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更是一咬牙,额头重重地叩在光滑坚实的地板上。
这……
黄锦看着堂堂的首辅如此的反应,先是一阵瞠目结舌,而后扭头望向了嘉靖。
在这一刻,徐阶是真的害怕了。虽然他比严嵩拥有更强大的“群众基础”,但皇上真将他拿掉的话,他多年以来的经营全部都烟消云散。
嘉靖虽然历来是薄情寡义,但人心终究是肉长的,看着徐阶如此这般的认错,最终冷冷地说道:“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臣遵命,必定为皇上效命,万死不辞!”徐阶如蒙大赦般,当即大声地表态道。
林晧然望着面带喜色的徐阶,心里亦是暗自一叹。
虽然他很希望嘉靖直接将徐阶摘掉乌纱帽,但不管是徐阶对嘉靖的了解,还是嘉靖对徐阶的那份君臣之情,已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结束。
嘉靖虽然放过了徐阶,但目光中透露着一丝的厌恶,此次算是深刻地意识到严嵩的替代品终究不是严嵩。
他的目光从徐阶身上挪开,却是直接转向了林晧然身上,沉默良久又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道:“林尚书!”
“臣在!”林晧然早就意识到嘉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是一点都不心虚地拱手回应道。
嘉靖的目光由严厉转而温和,却是淡淡地说道:“成守节的功与过定论为时尚早,此事日后再议!”
作为一个精通帝王心术的君王,往往不会过度地偏袒一方。他刚刚挫了徐阶的锐气,如果再支持林晧然这边,恐怕会过度助长这边的气焰。
徐阶的额头破了一些皮,但眼睛闪过一抹喜意,更是为着自己刚刚的举动庆幸,暗自得意地睥了一眼旁边的林晧然。
林晧然的脸上难掩失望,虽然他此次是假意攻击成守节,但徐阶如此庇护于成守节,却是证明这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没有想到,嘉靖还是惦记着那二百万两,不管这其中有何隐秘,却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等那笔哪怕来历不明的二百万两。
林晧然没有理会徐阶幸灾乐祸的目光,当即进行哭诉道:“皇上,今年边事和工程银陡增,然户部各方筹银几近无措,太仓存银不足二十万两。纵使坚持一时,亦是拆东墙补西墙,然实难长久,需活水方解户部之困顿!”
呵呵……
徐阶听着林晧然竟对着成守节的事情还是咬着不放,心里却是不由得更是幸灾乐祸。
出于对当今圣上的了解,圣上更关注的是“服从”,而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特别是他已经做出“成守节的功与过定论为时尚早”的结论,焉是林晧然能够挑衅的权威?
咬吧!咬吧!看看皇上如何收拾你这不讲武德的小子。
这……
黄锦听着林晧然如此坚持,亦是不由得担忧地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地道:“臣贵为户部尚书,有为皇上分忧之责!臣可以不盯着成守节抄银之事,但刁民册不能再拖延,否则臣纵未老先衰亦难为皇上打理好大明的财政之事啊!”
说到最后,他再度热泪盈眶地望向了嘉靖,一副忠心耿耿的忠臣形象。
啊?
黄锦的嘴巴微微张张,显得震惊地望向了林晧然。
原以为林晧然是要咬着成守节的事情,但没想到他的画风转变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的胃口如此之大,竟然打起了刁民册的主意。
哪怕他这个深处内宫的太监亦是清楚,这几个月朝堂争斗最多的,还是该不该推行刁民册的争论,而徐阶更是借着皇上身体有恙而一直压着此事。
徐阶的眼睛亦是一瞪,发现面对这小子还真的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却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想要推动刁民册。
如果说严守节会危及他下面的一些人,那么刁民册则是直接危及他这位首辅,便是站出来沉声地反对道:“林尚书,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财政之事还远远没有你所说的困顿。那二百万银赃银,只是要晚上一些,而不是不解押至京,第二批五十万两便解运在即!”
那五十万两不是被你用于讨好皇上修紫宸新宫了吗?
黄锦听着徐阶眼睛都不眨地说出此事,却是疑惑地望向了徐阶,却不知是自己早前听错了,还是徐阶突然得到健忘症。
徐阶显得脸不红面不喘,却是对着嘉靖拱手道:“皇上,本朝并无刁民籍,此举先是有违祖制,再是有失民心、更是有损大明的抡才大典,万万不可轻易推行啊!”
