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当下徐阶虽然宣称放开言路,但嘉靖却仍然专注于修玄,六部尚书仍然很难直接面见圣上,更别说公然提出自己的个人政治主张。
“说说你的理财意见吧!”吴山深深地打量了林晧然一眼,深知这无疑是要给这平静的朝堂抛下重磅炸弹,便是不置可否地询问道。
林晧然的嘴角微微翘起,当即认真地说道:“财政主要在于收和支,这开支自然还是要克扣宗藩禄米,至于收入项,此次是抛出江浙开海和整顿盐政的最好时机!”
开海,这实质一直都是林晧然的政治主张,更是拯救这个王朝的最好方式。得益于他的良好口才,加上广东的显赫成绩,他已经是将吴山拉到了开海的阵营中。
至于整顿盐政,此举确实是改善大明财政最有效的方式,严党昔日的路子并没在走错。
“你可知鄢懋卿在地方上的种种劣行,为何近此日子会传到京城,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徐阁老已经有意废除鄢懋卿先前的劣举,明年两淮盐政会恢复旧例!”吴山抬头望着林晧然,认真地揭示一个真相道。
寒门祸害 第1242章 吾往矣
在大明初期,国家的财政捉襟见肘,尤其很难有效地承担起向北方边军持续运送军粮的重担,而“开中法”便在这种艰苦条件下运用而生。
朝廷选择牺牲国家食盐专营,用盐引支付给将粮食运送到北方边军的商人,而商人则用得到盐引到盐场提盐,从而获得回报。
由于这是一个暴利的买卖,各地商人纷纷替朝廷将粮食运送到北方,而得到地域之利的晋商尤其活跃,从而让他们获得巨额利润。
这本是无可非议的国策,毕竟这样解决了守卫边疆和持续国家稳定的问题。
正是如此,大明在特殊时期所下放的“食盐经销权”便落到了商人手里,落到了两淮商团和山西帮等团体的手里。
随着九边地区的陆续开拓农田,加上朝廷军粮运输网络的完善,这运粮的工作朝廷已经能够轻易解决,“开中法”已经是名存实亡。
到了弘治年间,“开中法”正式被废除,商人不需要再将粮食运送到九边,只要向朝廷交纳银两便能得到盐引,这便是“引盐法”。
在“开中法”到“引盐法”过程中,朝廷的“食盐经销权”仍然停留在商人的手中,而这帮盐商亦是早成了气候。
他们通过种种手段,付出较低的成本获得了“食盐经销权”,在各个区域形成食盐垄断,从而坐享巨额的利润,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利益团体。
亦是如此,大明的盐政弊端在于:朝廷的“食盐经销权”没能卖上好价钱,而百姓却吃着高价盐,利润给那些特定的商人或勋贵所瓜分。
严嵩在面对财政压力之时,去年派鄢懋卿重整四地盐政,便是想要将“食盐经销权”卖得更高一些,但此举无疑是向两淮盐商及其背后的勋贵们动刀子。
这帮人在视严嵩为眼中钉之后,便不遗余力地帮助徐阶,终于将严嵩赶下了首辅的位置,而徐阶顺理成章地接任了首辅。
刚刚过去的一场二十年最大的一场政治风波中,以其说是徐阶的胜利,倒不如说是两准盐商们的胜利。
徐阶借助两淮商盐群体的力量上位,自然是要“投桃报李”,废除严嵩时期的“暴政”,将朝廷吃掉的盐利再全部吐出来,让“食盐经销权”重回到一个低价段。
现在徐阶已然是进行先期的舆论造势,将两准盐商等等的惨状诉于京城,将鄢懋卿的种种劣迹公之于众。只要时机成熟,只要巡盐御史徐爌上疏请奏,那明年恢复旧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说徐阶上台最重要的举措是什么,无疑就是要废除严嵩时期的盐政。
吴山若是这个时候站出来提出要整顿盐政,要求提高盐税收入,那无疑是要跟徐阶站在对立面,跟着两淮盐商群体站到对立面,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
“岳父,你是当真打算跟徐阁老和光同尘吗?”林晧然自是知晓徐阶接下来的打算,却是认认真真地抬头望着吴山询问道。
如果吴山一心只想保住户部尚书的位置,连站出来表达对盐政立场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就断了跟徐阶及其背后两淮盐商斗一斗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在城北蛰伏。
反正他已经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哪怕被徐阶逼得外放,那亦是到地方出任督抚,终究还能熬得重返京城的那一天。
吴山迎着林晧然犀利的目光,却是端起茶盏袒露心扉地说道:“现在的朝堂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且徐阁老不是全然谄媚的臣子,或许他能改变这个朝堂现状!”
