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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但是还没到晚上睡觉,刚吃晚饭就出事了。
看守所发的那只烧鸡马上就要吃完了,还剩一些鸡脯肉和鸡脖子。这点肉本来只能由肖鹏飞和四哥消灭掉,可肖鹏飞说已经不想吃了,就全部给了四哥。四哥看了看面黄肌瘦的我和直吞口水的喜全,干脆全给了喜全,让我们两个分着吃。
晚饭又是炸酱面,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最后一天改善生活了,明天就要继续吃白水土豆煮面条了。喜全很仗义,把大部分鸡肉放在了我碗里。我赶紧拒绝说我刚进来不久,肚子里还有油水,你就赶紧吃了吧!说着就把那一大块鸡脯肉夹回了他的碗里。结果他不肯,非要夹给我,还说用这块鸡肉贿赂我,以后多给他讲游戏的事。结果推来推去这块肉就掉到了地上。本来风场的地是很干净的,因为这里要直接坐人,而且天热的时候这里就要充当饭桌,所以监号里的“劳动人民”每天会把水泥地擦得一尘不染,哪怕穿双白袜子上去走路都没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像鸡肉这样的贵重菜掉到地上捡起来吹一吹也就可以吃了。但还没等我拿起来,一双手就迅速地伸过来,捡起鸡肉便放在了嘴里。我和喜全都一愣,抬头一看,居然是陈大志。
“小哥,不想吃别扔啊!我等着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x你妈,陈大志!狗球东西我让你吃了吗?你就放你的猪嘴里!”喜全第一个蹦了起来,抬起腿就给了他一记飞脚。
蹲在地上的陈大志显然没有料想这个小娃娃会对他突然袭击,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手中饭盆里滚烫的汤水一下洒在他的胸口上,当即就让他杀猪般怪叫起来。
“操!狗球玩意儿你是不是想死了!”陈大志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把手里的面条泼到了喜全身上。喜全侧身一躲,但还是溅了一身汤水。喜全顿时被激怒了,大声地招呼着两个身强体壮的人:“苍蝇,小康,你们还看你爹个球啊!还不上!”两个人听到喜全的喊叫马上站了起来,身后的四哥也走了过来。
陈大志害怕了,嘴里骂骂咧咧地喊:“日你们仙人的狗球玩意儿,不就吃你们一块鸡肉吗?老子反正马上就要走了,谁敢过来动我一下试试!”喜全第一个冲了过去,但是他忽略了地上一地的面条,刚走了一步便被滑倒,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看到喜全摔倒,那两个叫苍蝇和小康的人顿时笑了起来,但是他们只是笑话了喜全一句,马上又红着眼逼近陈大志。在看守所这个地方,只要事端一被挑起,马上就会把战斗的火焰点燃。
陈大志害怕了,他开始一步步往后退缩。就在他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的手触碰到了站在一旁傻站着的我。也就在那一瞬间,他一把把我拽到自己身体的前面,一只胳膊紧紧卡住我的脖子,一只手从我裆下伸过来,捏住我的下身。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陈大志,是个浑身肌肉的野蛮分子。
他开始疯狂起来,大声骂道:“操!今天谁敢过来,我就捏爆这逼崽子的小雀儿!”
我的脖子被他紧紧地卡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是我无发去扳动他的手臂,因为下体的疼痛让我根本不能顾及颈部的约束。
邢耀祖刚开始只是默默地蹲在地上静观事态的变化,直到看见我被陈大志挟持,他才一下子跳了起来,“操!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他放了,咱俩单挑!我要输了我给你舔鞋!”四哥也开始着急,“陈大志!你他妈忘了你自己判的是什么了吗?要是出了事,你小子就等着吃花生米!”
陈大志哈哈大笑,“吃花生米?操!你少吓唬老子了!我进来都四回了,见过的事情不比你们见过的多!谁再敢动一下,我让这小子变太监!”
喜全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地靠近陈大志,“你赶紧给我放人,要不然老子砸碎你的狗脑袋!”
