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如果是一般的官员这般说的,那么便是在放屁。但林晧然现在是礼部左侍郎,他的岳父又是吏部尚书,已然有资格说出这番话来了。
正是如此,原本还惴惴不安的众官员如同吃下了定心丸,他们隐隐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林晧然需要怎么样的追随者。
造福于民,专注事务,这已然是考核他们的标准。
两淮都转运使尹尚等官吏认真地朝林晧然拱手施礼,已然是将这番话记了下来,更是决定要用实际行动造富于民,争取获得林晧然更多的青睐。
林晧然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知这帮人是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亦是成功地向他们灌输了这一种思想和观念。
之所以结合自身经历说了这么多,他确实是希望这些地方官员能多做一些实务,改变当下大明官员怠政和钻营的风气。
从雷州知府、广州知府和顺天府尹,他都是推行这种观念,摒弃个人品德的修养,更多宣扬着踏实为民做事的思想。
他既然想要官运亨通,想要尽早入阁拜相,却无论是认知上,还是在行动上,都要摒弃“谈资论辈”或“任德用贤”那一套,而是要将重心放到个人的能力上来。
若是论资历的话,他却是要排在众多大佬的九霄云外,甚至眼前的官员一大帮都要胜于他。如果论到能力和功绩的话,他在这个朝堂已然是顶尖的存在,甚至比徐阶还要厉害。
正是如此,他既是为了这个王朝的振兴,亦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他需要推行“唯才是举”的一套机制,推行选官更重实务而非理论。
林晧然却是不知,他的出现正在悄然地影响着这个腐朽的王朝,让到很多堕落的官员选择重新振作。
特别是他主政过的雷州府衙、广州府衙和顺天府衙,这些衙门都有官员受到他的影响,正在现任的官职上,为着这个王朝发光发热,为着地方百姓谋福祉。
可以预见,扬州的官员亦有人会受到他此次精彩演讲的感染,从而改变自身的行为,进而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这个王朝,令到这个王朝变得强盛起来。
林晧然将想要说的东西都说了出来,最后深深地望了众官吏一眼,又是认真地拱手道:“诸公,珍重!”
“少宗伯,珍重!”
两淮都转运使尹尚等官吏长长地施了一礼,显得充满不舍地道。
不少官员施礼完毕,抬头看着那个转身离开的高大背影,心里头突然对林晧然产生了眷恋之情,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了。
虽然林晧然到扬州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在他主宰扬州的这些日子里,这座千年古城已然是脱胎换骨般,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
在林晧然跟着众官员话别之时,这里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扬州城,令到这座千年古城为之轰动。
扬州城,林府。
花映容原计划要到联合钱庄处理一些事务,但得知朝廷有圣旨颁给林晧然,亦是留在家里等候着消息。不过关心则乱,令到她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和从容,正是在房间中不断地来回蹭步。
却是不得不承认,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这般着急地走动,那张精致面容所流露出来的焦急之色,同样是令人赏心悦目。
兰儿被派到两淮巡盐察院衙门探听消息,正是从外面急匆匆地跑回来,显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小姐,姑爷……姑爷他……!”
“他怎么了?”花映容的心里一紧,却是担心林晧然出事了,着急地追问道。
兰儿咽了咽吐沫,总算是缓过劲来汇报道:“姑爷已经升任礼部左侍郎,大家……大家都叫他是少宗伯,什么是少宗伯啊?”
花映容听到这番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又是拍了拍胸口。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她并没有回应兰儿的问题,转身到灵堂给观音娘娘上香去了。
她原本是不信观音的,但随着她心里有了牵挂,已然开始成为了信徒。因为她跟他隔着几千里之时,她除了打量好联合钱庄外,这已然是她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了。
林晧然回到府中的时候,扬州知府曹腾飞等官员来了,纲盐曹孟等人亦来了。
“祝大人荣升少宗伯!”
扬州知府曹腾飞等官员原本就对担任左副都御史的林晧然恭敬有加,现在林晧然已经出任礼部左侍郎,自然是越发的恭敬道。
“草民拜见少宗伯!”
