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孟帝很是怜香惜玉,迟疑道:“朕听说,阉人心理扭曲,最喜欢折磨他人。司马杰本是男人,如今不男不女,少女如花,却只看而不可折,岂不是会变本加厉?”
杨三寿道:“陛下,这些少女是要进奉瀚王的,指不定其中哪位就能得了瀚王欢心,将来荣升贵妃。那司马杰不过是瀚王身边一个奴才,岂敢得罪的狠了?谁知道哪位姑娘将来就是她的主子?”
孟帝恍然大悟,颔首道:“此言甚善,只是一群弱质女流,沿途如何护得他周全?”
杨三寿道:“可令各地官府接送,并护其安全。各地官府只负责自己辖区这一段,这样,即便他专横跋扈,各地官府的腌臜气快要忍受不住时,一想马上就出了自己辖区,也就忍了。”
孟帝抚掌赞叹:“杨大伴此言甚善,朕……哎,从此要自称寡人了。”
杨三寿忙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陛下是为了万千黎庶,才不惜受辱,天下臣民都会感激陛下恩德的。”
孟帝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称大王吧,莫要落人话柄。”
杨三寿从善如流,拱揖道:“是,大王!”
孟帝展颜道:“大伴为寡人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寡人要赐你一个肥差。寡人这里有一道密旨,你拿了,立即前往忘川水寨,到了那里……”
孟帝对杨三寿低低密语几句,杨三寿喜形于色,连忙跪地谢恩,然后接了圣旨,匆匆去了。
……
文韬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但要说他坏,还真没多坏。
他喜欢女人,可是没有强抢过民女。他喜欢珍玩,但不是换就是买,也没巧取豪夺过。他喜欢打架,酒肆妓馆里为了争风吃醋酒后与人动手的事儿确实不少,不过打死人的事儿不曾有过。
打个轻伤,仗着自家权势,他骂骂咧咧也就走人了,没人敢去找他晦气,打的重了,那他走是可以走的,医药费却也一定不情愿地掏出一份儿扔下。
总得说来,他就是一个因为老年得子,且父亲镇守边关,无暇教育,所以被老娘宠坏了的孩子。很讨人嫌,但也称不上十恶不赦。
文傲是一方大帅,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仅次于荼单,在京城自然也有很多旧部,何况,荼太尉还没死呢,就算没有旧部在,只要荼单还有那么一口气儿,就算他不闻不问,旁人也不太敢在定罪之前,对文傲的儿子有什么虐待。
所以,文韬在牢中,待遇还是不错的。与他平素的花天酒地自然是没法比,但平日里三餐也有两道菜,一荤一素,每隔一天,还给一角酒喝,住的也还不差,有一张床,不至于睡在地上生了皮癣。
今儿晚上,就是一荤一素两道菜,另有一角烧酒。
文韬一边吃酒嚼肉,一边愤愤不平:“我家老头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被人暗算,他还替皇帝守的屁边关!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说想办法弄我出去,只派了个狂二叔来,得,他自己也给关起来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文韬提起酒壶,咕咚咚地灌了几口,挟了口菜,继续大骂:“再这么关下去,小爷就要憋疯了。小爷要是死了,你老文家这一脉就算绝了,哼!我就不信你偌大年纪了还能生,你生我都费了天大的劲儿呢……”
文韬一边骂一边喝,声音渐渐变小了。
外边油灯下,一张长几,两个狱卒坐在那儿,就着小菜也在吃酒,桌上放着一口开了封的酒坛子。
牢房中,文韬骂着骂着,仿佛不胜酒力,脑袋一沉,咚地一声敲在桌子上,却是毫无反应。
两个早在盯着牢中动静的狱卒立即跳了起来,一个跑过来迅速开了牢门,另一个把半坛子烈酒和一只酒碗,进了牢房,往文韬身上、小几案上泼洒了一下,剩下的连坛子放在几上。
