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却不是他认可了对方的观点,而是他突然明白这个朝堂已经姓徐不姓严,他这个严党余孽注定是要被清算的,他的观点注定不会被采纳。
且不说边军的情况如何,朝堂向边军拨付兵饷本就是惯例,这帮人为了达到克扣兵饷的目标,简直就是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军屯已经名存实亡,那些军屯早被勋贵和官绅占了去。昔日大太监刘瑾要重新整理军屯,结果被百官群起而攻讦,最终以谋逆处以凌迟。
现如今,藩恩竟然还敢提军屯自给自足,怎么不学学当初的刘瑾提议重新整理军屯,将那些被霸占的军屯还给军户呢?
只是雷礼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朝堂早已经腐朽到根底,他根本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这帮大臣都是一心一意要牺牲九边的边防力量,以此讨好于皇上。
“你们打算如何整顿?”杨博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板着脸进行询问道。
很显然,他已经选择做出让步,毕竟严讷和藩恩在一定程度代表着徐阶的意志。
藩恩跟严讷交流了一下眼神,严讷微微一笑地道:“杨尚书,请大可放心!我只希望能够惩戒一些贪墨的将领,同时边军不可再频频调动,从而为朝廷节省一些钱粮,将所有的钱粮都用在刀刃上。”
咦?
吏部尚书郭朴却没想到徐党要清洗边军将领,出于对人事变动的敏感,当即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杨博,甚至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杨博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却是如同赌气般道:“漕运的河工银就开削过大,这个亦要省一省!”
话音刚落,严讷等人的目光刷刷地望向郭朴,毕竟新任的漕运总督是他的人。
“本官赞成!只是这屯粮数目不清,现今夏粮已经收割完毕,咱们是否应当清点了?”郭朴轻轻地点头,却是话锋一转道。
坐在首座的吴山默默地喝茶,听着这帮家伙各抒己见,刚刚都是一言不发的家伙,敢情都是有备而来。
只是他亦是明晓,若不是产生了争执,出现了利益冲突。谁都不会吭声,谁都不会轻易做出得罪于人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当下的朝堂中人都是想方设法守护自身的利益,早已经将大明的贫苦百姓早忘于脑后,亦忘记读书为官的初衷。
严讷等人仿佛都产生了默契般,对节省兵饷的事情产生了共识,主要是揪着边镇的军饷以及所暴露的将帅冒领和克扣军饷、频频调遣边军的弊端等问题。
慎调遣、牧马匹、清屯粮等提案获得通过,整个理财会议很快便进行尾声。
明明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劝谏皇上停止兴建清心殿,但谁都是只字不提。
事情无疑就这样敲定下来,然后将方案上呈于皇上,以换得皇上的欢心。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事情跟历史走向一致。面对大明的财政问题,朝臣以削弱边军力量为代价,满足嘉靖兴修清心殿的要求。
在面对朝廷财政危机之时,朝臣仍然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渡过难关,同时让大明王朝朝着深渊又迈进了一步。
正当大家以为结束,准备离开之时,一直不哼声的吴山却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吴山一边都静坐着,除了挑起话语后,几乎就没有说过话。
只是藩恩等人很是疑惑不解地望向吴山,此次问题已然解决,各方都已经做了利益妥协,且此次的解决方案堪称完美,吴山为何还要掺和进来。
吴山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却是端起茶盏从容不迫地询问道:“财政不仅在节流,还需开源,诸位以为如何?”
严讷等人面面相觑,这无疑是再清楚不过的道理,都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藩恩直接进行询问道:“吴尚书,你有生财之策?”