曹孟等人亦是闻讯而来,脸上显得很是兴奋的模样施礼道。
林晧然在京城的位置越高,那他们则是越发的安心。毕竟纲盐法还存在一定的变数,一旦遭到朝廷的反对,则是需要林晧然顶住这些压力。
在不经觉间,他的身边已然又聚拢了一大帮子人,他似乎不是扬州的一个匆匆过客,而是一个在扬州保持着极大的影响力的大人物。
虽然低调是为官之道,但该庆祝还是要庆祝的。
林晧然当晚便将这些亲近之人请来了府中,亦是在花厅设宴庆贺了一番,跟着众人分享这次荣升的喜悦之情,同时对曹腾飞和曹孟等人再次耳提面命。
十月初四清晨,浓雾笼罩在江面上。
扬州城的大小官员全部到场,以曹孟、胡大勇和许云安为代表的纲盐亦是通通到来,还有一大帮闻讯而来的普通百姓,准备要为返京的林晧然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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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祸害 第1544章 送别
整个天空灰蒙蒙的,秋露将码头的地面打湿,四周的空气透着一股冷飒飒的寒意,但送行的百姓达到了数千人之多。
虽然林晧然并不是以主政官的身份凌驾扬州城,但他却是极大影响着扬州的格局。
在扬州城平反了张无尽的冤狱,又推行了瘦西湖的开发,更在扬州花魁大赛为灾民募捐,最重要是推动了两级衙门的廉政建设,故而赢得了扬州城百姓的爱戴。
现在得知林晧然要回京出任礼部左侍郎,亦是纷纷自发地前来码头相送,表达着对这位钦差大人的感激之情。
“请钦差大人喝下我等百家酒!”
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一个老者捧着酒碗饱含深情地为着林晧然践行道。
跟着官员的繁文缛节不同,百姓则通常都是用最实在的吃和喝为所爱戴的官员践行,以此来表达对这位官员的崇高敬意。
杨州知府曹腾飞和江都知县马出圆看着这一幕,眼睛充满着嫉妒之色,但旋即又是释然,心知这是林晧然应得的待遇。
只是他们二个人的思绪随之飞越,却不知自己在离任之时,会不会有这种场面呢?
“多谢!”
林晧然伸手接过那碗水酒,却是不由得想起了昔日为他送行的雷州府百姓和广州府百姓,便是饮下了这一碗略显辛辣的酒水,接受了这一个情份。
这个时代的百姓无疑是朴素的,只要自己能够真心为他们的利益着想,那他们亦会真心待自己,拿出最好的食物为自己送行。
百姓看着林晧然没有嫌弃水酒,而是一滴不剩地喝掉,心里显得非常激动,那位接回酒碗的老者的眼眶亦是已经湿了。
林晧然来到曹孟等纲盐面前,做临行前的叮嘱道:“本官回到京城,定是不遗余力地守护纲法,令汝等纲商身份能够传于子孙。然,汝等既为纲商,当为大明儒商,在两淮行盐之时,当童叟无欺平价售之,切勿居奇囤积祸害于百姓!”
虽然他这个人功利心颇重,但他心里始终是装着百姓的。一旦这些人当真是想要垄断谋利,却不用朝廷出手,他亦不会对这些人进行清洗。
“林大人且放心,吾等定会守法经营,绝对不令林大人失望!”曹孟等人心知这是一句忠言,当即认真地表态道。
两淮都转运使尹尚、扬州知府曹腾飞、扬州同知陈凤鸣、扬州推官余长庆、江都知县马出圆,扬州卫新任指挥使许三安等官员已经是深情款款地站在码头上。
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位高权重的礼部左侍郎,更是他们在朝中的最大靠山和依仗,现在已然是强龙归海,回到皇城继续争夺权势。
林晧然望着这帮已经打上他烙印的地方官员,做临行前的最后叮嘱道:“诸公,功名发轫青云路,长愿存心在泽民。”
这诗句引用了唐伯虎《顾君满考张西溪索诗饯之故为赋此》的诗句,意思是因为考取功名而走上了官途,却是不要忘记施恩惠于民的初心。
虽然官场令很多人迷失,让到严嵩那种看不惯官场退官回家的愤青沦为大奸臣,致使仗义直言的徐阶成为甘草阁老,但能够从千军万马夺得进士功名的官员,其初心绝对不会太坏。
现如今,他借用这句诗告诫于在场的所有官员,却是比唐伯虎还要有底气一些,同时再次申明对他们造福于民的期许。
“下官定会谨记少宗伯的教诲!”众官员已然明白林晧然的苦心,纷纷对着林晧然长长地施了一礼表态道。
林晧然环视在场的众人,跟着相熟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是意外地发现泰兴知县石松亦是赶了过来,便是转身登船离开。
从四月离京南下,到现在十月回京,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却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甚至还第一次遇到了杀手行刺。
不过他算是超预期地完成当初南下的目标,当时是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身份离京,现在却是以礼部左侍郎的身份回京。