林晧然的眉头轻轻地蹙起,心知这个岳父并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而是跟很多官员一般,对新上任的徐阶还保留着一丝幻想,希望徐阶拿出魄力对这个朝堂进行改革。
只是这些人注定是要失望了,徐阶既然能为首辅的位置而跟两淮盐商那帮人狼狈为奸,那就注定不会触碰官绅和勋贵的利益,徐阶本质是一个标准的政客。
但这样的政客首辅,并不是当前大明所需要的,实质跟严嵩之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林晧然的脸色微缓,便是认真地剖析道:“徐阁老出任首辅一个多月,但他除了广开言路拉拢于百官,清洗严党余孽,他为当下的朝廷做了什么?现在朝廷财政出了问题,他这位首辅没有向皇上提出一个可行之策,反倒是将皮球踢到了户部,你认为这样的人能肩负起大明朝,能够改变时下的朝局吗?”
吴山的脸上浮起凝重之色,静静地品着杯中的茶水,显然还是在犹豫不决。
林晧然放在石桌上的手攥起拳头,又是苦口婆心地继续说道:“你应该看得出,若此次你不能拿出一个可行的理财之策,徐阶保不准会趁机将你逼离京城,整个朝堂将无人能够威胁于他。到了明年,两淮盐税恢复旧例,大明的财政收入不增反减,其问题仍然无法根源。现在大明可能还能够再挺一挺,但几十年后,咱们大明恐怕就要危矣!”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很多王朝的灭亡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问题的不断叠加所造成的。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林晧然之所以怂恿吴山这个时候站出来,既是想要吴山能够进行“自救”,亦想要为这个大明朝真正做一些实事,而不让盐政问题最终成为拖垮大明朝的因素之一。
“若愚,我若是站出来跟徐阁老唱对台戏,这个朝堂恐怕不知得生起多少波折!”吴山显然有些意动了,但放下茶盏却是长叹一声道。
进入官场二十多年,他如何看不到当下的官场不再是铁桶一块,为了争夺权力不断地相互谋算。正是这一种内耗,令到朝廷根本无法为百姓谋福祉。
林晧然看着吴山终于松口,悬着的心总算能够轻轻放下,而脑海闪过一句话,当即紧握着拳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吴山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寒门祸害 第1243章 林晧然的谋算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话出自《孟子·公孙丑上》,公孙丑问孟子道: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
当下引用这个典故,无疑是再适当不过。
盐政既得利群体不再是那帮没有任何根基的商人,这里既有皇室宗亲,亦有地方的名望家族,还有当朝的重要官员等等。
若不是吴山为官清廉,那他亦能够分得一杯羹,他完全可以通过弟弟吴华寿捣卖盐引攫取利润,从而成为盐政的得利者之一。
这些或摆在台上,或隐在台下的人员,已然成为当前盐政的得利群体。纵使是知道朝廷财政窘迫,纵使是知道盐引定价过低,但他们仍然不愿意多拿出一分一毫。
若是吴山公然揭露盐政收入过低,反对徐阶恢复两淮的旧制,那制止他的人确确实实有千万人之多,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吴山是嘉靖十四年的探花郎,进入官场已经二十多载,出任尚书已经有了六个年头,如何看不到这里面的巨大阻力。
他的脸色很是平静,轻捋着花白的胡须,认真地望着林晧然道:“如果我真这样做了,你恐怕亦要受到牵连,甚至会被我所累,终生无法指染首辅的位置!”
