说啥事儿?”
“是这样的,之前七班进来一个经济犯,名字叫刘东。他进来之前的一段时间正好就是魏作栋死的那个时候。有一天跟我聊天的时候他无意中说他有一个小表弟,为了给号里的一个人帮忙,就向他借了20万块钱。”
刀疤看着我,目光游离地问:“这跟我有啥关系?”
我一拍他的大腿,“你倒是听我往下说啊!这个刘东说他的弟弟要把其中的15万给石铺山的一个人摆平事情,另外的5万要给另外的没抓住的犯人跑路什么的。我当时一下就跟老熊和你哥联系到了一起。你现在回忆一下,你哥认识老熊吗?”
刀疤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脑子确实太够用了,我哥跟老熊隔着十万八千里路,他怎么可能认识老熊?”
“要是不认识,但是知道呢?”
“那也不可能!”他断然否定,“现在外头为啥要抓我哥?我哥是贩毒的案子啊!老熊为啥进来的你知道不?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他怎么可能跟我哥勾搭到一起?再说了,就算是认识,老熊哪儿有义务给我哥钱跑路?我说大学生,你就别瞎猜疑了。怪不得四哥不让你到处查了,你这胡猜乱想的谁受得了?”
我点点头,“好,那就假设刘东说的那个人不是老熊和你哥。那你说说,石铺山,15万,谁会需要这么多钱?”
他摇摇头,反问我:“那你先告诉我,你这次进来你家花钱帮你办事儿没有?”
“花了。”
“多少钱?”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也有六七万吧。”
“那不就是了?”他振振有词地争辩,“你这么个屁案子就六七万,要是案子比你这个稍微大一点呢?不得花个十几二十万?15万在看守所还算多啊?你别看这个破地方没有钱流通,实际上这儿可是最烧钱的地方!”
“这怎么能一样!”我喷了一口烟,“人家当时跟我说的是:如果这十几万不到位的话就有人会死,而且会死不止一个。另外的那个5万块钱是双保险。你反推一下想想,谁家那么倒霉,一下子抓进来几个人同时被枪毙?还说让跑路就是双保险?”
“前几天那个公安部头号挂牌的周云不是进来了吗?他们可是两兄弟进来的!”
“他俩现在不在一个看守所!你想,一口气死几个人能是小案子?而且小案子的同案都要分队关押,何况是大案子?你现在做个假设:假设你哥哥和老熊有关系,一旦你哥哥要是被抓起来,那么说不定为了活命就要把老熊供出来。老熊能让他供出来吗?所以他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让你哥哥跑路,再就是杀人灭口。但是现在老熊在看守所里,这个人怎么杀?就算是雇凶杀人,自己没看到的情况下又怎么放心?”
刀疤还是不肯相信我的逻辑,争辩道:“你说的那都是废话!老熊不照样杀人了吗?他不是让魏作栋死了吗?别人不照样听他的,帮他做了一个心脏病的假象?”
我叹着气摇头,“这你可想错了。打魏作栋的人是谁你知道不?”
“知道,国庆前那一批枪毙了。”
“这不就结了?我问你,咱们退一万步说啊!假设你和你哥哥这次的命都不保了,这时候有一个人答应给你家人15万养老,条件就是你在上路前杀一个同监号的人,你干不干?”
“这个……”刀疤犹豫了,他开始仔细回想我刚才说过的一切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猛然抬头说:“那你说的这个刘东应该知道我哥下落了?”
“这个我不保证。但是我相信他这个小表弟肯定是知道的,起码知道你哥在跑路之前在哪儿。”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我可以赶紧举报刘东啊!老子正愁没线呐!”17
刀疤经历了两次法场惊魂之后,完全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气定神闲的人。在别人看来,他似乎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我知道,他这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是个怕死的人罢了。他在为自己仅剩的一丝尊严而苦撑。一旦让他见到一丝能够活下去的曙光,他马上就会将求生的欲望暴露无遗。
刘东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当他听完我对整件事的分析之后,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那纸取消执行的裁定书,顿时兴奋不已。我赶紧一把把他拉坐下,并用眼神示意他注意一下亮着指示灯的监控器。他一愣,但很快便理解了我的意思,强压住自己的激动坐下来。
我喝了口水,小声对他说:“别慌啊!现在事情还没顺清楚,管教盯着呢!现在把你拉出去问,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咱俩还是先捋一捋。”
“这没什么好捋的了啊!就刘东这个事儿,我现在一报一个准儿!哪怕就不是我哥和老熊的事情,也能给老子记个立功了!”他兴奋得面色通红。
我一摆手,“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啊,取消执行死刑不是一般法院说了就算的,这得一大堆手续和流程!人家还要看你的立功大小才能决定是不是真的取消。你说你要是举报一个小偷小摸的蟊贼,人家就能给你改判了?现在他们搞双保险,咱们也得搞个双保险不是?”
