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虫豸
见到这般情况,杨洵也不在意,只是笑着问道:“老夫刚才推门进入会馆之际,见你们正在专注讨论事情,却不知正在讨论何事?竟是引起了这般多的议论?”
一名出身云贵的读书人连忙解释道:“杨院长,我们刚才正在讨论七皇子殿下的事情……您也知道,七皇子殿下目前受到了各方关注,所以世人们也都对他的过往事迹感兴趣,这段时间以来,朝野各界也是多有议论。”
“哦?都是如何议论的?”
杨洵听到此言,却是也有了兴致,开口问道。
这名读书人见杨洵与自己搭话,不由是愈发兴奋,滔滔不绝的讲道:“关于这位七皇子殿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点,乃是他的无为处世之道,很多人都认为七皇子殿下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无为’二字!”
接下来,这位读书人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诉起了有关于七皇子的事迹。
简而言之,就是七皇子有多么尊重百官、从善如流,遇到事情之后从来都不会主动发表看法,而是会首先听从身边贤能的意见,若是有事情需要处理与解决,七皇子也从来都不会自己出手,而是会推荐有能力的贤能放手去做,自己绝不干预。
但也正因为如此,七皇子才会拥有今日这般洁白无瑕的声誉形象,所以他也才会成为下一任储君的首位人选。
“道家有言——‘无为而无不为’,学生认为,七皇子殿下的处世与行事,正是契合了这句话!想当年唐太宗从善如流、垂拱而治,被后人传为佳话,而如今七皇子殿下有望成为储君太子,我大明朝也未必就不能复现当年的贞观之治……”
然而,听到这位读书人的讲诉之后,杨洵的花白眉毛却是微微皱起,再次问道:“你刚才说,这些说法目前流传很广、朝野各界皆有讨论?”
另一位云贵出身的朝廷底层官员则是迅速答道:“正是如此,也许是因为七皇子殿下的上位迹象已是愈发明显了,所以大家这段时间就皆是在讨论这些事情。”
听到这般答复之后,杨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任何评论。
接着,杨洵一抬头,却发现他的两名弟子已经站在人群之中等候多时,显然已经安排好了杨洵的房间。
于是,杨洵也起身向会馆内的众人告辞,表示自己一路赶来京城、身体颇感疲惫,所以就想要及时休息一番。
听到杨洵的这般说法,会馆内众人出于心中敬重,皆是不敢挽留,只好是目送着杨洵与他的两位弟子前往了会馆二楼房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充满了崇敬与遗憾。
*
却说,杨洵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坐在桌旁沉思片刻之后,突然摇头说道:“这位七皇子的目前处境,恐怕是很不妙啊……关于他的这些流言舆论,看似是在夸他,但实则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烤!”
杨洵身为当今大儒,能陪在他身边的亲传弟子自然也都是不凡之辈。
跟在杨洵身边的这两位弟子,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却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皆是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干练沉稳、精神饱满。
相较而言,年纪稍大一些的那名弟子叫做江淳,眼神表情皆是要更为温和一些,而年纪较小一些的弟子名叫江正,气质间则是更多了一些锋芒毕露之意。
此时,听到杨洵的说法之后,江淳问道:“老师,您为何这样说?”
杨洵缓缓道:“关于七皇子殿下的那些流言舆论,表面上是夸他无为不争、顺其自然、敬重百官、从善如流,但仔细想一想,所谓‘无为不争’、‘顺其自然’,又与缺乏担当、毫无作为有何区别?所谓‘敬重百官’、‘从善如流’,又与缺乏主见、性格软弱有何不同?
嘿!随着这般舆论越传越广,七皇子殿下的这般形象必然就会深入人心,若他只是一位寻常皇子,这般形象自然没什么不好,但若是他想要继承大统,这般形象的利弊可就难说了!
朝野各方势力不仅会怀疑他是否可以担当重任,更还会下意识的轻视于他,认为七皇子这样的人物就应该是完全听取自己的意见……但这样一来,他今后又要如何坐稳储君之位?
对于一位九五之尊而言,必须要赢得官民敬畏才能统治江山,而这‘敬’与‘畏’二字,却是缺一不可,若是只能取其一的话,又究竟是‘敬’字重要?还是‘畏’字重要?
从古自今,曾有许多皇帝仅是凭借一个‘畏’字就坐稳了江山,但又有哪位皇帝只依靠一个‘敬’字就能让官民景从?刚才还有人以唐太宗为例,却不知唐太宗在垂拱而治之前,乃是亲手打下了大半个江山啊!”