二人既是师生关系,又是翁婿关系,一旦吴山表达反对盐政的政治立场,那么林晧然会被一起绑在这一辆战车上。
若是他们在这一次斗争中失败的话,那林晧然必定会受到徐阶为首的保守派所打压,其处境会比普通的斗争失败要艰难百倍。
站队有对与错,但若是立场不同,那不是东风压西风便是西风压东风。
“苟利国生死以,*******!”林晧然的脑海当即闪过了林则徐的一句名言,当即装着大义凛然地回应道。
这话自然是应付吴山的,林晧然从来都不是舍生取义的官员。之所以如此选择,一则这是当下“拯救”吴山最好的方法,二则他实质还是为了他自身着想。
他今年二十一周岁,嘉靖三十七年的进士,进入官场不过四年多。虽然他已经身居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但年龄和资历都成为了一道枷锁,根本无法跟年龄和资历雄厚的李春芳和高拱等人相比。
林晧然若想要走到李春芳和高拱等人的前面,想要在他们前面入阁拜相,那他不能老老实实地排队,需要另辟蹊径才行。
这引发改革派和保守派的争端,无疑有利于他上位。
两方政见之争拼得火热,那他这位改革派的代表便不会被过多地质疑年轻和资历,而是将焦点放在谁改变大明的窘境,并将大明带向盛世。
如果皇上想要重用改革派,林晧然别说是在入阁拜相,甚至还有机会争一争首辅的宝座。
正是如此,不管是为了保住吴山,还是为了他个人的前程和政治投机,他都需要帖上改革派的标签,跟着徐阶斗上一斗。
当然,这些事情他只会埋藏在心底。当下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改革派代表,是要帮忙吴山摆脱当下的麻烦,并劝说吴山站出来推动盐政改革和江浙开海。
苟利国生死以,*******?
吴山不是林晧然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的龌龊思法,听着这充满无私的话语后,便是充满欣赏地说道:“你今日之举,当真令我对你刮目相看!”
“小婿读的是圣贤书,自然是要全心全意为天下黎民着想!”林晧然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却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吴山伸手从石桌上端起茶盏,睥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两日后,九卿的理财会议会举行,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会的!”林晧然的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若是吴山在理财会议上抛出这个观点,那这个朝堂必然会揪起波澜,在吹响改革派集结号的同时,亦是拉响跟徐阶的斗争。
吴山轻呷了一口茶水,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看到一只鸿雁从中飞过,便是认真地询问道:“你说史书会如何评批于我!”
“岳父大人,你以为史书会如何评判严阁老?又会如何评判徐阁老?”林晧然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蓄地回应道。
吴山当即便是明白了,若是他们胜利自然是名臣,若是失败自然是奸臣异端。他抿着嘴摇了摇头,却是无奈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他进入官场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无疑是臣子的榜样。但偏偏造化弄人,现在他给这个女婿说服了,走上了一条先前没有想过的路子。
不过他倒没有感到后悔,在翻阅宋朝的典籍和了解广东开海的情况后,他深知女婿所说的并没有错,这是拯救大明的两味良方。
虽然这条路注定会很艰难,肯定会阻力重重,甚至他会摔得粉身碎骨,但他却已然是义无反顾。正所谓:苟利国生死以,*******。
纵使他失败了,只要他能够打开局面,林晧然等人肯定会照着这条路走下去,总会有成功的一天,从而让大明走上富强之路。
次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京城,不论朝堂如何暗流汹涌,这里百姓的生活永远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这里的街道处处彰显着首都的繁华。
特别是林晧然上任之后,不仅改善了顺天府捕快的面貌,而且带来了一个喜欢主持正义的虎妞,令到京城的治安达到了最好的时期。
自从被允许到处跑之后,虎妞的活跃范围已然覆盖整个北京城,有事没事还总喜欢往外城跑,让到那些地痞恶霸闻风丧胆。
只是今日有些许不同,明时坊李宅家中遭到了病故,在外经商的儿子死于非命,诺大的宅子只剩下几个女人持家。
李老太太主动找上了虎妞,并将一个字画郑重地递给虎妞恳求道:“老朽听闻皇上酷爱书法,这是我李家先祖有幸得到的王书圣真迹,请替我李家献于皇上!”
“为什么要找我呀?”虎妞蹙着眉头,显得不解地脆声问道。
李老太太望着虎妞那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说出缘由道:“老妪信不过那些官人!还请看在我李家孤儿寡母的份上,替老妪向皇上献宝!”