他点点头,但忽然又疑惑地盯了我半天,问:“咱俩没什么利益关系,你怎么这么帮我?你说吧大学生,你想要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气得骂:“我说刀疤你他妈的也太没良心了吧!我跟你实说了吧,我现在帮你就两个目的,第一,我刚到七班的时候你们几个人都给我挺多照顾的,你说死就死我心理上接受不了;第二,我到现在搞不清楚到马兰学校打听我家人情况的到底是哪路神仙,我想查清楚,否则我就算被释放了也没个消停日子过!”
“你那个事儿我觉得肯定是你挡了老腻子的路,所以老腻子的人在外头找你麻烦呐!”他断定地说。
“那不一定!你想,我现在这么帮你,真的要是帮着你把老熊的臭泥潭挖开,那老熊不得恨死我?他要是个聪明人的话肯定得阻止我帮你,所以我也不能不怀疑威胁我的人就是老熊那一头的!”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十二话
“哦,对!”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那你说吧,怎么个双保险法?”
我一耸肩,“具体我也说不上,但肯定是有办法的,你得让我想想。另外有些事儿你得跟我唠唠,让我找找中间的联系。只要能找到,救了你也救了我。”
他一拍胸脯,“行啊,你说吧,我知道的肯定全给你倒出来!”
“行,那你跟我说说四哥吧!说真的,不是我没良心。这段时间我总觉得四哥身上有事儿。”
“嗯?”他略微呆了一下,随即有些生气地说,“我说张毅虎,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良心呐!四哥对你多好,你反倒扯大旗要把他撂倒了?”
我赶紧摆手,“我可没说要撂倒四哥!你知不知道二队现在换了管教了?寇队走了之后来了一个警官大学的刑侦研究生,据说是下来实习的,可实际目的谁知道是什么?这几天方队找我谈话,说起了喜全的事,我才觉得四哥身上也有事。否则我死也不会怀疑到他啊!”
他厌恶地把手上的烟蒂狠狠地砸在地上,“我管他方队还是圆队,反正四哥你肯定不用怀疑!他就是一个开书店的,稀里糊涂地跟别人贩了毒,他能有什么事?对了,你说喜全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唉,喜全跑了的事儿你知道吧?从法院的窗户里跳出去了。”
“知道啊!这跟四哥有个毛关系?”
“可能是我分析错了。我问你,如果你是喜全的话,从楼上跳下去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跑啊!”他又拿出一支烟,“往死了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对了,跑出去的第一件事是先找辆车,要不然两条腿本来就摔伤了,再跟人家警车比肯定比不上!”
我一伸手帮他把烟点燃,“对啊!是个人都这么做吧?可喜全就没这么做!他出去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在法院门口的小卖店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没拨出去,人就被抓住了。后来问喜全的时候,他说当时就是想给自己爹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他。喜全挺聪明一个人吧?他又不是吴二柱,能傻到这份儿上?”
“呃……那要是喜全本来在外面联系了人,本来约好的就在法院门口等,结果人没来他就打电话了呗?这很好解释啊!”他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接着说,“我说大学生,我倒是觉得你咋现在越来越像吴二柱了?你知道喜全啥案子吧?我听说他的死刑打回去了,但是要是加上逃跑,不枪毙才怪呐!四哥就算是本事再大,对喜全再好,能让喜全心甘情愿地往死路上撞?”
“可我问喜全,他也不跟我说啊,还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问……”
“你咋那么笨啊!”他打断我,“你要是在外头联系了人要跑,然后你又跟办案单位说是给你父母打电话,这事儿你能把外头的线给断了吗?”