陈大志不为所动,“砸我的脑袋?小逼孩子,你爷爷我砸别人脑袋的时候你还吃你妈奶呢!老子不管了!操,在九班人家再怎么样还对我好言好语的,到了你们七班连吃块鸡肉都他娘的成罪过了是吧?”说着话,他捏住我下体的手更加用力。一阵剧痛直冲头顶,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冒汗,而且眼见一阵阵地发黑。
四哥看出来我快不行了,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陈大志,咱都男爷们儿,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你这手段也太下三滥了吧!你放心,你要是放了他我保证绝不动你,好好地让你上青海!”
“不动我?”陈大志大叫,“老子见过的多了,我这会儿要是放了这个兔崽子,你们马上不让我好过!”
邢耀祖走了过来,“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我现在放人可以,把寇队给我叫来,我要换班!今天晚上我要还在七班,估计明天早上的太阳我都他娘的看不见了!”
肖鹏飞赶紧说:“我这就叫!你等着!”说着,按下了门口的警报铃。
很快,寇队来了,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在外面看了一下,就大声喊:“陈大志!你先放人,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其他监仓!你小子要是胡来的话,你连命都要丢了!”说着,对同来的一个教官耳语了几句,那个教官马上转身走了。
寇队接着说:“陈大志!你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你小子用这样的办法,是不是真他娘的打算吃枪子?”
“吃枪子?”陈大志凄凉地叫起来,“我过两天就要去青海了!唐格木农场!操,连个鸟都看不到的地方,跟他娘的吃枪子有个球区别?寇队,你给我来个干脆的,给我一枪算个球!”
寇队笑了,“我还真不相信了,能他娘的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要挟一个文文弱弱的人,你这胆子还敢吃枪子?你赶紧把人放了,我保证你晚上换到别的监仓!”
陈大志摇摇头,“对不起了寇队,我不能听你的,一会儿你确定让我到哪个监仓,我马上就放人!而且我要马上换!”
“好好好!马上换!张管教已经去给你办换仓手续了,两分钟就到!”寇队附和着,“你能不能上头或者下头先放一头?你这么整法,这人得死你手里!到时候就不是换监仓那么简单了!”
陈大志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我的下体。但是手马上又拉住了我的一只手,掰着左手的小拇指不放。刚刚缓解的疼痛又在指根重新发作。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十九话
张队来了,当他出现我的视线里时,我觉得我终于得救了。但是当监仓门彻底打开,我看到了张队身后五六个荷枪实弹的武警。
“操你们妈!都骗我!”他疯狂地大叫起来,与此同时,他使劲抓着我的头向墙上撞去。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喜全、四哥、邢耀祖几个人围在我的旁边小声地讨论着什么。我刚想起来,头就像要爆炸一样地疼。
“别动,躺着!”邢耀祖第一个发现我睁开了眼睛。一句话,小林、刀疤、肖鹏飞都围了上来。
四哥赶紧低头看我,“怎么样,好点了吧?”
我艰难地笑了笑,“还行,就是头疼。”
四哥叹了口气,“不疼就怪了,那么大一个血包!你要是出事儿,我真就没办法跟你爹交代了!下面怎么样?疼不疼?”
我摇摇头,“还好。”
喜全凑上来,一脸严肃地说:“我说大学生,你还是好好感受一下。要是成太监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可就跟别人跑啦!”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四哥狠狠地瞪了喜全一眼,“操,你还有好话没有?”
我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坐在地板上窃窃私语。我问四哥:“陈大志呢?”
“押走了。你就别管了。寇队给你拿了点药,赶紧起来吃了吧!”四哥从床头拿出几粒药,并让喜全倒水给我。忽然,他咬着牙狠狠地说:“狗日的,这小子这颗花生米是吃定了!”
五一假期很快过去,我头上的伤也在四哥他们的照顾下逐渐恢复,监仓里刀疤的二审结果即将下来,而喜全也就要开庭了。
开庭的头天晚上,喜全有些紧张。他不再无休止地缠着我讲网络游戏的故事,而是心事重重的一语不发。我看了看他,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明天就有结果了,不比天天这样无休止地等待好啊?”