虽然品阶没有变化,但两者的地位已然有着极大的差距,而他更是六部侍郎中的佼佼者。只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他荣升礼部左侍郎,但京城的形势只会更加的恶劣。
先前,各方势力主要针对的对象可能是他那位担任吏部尚书的岳父,但现在他必定无法幸免,已经无法躲在背后了。
礼部左侍郎已然是货真价实的朝廷的大佬,下一步已经有机会出任六部尚书,对很多势力的头目已经产生了直接威胁。
扬州众官员在前,数千百姓在后,又是纷纷朝着林晧然行礼,很多百姓对着林晧然直接跪拜,目送着身穿三品官服的林晧然登上船梯。
蒙绍、王时举等门生在甲板上目睹着这一切,此次的南下之行得到了历练,现如今亦是感慨良多。他们对这座城似乎颇为不舍,在临行之前,深情地注视一眼这座千年古城。
“行船!”
随着林晧然登上甲板,这艘高大的官船从河底收起了船锚,正式踏上了回京的路途,而那面明黄的腾龙旗迎面招展。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
……
在官船徐徐离开码头向北航行之时,城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琴声,旋即有一个年轻的男声伴随着江风传了开来。
曹孟的儿子曹雪芹却是另辟蹊径,正是手持一把纸扇,迎风站立在城头之上,传唱着这一首惊艳于扬州花魁大赛的诗篇。
却仿佛就在昨日一般,这首已经名扬于大明的扬州诗在花魁赛上问世,令到扬州的名声再度鹊起于大明,令到这座千年古城隐隐有了复苏之象。
别了,扬州!
林晧然亦是注意到了城头的动静,抬头眺望着这一座千年古城,想起扬州的种种人与物,心里亦是生起了一丝的不舍。
寒门祸害 第1545章 北归
官船北上,正处于深秋之时,运河还没有结冰,只是河道两岸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因为九月是秋粮收成的日子,现如今的河道出现了很多的漕船,正在押解着秋粮赴京。这一路,便是时常见到漕船的踪影,只是漕船的速度普遍慢如乌龟。
虽然是同在一条河道航行,但宛如身处于不同世界的人般。林晧然所乘坐的高大官船航行于河道最中央,漕船则是行于两边,漕兵更多是向官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林福等长林氏族人似乎是颇为喜欢这种目光,却是时不时跑到甲板乘凉和聊天。只是终究来自底层,看到有人饥肠辘辘划不动,亦会主动给他们一些食物。
林晧然现在已经是礼部左侍郎,又有一位掌握地方官员升迁的岳父,致使各地的官员闻风而动,纷纷对林晧然进行逢迎。
途经淮安的时候,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王廷亦是出来相迎,哪怕是王廷挂着正三品户部右侍郎的头衔,对林晧然仍是以下官相称。
在大明官场,权力来自于京城,而京城以内阁的地位最高。纵使他不投靠林晧然,亦要林晧然留下一个好印象,算是给自己将来留一条后路。
林晧然面对着这些络绎不绝的逢迎,却是始终高兴不起来。
在离开淮安的时候,当即令人将船上的船牌给撤了下来,除了一些重要人物或者相熟之人,其余则是能推则推,打算趁河道结冰之前到达通州。
身处于朝堂,很多时候他早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在南下之时,他要想着如何破局,如何将纲盐法顺利在两淮推行。现如今,他虽然完美地解决了两淮的政务,更是借此更进一步,但是不得不考虑回到京城如此站稳脚跟和打开新局面。
在扬州,他是说一不二的钦差大人,而回到了京城,他则要排在诸多大佬之后。哪怕在礼部衙门中,他上面还有一位资历和能力都无可挑剔的礼部尚书李春芳。
除此之外,还有徐阶、袁炜和杨博这三位强劲势力的领军人物,另外还有领工部尚书衔的吏部左侍郎兼詹事府詹事董份。
董份确实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去年却是推掉了到嘴的礼部尚书位置,而是选择留守在吏部衙门担任左侍郎,已然是培养着属于他的班底。
“林算子,在算啥呢?给奴家亦算一算呗?”花映容来到观景台看到林晧然板着一张苦瓜脸,却是故意进行打趣道。
林晧然瞥了她一眼,虽然不再思考着京城的形势,但亦是不吭声地继续呆坐着。
“你就不能摆着你礼部左侍郎的官架子,耀武扬威地招摇过境,不去想京城那此勾心斗角的事情吗?”花映容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般,却是微微进行数落道。
林晧然伸手将丰润的身子揽在怀里,静静地欣赏着两岸寂寥的风光,良久才开口道:“我不能输的!哪怕我不为自己,亦要考虑你们,想想跟随我的那帮子人!”