随着刁民册争辩的加剧,他这边的理由亦是巧然地增加了“有损抡才大典”这一项,渲染着会朝堂错失一些旷世之才。
“元辅大人,且不说刁民册既解财政之困顿,又能修水利而造福万民。你这亦不能做,那亦不能做,还要令皇上被天下万民误解多久?你的心里对皇上还有几分忠诚?”林晧然则是直接将矛头指向徐阶道。
徐阶的心里一紧,当即便是忙要表忠心。
“够了!”
嘉靖再次不耐烦地打断这两位重臣的争执,只是声音刚刚落下之时,一段急促的咳嗽声从龙床上传了起来。
寒门祸害 第1880章 惊雷
咳……
嘉靖终究是一个患病一年多的老人,在经过这两位重臣的“精神折磨”,令到他的脑袋突然嗡嗡地响,更是令到他身体出现了不良症状。
黄锦见状,忙是上前给嘉靖顺着背,一个宫女则是迅速拿来了痰盂。
徐阶和林晧然倒是没有紧张,先是隔着空气对视一眼,顿时是火花四散,而后一起装着乖巧地面对着咳嗽不止的嘉靖。
朱希孝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旁观者,只是眼睛复杂地望向徐阶和林晧然,突然理解皇上为何会罢朝二十多年了。
不说每天早起很是辛苦和疲倦,单是有着这种聪明又有辩才的臣子,光是在旁边听着都要耗费一番心神。
好一会,嘉靖总算是缓过劲来,却不知是否常年服用丹药的缘故,都是以干咳为主,只是眼睛的血丝明显增多。
黄锦看着嘉靖缓过劲来,却是面对着徐阶和林晧然哭丧着脸道:“徐阁老、林尚书,皇上的龙体未愈,你们能不能少争一句,算老奴求你们了!”
徐阶和林晧然都是默不作声,但亦是不可能会接着继续争吵,而是老老实实地站着等候皇上的训话。
一个小太监又往铜炉添了檀香,令到寝室的香味更浓。
身穿白色道袍的嘉靖坐在龙床前,一手用力地握着腿,目光徐徐地扫过两位重臣。他似乎是为了缓和刚刚咳嗽的尴尬,此刻的目光显得更加威严。
徐阶是一个老狐狸,林晧然则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面对着嘉靖这种目光,却是不约而同地摆着一副忐忑不安的情态。
嘉靖满意地望着这两位还算知情识趣的重臣,却是当机立断地说道:“你们要争便到紫光阁好好地争一场!择日举行廷推,商议刁民册能否推行!”
“臣……遵旨!”
徐阶心里极度不情愿,但还是拱手施礼道。
虽然他目前拥有着更多的朋党,但刁民册到了“廷议”这个阶段,已然不是他这位首辅所能掌握得了的事情。
特别林晧然对此是志在必得,这个智计如妖的小子定然不会错失如此良机,恐怕真的很难拦住刁民册颁行了。
“皇上圣明!”
林晧然的眼睛微微一亮,却是恭敬地施礼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斗争,他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亦是令到刁民册的颁行看到了一缕曙光。
只要刁民册能够顺利地实施,不仅能够有效地解决大明长期匿田逃税的顽疾,而且能够打造一个健康的财政体系。
至于“倒徐”,这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徐阶固然比严嵩要“厚道”,拥有着极强的“群众基础”,但他的执政成绩却是一团糟,这已经是徐阶最大的弱点。
刁民册正是将徐阶这个弱点放大的良方,哪怕嘉靖仍然选择支持于徐阶,徐阶亦是遭到极大的非议,更是无法在新朝立足。
时间或早或晚,徐阶的威望会不断消减,最后他只会灰溜溜地离开朝堂。
“退下吧!”