听到杨洵的这般评价,江淳、江正两兄弟皆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最终,江正缓缓评价道:“在赶来京城的路上,咱们曾在一间茶馆听了一段《西游记》的评书,说是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但佛教又总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弟子当时就在想,为何好人成佛这般困难、恶人成佛又是这般容易?
经过弟子深思之后,认为应该就是印象落差的缘故,一个好人哪怕是行善无数,但只要他做了一件坏事,那就会显得格外坏,也会被世人看作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相反,一个恶人即使是做了无数坏事,但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会显得格外好,被认为是本性未泯、可以挽救!
七皇子殿下若是任由这般舆论越传越广,他今后也就会是相同的处境,所有人都认为他就应该是无为而治、尊重百官,也认为他必须要重视自己的意见!
这般情况下,七皇子从今往后一旦是与百官们的意见稍有不同,反而会引发百官们更为激烈的反弹。
到了最后,就算是他可以顺利压下百官们的反弹,在史书工笔之下,恐怕也会留下‘前恭后倨’、‘城府阴沉’之类的评价,绝不是一件好事!”
江淳沉思片刻后,点头道:“若我是七皇子殿下的话,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做些事情,展现自己的担当与主见,尽快扭转自身形象,否则他今后做事之际也会愈发的束手束脚、事倍功半。”
然后,江淳偷看了一眼杨洵的表情变化,小心问道:“老师,依您来看,这些关于七皇子殿下的诸般舆论,会不会是有人躲在幕后刻意推动?若是有这样一个幕后主使的话,又会是何人?”
杨洵直接摇头道:“这般舆论竟是传播如此之广,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推动!但老夫已经离开庙堂中枢太久时间了,对于朝廷局势也不大了解,但隐隐觉得……像是这般在不经意间毁人于无形的手段,很像是内阁首辅周尚景的手段……
不过,听说赵俊臣也同样是颇有手段,所以他恐怕也有可能……”
说到这里,杨洵很快就中止了话题。
他已经离开庙堂中枢十年之久,对于庙堂中枢的明争暗斗、鬼蜮伎俩也完全不感兴趣。
但提到赵俊臣之后,杨洵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向两位弟子吩咐道:“说到赵俊臣……趁着天色尚早,你们把老夫的名帖送去赵俊臣府上,老夫想要尽快见他一面!”
此前,杨洵曾是向会馆众人表示自己这次来到京城只是静极思动、想要游历一番,但实际上杨洵却是说谎了,也只有江淳、江正这两位心腹弟子知道——杨洵这次来到京城,主要就是想要与赵俊臣相见一面。
虽然是很清楚杨洵的想法,但两位弟子至今也还是秉持着不同意见。
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江淳忍不住再次劝说道:“老师,您乃是誉满天下的大儒,而赵俊臣则是一个谤满天下的权臣,如今他的声誉虽然是好转了一些,但依然是饱受争议,您就这样主动与他接触,只怕是会影响您的名声啊!”
杨洵却是毫不在意,挥手道:“关于这件事情,咱们师徒三人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赵俊臣此人就算是不谈他在陕甘三边全歼蒙古联军的辉煌军功、以及协助朝廷收复河套的庙算之功,只看他那几项利国利民的朝政改革,就知道他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能臣!
但可惜的是,他不仅是一个能臣,也是一个受贿敛财的贪官,更还是一个结党营私的权臣……简而言之,此人有眼光、有能力、有手段,但私心太重!就像是当年的曹操一般,乃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像是这样一个人物,老夫身为律学大家,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朝廷律法约束于他,然后发扬他的长处、压制他的害处,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会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想要与他相见,就是为了确认此人是否会受到朝廷律法之约束!”
说到这里,杨洵的表情有些无奈,继续说道:“至于老夫与他接触之后,是否会影响自身声誉,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赵俊臣如今固然是饱受争议,但从古自今,任何一个有大成就的人,又有谁不是饱受争议?
嘿,就算是老夫自己,近些年也同样是受到众多大儒的非议,他们认为老夫的理念已经逐渐偏离了儒家正道,老夫所宣扬的律学也不再是儒家分支,反而是更接近于纯粹的法家!
你们别看老夫刚才现身于会馆之后,所有人都很尊敬老夫,但那只是因为这里是云贵会馆,会馆内众人皆是出身于云贵,若是老夫去了别的会馆,只怕是很快就会有读书人站出来、要与老夫辩经了!