喜全摇摇头,“大学生,你是不知道。我这案子挺复杂的,说不定就得判死。”
我一愣,忽然想到喜全从来没有主动跟我说过案情,只是知道他抢劫,但是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一点都不知道。于是我拍拍他肩膀,一摆手说:“你别想的太复杂了,把你的案情跟我聊聊,看看到底能到什么份儿上!”喜全点点头,想了半天才低声将案情娓娓道来。
喜全在进来之前是个狂热的网络游戏爱好者,几乎所有的网游他都有所接触。就因为太喜欢游戏,他上到初中就再也不愿意去上学了,每天待在网吧,几乎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而玩网络游戏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流水一样地花钱,点卡、装备、上网费每个月都要花掉喜全一大笔钱。刚开始喜全的父母还能给他一些钱,但是看着儿子如此的不务正业,他们一气之下干脆断掉了喜全所有的零花钱。这下喜全没主意了,他每天游荡于各个网吧之间,看到朋友就让他们请自己玩上一两个小时。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久,他的朋友便不再无条件地请他上网。
就在喜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从某个网吧的外墙上看到了一则招聘游戏代练的广告,管吃管住,每个月只玩游戏,还给八百块钱。这让喜全欣喜若狂,赶紧按照广告上的电话打过去。果然,由于他熟练的操作技术,对方二话没说就让他开始上班。
重新回到网络游戏世界里的喜全感到如鱼得水。他每天都比其他人多玩好几个小时,游戏人物的级别也迅速地上升起来。很快,喜全有了一身价值数千元的装备,老板更加赏识他了。
发工资的那一天,喜全的老板特意让他休息一天回家看看,喜全当然也很希望告诉父母自己也可以赚钱了。于是他兴冲冲地带着钱坐车回家,路上,还去菜市场买了一只烧鸡和两瓶白酒。但是回到家的喜全一摸兜才发现,刚刚发的工资已经在菜市场被人偷去,全身上下只剩下四十多块刚才买菜找的钱。
喜全很郁闷。尽管他父母亲努力地让他不要难过,他父亲还为了奖励他第一次赚到钱和他喝了很多酒,但是他还是开心不起来。于是中午吃过饭,他早早地就出了家门。
离回工作室的时间还早,喜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转了很久,他选择了一家网吧坐下,并且打开自己已经练了很久的游戏账号。但是没想到的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很快,他就开着游戏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游戏中的装备早已不翼而飞。
喜全崩溃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差到这个地步。身上的装备丢了,回去老板肯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人在游戏区里兜售和自己原来装备差不多的一套装备,价格低到让人非常心动。喜全一想,既然自己那套装备丢了,那现在只要想办法把这套装备买下来,老板也不会太生气的。于是他赶紧联系了卖家,对方开价一千二百元。
价格谈妥了,交易方式也谈妥了,但是一千二百块钱从何而来?喜全愁眉苦脸地抽着烟,静静地思考着。半天,他才告诉对方:“给我三个小时,我出去想办法!”征得对方同意后,喜全走出了网吧。
上哪里去弄着一千二百?自己的父母决然不会给的,而因为玩游戏,也没有几个人肯借给自己钱了。这怎么办?如果不尽快把装备补上,喜全很有可能丢失这样一份既让自己娱乐,又能赚钱的工作。
偷!
一个罪恶的念头在喜全的脑海中浮现。他想到自己刚才去的那家网吧规模很小,里面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那间房子里没有人在,而且既然是办公室,就算是没有钱在里面,偷一些cpu、内存条之类的东西也是可以卖钱的。
想到这里,他转身向刚才去的那家网吧走去,路过一家五金用品店时,他买了一把大水果刀带在身上。他想,一旦自己被抓,那么就可以用这把刀防身。
到了网吧,喜全强压住心中的紧张办了一张临时会员卡,并坐在了离办公室很近的一个机位前。一直等到晚上,喜全打算开始行动了。
看到没有人在看这边,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虚掩的办公室门。他已经想好了,一旦里面有人,就说把这里当成厕所了。但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喜全赶紧四处寻找钱和值钱的东西,但是找了半天,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看到地上有五台准备维修的电脑主机。他赶紧拿起桌子上的一把螺丝刀,打算撬几个cpu和内存就跑。当他撬到第三台机器的时候,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喜全慌了,一把抽出兜里的水果刀,架在这个女人的脖子上,低声吼:“我只要钱,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我就不杀你!”女人吓坏了,乖乖地掏出身上的四十多块钱。喜全拿起刚才拆下的两个cpu和四个内存条,以及女人的几十块钱转身就要跑。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开始大叫起来:“救命啊!抢劫!”