头一个狱卒道:“快一点,他中的这迷药,一刻钟的功夫就过劲儿了。”
另一个狱卒咧嘴笑道:“来得及!”说着把那原来的酒器拿起来,往腰间一插。这才与前一名狱卒一起将文韬肩头提了起来。
二人提起文韬,并不拖行,到了牢房一角才放下,掀开马桶盖儿,就把他的脑袋摁了下去。
片刻之后,文韬的身子剧烈挣扎起来,但二人死死摁着,直到他的身子一动不动。二人对望一眼,才赶紧回到小几旁,将那酒杯中剩下的酒液倒进腰间的酒器,酒杯揣进怀里,拿自己刚拿来的酒碗,从坛中倾倒,注了半碗酒水,二人才退出去,锁上了牢门。
二人匆匆离开,显然是去销毁证据,片刻后再回来,便故作惊惶地高喊起来:“不好啦,文公子溺死啦,快来人呐……”
南宋异闻录 第399章 画蛇添足
第399章 画蛇添足
杨三寿携密诏,只带十余随从,抄小道急趋忘川水寨。
当他抵达忘川水寨的时候,司马杰才走到一半。
这一路下来,司马杰很糟心啊,群雌粥粥,叽叽喳喳。
司马杰四十多岁的人了,带着三百个从十二岁到十六岁不等的小姑娘,就仿佛赶着五百多只鸭子。
对这些姑娘们嚣张跋扈?一向谨小慎微的司马杰这是出了国,才如此地放飞自我。一旦回国,只要预判此人将来有一线可能在自己之上,那就不会轻易得罪,起码得留一线。
现在这些黄毛丫头瞅着一个个乳臭未干的样子,可女大十八变,一年一个样儿啊,谁晓得这里边将来会不会出个贵嫔、淑妃、昭仪、才人什么的。
再说了,她们现在都是大王的人了,跟自己人还是应该和气生财嘛。
而女人行路跋涉,起食饮居,比起男人实在是麻烦太多,所以这返程路上,司马杰一个头两个大,比谁都痛苦。
所以,看到迎来送去的各地官吏,他也觉得亲切了许多,跟他们在一起,有种脱离苦海的感觉,那些姑娘们,实在是太聒躁了,而且睡也麻烦,起也麻烦,走路还娇气。
沿途官吏大多战战兢兢来迎,人人都知道这位上国天使脾气极其古怪,特别的不好伺候,但这一接触……果然传言信不得。
忘川水寨中,杨三寿到了这里,才亮出身份,林仁全大都督接到消息赶紧出迎,将他接到中军大帐,击鼓聚将,听传圣旨。
孟展在圣旨中,对林仁全镇守忘川,未教瀚军片板过河予以了表彰,对水师营寨被焚进行了安抚,然后宣布,擢升忘川都督林仁全为元帅,仍镇忘川,节制周边九座军镇,并赐丹书铁券。同时,由杨三寿任监军,共御强敌,以卫国家。
圣旨一下,众将领人人振奋,自家的主将提了一大级,那他们的上升空间也就打开了呀。
这可是大帅啊,孟国承平已久,所以现在的帅级将领,只有荼单、文傲两人。如今他们的大都督成为孟国第三位活着的元帅了。
林仁全也是又惊又喜,军中当晚便大排筵宴,为大都督贺,同时为监军杨三寿接风。
军中悍将好饮,而且该地也没有军中禁酒的制度,只是敌军就在对岸,所以林仁全平素约束,勒令众将不得多饮,只有今晚,众将官开怀畅饮,大醉方归。
林仁全被那么多将领敬酒,虽然他是上官,不必满饮,一杯杯下来,也是醉意醺然了,叫人扶着回到自己的帅帐时,双腿都有些打晃儿。
但是一进帅帐,林仁全醺醺然的神色便一扫而空,沉声道:“取冷茶来。”
扶他进帐的两个校尉忙取了凉茶来,林仁全咚咚咚灌了一壶冷茶,双手抚了抚面,渐渐冷静下来,双目微微闪动,神情极是凝重。
他这两个贴身校尉乃是本族子弟,一个叫林动,一个叫林静,这两人的名字还是抓周时由当时已经做了裨将,算是林家官职最高的他给起的。
两人看出林仁全神色不对,私帐之中,便以族中称呼,林动道:“三叔,您荣升大帅,这是莫大的荣耀啊,三叔何以神色不喜?”
林仁全轻轻摇了摇头,点拨两个侄子道:“蠢货,凡事多长一个脑子,万万不要一见是从天而降的好事,便忘乎所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要多想想。”
林仁全站了起来,林动林静上前给他宽解外袍,林仁全道:“我朝素来重文轻武,朝中更是彭太师一脉文臣当道,前不久,我刚刚上表,因水寨被焚而请求裁治。这种情况下,就算朝廷不予加罪,下旨斥责一番,才是常理,何以朝廷反而加官进爵呢?”
