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此言一出,龙池中等人心里一惊,但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如果说他们这帮人的脾气谁最刚,那必定是宁江无疑。
徐璠万万没有想到宁江敢于顶撞,这些日子可谓是风光无限,哪怕是六部侍郎都对他恭敬有加,却不想被一个低级官员如此挑衅,当即气不打一处地瞪眼道:“很好,你敢不敢报上名来!”
杨富田忙是给他使眼色,但宁江岿然不动地回应道:“有何不敢!吾乃兵部车马司主事宁江!”说到名字的时候,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哎!
杨富田等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果然是宁江的风格,但已然是捅了马蜂窝。凭着徐府的权势,宁江这次当真是惹上**烦了。
“很好!本官记下你了!”徐璠指着宁江的鼻子,恶恨恨地说道。
那边走来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官员,当听到徐璠这番话后,却是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同时怜悯地望向了宁江。
徐璠正想要离开,突然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翘起,对着宁江进行质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我乃正四品的太常少卿,你莫不是亦学那个海笔架不成?”
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二人已然有四级之差。虽然大明的律法下级官员不需要跪上级官员,但随着嘉靖朝的媚臣横行,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一替潜规则。
杨富田看着徐璠如此刁难宁江,已然是想要断宁江的前程,不由得担忧地望向宁江。
“我学不了海刚峰!但我乃堂堂的戊午科进士,而你不过是官萌入仕,我岂能跪于你!”宁江轻蔑地睥了徐璠一眼,显得针锋相对地回应道。
你......
徐璠气得脸都青了,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瞪着宁江。
在大明官场中,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潜规则,但很多官员都极度重视出身问题。
比如同样是顺天府尹,黄仲达要弱于都察院出身的刘畿,而刘畿则要弱于林晧然,这便是因为林晧然是出身于翰林院,更是史无前例的文魁。
在这个官场中,进士官排斥举人官早已经成为常态,故而举人官鲜有能突破知县这道天花板,而恩萌贡生的处境更加糟糕。
徐璠虽然是正四品的太常少卿,但却是以官萌入仕,这个出身在某种程度上是他在官场上的一个污点。如果不是他是徐阶的儿子,早就已经被进士官群体所排挤了。
若他想通过这事给宁江扣上“不敬上官”的帽子,整个官场肯定不会有过于激烈的反应,反而会认为宁江为进士官争了气。
宁江不是因为不敬上官才不下跪,而是因为他宁江是进士及第,他徐璠仅是恩萌入仕,故而他这位进士官才不跪。
正是如此,宁江挑起出身的问题,不仅是一个极佳的反击方式,更是揭露了他出身的伤疤,而偏偏他只能是无可奈何。
却是这时,徐府的门前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普通的轿子并没有停在胡同口,而是从兵马司设下的栅栏直接进来。
“少爷,严部堂来了!”
一个仆人匆匆走过来进行汇报道。
礼部尚书严讷是南直隶人士,由于写得一手青词,深得****的器重。虽然他一脸麻子,注定严讷没有机会出任首辅,但反道加深了徐严两家的关系,亦是徐党最核心的人员。
“你小子等着!”
徐璠得知严讷到来,当即摞下一句,便匆匆前去迎接严讷了。
杨富田看着匆匆离去的徐璠,却是轻叹了一声,不无担忧地扭头望向宁江。这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徐璠这种小人。
宁江却是浑然不当一回事,迎着杨富田担忧的目光道:“大不了外放地方!”
兵部车马司主事是正六品,这外放地方按例是要升三级,通常都是知府一级。只是什么事情都有例外,吏部亦可能仅给你一个正五品同知,或者是偏远地区的知府。
但不管如何,都远远不如出任六部员外郎。只有留在京城,留在六部,他们这些六部主事才有机会谋得六部尚书的高位。
正是众人沮丧着前往吴府之时,原本挡在胡同口的栅栏突然开了,一辆马车并没有选择停在胡同外,竟然直接要求兵马司的军丁将栅栏留出一条过道。
寒门祸害 第***9章 让道
槐树胡同有两丈宽,足够容纳三四辆马车并行。
随着徐阶当上首辅,其地位已然达到顶峰,徐宅更是今非昔比。每逢休沐之日,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会在这里进行设防。
却不知是五城兵马司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霸道,还是应了徐家人的霸道要求,竟然用栅栏几乎将整条胡同都给围上了,只剩下一条仅能一人通行的小道。
杨富田和宁江等人刚刚就是被逼将轿子停在槐树胡同外,选择从那条仅一人通行的小道走进来,故而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怨念。
当下看着那辆高大的马车竟然作势冲破这五城兵马司的栅栏,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份惊喜。他们亦是不急于登吴府的门,不约而同地顿足进行张望。
“谁这么大的派头!”
