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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第二天一早,方队就开始拿着我交上去的条子,一个个的把要分班的八个人往外送。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七班就开始明显的空荡了起来。当然,这种空荡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班里就多了几个新成员。
新成员包括一个公安专用的戒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老虎凳”,以及三个即将在农历新年之前要执行的犯人。
四哥看着老虎凳直皱眉头,他说以后咱们班还得安排一个人专门伺候做椅子的人了,人一旦坐到这上头,那吃喝拉撒睡都得人照顾。我说这个简单,随便安排谁都可以做的。四哥说这哪儿能行,三不管都被发出去了,现在号里留着都基本上都是有点头脸的人。看来咱们还得像方队申请进来两个新收才行。
可我们还没有跟方队说要安排新收进来,椅子的第一个“客人”却进来了。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装疯卖傻的吴二柱。
和之前比起来,吴二柱已经苍老了许多。最大的变化就是满头的青丝早已变成白发,而且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疯疯癫癫了,很有条理性。
等给他戴戒具的警官和杂役一走,苍蝇第一个嬉皮笑脸的冲了过去,张口就问:“咋样,吴大爷,神经病院的条件比这儿好的多吧!”
吴二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还不如在看守所……至少在这儿我面对的人都是正常人,在那个地方,我得天天跟一群疯子打交道啊!”
四哥笑了笑:“那他妈的就是你自己闹的结果!谁让你有事儿没事儿就装疯卖傻的?最起码你在这个地方还能图个痛快,一颗子弹下去啥都不知道了啊!对了,你咋又回来了呢?”
吴二柱摇了摇头:“检察院的有一个人总觉得我的鉴定不合格,三番两次的申请重新鉴定。结果查了半天,说我在作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犯病。唉,这下好了,罪没少受,结果花生米还得吃。”
“那你现在打算咋办?”我点了一支烟,塞到他嘴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闭着眼睛说:“可能还有挽回的办法吧……反正这几天先好好表现一下,从椅子上下去在说。”
四哥一点头:“出去之后知道了点什么?”
吴二柱忽然一笑:“知道的事情不少,起码买我一条命差不多了!”
一旁的苍蝇忽然眼前一亮,一跃跳到吴二柱的面前:“跟我说说呗,吴大爷?反正你现在是必死了,还不如把机会留给兄弟们呐!”
话音未落,苍蝇的脑后一个烟盒横飞了过来,一回身,才发现是四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发火:“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还嫌自己身上事儿不够多啊!人家都是着急盼着快点出去,哪儿他娘的有你这样的,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
苍蝇一愣:“哥,他现在肯定翻不了身了,他的机会给咱们也行啊……”
“放屁!”四哥大怒,“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到底你疯还是他疯?”
苍蝇一下子如同霜打的土豆,顿时没了精神。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老虎凳上摇头晃脑的吴二柱,狠狠的啐了一口痰。
中午吃饭时,我第一次坐在了风场门右边的第一个位置——这是每个监号安全员特定的位置,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以马上跑到监号里按下警报铃。这个位置之前一直是四哥坐的,如果四哥不在监号,就是邢耀祖坐在这里。不过现在因为老邢带着死镣,所以还得再安排一个其他的安全员。小林给我们几个盛饭时,四哥忽然犹豫的说:“这样不行啊……”说着,他一回头对邢耀祖说:“老邢,你看这我和小虎子要是都出去的话,警铃你不方便啊……”
没等四哥说完,邢耀祖豪气冲天的说:“没啥,这事儿你们定。反正我这副班长现在当着也没啥作用,临时的安全员你俩选了就行。”
“那不行!”四哥一摆手,“咱七班现在说话算数的人就是小虎子和你,连我都算不上。这事情你们两个商量!”
我和邢耀祖都还没来的及说话,坐在一边的林子赶紧拿着饭盆递给四哥说:“哥,你让我当临时的安全员吧?”
“你当个球!”四哥一瞪眼,“咱们号里现在谁拿第一碗饭你都不知道,你还当安全员?”林子悻悻的赶紧拿着碗递到我的手里,嘴里还念叨着:“哥,错了!”