林静试探地道:“朝廷也知瀚军难敌,若加惩治,恐伤三叔的心?”
林仁全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长了一个猪脑子!”
林静也觉得这理由荒谬,只是试探说来,引叔父的话题,被他骂了一句却也不恼,只是嘿嘿傻笑两声。
林仁全宽了外袍,在帐中缓缓踱行着,道:“非匡国之大功,不封帅!我林仁全此番不但不曾立有大功,反而报了水寨被焚,居然晋升我为大帅?完全不合情理。朝廷赐我丹书铁券,这又是为什么?”
林动道:“三叔,丹书铁券可是个好东西啊,纵有死罪,亦可免死一次啊!”
林仁全怵然一惊:“死罪?朝廷为什么会担心我怕自己犯了死罪?”
林动和林静齐齐一呆,丹书铁券,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三叔想的这一层,他们倒是不曾想过。
这么说来,会有什么让三叔感到不安,甚而觉得会有杀头大祸的事情发生?所以朝廷才赐下丹书铁券,以安三叔之心?
孟展未与彭峰商量而自作聪明的事情有两步,一步是赐丹书铁券,一步是派杨三寿监军。孟展自以为这是对彭太师所献之计的完美补充。
但,孟国之将不比三山杨瀚麾下众将,杨瀚麾下,几乎没有一个儒将,做武将的大多大字不识,可孟国承平已久,早就形同一个国家,只是当初未立国号罢了。
在孟国这种重文轻武、文臣主政的承平环境下,能够做到林仁全这个级别的高级将领,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尤其是林仁全,若是弃武从文,以他的饱读诗书,说不定还能考个秀才。
这个秀才可不是祖地上后来读书人求取功名第一步先考的那个秀才,那是功名里最低的档次了,这个秀才指的是汉晋隋唐时期的秀才。那时的秀才功名比进士还高,是科第之中最高的一档。
所以,这明摆着是极大恩宠的举动,看在林仁全眼中,却不免想得更多。
林仁全想到他风闻的文傲独子入狱,想到张狂被抓,想到杨三寿是天子近人,如今却来做他的监军,如此种种一经组合,再稍加分析,不由得怵然而惊。
林仁全变色道:“大事不好!陛下,恐要对文帅下手了!”
林动林静齐齐一呆,林动茫然道:“文帅?三叔,你怎么突然想到这儿去了?”
林仁全肃然道:“你莫多问,林动,你连夜启程,赶往剑南关,替我给文帅捎一句口信儿。”
林动赶紧叉手站定,肃然道:“三叔请吩咐。”
林仁全沉吟了一下,道:“仁全敬告文帅,朝中恐有异动,祸福难料,须早做绸缪!”
林动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立即离开帅帐。两刻钟之后,他已牵着一匹黑马悄然离开忘川,离开军营三里,方才扳鞍认镫,就着月光,轻驰而去。
南宋异闻录 第400章 雨夜张狂
第400章 雨夜张狂
林动日夜兼程。
其实忘川水寨距剑南关并不远,只是山路难行,待他赶到剑南关时,已是三天之后。
天降小雨,青石的上山小路淋得油亮油亮的。
由于剑南关也在此前的山火范围之内,此时山上光秃秃的,各处俱是黑色的燃烧之后的灰烬。从山上汩汩向下的雨水,都是黑色的。
因此,被冲洗出了本色的青石小径,特别的赏心悦目。
但是,当他站到雄峻不可攀的剑南关下时,心一下子就凉了。
关城之上,高悬一面大旗,上面是一个斗大的“高”字。
能成为林仁全的心腹,又岂只是忠心可靠那么简单,林动也是非常机警的一个人。
文傲才是此关镇守大帅,为何那帅旗之上却是一个“高”字?
“什么人?”
城关之上,已经有人看到了一身便装,身披蓑衣的林动,立时有箭矢对准了城下。
“哦!我,我是往鸡冠坳探亲的百姓,各位军爷,这城关已经封了么?”