“不错!诸位可否听一听本官之言?”吴山喝了一口茶水,微笑地抬头望着准备起身离开的众人道。
严讷隐隐有些不安,而郭朴却预感到有事发生,所有人都安稳坐住,再一次将目光放在声誉甚佳的吴山身上。
寒门祸害 第1245章 朝堂兴波
吴山,最正统的词臣出身,在官场拥有着极高的声望。甚至在严嵩去职之时,很多人呼吁由吴山接任首辅之位,而并非无所作为的次辅徐阶。
当下看着他有话要说,且这话明显不可寻常,郭朴等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纷纷抬头望向坐在首座上的吴山。
吴山将茶盏轻轻放下,并没有绕弯子,面对着众人困惑的目光直接认真地说道:“大多数听到朝廷开源,都会首先想到向百姓增加粮税,但当今天下百姓并不富裕,而太祖早有明令,这增加粮税自是不可为之事!本官几经思虑,以为朝廷若要开源,可有两策可行:一则重开宁波市舶司,一则整顿盐政!”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如果仅仅是前者,倒还不算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反对者主要是江浙的那一大帮官员。只是对于后者,这无疑是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近在京城之中,被百姓和士子谈论最多的人,正是去年整顿四地盐政的鄢懋卿。
鄢懋卿,江西人,嘉靖二十年进士,由行人擢御史,屡迁大理少卿。嘉靖三十五年,改任左佥都御史,不久升任左副都御史。
跟很多命途多磨的官员有所不同,鄢懋卿由于依附于严嵩父子,可谓是官运亨通的言官,一直都在京城担任重职。
由于严嵩想要整顿盐政,故而委派遣鄢懋卿整理四地盐政。
正是在这整理盐政的一年时间里,鄢懋卿这位一直平静生活在京城的言官,突然成为了一位臭名昭著的大贪官,种种恶行简直咬牙切齿,出行竟然要十几名妇人抬轿子。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鄢懋卿自然不是什么好官,但京城这股风波的背后却是另有玄机。
只要密切关注徐府举动的人都应该知晓,徐阶这是在为两淮盐税恢复旧例造势,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推动两淮的盐税恢复旧例的提案。
偏偏在这个时候,吴山却选择在这一次重要的理政会议中,正式提出要整顿盐政的提案,此举无疑是公然要跟徐阶唱反调。
严讷的眼睛瞪起,显得难以置信地望着吴山。
藩恩由于上了年纪,耳朵一直不是很灵光,先是露出惊诧的表情,接着望向严讷等人,却是以为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张永明等人默默地消化着这一个消息,眼睛复杂地望向吴山。却不明白吴山是已经无心于仕途,还是想要放手一搏,竟然做出了这等挑衅徐阶的行径。
吴山刚刚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话说出口后,心里反而坦然了。若是他选择跟着这帮人和光同尘,跟着这帮人将屠刀砍向边军兵饷,这个大明当真会慢慢走向毁灭。
终究而言,他这些年并没有被这个官场污染太多,仍然能够记起读书时的理想和志向,亦还记得老师夏言昔日的教导。
吴山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显得侃侃而谈地道:“广东市舶司重开,今每年有数十万两的关税收入!东南乃大明最富庶之地,丝绸和陶瓷更是举世盛名,一直被番夷所追捧。若朝廷重开宁波市舶司,其效果必定要胜于广东,每年亦可有几十万两进项。今朝廷财政困顿,本官提议重开宁波市舶司,解大明财政之困!”
很多事情便是如此,跟着对与错没有关系,主要还是利益之争。
虽然广东市舶司的成功早已经摆在眼前,但由于涉及到地方上的利益,这宁波市舶司一直都无法重启,甚至当下都没有人再提及。
吴山此刻郑重地提起重开宁波市舶司,那他无疑是站到了开海派这一边,同时站到了江浙一帮官绅的对立面。
对于重开宁波市舶司,反对声音最大的是当今次辅袁炜,但他今日并没有在这里。
“吴尚书,重开宁波市舶司可以商讨,但这重顿盐政是何意?”左都御史藩恩并没有将焦点放在宁波市舶司上,而是单刀直入地问起盐政之事道。
张永明等人亦没有过于关心宁波市舶司,注意力同样放在盐政上,便是纷纷疑惑地望向吴山,想知晓吴山的真正意图。
吴山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微笑地对着藩恩回答道:“这些时日,本官翻阅往朝的文献,发现大明的盐税收入仍然过低。本官以为应当继续行严阁老之法,继续整顿盐政,以解大明财政之困!”