却不仅是杨富田等人产生了好奇心,那些在门前排队的官员亦是感到一种困惑,不明白这辆马车为何没有乖乖地停在胡同外。
徐璠刚刚让家仆将中门打开,让着严讷的轿子从中门进去,正想要跟着进里面,却看到一辆马车气势汹汹地来到栅栏前,竟然要求兵马司将栅栏挪开让道。
刚刚那股怒气还在胸腔缭绕,他看着这马车的主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当即对着马车里面人进行命令道:“车上的人休要捣乱,亦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将你的马车停到胡同外!”
在门前排队的官员充满着好奇,纷纷扭头望向这辆马车。
“徐少卿,这槐树胡同的道已经是你徐家的不成?”
在马车里面,却是传出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年轻声音道。
“这位谁啊?”
“应该是**魁?”
“顺天府尹**天?”
......
正在排队的官员早已经耸起耳朵,有官员当即辩认出是林晧然的声音,当即咽着吐沫向旁人道出了马车中人的身份。
林晧然是史无前例的文魁出身,有着极度耀眼的履历,而年仅二十一岁便位居正三品顺天府尹,且还在这个位置上表现出他的才能。
在他担任顺天府尹这段时间,不仅断案已经有了青天之名,而且在刚刚结束的征收夏税一事上,亦让京城的官员见识到他的非比常人的才能。
正是如此,整个京城又是重新认识这位年纪轻轻的顺天府尹,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小窥林晧然,已然将他当成一位朝廷大佬对待。
徐璠对林晧然的观感一直并不好,虽然深知林晧然今非昔比,但还是冷冷地说道:“林府尹,我今日徐府的客人太多,我刚刚已经跟吴家打招呼!还请给我徐府一个面子,将你的马车停在外面!”
话说得有些生硬,且还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连同正在排队给徐府送礼的官员亦是轻轻地摇头,这徐璠当真以为自己是小阁老了。
林晧然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当即进行嘲讽道:“昔日严府都没有这么霸道,将门前的道给占尽!我拙荆今日回家省亲,莫是徐府当真容不得区区一辆马车通过,真要她在这里抛头露面,从你徐家门走着回去不成?”
这......
正在排队的官员听着这话,不由得暗暗地咽起了吐沫,同时小心翼翼地望向徐璠。
徐阶出任首辅之后,一直都是以宽仁侍百官,以昔日专权的严嵩为反面教材,毅然一副跟严府完全不一样的架势。
但林晧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抛出“昔日严家都没有这么霸道,将门前的道都给占尽”,这简直就是打了徐阶的七寸上。
今日真要林晧然从这门前走过,那徐阶的名声恐怕就真要臭了。
至于林晧然的坚持,亦无可非议,不会受百官指责。且不说人家的地位摆在这里,而马车里有着他的妻子,他凭什么让自己结发妻子在这里抛头露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徐璠身上,却是看着徐璠会如此抉择。
徐璠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发现林晧然不仅比刚刚的宁江要硬气,且说话更是损人。
正是犹豫不决之时,里面匆匆走出了一个仆人,在他的耳边低咕了一句,他很不愤地咬着牙挤出两个字道:“让道!”
这巷道是他故意封上的,刚刚还假惺惺地找吴府说了理由,但谁知遇上了林晧然这个硬茬子。
兵马司的人利落地拆了一部分栅栏,让着林晧然的马车从这里过去。
待到马车过去,一个兵头子对徐璠询问道:“要不要重新封了!”