嘉靖的精神已经不济,却是大手一挥地道。
不过他其实不打算当即休息,而是将目光睥向了旁边端着盘子的宫女。虽然他患病一年多的时间,但一直服用刘文彬等人炼制的丹药,亦是他提神的不二法宝。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等三人恭敬地施礼,而后一并离开了这间寑室。
只是这个事情已然不是结束,而是悄然拉开了序幕,围绕着随之而来的廷推将上演一场更激烈的争斗。
身穿蟒袍的徐阶到了外面,当即卸去了卑微的伪装。这时他的脸上显得面沉似水,亦是不再掩饰对林晧然的厌恶,却是重重地冷哼一声,便是大步地走在前头。
他确实是有理由生气,不仅他隐瞒严嵩之死的事情几乎被揭露,而且他跟嘉靖明显拉远了距离,更严重的是刁民册即将近期要举行廷推。
林晧然原本好心想要提醒徐阶要记得往额头上药,但想着人家正在气头上,这样往人刀口上撒盐不太地道。
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得意劲,更多是一种侥幸。
此次的事情虽然取得预期中的成果,但过程亦是让他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这种勾心斗角不仅消耗心神,而且很是考验心脏,亦难怪一些精于算计的聪明人往往会死得比较早。
“林尚书,请!”朱孝希看着徐阶径直离开,却是对着望过来的林晧然礼让地道。
林晧然有意跟朱孝希搞好关系,自然不会如此不知礼数,则是微笑地抬手道:“朱都督,你先请!”
“呵呵……咱们一起吧!”朱孝希则是微笑着提议道。
林晧然自是应承,跟着朱孝希一道朝着大门走去,同时意有所指地道:“此次幸得朱指挥尽忠职守,不然恐怕还无法为皇上辨清真伪!”
“这都是本指挥该做的事,林尚书过奖了!”朱孝希先是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晧然,亦是微笑地回应道。
有些事情不宜说出来,彼此心领神会即可。
若不是林晧然有求过来,他这位锦衣卫头目自然不会闲着无事调查起一位罪臣的情况,更不会追查“严嵩投靠门生”是不是谣言。
不过这一次说是帮林晧然,但他却一点都没有亏。一直以来,他的恩宠不足陆炳十分之一,只是经过这个事情,皇上似乎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二人走出了万寿宫,便是顶着头上的烈日,沿着宫道一起朝着宫门走去。
在路上,二人显得既不亲近又不生分,一边走一边聊着几句,其中不免提到了至今未归的林平常和朱金花。
世间就是如此的奇妙,有人是因为同乡、同年、师生和亲戚结缘,而他们二人却是通过了小辈的交情而有了往来。
待到西苑宫门时,二人便是分道扬镳。
在林晧然乘坐轿子返回户部衙门没多久,择日举行刁民册廷议的消息迅速在京城中传了开来,宛如在平地上突然响起了一个惊雷般。
寒门祸害 第1881章 成效
“徐阁老不是一直反对刁民册,怎么可能要举行廷议了呢?”
“徐阁老虽然是反对刁民册,但此次可是皇上亲自拍的板子!”
“呵呵……看来徐阁老亦不能只手遮天,此次没准要酝酿一场大变局!”
……
随着消息传到京城的官场,众官员亦是开始议论纷纷,结合着最近的朝堂形势,有人当即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风向。
今年二月开始,林晧然便公然抛出徐阶“不作为”和“伪忠”的两项指控,可谓是直接离间君臣关系和直击徐阶的要害。
纵观徐阶执政的四年,不仅没有颁布一项利国利民的举措,反而是一昧地党同伐异,令到这个王朝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正如海瑞在《治安疏》所言“然嵩罢之后,犹嵩未相之前而已,世非甚清明也,不及汉文帝远甚”,直接粉碎了徐阶这位“贤相”的面具。
好在,嘉靖的病情持续恶化,徐阶的权柄日益增强,隐隐给人一种更受皇上恩宠的错觉。
面对如日中天的徐阶,特别他在人事权上隐隐跟当年的严嵩看齐,绝大多数的官员果断选择支持徐阶,继续恭维徐阶为“贤相”。
只是在这五月初始的一天里,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
皇上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信任和恩宠于徐阶,此次竟然亲自下令廷议刁民册,甚至已经生起让吴山取代徐阶之意。
“徐阁老此次会不会真的要倒台?”
“徐阁老这些年确实没有什么政绩,他被吴山取代亦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远的不说,他的门生成守节查抄严家确实过于拖沓,将万采和鄢懋卿问罪于匿严家银,此次有打击报复之嫌!”