我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结果没说话就被四哥从邢耀祖身后一把拽住,紧接着把我拉到号房里,沉着脸说:“到哪儿去都有规矩,咱号里的规矩更严!你该咋样就咋样,躲什么躲?”
我尴尬的一笑:“哥,我实在是不适应。再说了,你现在还在这儿呢,我哪儿能直接越级啊!”
“没有的话!”四哥拽着我坐在床边上,“现在看守所好多了,不要说远的,就说五年前,这号里头安全员就是皇帝!咱现在没有什么牢头狱霸了,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这儿关的人啥样的都有,你要是不硬一点,他们随随便便就骑到你脑袋上拉屎撒尿的!”
“可哥,这号里的都是从石铺山一块儿走过来的,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四哥正色道:“小虎子,在这个地方,你就要把在外面的一些客套给忘掉。这是啥地方?看守所啊!你要不吃人,别人就吃你的地方。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你是不是也得从擦地板开始一步步的往上走?你认识我之后又是一个什么状况?你再看看咱们号里的那些三不管,别说当安全员吃好的睡宽的了,能按顿吃到牢饭就不错了!你这样柔弱的话,这个号里就肯定有一大堆人憋着要扯大旗反你!你觉得要对他们客气点,但是他们不这么想。你以为人人都知书达理吗?”
我叹着气,点了点头。四哥说的话没错,自从走进看守所一直到今天,犯人当中森严的等级和监号里严酷的规矩都让我发怵。尽管在司法部门的严格管理下,打人、牢头狱霸等现象越来越少,但是犯人与犯人之间的平等,还是无法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显现出来。
四哥看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走吧,吃饭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把腰板挺起来!”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二话
回到风场,我看到林子刚才原本给四哥盛的饭还端在手上,而且在老邢冷酷的目光下,几乎每一个人都只是看着盆子里的菜,却无人敢动。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林子的手里拿过那碗饭,接着一指菜盆:“盛吧,林子。”小林毕竟岁数小,虽然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但是对于看守所里的等级还是熟记于心。于是冲我一笑:“知道了,哥!”
一旁的四哥和老邢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看小林盛饭。就在这时,风场角落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牛个屌毛啊!老子当哥比你弄的好!”
所有人都一愣,循声向角落望去。
发出这个愤怒的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食人案的始作俑者周云。话音还未落,郑强和小康就同时站了起来,满眼怒火的瞪着他质问:“操,犯病啦?”
周云并没有抬头,而是把手里的饭碗慢慢的放在地上,斜着眼睛抬头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着说:“连他妈的社会经验都没有的小屁孩子当一铺,那把我们这些大案子放在哪儿?老子的案子再恶心,也他娘的是公安部头号督办大案。你算个球啊!”
我忽然觉得像是一盆冰冷的凉水泼在了背上,浑身一震颤抖。四哥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饭碗,抬眼看了周云一眼说:“站起来跟我再说一次。”
周云一点都不怵,平静的,甚至有些微笑的站起来,目光直视着四哥:“我是觉得我做安全员,要比这个狗屁大学生强。哥,我进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你瞅我周云啥时候炸过号?论案子,咱号里数我的案子最大吧?论社会经验,我这全国各地哪儿没去过?今天你说要是让郑强、小康或者苍蝇当一铺、当安全员我都没的说。但是就他一个给死犯儿写信的小犯人,有啥资格当一铺?”
四哥忽然笑了起来,他一拍周云的肩膀:“你头回进号儿吧?”
周云一摇头:“以前盗窃进过。我们原来号里的就是,谁案子最大谁做牢头。现在连他妈的屁大的案子也能做号长!”
“废话!”四哥脸陡然变冷,“你上次进号的时候猪肉才多少钱一斤?你还说牢头?天天管教教育说这里没有牢头狱霸,你这是想关禁闭是吧?”
周云冷笑一声:“我周云吃花生米都不怕了,禁闭怕个球啊!”说着,他一指坐在号房里禁锢椅上的吴二柱:“疯子连做老虎凳都不怕,我还怕管禁闭?四哥,我不是新鸟,你就不用拿这个吓唬我了。”
“知道你不怕!”四哥的话音忽然缓和起来,“那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做安全员了?”