喜全慌了,转身就刺了这个女人三刀,丢下水果刀就跑。当然,他还没有出网吧门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压在地下。
“那女人死了吗?”我看着喜全。
他摇摇头,“没有,法医鉴定是重伤,但是命是保住了。”他看看我,满脸期待地说:“人没死,而且金额不多,不会判我死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因为从我在投案前几天看的刑法来看,抢劫和盗窃不一样,抢劫打性质,盗窃才打金额。喜全的性质已经是持刀入室抢劫了。但是我还是故作轻松地说:“没事的,放心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喜全就被带走开庭。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了。四哥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了?几下?”
喜全看了看四哥,转身坐在了铺上。就在我打算上前安慰他时,忽然,他开始放声大哭:“我要上诉啊!给我判死了!”14
喜全被判死刑,有些人想到了,比如我,比如四哥;有些人没有想到,比如邢耀祖,比如小林和刀疤,更比如——喜全。
接判的那天下午寇队入监探视。四哥告诉我,一般如果有判了极刑的,或者马上就要执行的,队里管教都会入监和大家待上几个小时。一方面是聊一些无关的事让接判的人心绪稍微平静一些,另外一方面是担心接判的人“炸翅”,出现意外。
寇队进来的时候我们一群人正坐在风场里分析喜全的起诉书和判决书。寇队看了看喜全,皱着眉头劝:“怎么能判这么重呢?就算捅了人也没到死刑的罪过啊!”喜全抬头看了看寇队,苦笑着摇头,“寇队,您别劝我了,我这罪过就是打性质的,跟死不死人没关系。谁让我一时糊涂动了刀子,要是单纯盗窃,这个金额最多也就三五年。”四哥扔了一支烟给喜全,“你少放屁了,你压根儿就不应该犯罪!喜全,不是我说你,你虽然来石铺山这么长时间了,但你根本就不是属于这儿的人!你骨子里没犯罪那根筋,知道不?你就和小虎子一路,你俩一个是读书读傻了,一个是玩儿游戏玩傻了!我看你还是别在这儿唉声叹气了,赶紧想办法上诉吧!保命要紧!”喜全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他的上诉期只有十天时间,赶紧对寇队说:“寇队,你能不能给我几张稿纸,顺便给我一本新的刑法?”
寇队起身离开,临走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我说:“对了张毅虎。吴二柱那件事今天检察院开始着手调查了,到时候可能会提讯你,你要考虑好怎么回答。”
我慌忙站起来,“寇队,你不是说看了监控了,跟我没什么关系吗?”他点点头,“嗯,是没什么关系,就是询问一下当天晚上的情况。吴二柱已经被送到精神病院了,治疗之后他还得回来。”
“那他没事吧?”
“没事,大夫说他这个属于间歇性的,只要没有极端的精神刺激不会发病,可能过几天就得回来。”说着,他又看看四哥和肖鹏飞,嘿嘿一笑,“回头把这个宝贝送给你们啊?”
“不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二十话
喜全分析起诉书和判决书的时候是跟我一起的,他认为我学历比较高,在文字分析上会更胜一筹。因为四哥告诉他,一定要找出实际的案情和起诉书上的区别,才能找出最好的理由,有时候一个字都能确定一个人的生死。
“大学生你看。”喜全指着起诉书上的一行字:“经依法审查查明,被告人刘喜全于2003年12月6日在l市城南区卓越网吧上网时,趁网吧管理人员松懈之机,潜入该网吧办公室进行盗窃。在盗窃过程中,被网吧管理员范某发现。被告人刘喜全看到盗窃事实暴露,当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把16厘米长的水果刀,胁迫范某拿出身上的现金421元。得手后,又因为被害人喊叫,在被害人范某的左腿、腹沟部连刺三刀,造成被害人髂外动脉破裂……导致重伤……本院认为,被告人刘喜全以非法占有他人财物为目的,持刀抢劫财物,并在被被害人发现后,刺伤被害人。情节恶劣。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侵犯著作权罪追究其刑事责任。但是在案发后,被告人家属对被害人和网吧进行了相关的赔偿,被告人认罪态度积极。……本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六十三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我觉得这儿他们写的不对劲。”喜全递给我一支烟,“首先,我的目的是盗窃,伤害只是因为她喊了。”
“可你确实是问她要钱了啊!这就已经是抢劫的性质了。”我抱歉地看看他,“而且你现在已经伤了人,就算把这三样罪咱们分开,一个盗窃,一个抢劫,一个故意伤害,那也轻不了的。”
“那我怎么上诉嘛!”喜全有些绝望。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别着急,让我先想想。”沉吟了一阵,我又问他:“你判决的时候是按入户抢劫判的?”