这……
张永明等人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却是悄悄地望向了严讷和藩恩。
古往今来,新人都忌讳谈论旧人,常常还会废除前任的一些施政举措,从而推出他的新政。但偏偏地,吴山却是没有畏惧于徐阶,竟然将严嵩和其盐政方针都搬了出来。
藩恩的脸色微沉,看着吴山如此不讲规矩,他亦是不再给吴山好脸色,当即针锋相对地道:“吴尚书,且不论鄢懋卿做了多么恶事,这整顿盐政之事是对是错!若是朝廷再提高盐税,令到各地盐价大涨,百姓无盐可食,当真不怕全天下的百姓在背后戳你吴曰静的脊梁骨吗?”
这话说得声色俱厉,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吴山,仿佛吴山就是一个为祸天下的祸害一般。
张永明等人纷纷望向了吴山,这盐政确确实实是一个难解的难题。若是朝廷加征盐税,那么商人必然会提高食盐的售价,从而令到百姓食高价盐,而吴山恐怕是要首当其冲。
吴山跟林晧然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在意识到这里有猫腻后,他亦是大量的翻阅了史籍,已然对大明的盐政有了更深的认识。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藩恩,吴山却是轻轻地摇头道:“本官并不是从百姓身上谋利,而是将本属于朝廷的盐利,从那帮盐商身上取回来!”
“吴尚书,你可知晓!鄢懋卿总理盐政,将两淮盐税提高了七成,令到很多盐商走投无路要改行了!”藩恩气势不减,当即列出一个事实道。
张永明如同旁观者般,心里却是生起了几分好奇,目光纷纷望向吴山。
吴山端起茶盏,却是淡然地说道:“若是还有路费来京城哭穷,那他们那帮盐商就不可能惨到哪里去!本官翻阅宋时史籍,每年得钱一千二百万贯左右,反观本朝得银亦是去年鄢懋卿总理四地盐政后,方得一百多万两,敢问这些盐利去往何处?”
咦?
郭朴在听到这些数据后,却是抬头认真地望向了吴山一眼。
二人已经有着几十年交情,他自然深知吴山是什么性子,吴山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胡编乱造,敢情盐政这里确实大有文章。
张永明等人的脸上亦是露出思索的表情,开始正视起盐政这个问题。
严讷不是擅于争辩的性子,当即轻咳一声,给藩恩递了一个眼色。
藩恩的脑子飞快运转,当即眼睛微亮地答道:“那是因为本朝盐商要承担运输、销售和储存等环节,故而朝廷免了销售的支出,而盐商则肩负了这些开支,这才是朝廷盐税收入减少的缘由!”
张永明听着这一个解释,亦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是扭头望向了吴山。
吴山喝了一口茶水,却是沉稳地回答道:“据本官所知,这所谓的运输成本全都转移了当地的老百姓!像湖广衡州府,一斤盐的销售足足两钱银,但朝廷所发盐引每斤二十六文!”看着藩恩要说话,他却是摆了摆手继续道:“本官初时亦以为朝廷盐税大减,百姓的盐价亦当大减,但查阅苏州府、南昌府和长沙府等地,售价竟然比宋时还要高上一倍!”
随着一个个数据罗列出来,事情已然很是明晓。当下大明的盐税收入锐减,而百姓却吃高价盐,而盐利正是落到了盐商的口袋之中。
不论是边缘化的工部尚书雷礼,还是前程似锦的杨博,都认真地重视起这个问题。
“这里还有各地的关卡费用,却不可一语概之!”藩恩绞尽脑汁,终于又是想到一个因素道。
吴山心知这并非妄言,从中得到盐利自然不是盐商,还有各种各样的利益群体,而这各地所设下的关卡实质亦是一方面。
有背景的大盐商或勋贵的盐,自然是畅通无阻;但没有背景的小盐商,想要安稳地过去那个关卡,则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从而会拉高食盐的成本。
吴山自然不会被这些末节的东西所迷惑,而是正色地说道:“本官只知道这朝廷盐税流失是事实,百姓食高价盐亦是事实,故而这盐政还需要继续整顿!”