……
随着一些官员嗅到“徐阶可能失宠”的讯号,却是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徐阶,并将徐阶的种种举动进行了批判。
大明官场有着一种现象:当你正是掌权之时,所有人都疯狂地拥护于你;但当你失势之时,曾经疯狂拥护于你的人,往往还会朝你身上踩上两脚。
正是这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令到整个京城的官场都悄然地发生了改变,甚至有人已经打算进行政治投机了。
夜幕降临,整个京城亮起了盏盏灯火。
今晚槐树胡同的吴府显得很是热闹,几个官轿子先后到来赴宴。主人和宾客在酒桌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茶后,又是一起到花厅中饮茶,显得有说有笑地闲聊起来。
虽然林晧然是揪起风波的那个人,但此次风波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他,而是他那一个位居次辅的岳父吴山。
吴山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跟着以往般敛着脸,将茶盏放下便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想必诸位都已经有所耳闻,皇上今日下令近日要廷议刁民册,却不知诸位如何看待刁民册呢?”
林晧然今晚一直作陪,亦算是半个主人,此时亦是微笑地望向了被邀请来赴宴的四人。
此次被邀请的是工部尚书雷礼、礼部尚书郭朴、左都御史张永明和礼部左侍郎陈以勤,四个人不仅身居高位,而且都是有着很大影响力的人。
雷礼凭着其出色的主持工程能力,哪怕他身上有着深深严党的烙印,亦是能够安然无恙地生存在这个朝堂中,其身后有着昔日的严党旧人。
郭朴虽然今非昔比,但终究是当下深受圣上宠信的礼部尚书,且还出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吏部侍郎和吏部尚书,在北系中有着不弱于杨博的影响力。
张永明是董份所提拔起来的官员,虽然袁炜和董份的去职,致使浙党可谓是遭到了重创,但浙党的底蕴不容小窥。
礼部左侍郎陈以勤是地地道道的词臣,又是裕王的老师,拥有着极美好的前程,作为巴蜀的领军人同样具有不弱的影响力。
他们都是有着各自的消息源,比普通人更清楚今日万寿宫发生的事情,故而知道吴山此次宴请他们的意图。
郭朴心里暗叹了一声,便是直接履行春节时的约定道:“次辅大人,刁民册乃治世之策,下官定然会进行支持!”
“呵呵……诚蒙郭尚书夸奖,刁民册有益于解决匿田的顽疾,但离治世远矣!”林晧然微微一笑,显得谦虚地回应道。
刁民册是由他提出的,这项新政的功劳很大程度会归功于他。不过他在这里亦是耍了一个小心眼,表面是在谦虚,但却不着痕迹地强调了“刁民册有益于解决匿田的顽疾”。
只要其他人认同他的观点,已然是要支持刁民册通过。若是要反对的话,那么亦得给出一个充分的理由,甚至是反对他这个观点。
“仅是能够解决匿田的顽疾,老夫亦得责无旁贷,定然全力支持施行此策!”雷礼稍作思索,便是直接表态地道。
随着徐阶对严党清算加剧,特别是刻意隐瞒严嵩的死讯,令到雷礼是彻底站到了吴山这边,站在徐阶的对立面。
这……
陈以勤和张永明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却不想郭朴和雷礼如此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却是令到他们心里产生了一点为难。
在这个朝堂很难容得了两面派,如果他们今天选择站在吴山这边,那么徐阶那边的报复未必是他们所能承受得起的。
“钟诚,你谈一谈对刁民册的看法!你我相交已经三十年有余,你应该清楚我吴曰静是什么样的人!”吴山并没有逼迫的意思,而是对着张永明坦然地说道。
他跟张永明是嘉靖十四年的同榜进士,虽然张永明走的是言官路线,但二人一直有着不错的交情。特别去年董份倒台后,张永明跟他这边明显要亲一些。
张永明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张总宪,本官虽然觉得这般说会有些强人所难,但您当真看不出你的处境吗?”林晧然见状,亦是好意地提醒道。
张永明终究是董份提拔起来的人,身上打着浙党的烙印。
虽然徐阶表面对谁都是温和有加,但下起手来比谁都要狠。远的不说,最近的两位六部侍郎就被他换人了,而张永明这个没有太深根基的左都御史亦是迟早之事。