“好吧!我帮你拿到宫里献给皇上!”虎妞接过那份字画,当即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跟着一些畏惧皇宫的百姓不同,虎妞并不害怕到皇宫,同样不害怕面见嘉靖。她之所以能够成为捕头,正是因为献青铜宝剑的缘故。
寒门祸害 第1244章 理财会议
东江米巷,户部衙门。
受到吴山的邀请,吏部尚书郭朴、礼部尚书严讷、刑部尚书张永明、工部尚书雷礼、左都御史藩恩等高级官员纷纷到场。
虽然这九位部堂官统称为六部九卿,但他们往往都不以六部或九卿自称。
吏部尚书掌握百官的升迁大权,在有甚者能跟首辅叫板,故而通常以吏部尚书自居;礼部尚书由于词臣出身,往往离入阁只有一步之遥,故而亦不屑顶着六部的名头;像工部尚书、刑部尚书这类才会自称六部。
都察院左都御史虽然不归六部,但地位却在大理寺卿和通政使之上,故而对外自称七卿,只有大理寺卿和通政使才会热脸帖冷屁股自称九卿。
这实质为大九卿,而小九卿为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司卿。
不过官位从来没有固定的高低之分,往往都会结合着种种因素来看待,情况往往比较复杂。
按说,吏部尚书郭朴为尊,但户部尚书吴山的资历和声望都强于他,礼部尚书严讷背后有着徐阶的支持,故而这三位实属各有千秋。
这九位朝廷大员聚集于堂中,遵照着圣旨,共同商议理财一事。
吴山是从一品太子太师衔,又是此次会议的发起人,加上他的出身和资质,已然有足够资格坐在首座上。
由于当今圣上痴迷于玄修,更不愿受到任何滋扰,这些原本应该在朝会和皇上御前商议之事,此刻亦得在礼部堂上举行了。
只是当今圣上不靠谱,下面的臣子却仍然要规规矩矩的,一切事情都要有章法。
却见身穿一品官服的吴山让人摆上香案,将圣旨朗读一篇,然后放在高案,接着引诸位官员进行叩拜。
在这一却仪式举行完毕后,吴山让人送上茶水,这才对着众人朗声道:“本官奉皇上旨意,跟诸位一起共议理财事宜,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众人听到这话后,却是你望我、我瞧你,整个大堂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郭朴是吏部尚书,且深得皇上的宠幸,纵使皇上是要责怪,那亦是轮不到他的头上,故而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茶。
张永明初来乍道,亦是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且他这才刚刚到场,板子亦不可能突然打到他身上,故而亦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杨博和藩恩都是官场的老人,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端着茶盏宛如老僧入定。
其他人都没有选择冒然开口,能够混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蠢蛋,都知道这些事情是吃力不讨好。
若是事情真那么容易解决,大明的财政亦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当下想要从哪里弄钱或动哪一方的利益,都是千难万难之事,甚至会得罪于人。
吴山看着在场的众人都不吭声,虽然早就料到是这种局面,但心里不由得黯然一叹。在场之人无一不是熟读圣贤书出身,平日更是一副忠君爱国的嘴脸,当下国家需要他们之时,全都成为了缩头乌龟。
在暗暗腹议一番后,他将目光落到礼部尚书严讷身上道:“严部堂,你素来博学多才,昔日一篇《聚财策》名动京师,此番还请畅所欲言!”
众人纷纷望向严讷,这一位既得皇上恩宠,在某种程度上又能代表了徐阶,由他率先发言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吴尚书谬赞了!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告之!”严讷却是谦虚地施礼,接着答非所问地道。
吴山今日便是要大家畅所欲言,当即迎着严讷的目光微微一笑地道:“但说无妨!”
郭朴等人亦是疑惑,纷纷望向了严讷,不知这个严麻子要唱哪一出。
严讷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显得疑惑地询问道:“吴尚书,这不是刚刚有夏粮运到京师了吗?为何还修不起清心殿呢?”
吴山狐疑地望了严讷一眼,轻叹一声道:“九边的兵饷拖到今日,已然是迫在眉梢!第一批夏粮虽然到京,但全部都要运送宣府那边,否则边疆不宁!”