周云一摆手:“我做不起,四哥。这个号里谁当安全员我都举双手,但是只要小虎子当,我就肯定继续炸下去。反正我手里十几条人命,早晚都是个死,没啥怕的!”
四哥听完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拿起一支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老邢一眼。老邢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当即站起身走到周云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当安全员,这我没意见,四哥也没意见。不过你得问问管教有没有意见。”
“哥,你也别跟我说管教的意思。我现在这个案子,别说管教了,天王老子来了我都是一死,所以我啥都不怕!”
“那你的意思咧?”邢耀祖没看周云,低头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饭盒。
周云冷冷一笑:“虎子当安全员,那咱班就别消停。不过……”他转头一看我:“如果虎子跟管教说这个事儿,那我今天就和他死在一起!”
“放屁!”周云话音未落,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冲着他怒吼一声:“周云我跟你说,我张毅虎虽然从外头进来时间不长,案子也就是个屁大的案子,可老子从来没怕过事儿,也更没怕过你!你要是再闹,那就不是跟队长报告的问题了!”
“怎么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胳膊细的跟柴火棍一样的,就想跟我单挑?”
“啪!”
我还没反应过来,苍蝇手中的饭盒一下子扣在了周云的脑袋上。刚刚从厨房送出来的水煮土豆是滚烫的,在汤水从周云头上流下来的那一瞬,我明显的看到他脸上的皮肤居然鼓了起来。
“这么玩儿啊?”他居然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甚至,他使劲用手在脸上擦了一把,红红的一层皮顺着手掌心掉了下来。
“苍蝇,你狗日的给我来这套把戏是吧?”周云拖着脚镣“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好,行,咱俩先过过!”
四哥一看情形不对,赶紧站了起来:“林子!拿凉水!”一边喊,一边赶紧跑到门口,一把按响了警铃。
林子手中的一盆凉水刚刚泼到周云身上,方队就带着两个管教和两个杂役冲了进来。此时的周云已经狼狈不堪,满头满脸的菜汤与血水的混合物。方队看了一眼当即大怒,转身对一个杂役喊了声快去叫医生,说完回头就狠狠的推了我一把。
“刚当上安全员就出这样的事故?撤职!”
四哥、邢耀祖和我三个人同时愣住。倒是苍蝇的反应很快,赶紧解释道:“方队,这事儿跟大学生没关系!周云自己把饭盒放在窗户台上提裤子,结果一抬头顶了一头的菜汤。”
“滚你娘的屁!”周云大骂,“你狗日的给我倒在头上的,还说是我自己撞的?”
没等苍蝇说话,方队赫然打断道“都闭嘴!撒谎也得打个草稿!你们什么屁事儿监控器不会说谎吧?一会儿等我回来,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全关禁闭!”
听到这话,满脸污秽的周云居然惬意的笑了起来:“还是管教英明啊!”
“你也给我闭嘴!”方队瞪着他“你当你是什么好鸟?赶紧过来两个,先给他架到医务室去!”
剩下的一个杂役和两个管教干警涌过来,一把拽住周云的胳膊往外拖。眼瞧着方队跟着走了出去,一回头,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你的责任,一会儿都砸镣关禁闭!”
方队走后,四哥站起身回到了监仓,我和邢耀祖也赶紧跟了进去。临进门时,四哥回头对三不管小声嘟囔一句:“吃饭吧!”顿时,一群人狼吞虎咽的发出了吸溜吸溜的声音。
四哥坐在床边上皱着眉头运气,我和邢耀祖一人一边看着他,谁也不说话。半晌,四哥才蠕动嘴唇说:“这事儿干的不漂亮啊!今儿这周云是犯什么毛病了?”说着,他看了看我:“你和这小子不是一直关系挺好吗?”
我摇摇头:“算不上好,就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他跟你说过什么?”
“没。”我一耸肩。
“那就怪了。这小子一直城府很深的,怎么忽然一下就变了?别跟我说吴二傻的神经病还会传染?!”