城头高声回道:“当然没有封,只是今日有雨,罕有行人来往,我等懒得开门。你且等着。”
片刻功夫,一架辘辘摇的藤筐从城关上顺了下来。
这是常事,那关门沉重的门框,需要至少六个健壮的军士合力抬起,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出关入关,还不如用这个方便。
林动此时如果说不过关了,势必惹人生疑。幸好他说的是去鸡冠坳探亲,那地方并不远,过去后熬上两天,再回来便是,这要说的是锦绣城,那林仁全那边,只怕就很长时间收不到他的消息了。
林动到了城下,弯腰坐进藤筐,藤筐摇摇晃晃地升起。
林动坐在筐中,一颗心也似那身子似的晃晃悠悠,心中忽然想到:“还是三叔机敏啊,事先便叫我传口信,连一纸半字都不给我,莫非三叔已经猜到这种可能?”
林动被拉上城头,守卒问了问他对鸡冠坳的了解,这些守卒多是世代居住于这左近的民壮应征入伍,对地理很熟悉,但林动对这一带同样熟悉,答得毫无破绽。
那些人又验了他的身份过所,林动这假过所是官方伪造的,自然也没有破绽。林动这才被放下城头。
一路下了城头,林动就知道,坏了,这剑南关,已经换了主人。
这城关承平已久,城中也有军属百姓,从事百业营生,他这一路行去,却见大家神色与往昔全不相同,窃窃私语者、交头接耳者,神色或戚然或嘲讽、或愤懑或痛心,不一而足。
林动进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个小菜,一角烧酒,菜饭尚未用完,就得到了准确消息,文傲大将军欺君罔上,纵子为恶在先,纵将行凶在后,已被废黜军职,递解进京问罪。
如今,执掌这剑南关帅印的,是当朝大司农高英杰。
高大人一个管农事的大臣,摇身一变,竟成了镇守这南孟北大门的主帅。
这剑南关素有禁宫之钥的美誉,意思是一旦过了此关,便是一马平川,再无天险可守,此等要地,交予一个文臣?
忘川河那边,可是有一个据说身高过丈,眼似铜铃、嗜食小儿心脏,每日必御十女,有古之恶来之称的杨瀚杨大王虎视眈眈呢。
众人不但因此不安,而且因此而气愤,毕竟文傲为官一任,本地政通人和,大家过得都太平。而这位高司农,因为南孟国土面积不大,有点什么事儿举国上下都瞒不了人,大家也都知道他官声不好,自然不满。
林动挟了一口猪头肉,心中只想:“文大帅已被递解进京去了,我这口信儿送不送的已经没了意义。听三叔的意思,赐他丹书铁券,升他为大帅,都不是什么值得喜悦的事,倒是该提防那个监军杨三寿,我务必得尽快回去提醒三叔小心。”
林动这样想着,却不敢马上就回,他说是来探亲的,哪有当天就走的道理。
“且看吧,如果明日城关开了,就混在百姓之中出去。如果明日还不开城,那后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了!”
剑南雄关,依山而建,左侧山最高处,建有五角小亭一座。
平时,这里是游赏风景的好所在,战时,由此登高远眺,可以了望敌情。
此时,高司农却正在一群副将裨将众星捧月一般,拥到此处。
高司农站在亭中,眺望关外,但见细细蒙蒙,如烟如雾,山水……如黛,掩映其间。而若是一低头,就见山势如削,壁立千仞,半山腰处一棵苍松,竟似半没于云雾中一般。
高司农顿时心中大定,有此雄关,谁人能破?文傲?有何所恃,此雄关在手,就是来一头猪,也能守得稳稳的。
高司农不由敞然大笑,踌躇满志地道:“剑南,剑南,见了这如铁壁一般的雄关,我才明白,这剑南实为南剑,南天一剑,锋芒北向,试问,谁人能敌?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地山峦间绵绵荡开。
众副将裨将面无表情,一个个比那秋雨还冷。
军中人最是桀骜,你就算同为军人,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悍将,也休想空降下来,便立即折服他们。更不要说是高英杰这等一向对立,被武人们酒后嘲弄诮骂的文官了。
瞧他抚须大笑,站在侧后方的一个副将只觉得脚趾头痒痒,要不是他的理智还在提醒他不要妄动,他早已一脚把这高大人踢下山谷,跌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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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狱,是专门关押军中犯人的所在。
这里的戒备比天牢更严,毕竟有资格关进这里的,都是军中猛人,谁还没有几个过命交情的好兄弟?真要有人劫狱怎么办?