在回答这话的时候,吴山心里充满疑惑。这个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跟徐阶穿一条裤子的严讷不可能不知晓,却不知严讷为何突然明知故问。
只是下一秒,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左都御史藩恩当即抱怨道:“这兵饷又要耗费几十万,当真是该省了一省了!”
“总宪大人此言大善,兵饷虽关乎北疆安宁,然今边军多有弊病,今朝廷财政不宽裕,不可虚耗也!”严讷当即附和地道。
郭朴等人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严讷和藩恩,看着二人一唱一合,深知这二个人是有备而来。
纵观当今朝堂,不论是粮税和盐税,都不可再继续加征。至于突发奇想的开银矿,早证明是不可为之事。若是坚持在收入做文章,难免会得罪于人,甚至是落得不好的名声。
此次的理财,实则还是在“节省”上下功夫。克扣宗藩禄米,无疑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这种事情不可摆到台面上。官员俸禄、水利工程开支和宫廷用度等,这些亦不合适提及。至于提议皇上削减修建道家修筑开支,却是谁都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
谁都没有想到,徐党面对皇上的难题,竟然是打算要在兵饷一事做文章。
“兵饷,关乎边疆稳固,你们当真想要大明生灵涂炭吗?”兵部尚书杨博提出异议道。
杨博,山西人士,嘉靖八年的进士,时方二十,可谓是年少得志。最初受任为盩啡知县,调迁到长安,后被征召担任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又任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调任山东提学副使,转任督粮参政,后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服丧归来被授予兵部右侍郎总督边镇军务,其后调任以兵部左侍郎总督蓟辽,回朝出任兵部尚书其后调任蓟辽总督,回朝任兵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师。
虽然杨博只有五十多岁,但已经是官场的老资格,比在场的很多人的资历都要深厚,特别在兵部拥有无人能比的威望。
当下徐党想要对兵饷动心思,他那张国子脸当即敛了起来,怒目望向了严讷和藩恩二人。
“杨尚书,还请稍安勿躁!”严讷自然不想跟杨博发生冲突,当即出言宽慰道。
藩恩的资质最老,板着脸认真地道:“我们并没有说不守,但现在边军弊病丛生,当下皇上连修座清心殿都挤不出银子,难道兵部那边就不该出一分力?或者说,兵部是你杨惟约的地盘,朝廷整顿一下都不成了吗?”
这话不仅搬出了皇上,而且还掏出大义,当即便是驳得杨博脸红耳赤,连忙进行否认。
只是他心理却是明白,若朝廷真要整治边军弊病,这无疑算是一件好事。只是当下的出发点是要削减边军兵饷,不管是运用什么手段,削减的实则是边军的战斗力。
都说胡宗宪是一代军神,他却不以为然。若不是胡宗宪得到了严嵩的支持,大笔的军费和军资都拨给胡宗宪,胡宗宪哪有能力剿灭东南倭寇。
当下削减边军兵饷,别说是要收复河套,面对蒙古大军只能是守城自保了。
工部尚书雷礼眉头微微蹙起,当即反对道:“本官不曾在兵部任职,但今蒙古骑兵屡犯边境,每年洗劫掳掠边境百姓,咱们应当加大兵饷供应,焉有克扣之理!”
“既非行伍出身,便休想妄议兵军之事,省得贻笑大方!”藩恩当即便是针锋相对,然后侃侃而谈道:“朝廷每年拨付九边的兵饷是以百万计,然每年的防线犹如虚设,今有闻边军将领多行贪墨之举,更是克扣兵卒饷银或虚报兵丁骗取饷银,此等种种劣病不清之?太祖有言:吾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粒粟。今九边军士全懒朝廷,吸髓于民间,又岂能不纠之?”
声音并不大,但显得中气十足,而表情亦是配合得当,宛如大明铁骨铮铮的忠臣一般。
在说到最后之时,藩恩饱含深情地望向堂上,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上面只有圣旨而不见嘉靖。
话音刚落,大理寺卿和左通政使连连点头附和道:“此话不错,咱们太祖创造了军屯自给自足,如何搞得朝廷每年还要花费上百万两兵饷拨付于九边,这兵饷确实要进行削减!”
雷礼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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