“是。”喜全点点头。(注释:最高人民法院于2005年6月8日发布的关于抢劫罪的司法解释中明确说明:入户抢劫是指住所,而不是商户。并且在“解释”中特别说明:“抢劫行为虽然发生在户内,但行为人不以实施抢劫等犯罪为目的进入他人住所,而是在户内临时起意实施抢劫的,不属于“入户抢劫”。虽然网吧属于商户,但是喜全的案件发生在2003年底。喜全的原型在案件二审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对于该“解释”的发布起到了重要作用。二瘦子注。)
“这就不对了。”我看了看喜全,“你抢的不是人住的地方吧?”
“不是。”
我低下头,想了很久才说:“喜全,我觉得你这个案子有救,你赶紧让家里人请律师吧!”喜全眼睛一亮,“大学生,你赶紧跟我说说!”
我拿起起诉书给他看,“首先,我觉得你这个入户抢劫的定性就有问题。第一你抢的不是住家的‘户’,这一条就很难构成入户抢劫了。其次,你进去之前是想盗窃,后来忽然情况发生变化才抢劫的,我觉得完全可以是普通抢劫,而不是预谋入户,这样至少能保住脑袋的。”
喜全一下子蹦起来,“太好了大学生!要是我这案子翻案,等你出去我让我家里人请你好好吃一顿!”
我摇摇头,“先别着急,你让我想想你这上诉书应该怎么写。”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喊了一声:“张毅虎!准备提审!”是寇队的声音。
四哥脸色一变,看着我,“做好心理准备,保不齐是那个疯子的事儿。”
胆战心惊地走到提讯室,看到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栅栏的那一边。看到我坐下,一个稍胖的人问我:“你叫张毅虎?”
我赶紧点点头,“是的,我就是张毅虎,请问您二位是?”
“我是吴二柱的办案警官,我姓张。这位是l市城中区检察院的王检察官。我们来这里,主要是针对吴二柱在狱中突发精神分裂症的事情对你讯问。”
果然是吴二柱的事,我心里一惊。张警官接着问:“吴二柱是4月23日进入监仓的,但是当天晚上他就发病了,你能不能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定了定心神,想了半天才说:“我是4月22日的晚上才到二队五班的,第二天早上寇队叫我和监号里的胡磊一起去和当天要执行死刑的七班的刘宗磊聊天。”
“你刚进来,为什么是你陪?”王检察官问。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后来他们告诉我,凡是马上要执行的死刑犯在别的监仓有熟悉的人,队里都会安排在最后的时刻让他们聊天。但是为了防止这两个熟悉的人有其他的案子串供,都会安排一个新人跟着。”说话的时候我还是很紧张。
“好,你继续说。”
我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后来到了七班我才发现七班有一个我和我父亲共同的好朋友,他见我进来很惊诧,就请求寇队在送走死刑犯之后把我留在那里,跟他聊聊,适应一下。寇队同意了,我就在七班留了一天,等回到五班,也就是和吴二柱一个班的时候,他已经在床铺上坐着了。我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太在意,后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是不下来,连澡都不洗。您可能不知道,外面进来的都要洗澡的,怕有传染病。但是喊了他半天都不听,还叫嚷着要是动他他就杀人,有几个人就把他拽下来硬给他洗澡了。结果洗完澡安排他晚点睡觉,先跟着第一个班的值班人员背监规,他就忽然疯了。”
王检察官点点头,又问:“那你当时在做什么?他们打吴二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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