不经觉间,他现在肩负着太多的责任和期望。
长林村的崛起需要他举旗,联合商团的利益需要他守护,大明开海的进程需要他的坚持,杨州纲盐需要他的庇护,纲盐法的方向需要他掌舵,而广东地方官员、扬州地方官员、顺天府衙官员和京城的诸多追随者的前程亦是寄望在他的身上。
现如今,他若是真的倒下了,那么开海和盐法的成果将会付之东流,他的跟随者必将被其他势力所吞噬,而这个腐朽的大明王朝终将走向没落。
花映容经过这些时日跟着林晧然朝夕相处,知道了这个男人的野心,更晓得他肩负着多少人的希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显得坚定地道:“相公,妾身一心一意帮你的!”
林晧然的心里得到了一丝慰藉,紧紧地握住了她白皙的手掌。
联合钱庄是极重要的一环,特别南洋的黄金已然开始注入钱庄,若是花映容能够将钱庄打理妥当,那么他对未来会更有信心。
途经济宁城,由于河道总督衙门便设在这里,因而济宁被誉为“运河之都”。只是济宁处于京杭大运河的交通要塞,但繁华程度却远远不及扬州府。
济宁的北边则是脾气暴躁的黄河,时常因黄河洪水泛滥而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更是深深地陷入于黄河改道之苦。
虽然河道总督衙门在这里,但对黄河多是无计可施,令到济宁北边的百姓同样是苦不堪言。
王士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江西安福人,明嘉靖十七年三甲进士,曾任直隶监察御史、西关巡按、太仆大理少卿等职,现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理河道。
“下官见过少宗伯!”
王士翘得知林晧然途经济宁,亦是早早等候在码头上,带领着河道衙门和济宁州衙门官员前来这里逢迎林晧然入城。
林晧然这一路见过太多的逢迎,哪怕他已经摘掉了官牌,故意选择低调北上,但架不住这些地方官员的消息灵通和执着。
林晧然其实不用给王士翘什么面子,但还是选择进城到了河道衙门,参加了这一场丰盛的宴席,感受着京官经过地方的高规格待遇。
只是他之所以见王士翘,却是另有打算,到书房边的厅堂喝茶的时候,便是开门见山地道:“王大人,我听闻黄河淤泥囤积,你可有治理之法?”
“林大人,你怕是冤枉下官了!下官到任已有三载,当时便听闻廉州府南流江采用束水冲沙法颇有神效,哎呀!”王士翘的话突然停了下来,用手背重重地打在另一只手掌上,那张老脸显得颇为懊恼的模样。
林晧然却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深知官场都是演员,不过心里仍然疑惑为何河道衙门不采用束水冲沙法,便是淡淡地询问道:“那为何不推行束水冲沙法?”
跟着后世很多人理解的有所不同,不是好的东西就会被人拿来使用,这里既有主客观的因素,同时还可能波及到利益的较量。
哪怕是雷州布再如何物美价廉,他亦不敢用雷州布到松江府打击松江布,不说臧继芳会如何反应,起码他得给徐阶一点面子。
寒门祸害 第1546章 见闻
书房厅中,茶香袅袅而起。
王士翘仍然扮演着一个苦主,显得大倒苦水地说道:“这束水冲沙法的工程颇大,预计要动用五十万两,但……朝廷总是不敢划拨,再说了……!”