徐璠很想重新封上,但想到林晧然刚刚留下的话,却是恨恨地甩手而去。他如何都想不到,堂堂的首辅之子,正四品太理少卿,竟然在两个毛头小子面前吃了哑巴亏。
马车到了吴府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见过师兄!”
杨富田等人将刚才的一幕都看在眼里,此时亦是满脸的敬佩,对着林晧然规规矩矩地施礼道。
林晧然先是回了一个礼,接着扶吴秋雨从车上下来,让着她先行到屋里,便是如同半个主人般,招呼着这一帮同年好友。
由于吴山要招呼一些重要的客人,林晧然领着他们寻得一处空置的花厅,他们这一帮同年亦是在这花厅进行叙旧。
吴府的管家对林晧然很是尊敬,更是听到刚刚解气的事,便是亲自送来了茶水。
林晧然刚刚入座,杨富田便是将宁江跟徐璠发生冲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宁江在内的所有同年都望向林晧然,想知道林晧然的态度。
却不知何时起,林晧然成为了他们的绝对主心骨,更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定海神针。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这才迎着众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徐璠并不是严世蕃,他对徐阁老并没有多强的影响力,亦是明年京察才会有机会动手!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有没有今日之事,咱们这帮人都会被他徐璠视为眼中钉,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做好自己的事!”
杨富田等人轻轻地点头,亦是认可了林晧然的判断。徐璠确确实实远远不如严世蕃的权势,只有借着明年京察才有机会惩办宁江,但那时他们就要跟徐阶开战了。
终究而言,他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提升在明年京察之时的影响力。
寒门祸害 第1240章 官场圈子
吴府,花厅,其乐融融。
肖季年等人陆续到场,一帮人在这里喝茶聊天,有人还摆上了棋盘对弈。由于此次身处吴府,杨富田虽然提议打马吊,但却无人敢于响应。
朝堂这段时间很是平静,大家的话题很快便脱离了政务,而是聊到了各自的家常事。如杨富田的惧内惨况,张伟的女儿张蕊的婚配择偶,还有肖季年得到的回春楼头牌青睐等。
他们这帮人每个月至少都会聚上一二次,彼此早已经很是熟络,已然不再是简直的政治同盟,彼此间都结下了浓厚的友谊。
在大明的政治生态中,同年的情谊有时甚于同乡,而能够抱成团的某科进士其前程往往都会走得更远,甚至有一科三阁臣一首辅的壮举。
林晧然并没有过于投入这些家常闲谈中,心里却是另有谋算,主动找上了吏部主事周幼清,跟着他聊起吏部的人事话题。
历来吏部是对京察最有影响力的衙门,只是吏部终究不是郭朴一个人的衙门,还有左侍郎李春芳和右侍郎胡松。
不论是在朝堂中,还是在一个衙门里,吃独食历来都是给人诟病的。郭朴可以吃肉,但李春芳和胡松等人无疑还是要分得一口汤。
周幼清亦是一个极于观察的人,当即便是将吏部每一位官员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最后认真地提出想法道:“师兄,李侍郎的气度不凡,跟郭部堂亦是敢于据理力争,你可以将他拉拢一下!”
“却不知有什么没有机会,我想跟他能够见上一面呢?”林晧然心里一动,当即认真地询问道。
周幼清略作思索,眼睛一亮地道:“本月初八,李侍郎会参加工部陈郎中的喜宴,若是你亦前来参加陈郎中的喜宴,便是一个不错的相见机会!”
李春芳的身份摆在这里,自然是要位列于首席,林晧然现在同样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自然会安排跟李春芳同桌。
二人都一同赴宴,这无疑会是一种“巧合”。
“好,我记得陈郎中亦给我呈了帖子!”林晧然心中一喜,当即决定道。
李春芳,嘉靖二十六年状元及第。因善写青词而得嘉靖的赏识,得到了破格超迁,去年出任礼部右侍郎,而今升任吏部左侍郎。
这种身居要职的词臣,加上他还算年轻,他日入阁拜相是必然之事。而林晧然更是知晓,李春芳将来会有机会位居首辅。
若是真能将他拉拢过来,无疑是一个理想的政治盟友。
正是这时,管家来到了花厅,对着林晧然说吴山让他到书房一趟。
林晧然跟着众人打了招呼,便是跟着管家一起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杨富田等人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不说林晧然已经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林晧然亦是他们这帮门生最有才能的一个,且还是他们老师的女婿,自然更要亲近一些。
林晧然进到书房,发现吴山正在招待客人,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小老头。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晚生见过老大人!”