所以啊,老夫身上的争议完全不比赵俊臣小多少,又何必忌惮与他接触会引发更大的争议?”
听到杨洵的这般说法,江淳与江正再次对视一眼,皆是面现无奈之色。
他们知道自己劝不了杨洵,只好是答应了下来。
大约半柱香时间之后,江淳已是寻出了杨洵的名帖,然后就离开了云贵会馆。
*
杨洵虽然已是百姓之身,但他的声望、地位、影响力,依然是举足轻重。
所以,杨洵来到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野各界,就连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也收到了消息。
德庆皇帝收到消息之后,首先的想法就是把杨洵复征为官入仕,他至今也认为杨洵离开庙堂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至于周尚景,则是主动向杨洵送去了名帖,想要相邀见面——这些年来,庙堂百官之中,能让周尚景心生敬佩的人并不多,但杨洵绝对是其中之一。
而赵俊臣则是因为提前收到了杨洵送来的名帖,较之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二人还要更早收到消息。
而赵俊臣收到杨洵名帖的时候,却是再次犯了“好为人师”的瘾头,正在讲诉“制造流言与引导舆论的正确方法”。
……
第一更,六千字!
凌晨左右还有第二更,大概也有四千字左右。
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好!
……
摄政大明 第1129章.引导舆论与制造流言的三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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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么说……目前朝野之间关于七皇子的诸般流言与舆论,皆是周尚景在暗中推动了?”
就在杨洵现身于“云贵会馆”的同时,赵府的书房之中,赵俊臣正在听取许庆彦的禀报。
随着许庆彦的逐步成长,他已是担负起了越来越多的任务,而且主要是与舆论、流言、以及情报收集有关。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许庆彦当即点头道:“肯定是周尚景,虽然他隐藏很深,让我寻找这些舆论源头之际耗费了好大功夫,但如今已是确定,就是他在暗中推动一切!”
赵俊臣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也猜到了,这般毁人于无形的手段,正是咱们这位周首辅的一贯风格……我一直都有心学他这一手,但目前还只是学到一些皮毛罢了。”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评价,许庆彦表情有些疑惑。
在许庆彦看来,目前的舆论风向皆是在说七皇子朱和坚的好话,赵俊臣又为何会认为这般舆论是把七皇子朱和坚毁于无形?
见到许庆彦的表情疑惑,赵俊臣就向他详细解释了一下这些舆论的恶毒之处,内容与杨洵向两位弟子的解释差不多。
“自秦以来,汉人疆土越来越大,却又交通不便,也就愈发是需要中央集权,百姓们也更倾向于一位英明有为的皇帝治理他们,否则江山就会不稳……
若是七皇子今后在世人眼中只是一个无主见、无担当之辈,只怕是就连德庆皇帝也会心生疑虑,他就算是顺利登上储君之位,也不会比从前的朱和堉位置更为稳固!”
说到这里,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思之色。
他隐隐觉得,周尚景推动这般舆论,显然是想要逼迫七皇子朱和坚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担当与主见。
然而,这一切十有八九就是周尚景所布置的一个陷阱。
周尚景此人最是善于连环计,一旦是朱和坚被迫跳入陷阱之中,接下来绝对是要面对一波又一波的艰难抉择。
“只可惜,周尚景对我一向是有些疏远戒备,虽然偶尔会有合作,但像是这般重要的计划,他绝不会告知于我真相,否则我倒是可以插上一脚、与他携手做事、助他一臂之力。”
而就在赵俊臣这般暗思之际,许庆彦也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般舆论的作用,并不是它本身的内容如何,而是会引导世人的思路与想法!
就像是当初建州女真用以诽谤少爷的那些谣言,说少爷是宋朝皇室后裔、一心想要复辟云云,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些谣言的荒诞,但它会引导人们思索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少爷你究竟有没有能力造反,这才是那些谣言的真正作用!
如今这些与七皇子有关的舆论也是如此,就是为了引导人们的思路想法,让人们认为七皇子不是一个继承大统的好人选。”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并不完全一样,建州女真所设计的那些谣言,恶毒之处在于引导人们的想法、从而得出他们想要看到的结论,而周尚景所推动的这些舆论,则是为了把一个概念与形象根植于世人心中……相较而言,周尚景的这般手段更为高明一些。”
说话之际,张玉儿拿着杨洵的名帖进入书房之中。
受限于见识不足,张玉儿并不清楚这张名帖的重要性,见到赵俊臣正在给许庆彦“讲课”之后,就直接坐在一旁,打算等到赵俊臣授课结束之后,再把这张名帖交给赵俊臣。
赵俊臣见到张玉儿这般做法,也以为张玉儿来见自己并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就继续向许庆彦讲诉自己的见解。
作为赵俊臣身边的亲近之人,许庆彦与张玉儿早就发现了,赵俊臣这个人不喜欢美食美酒,对于美色、珍宝也没有太多执念,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好为人师”,经常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
只听赵俊臣继续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心之辈推动舆论、制造流言,目的不外乎就是这两个,一是引导人们得出一个他们希望看到的结论,二是把某些概念根植于人们心中!