“不能……”
“那不就齐了?小虎子我跟你说啊,四哥对你可不薄,你干啥都不能把四哥给害了!你要这样做的话我都不饶你!你和四哥认识的时间比咱们任何人都长,而且他跟你爸的关系又那么好。你觉得四哥能害你吗?再说了,他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跟你说,不管你是帮我还是帮别人,四哥绝对是为你考虑。”
刀疤的话让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找出怎样的理由来证明我内心疑惑的正确。虽然他说过的这些我都想过,我也强烈地希望他刚才说的这些就是事实,但是我还是不能完全确定这所有的一切就和四哥毫无关系。
沉默良久后,我开口问:“你知道那个张启岳吗?”
“七爷?听说过。我听说他也被抓进来了?”
“嗯,”我点点头,“本来这一批注射的就有他,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不执行了。方队说他后头还有一些案子。前两天我还去灰楼帮他写遗书来着。”
“哦?你见着他啦?”刀疤忽然有些兴奋,“这可是个传奇人物!我早就听说过他了。原来l市把他给传得神乎其神的,说他每天西装革履,夹个小包,还带个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谁也想不到是老大啊!还说他手底下几百个兄弟,他自己还带枪……”
“好了好了,哪儿有那么夸张?你当l市是伊拉克啊?”我打断他,“人我见了,没你说那么传奇。倒是挺儒雅的一个人,跟混混联系不到一起。”
他点点头问:“为啥忽然不执行了?”
“不知道,可能是身后跟他牵扯的案子太多,他又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或者证人吧!反正本来说今天早上执行的,结果临时停止了。”
“哦,那应该是大案子。我听说他们那时候的‘八君子’,现在在外头的就刘皇叔了,其他的几个不是被抓就是找不着人。那个刘皇叔后台硬得很,有一个姓杜的当官的和他关系特别好,所以他才能在南区立足。”
“当官的?”我一愣。
“嗯,南区是市委领导们住的地方,所以挺肥的。他一个,还有南区的那个什么五虎太子什么的,混得都挺牛逼。”
我一点头,“嗯,那个五虎什么的我听四哥说过。里头也有一个姓杜的小子。”
“是,这个五虎都是当官的儿子弄的。家里条件好,就没心思上学,天天在外头混。我听说当时刘老鬼一批的老混混都比不过他们呐!”
“哦……行了,今儿咱俩就聊这么多吧!现在你也没办法找证据了,你现在就好好想想你哥最可能去哪儿,还有他跟老熊到底啥关系。要是我这边有啥消息的话,我就跟管教申请见见你。可千万把你的机会把握好啊!要不然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一旦你要是第三次再上法场,那老天爷都救不了你了。”
“呸呸呸!”刀疤一阵猛啐,“你就不能说点好事儿啊?”
回去的时候是方队亲自来接我的。一路上他问了我半天刚才关于刀疤的问题,但是我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自然有些生气,可他也知道我只是一个陪护死囚的服刑人员,因此没有太责怪我,只是说下次要是再有机会,一定要聪明点。等到了监仓,四哥那里自然也少不了一阵盘问,总算解释清楚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四哥本打算带着我继续去厨房吃饭,可没想方队说还有别的任务,让我们今晚就不用去厨房帮忙了。
四哥看上去心情不错,或许他是在为我见到刀疤却又无功而返高兴。和他相反,我却连吃晚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晚饭结束之后,方队来到监仓里聊天。他先是问了问最近几天监仓里的学习改造情况,又跟几个新收拉了拉家常,之后忽然话锋一转,回头对我说:“张毅虎,我记得你已经分到教育队了吧?”
“是啊!”我点头确定。
“哦,那分到教育队为什么没在教育队住?你在这儿住着出出进进也不方便,到时候你们干活都困难。”
没等我说话,四哥抢先说:“方队,就把小虎子留在这儿住吧!这样我也能照顾他,另外该干什么不该干我也能提醒着点他。”
方队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正想跟你说呢。之前我跟上面的领导聊了聊,打算把已决的犯人单独放在一起。这样你们出去干活就更方便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我赶紧说:“方队,我这个工作的内容和别的犯人不一样,动不动就住在灰楼或者其他班了。所以您要是把我和班长调出去,我这边就不能随时随地地为死囚帮忙了啊!”
“就是方队,您调别人我俩肯定双手赞成,但是我和小虎子您还是考虑一下吧!咱们七班现在是重刑号,也是新收号。您说要是把小虎子调出去了,他一个人到别的监号陪死囚咱都不放心。您说要是把我调出去了,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没办法弄。所以您还是把我俩绑定,就留在七班算了。哪怕有死犯你都分咱们号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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