藩恩的嘴角微微张了张,但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虽然他有心继续进行辩解,但他对盐政的情况并不是很熟悉,且吴山列出的数据亦是足够说明问题,已然被吴山驳得哑口无言。
张永明等人虽然很是认同吴山的观点,但由始至终都没有表态。毕竟选择支持吴山,那便是站到徐阶的对立面,这极可能是一种作死的行为。
郭朴跟吴山是同年好友,但他亦有着他的利益考量。当下他跟徐阶正处于蜜月期中,双方相处得很是愉快,自然不可能轻易打破这一种合作关系。
藩恩的脸上充满着忧虑,却是求助般地望向了严讷。
严讷沉默片刻,却是突然说道:“盐政之事不仅关乎财政,更关乎国本!本官听闻两淮灶户生活艰苦,不少灶户被鄢懋卿的苛政所迫,从而纷纷逃亡于外地,令到盐场产盐受损,有盐商持引而无盐。故而本官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应当从长计议。”
却不得不承认,严讷搬出“国本”一说,让到事情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效。如果事情在财政和国本间,自然是要选择后者。
大理寺卿和左通政使两人的眼睛当即微亮,如同应声虫般,当即站出来附和严讷的意见。
“既然盐政的事情存在如此大的争议,咱们先行将盐政之事暂时搁置,诸位认为如何?”一直不吭声的郭朴却是充当和事佬般,突然对着两方开口道。
严讷扭头望了一眼郭朴,看着这位吏部尚书站在他这一边,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郭朴将目光落向吴山,吴山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深知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今天抛出这个整顿盐政的提案便知道不可能获得通过,此次实质是一个投石问路之举。
虽然提案不能以九卿共议的结果上呈皇上,但他今日的提案必然会迅速传递给外界,甚至会很快便到了皇上的案头上。
这一场围绕盐政的斗争,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郭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是抬头望着大家,宛如一个领导者般道:“若大家没有异议的话,那今日之事便这般商定了!”
张永明等人自然不会跟郭朴叫板,便是纷纷点头同意。
“下官以为重开宁波市舶司应当再慎重,东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若是再行开海之事,唯恐再度引来倭寇!”新任的大理寺卿钟炻是江浙人,却是突然提出异议道。
严讷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扭头望向了大理寺卿钟炻。这一番言论早已经不新鲜,但看着这一位是自己徐党中人,亦是选择不吭声。
郭朴的脸色微敛,当即正色地说道:“当下朝政困顿,咱们岂能瞻前顾后,应当遣派能臣主持重开宁波市舶司事宜!”
重开宁波市舶司是吴山提出,而郭朴又进行了表态,堂堂的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站到一起。
一位小小的正三品大理寺卿如何能够叫板于郭朴和吴山,当即便是求助般望向了严讷。
“重开宁波市舶司之事,本官亦没有意见!”严讷没有理会大理寺卿钟炻求助的目光,而是直接表态支持道。
他深知吴山已经退了一步,他这边自然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更不能不给面子郭朴。
随着严讷表态支持,三位最有权势的尚书都同意重开宁波市舶司,钟炻的意见已经无足轻重了。
吴山听到这话,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日已然达到了他既定的目标。
经过一场交锋后,这一场九卿的理财会议达成了共识。
在节流方面,主要是节省九边的兵饷和漕河工银;而在开源方面,主要是重开宁波市舶司。至于整顿盐政,则是被搁置了下来。
只是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官场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以为一群大臣和稀泥,结果吴山却是揪翻了桌子,矛头直指开海和盐税。这一个表态,无疑让到平静的朝堂再生波澜。
寒门祸害 第1246章 召见
无逸殿,首辅值房内,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袅袅的檀香。
身穿蟒袍的徐阶端坐在案前,正在认真地票拟着一份奏疏,旁边摆放着一盏参茶,让到他随时能够呷上一口提提神。
自从担任内阁首辅,他总揽了大明的票拟大权,两京十三省的大小事务全部都汇总于此。他要对每份奏疏给出意见,然后交由皇上进行批红。
事情无疑是有得必有失,在夺得了无上权力的同时,亦是被这些政务占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过好在,他有着十年次辅的经验,亦从严嵩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能够很轻松地理清政务的轻重缓急。
在处理一份关于西南土司争端的政务后,他端起旁边的参茶,轻轻地呷上一小口茶水。
却不知为何,他今日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是不知是大明要迎来一场大灾,还是他徐阶要面临一个劫数。
正是这时,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说是皇上召见于他。
徐阶当即放下茶盏,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小太监抬手,便是随着这个太监一同前往万寿宫。
随着严嵩去职,而他接任了首辅的位置,因此他成为跟皇上接触最多的官员。只是面对皇上的突然间召见,他心里却生起几分困惑。
皇上最近的身体欠恙,除了对银子会在乎一些,对政务根本不上心。现在还不到中午,九卿那边的理财结果还没有出炉,却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召见于他。
正是思索间,他头顶着烈日来到了万寿宫门前,小太监进去通禀。没多会,小太监去而复返,将他引进了这座宫殿之中。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来到凉爽的殿中,穿过那光滑的地板,仅是睥到嘉靖的半个身影,当即恭恭敬敬地跪地施礼道。
身穿蓝色道袍的嘉靖仿佛苍老了一些,此时正站在书桌前,抬眼望向徐阶,便是温和地抬手道:“徐爱卿,平身!”