林晧然先是对着吴山施了一礼,又是对着这一个身份不明的小老头行礼道。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小老头,其身份自然非比寻常,但却不是林晧然所认识的任何一位朝廷大佬,心里难免对这位小老头的身份产生几分好奇。
小老头身材不高,皮肤白皙,对林晧然报予微笑。
吴山微微地点了点头,抬手指着旁边的小老头正式地介绍道:“若愚,这位是新任刑部尚书张永明,跟我是同榜进士!”
“原来是张部堂,下官刚刚失礼了!”林晧然这才恍然大悟,忙是进行告罪道。
张永明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由知县转入言官系统,后来转入地方任职,官至山西左布政史,去年底出任河南巡抚,今接替了蔡云程所留下的刑部尚书。
张永明能够从一名外派的京官以刑部尚书的身份重返京城的权力中心,最重要的因素无疑正是吏部尚书郭朴在背后运作。
算了算时日,张永明确实是应该从河南赶回京城了,却不想今日便出现在他岳父的书房中。
“曰静兄,你当真是找了一个好女婿!”张永明羡慕地望向吴山,接着又捋着胡须对林晧然夸赞道:“老夫在山西之时,便听闻**魁之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之龙也!”
“张部堂谬赞了!”林晧然显得谦虚地回应道。
吴山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显得淡淡地对着林晧然说道:“坐吧!”
林晧然朝着张永明施了一礼,这才在茶桌前坐了下来,脑子亦是在飞快地运转着。却不知是岳父要将自己引荐给张永明,还是有事要找自己相商。
“老夫素闻你是断案高手,请你过来,实则是有一事相求!”张永明望着林晧然,开门见山地说道。
林晧然这才明白是张永明主动要结识自己,当即拱手回应道:“不敢!**书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小子莫敢不从!”
刑部尚书,地位虽然不低,但在当下党同伐异的大环境中,已然处于六部之末,甚至地位都要排到了都察院之后。
只是张永明终究是正二品的堂官,跟吴山又是同年好友,林晧然还得低人一头,对这位刑部尚书亦要保持着一份恭敬。
“老夫刚刚出任刑部尚书,想向你讨教一二!”张永明抬头望着林晧然的眼睛,微微一笑地说道。
林晧然听闻是这种务虚的事情,便是跟着吴山交流了一下眼色,当即明白这位刑部尚书讨教是假,实质是故意将他叫过来交谈,以此加深两方的关系。
张永明虽然搭上郭朴的线,但吴山亦是他的同年好友,吴山担任吏部左侍郎对他同样有过提拔之恩。不论是为了昔日的恩情和情份,还是想要脚踏两条船,都让他有理由跟吴山更加亲近一些。
官场复杂就在于此,任何人其实都没有绝对的圈子,亦会跟其他圈子有着不同程度的交集。
像刚刚的吏部主事周幼清,他是地地道道的江西人,当年能够分配到吏部主事这种肥缺,未尝不是他走了严府门路的结果。
寒门祸害 第1241章 吴山的难题
吴府,宾客不绝。
吴山虽然不能跟徐阶相比,但他贵为户部尚书,又是地地道道的词臣出身,在官场还拥有无人能比的声望,已然是很多官员想要巴结的对象。
特别一些官员在拜访徐府后,不管是为了巴结,还是顺路跑上一趟,亦是前来吴府递上礼品和拜谒,都想要见上吴山一面。
吴山自然不会谁都接见,在送走刑部尚书张永明后,又迎来了几个有份量的客人,便又是进行着接待和亲切交谈。
林晧然终究算是半个客人,仅是负责帮忙招呼他这帮同年,顶多被叫过去露一下脸,故而今日显得很是轻松的样子。
吴山今天确实忙碌,亦是抽空过来在这帮门生面前露了一把面,便又是匆匆回去招呼其他客人。
只是大明官场历来都是以早为敬,都是上午前来拜访,故而到中午时分基本没有谁再登门了。
到了下午两点,吴府的应酬才宣告结束。
林晧然将杨富田等人送走,自然不会急于离开吴府,通常他都会陪着岳父岳母吃完晚餐,这才带着吴秋雨返回城北。
得知吴山在后花院的凉亭,他亦是朝着那边走去,穿过月亮孔门果真看着吴山独坐在凉亭中品茶。