所以,大牢中戒备森严,这里的狱卒也是由南衙禁军的军士轮番来此戍守的,一则避免了久成油吏,上下其手,勾通买卖,二则也是因为军人战斗力更强,远非职业狱卒可比。
张狂官职够高,那可是剑南关的副元帅,而且悍勇异常,有百人敌之称,所以他住的牢房档次也最高,虽然都是粗如人臂的铁栅栏,但牢中条件尚可,而且军人最是护短,不就是揍了廷尉曹敏么?
士兵们觉得这样的将军才威风,因此对他尊敬的很。
此时,已是夜中二更时分,大雨倾盆。
大雨之夜,最是好眠。
所以张狂用了酒肉,正自袒腹榻上,呼呼大睡,四个佩刀的军卒忽然进了大牢,迈着整齐的步伐到了牢门前。
张狂一听那军卒步伐节奏,已经醒来,他慢慢坐起,屈了一腿蹬在榻上,冷冷地看着四人。
四人中有一人上前一步,掏出钥匙,哗啦一阵响,便开了门锁,哗愣一下拉开了牢门。
张狂腾地一下跳到地上,赤着双脚,厉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张狂威猛,老天也来助阵,轰隆隆便是一个响雷,自天边殷殷滚动过来。
那头前一名军士却是容色如常,平心静气地拱手道:“好教张将军知道,文大帅的独子文韬,已经死在天牢了。”
张狂瞿然变色:“什么?”
那军士平静地道:“前夜,文公子大醉,自溺于马桶之中。”
张狂勃然大怒,一脚踢向那床榻,他是赤着脚的,可这一脚踢去,伤的却不是他的血肉之躯,而是那榻轰然一声,四分五裂,撞到石壁上。
张狂嗔目大喝:“好狗胆!他们竟敢……他们竟敢……文大哥将如此大事托付于我,不想……文家因此绝后,是我对不起文大哥啊!”
张狂双手上的铁链都在呛啷啷颤抖,两双热泪簌簌而下。
那军士道:“自前夜至今,我军狱已有三拨刺客,俱被拿下,我们审问得到的消息,他们都是为张狂将军而来。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杀你!”
张狂双手紧紧攥着铁链,似乎要从那铁中攥出血来,一双瞳仁已然充血。
那军士道:“今日傍晚,南衙收到曹廷尉行文,张将军已被夺去军职,定了罪名,要我们明日便把将军移交天牢。”
说到这里,那军士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道:“刑期倒是不长,不过区区三年。”
张狂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由恨声道:“狗官!”
那军士从腰间又掏出一把钥匙,便上前为张狂解开锁镣,张狂一挣,躲开道:“使不得,我若越狱,必然连累文大哥。”
那军士走上来,抓过锁孔,插入钥匙,淡淡地道:“好教将军知道,文大帅也已被夺了军职,如今正在押解进京途中。”
“什么?”
张狂一听,激愤得浑身发抖,那铁镣开了,却仍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那军士又弯腰解开他的脚镣,伸手一拔,便从腰间拔出锋利的佩刀,双手捧着,向前一递,道:“将军越狱去吧!”
普天下,越狱越得如此简单粗暴,恐怕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张狂却不接刀,他天生神力,用惯了重兵器,如何使得这样轻巧的武器,张狂却地上那根连枷铐头儿的铁链捡起来,两条铁链加在一起,怕不有八九十斤。
张狂狞笑一声,便往外走,他走出牢门,见那几名士兵左右一分,肃然站住,忽也停住脚步,沉声道:“尔等,受何人遣派?可是荼太尉叫你们前来。”
那给他解锁的军士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太尉大人为国尽忠一世,如今已是老迈年高,不大视事了。听说,不日南衙禁军也要交由两位亲王掌理,那么太尉大人就更是无官一身轻了,哪里还理会得这牢中之事呢?”
张狂道:“这么说,只是你兄弟几人,激于义愤,放我出狱了?”
那军士肃然道:“将军此言差矣,是将军神力,脱困越狱,不是我们放走的。”
张狂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的狠!张某人,这便脱困去也!”
近在咫尺的天空中,陡然又是一声霹雳,张狂拖着两条粗如儿臂的铁链,拖得一路呛啷啷直响,大步流星便往大牢外闯去。
南宋异闻录 第401章 越狱
第401章 越狱
雷声震震,暴雨倾盆!
张狂越狱!
南孟承平已久,本来没有宵禁一说。但近来先是山火,逼得无数飞鸟逃至锦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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