“谢皇上!”
徐阶恭敬地施礼站起来,只是看到皇上站在书桌前,心里却是暗叫一声不好。
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到皇上又心生不满,已然是要通过赐字这一种隐晦的方式,以此来敲打于他这位首辅了。
嘉靖的目光重新落在书桌上,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对着徐阶淡淡地招呼道:“徐爱卿,你过来瞧一瞧,看看这字如何?”
该来的,总归会到来!
徐阶虽然深知这不是好事情,但脸上没有丝毫异样,显得很听话地弯腰走了过去,打算对皇上所写的字好好地吹捧一番。
待到来书桌前,他的脸上当即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精神抖擞的女娃,正是那一个林文魁的妹妹虎妞。
嘉靖自然不需要将虎妞引荐给徐阶,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微笑,目光脱离桌上的墨宝,又是将目光落到了徐阶身上。
徐阶发生嘉靖投来目光,当即不敢丝毫怠慢,便是将目光落向书桌上的墨宝。
他的眼睛却是当即一瞪,神色认真地观赏起来,他发现纸上的字体如同一道道迸发而出的水柱,接着宛如惊天骇浪扑面而来。
虽然书法造诣无法跟严嵩相提并论,但徐阶确确实实是一个书法的爱好者,而当下看着这一副字,整个人宛如看到了人世间最完美的作品。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离开桌上的这一副墨宝,显得无比震惊地望向嘉靖道:“皇上,这……真是王书圣的墨宝?”
黄锦笑盈盈地想要说话,但嘉靖却是抬手制止,而是微笑地望着徐阶道:“朕叫你过来,便是让你品鉴一下,这是否是王书圣的真迹?”
“罪领命!”
徐阶恭恭敬敬地拱手,直到这时才发现先前都是一些胡乱猜测,皇上宣他过来并不是要为难于他,而是让他品鉴一下这副王书圣的《快雪时晴帖》。
书法是一门艺术,而古往今来,能够将这项艺术达到顶峰的,只有王羲之一人。
他的书法造诣可谓是无懈可击,已然是尽善尽美的代表,特别王羲之的书法有着承前启后之妙,其行书是楷书和今草的一种过度字体,更是大大地提升了书写的效率。
王羲之的书法之所以能够独尊,并不是某个人的偏好,而是他的笔法造诣已经是登峰造极,亦是一种历史的必然选择。
对于书法爱好者而言,王羲之的每一个作品,都是一个个令人惊叹的颠峰之作。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有深深的叹服。
徐阶再度陷入深深的震撼中,接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拱手施礼道:“臣虽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但《快雪时晴帖》行字和用印,必属王书圣的墨宝无疑!恭喜皇上能得如此墨宝,当真人生一大幸也!”
呵呵……
嘉靖鲜有地开颜而笑,便是指着旁边的虎妞夸奖道:“此番朕能得王书圣的《快雪时晴帖》,这多得于虎妞献宝!”
“我献宝?”虎妞先是一愣,接着极度认真地解释道:“皇上,不是我献宝!我这一次是替明时坊的李家老太太献墨宝,这副墨宝她们家的祖传之物!”
“对!对!你是替人献宝!”嘉靖看着虎妞满脸认真的模样,当即便是连忙纠正道。
徐阶狐疑地望了虎妞一眼,不明白林晧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以着他林家的能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吞下李家的墨宝,然后再以林家的名义献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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