说到这里,他又是停了下来,抬眼观察着林晧然的反应。
林晧然的神色如常,端起茶盏抬头望向王士翘,静候着他的答案。
“严阁老卸任之后,若非有吴部堂照拂一二,下官怕早已经被朝廷免官归家了,现在……哎,听说朝廷要换人过来了!”王士翘用手背重重地打在另一只手掌上,那张老脸露出痛苦的表情道。
林晧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嘴巴却是挂着一丝苦色。
虽然王士翘确实是严党,但徐阶经过两次的清洗已经完毕,现在处于稳固权势中,更大的可能是朝廷拿不出这五十万两给河道衙门。
至于朝廷要将他从河道总督的位置上调任,这其实是朝廷的惯例,谁都不可能在总督这种位置永远干下去。通常做得好与不好,或是升迁或是贬谪。
只是朝廷的抉择确实存在问题,束水冲沙法早已经在南流江等到了证明,结果朝廷硬是不肯挤出这笔银子,用于解决黄河泥沙淤积的大隐患。
林晧然了解到这些事情后,又是客套了一番,便不再进行深究。
终究而言,他既不是内阁阁臣,又不是工部衙门官员,根本无权插手黄河的治理问题,更没能力让朝廷财政给河道总督衙门拨付五十万两。
王士翘的老脸先是一阵不好意思,但终究是官场中人,拿出书籍显得极为渴望地道:“这是下官的拙作,还请少宗伯能够点评一二,若是能够上眼的话,还请给下官作个序!”
跟着后世一个农民都能出书不同,这时代通常都是由官员和士子刊发书籍,特别是一些仕途无望的官员或士子极是热衷于此道。
请名人作序,这是时下较为流行的方式。
虽然他这位河道总督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若能得到林晧然的序,凭借着林晧然的名人效应,出版必然会受到士子们的热捧,而他的书传播更广和传世更远。
林晧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接过这本名为《西关志》的读物,发现上面有大量的插图,已然是一本难得的地方志。
“这是下官在巡按西关时的拙作,还请少宗伯赐教!”王士翘面对着眼前这位大人物,这位在文坛有极大声望的林文魁,将姿态放得很低地道。
在他出任巡按西关御史期间,巡察居庸、紫荆、倒马、固关四关。因巡按御史“巡历一年,满日复命,造册画图,贴说进呈”,故而他在任期间广集资料,悉心巡察,最后编纂出了这部记述长城重要关塞的方志书《西关志》。
这本读物详细记载了西关的沿革、疆域、形胜、星野、山川、关隘及域地等。
林晧然认真地看了一看,发现这本书确实能够增长士子的眼界,心里已然有了作序的想法。只是抬头看着无比紧张盯着他的王士翘,心里却是不由得一阵苦笑。
堂堂的河道总督不忧心于前程,不想着保住河道总督的位置,却是紧张于这本书的出版,当真不知该指责他什么好了。
不过他亦是明白,却是不论在哪个时代,总有会一批“不务正业”的人。
李时珍放弃了科举跑去从医,嘉靖放弃治理国家跑去修道,周王朱橚放弃造反闭门研究学问,编著的《救荒本草》和《普剂方》等。
王士翘似乎没有沉迷于官场,却是热衷于创作,已然是想要将他编写的《西关志》进行刊印发表。
林晧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面对着王士翘紧张兮兮的目光,便是将书籍放下并表态道:“不错,不失为传世之作也!”
“林大人,不知可否为下官牵桥搭线,由书雅斋进行刊卖呢?”王士翘的眼睛闪过一丝贪婪的目光,又是极为期许地追问道。
在当下的大明朝,第一大书商已然属于书雅斋。很多人通过书雅斋出版书籍,既是赚得了大把的银子,更是赢得了极大的声名,成为官员和士子最渴望的合作对象。
曾经有一个花匠找一个秀才帮着编写了一本栽花心得,得到了书雅斋掌柜李云虎的看重,结果放到书雅斋的渠道一炮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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