吴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实质并不喜欢今天这一种热闹的氛围,但这些应酬又无法推脱。经过了一上午的应酬,他的眉宇间明显有着几分疲倦。
天空湛蓝,不染纤尘。
吴府后花园的花草绿意盎然,几只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池中的荷花已经盛开,一条鲤鱼跃出水面,呈现了一副生动的水墨画般。
管家是给林晧然送来茶水,然后悄悄地退了下去。
林晧然陪着吴山坐在凉亭的石桌前,却不是是受了吴山的影响,还是他骨子里是喜欢静的人,已然是喜欢这种安静品茶赏景的氛围。
“皇上刚刚下旨,让户部召集九卿共议理财一事!”吴山喝过茶水,眉宇间的倦意已经消失,便是主动打破沉默道。
夏粮陆续运到京城,大明的财政无疑得到了有效的供血,亦是大明财政的最大收入项。
嘉靖想要修建清心殿的心思又起来了,便是找到了首辅徐阶,直接表达了他的想法。徐阶一改以前支持的态度,直接推说户部无银,已经挤不出这笔银子。
倒不是徐阶故意要给吴山下拌子,而是算是一个实情。“寅吃卯粮”早已经成为大明财政的常态,这夏粮还没有完全运达京城之前,便早已经给户部给预支出去了。
特别是九边的军费,实则一直都被朝廷拖欠着,而这第一批夏粮便是要即刻供到宣府那里补发兵饷。
嘉靖这个人只看结果,从不听什么理由,对于这个答案自然不会满意。
徐阶秉承上任时的承诺“以政务还诸司”,便是将皮球直接踢到了户部。户部将账册呈上,但嘉靖还是不满意,当即下达旨意让吴山召集九卿一起想办法。
吴山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且学识鲜有人能比。有原则能让他管理好户部人事,有学识便有益于他处理好户部的大小事务,这无疑证明他胜任户部尚书这个职位。
如果在以往时期,吴山出任户部尚书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大明财政早已经捉襟见肘。不仅需要能够料理财政事务的户部尚书,更需要这位户部尚书能够有“点石成金”之术。
偏偏吴山不仅没有拿出“点石成金”的本领,而且还出现了“败家”的行径。
他意识到朝廷财政对水利工程削减过于严重,为了防止去年水淹东南七府的灾事再度发生,亦是挤出银子拨到水利工程上。
正是这个善举,却让到大明的财政雪上加霜,如今无法满足嘉靖修建清心殿的夙愿,故而已经是引起了皇上的不满。
现在勒令他跟九卿共议理财之事,若是无法拿出可行的方案,他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恐怕就要不保了。
林晧然紧紧地蹙着眉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抬起头认真地询问道:“岳父大人,徐阁老和袁阁老会出席吗?”
“不会!”吴山警惕地望了林晧然一眼,老实地摇头回答道。
林晧然心里当即一动,又是进行追问道:“你们九卿草拟的方案是交到内阁,还是直接上呈给皇上呢?”
“此次是皇上的旨意,我可以交由内阁上呈,亦可以亲自晋见皇上进行复命!”吴山犹豫了一下,便是老实地答道。
林晧然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正色地对着吴山说道:“岳父大人,如此看来,这并非全然是一件坏事情!这其实是你提出自己理财策略,甚至是政治方针的绝佳机会!”
严嵩为何会被百官所痛恨,那是因为他牢牢地掌控了言路,连六部尚书都很难见得皇上一面。不论是何种政治主张,都必须要经由严嵩才能上呈,故而阻挡了很多官员的机会,更是直接被剥夺提出个人政治主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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