邢耀祖挠了挠脑袋:“四哥,这事儿不简单。”他点了一支烟,接着说:“从咱们认识周云那天,他就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脾气,结果搬到新号之后马上就变了个人。哥,我觉得要么就是他这次在搬家的路上想什么歪主意了,要么就是被谁给鼓动的。”
“谁鼓动?”四哥一摆手:“号里的人见了他躲都来不及呐!再说了,他这案子,枪毙二十次都够了,谁能鼓动的了他?”
四哥歪叼着烟分析,那神情就好像是一个反特组织的调查员在仔细的查验卷宗。我忽然觉得想笑:四哥说周云城府深,我看四哥自己才是城府的极限。怪不得邢耀祖总说在号儿里当头头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人精,看着四哥这表情,若不是因为违法犯罪进了号,在外面估计也能步步高升。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三话
我们的分析时间只持续了十五分钟不到,就听到外面方队说话的声音。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用猜,这肯定是脚镣了。
铁门打开,方队气冲冲的对着杂役一指我:“给张毅虎这次砸个重的!砸完扔禁闭室!”
“是!”
两个虎背熊腰的杂役二话没说就冲了上来。抬眼一看,这两个人以前都认识,而且在厨房总是一起抽烟聊天。于是当即心里哀叹了一声,觉得人性也不过如此。
不过两个人还算是有良心的,抱歉的冲我一点头,说:“大学生,就委屈一下吧。”这才拿起脚镣往脚脖子上套。不过还没套好,四哥就先说话了:“方队,监控你可能都看了,这事儿跟小虎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管有没有关系!他一个安全员,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就该提前制止!周云现在是烫伤,具体几级还得法医说了算。但是这事儿是谁做的,加刑是必然了。”
话音未落,苍蝇从风场里跳了进来:“方队,这事儿要是我的错你给我加刑没关系。问题是他刚才说如果大学生当安全员,他就炸号啊!您说,他要是真炸号了,就凭他身上的公安部督办案件,能轻了折腾我们?我这也算立功啊……”
“放……嗤……”方队气的连脏话都冒出来了“你这还叫立功?制止在押人员的一切违法犯罪活动,这才叫立功。你这算什么?给人家头上扣个饭盆子也算立功?”
苍蝇不说话了,四哥顾不上两个杂役正在努力的往我脚上套镣子,低着声气问方队:“队长,这要是加刑,得多久?”
“跟你有关系吗?”他狠狠的瞪了四哥一眼:“这也是你带出来的人!一个不消停的给我闯祸,一个连个当安全员的能力都没有!”
四哥赶紧摆手:“方队,这事儿怪不得小虎子。您说他一个一点儿社会经验都没有的人,管这些人确实是有些问题啊!您就给小虎子一个机会吧,我肯定把他带好!”
方队本来刚才非常生气,但是想到这件事毕竟不是我直接引起的,再加上四哥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于是便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好,臧云龙,这事儿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镣子还是要带的!什么时候张毅虎学会怎么做一个安全员,什么时候摘链子!至于这个捣乱的人,禁闭半个月!”
苍蝇有些木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让杂役给他戴上更重的镣铐。
很快,我和苍蝇的镣铐都戴好了。我还好一些,只是因为脚镣和手铐之间的钢丝太短,弄得我干脆直不起腰来。而苍蝇,则有些悲壮的弯着腰,被两个杂役架出了监仓。
监仓门一关,四哥首先狠狠的叫了一声:“都他妈的到风场给我蹲着!看来不紧紧皮子,你们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话音一落,除了邢耀祖和我之外,其他人如同被触动了机关,弹起来跑到风场墙根蹲下。
“都把耳朵里的驴毛清干净了,这话我只说一次,谁要是再犯一条,老子让你们吃风拉屁!”
四哥狠狠的点燃一支烟,把火柴梗往地上一砸:“今儿的事情你们只要没瞎了狗眼,就都看到了。小虎子虽然是个大学生,没经历过咱们混的事情,可他至少是我的亲兄弟!你们谁要是骑在他脑袋上拉屎尿尿,就他娘的是骑在我臧老四的头上拉屎尿尿!我这话就撂在这儿,从现在开始不光是你们这群渣子,就算我和老邢也要听虎子的安排!你们谁要是再出事,我第一个开砸!”
林子机灵,马上接过四哥的话头说:“虎子哥,四哥放心!谁要是再跟虎子哥炸,我第一个上!”