张永明在思考片刻后,像是下达某个决定般地道:“刁民册确实令人眼前一亮,但此举伤了抡才大典,无疑是动了咱们大明的根基!曰静兄,还请原谅愚弟不能相助!”顿了顿,又是进行解释道:“不过请贤兄放心,愚弟亦不会进行反对!”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本以为能够赢得张永明的支持,但发现还是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却不知张永明看不清形势,还是徐阶那么的迷魂汤药效强,令到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张永明之所有没有跟随袁炜和董份一起倒台,主要还是徐阶不敢将浙党赶尽杀绝,仅是留下这个没有太大威胁的左都御史。
只是徐阶并不是真心要拉拢张永明,更多是对张永明的利用。一旦时机成熟,张永明定然如此败家之犬般,直接被徐阶横扫出门。
不过他亦是明白,张永明这种没有根基的人,在这个朝堂只要依附。他却是将注押到了徐阶那一边,既赌他们这边无法扳倒徐阶,又赌徐阶是真心待他。
林晧然却是清楚最后的结果,心里亦是无奈地暗叹一声,只希望这人将来别太过后悔。
吴山虽然说是不计较,但看着这多年的老友做出这个选择,眼睛亦是难掩失望,应付地点了点头,却是望向陈以勤不抱希望地询问道:“陈侍郎,不知你对刁民册怎么看呢?”
“刁民册确实是利国利民,老上官尽可放心,下官于公于私都会支持!”陈以勤在权衡一番后,却是抬起头认真地回应道。
陈以勤走得是地地道道的词臣路线,在翰林院出任检讨之时,吴山已经是贵为翰林侍讲学士,而后更是兼任翰林院学士,故而吴山算是他的老上司。
咦?
林晧然则是意外地望向了一眼陈以勤,本以为最大的变数是陈以勤。毕竟他是裕王的老师,亦是可以选择置身事外,但不曾想陈以勤会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礼部尚书。
当然,陈以勤的四川帮历来弱势,亦可能有赌一把的念头。
张永明看着其他三人都选择支持,唯有他选择置身事外,便是站起来尴尬地拱手道:“贤兄,愚弟先行告辞了!”
“好,慢走,不送!”吴山的脸色如常,显得淡淡地回应道。
他本以为凭着二人的交情,加上一直以来对他的关照,张永明会支持他才对。结果还是拿出那套自欺欺人的说辞,竟然是想要两边讨好。
这……
张永明看着吴山竟然不亲自送自己,脸上不由得更显尴尬,却是对着郭朴和雷礼拱手道别,便是转身离开。
“张总宪,好走!”林晧然犹豫了一下,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张永明这才发现失了礼节,由于他跟吴山的亲密关系,林晧然一直对他都是尊敬。只是人家终究是从一品的户部尚书,却是无论如何亦要跟人打一声招呼才对。
为了不给人留下蔑视上官的帽子,他又是规规矩矩地向林晧然施了礼,这才狼狈地离开。
吴山等人喝着茶聊了一会,而后郭朴、雷礼和陈以起身告辞。
吴山和林晧然亲自将人送到了前院,目送着三座轿子出了大门,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林晧然不待吴山先开口,却是欣喜地说道:“岳父大人,此次取得三票,咱们算是完成预期的目标了!”
吴山原本对张永明的“叛变”很是失望和愧疚,但听着林晧然故意强调了成果,脸上亦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林晧然跟着吴山聊了几句话,而后他亲自到内宅从岳母那里接到吴秋雨,便是携带着吴秋雨乘坐轿子离开。
今晚只有一轮残月,巷道显得很昏暗,晚风轻轻地吹着地上的叶子。
徐府的今晚显得安静,虽然有不少官员前来,但令到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哪怕发生了天崩下来的事情,徐阶仍然选择呆在西苑。
林晧然再度经过徐府门前之时,揪开轿帘子瞧了一眼,确定徐阶今晚真的是留宿于西苑,心里不由得生起了一丝的不安。
虽然他对廷议的时候在票数上取胜很有信心,但徐阶恐怕不会轻易认输的政客,却不知那面善心狠的甘草阁老又打什么主意。
当然,亦可能是他多想了,或许徐阶知道事不可为,特别皇上心底恐怕是希望试行刁民册,所以他打算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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