“我第二个!”
“我第三个!”
“……”
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开始表决心拍马屁,到了后来,三不管们都说“我第七个上!”“我第八个上!”
我开始觉得搞笑,加上弯着腰实在是很难受,于是干脆坐在床边斜靠在墙边。四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轻轻一点头,便大声豪气的喊了声“解散!”
我没有理解四哥的意思,不过剩下所有的人似乎都看明白了。四哥话音刚一落,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冲过来,找破布给我缠脚镣、拿被子给我靠腰,拿水和烟递到我的面前。
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打算直起腰板表示感谢。但四哥马上就看出了我的意图,当即喊道:“虎子,有个当哥的样子!”
我愣了愣,随即想到既然四哥让我直起腰板,那我就不能给四哥丢人,否则最后连他自己的威信都没有了。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任凭一群人在我的身边瞎忙乎。
午睡铃打响的时候,我的脚镣上已经被缠了厚厚的一层棉布。我站起身来试了试,这下不要说会卡破脚踝,甚至有人砸脚上的镣子都不会疼了。我笑嘻嘻的对四哥说这哪儿是受刑啊,简直是享受嘛!四哥一皱眉说这样的享受你以后还是少来点吧!要不我都没办法和你爹交代!
眼瞧着要睡觉,我正打算自己去拉被子,林子犹如脱兔一样窜到了床上,迅速的将我的被子、枕头铺好。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做完又跳到地上,恭恭敬敬的问我:“哥,要不要洗洗脸?”
我一摇头:“算了,实在是不方便。这次这钢丝太短了,连洗脸洗脚都成问题!”
林子咧嘴一笑:“哥,你这是说啥呢!倒洗脸水这样的事情在平时肯定是我做的,现在你不方便,我给你洗了也不差什么啊!”
没等我回答,四哥哈哈大笑起来:“狗日的林子,我咋从来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彻底的马屁精呢?”
林子有些尴尬,但是很快恢复一脸恭敬的表情对四哥说:“哥,虎子哥刚当安全员,我得当第一个给虎子哥长精神的人啊!再说了,现在虎子哥不方便,我帮他洗脸洗脚,那也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啊!”
林子很聪明,一个“朋友”马上让拍马屁显的合情合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他打来洗脸水给我拧好毛巾。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四话
午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忽然铁门响了起来。四哥一咕噜翻起来,大声喊了句:“起立!”于是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床上跳到地上。
是周云回来收拾行李了。
方队站在满头满脸缠着绷带的周云身后,一脸阴霾的说:“你们号里的人也真够狠的!滚烫的油水就敢往脸上泼啊!回头等着检察院的来吧!周云调病号监,你们就见不到他了!有什么需要说的话,现在就说吧!”
周云不说话,所有原来跟周云关系不错的人也不说话。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旦现在蹦出一个傻鸟来跟周云恋恋不舍,那等方队走后,傻鸟本人或许就变死鸟了。
周云看没有一个人跟他说句话,当即落寞。面无表情的拿起被褥就往外走。临走到门口时,他叹着气说“我周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混到这一步!虎子,你当好你的安全员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周云你胡说什么呐!”方队一把卡住周云的后脖颈,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方队走后,我有些困倦的看了看墙上的闹钟。距离起床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了,我看了眼四哥:“哥,再睡会儿?”
四哥揉揉眼睛:“不睡了,咱俩去风场聊聊吧!你让他们继续睡。”
我一点头,回头对站在地上的其他人晃了一下脑袋。很快,监仓里所有的人都窜到了被窝里,只剩下我和四哥两个人,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了风场向阳的墙根。
“你觉得,周云说那话是啥意思?”四哥递给我一支烟。
“没啥意思。他今天身体又受伤,心里又受伤,自己说点狠话平衡一下呗!再说了,咱们号里有四哥你罩着,我还怕啥啊?”
“你想的简单了。”四哥摇着头说,“周云城府很深的,今天搞这个乱子,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心里素质能好到吃人的肝脏,这点事情还能让他跳起来?反正我觉得小虎子你得小心,这小子不一定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我心头一紧:“没那么夸张吧!我觉的应该没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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