而我之所以说后者更为高明,是因为既有结论是可以推翻的,再不济也可以遮掩事实、又或者像是咱们所做的一般转移世人的注意力,但某些概念一旦是根植于人们心中,今后就很难推翻了,就像是思想上被打上了一个钢印一般!
与此同时,想要达成这两个目标,刻意的扭曲事实、制造恶意诽谤的谣言,皆只是等而下之的手段,而最巧妙的手段,还是设置前提条件、提供以偏概全的信息与统计、以及混肴因果关系这三种!”
听到这里,许庆彦与张玉儿皆是面现疑惑。
“设置前提条件、提供以偏概全的信息与统计、以及混肴因果关系?少爷,这些我都听不懂啊!”
许庆彦只觉得头昏脑涨,忍不住再次提出了疑问。
赵俊臣也知道自己所讲得内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太过于高深了,于是就耐心解释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举例子来方便你理解吧!先说设置前提条件,我且问你,大家都知道,清流们总是拘泥于各种道德标准、可谓是不接地气,而朝中几位权臣则是做事更加符合实际情况,所以朝廷就应该更多重用权臣、完全摈弃眼高手低的清流,对于这个观点……你同意吗?”
许庆彦又是一愣,作为赵俊臣的心腹,他自然是看不上朝中那些清流,认为赵俊臣这样的权臣为国为民做了更多实事,但他心中毕竟还残有一些正常的是非观念,所以也无法认同朝廷应该彻底摈弃清流的观点。
于是,许庆彦稍稍犹豫一下,终于还是答道:“少爷,清流们虽然不中用,但若是让朝廷完全摈弃他们,似乎也有些不妥吧?……”
听到许庆彦的这般回答,赵俊臣却是笑了,道:“你看,这就是所谓的‘设置前提条件’,我刚才的询问,看似是想要与你讨论朝廷是否应该摈弃清流的问题,但实际上则是暗中设置了‘清流做事不如权臣’的前提条件,而你一旦是陷入这样的争论之中,就相当于默认了清流做事不如权臣,相关概念也会根植于心中……但实际上呢?历史上能办实事的清流官员可不少,办不了实事的权臣也同样不少!”
见到许庆彦与张玉儿皆是恍然大悟,赵俊臣继续说道:“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譬如说,汉人的数量太多,也吃了太多粮食,所以每年都要焚林开荒、破坏了少数民族的居住环境,所以我们是否应该停止焚林开荒、为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留出生存空间?一旦是陷入了这样的争论,就相当于默认了汉人的吃穿问题就是损人利己的原罪!
又譬如说,我们都知道吃海鲜对身体不好,会让人出现痛风等症状,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停止吃海鲜?你看,一旦是开始讨论这个问题,我们也就相当于默认了吃海鲜不好的概念,实际上很多人吃海鲜反而是有益于身体健康!
而这些例子,就是使用了暗中设置前提条件的手段,这些前提条件会把某些错误概念深深植入人们的心里,足以在未来影响许多事情!”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再说‘提供以偏概全的信息与统计’,还是举例子让你们了解……譬如说,我们都知道内廷与厂卫的存在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柄利剑,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朝野各方,数百年来受到厂卫们迫害而死的官员百姓不知凡几,所以我们应该废弃内廷与厂卫,这个道理对不对?”
许庆彦陷入误区之中,有些转不过来,道:“这一次的前提条件,并没有错啊!”
张玉儿却是说道:“但老爷这一次是为了讲诉制造舆论谣言之际,向人们提供以偏概全的信息与统计的手段……所以,这个问题同样是有着一个陷阱,那就是它只描述了内廷与厂卫的坏处,甚至还夸大了这般坏处,利用人心对于厂卫的恐惧产生共鸣,也就让人们只留意到这些坏处,但完全没有描述内廷与厂卫在稳定朝野方面的必要性!”
赵俊臣再次笑着点头,对于张玉儿的悟性深感欣慰,道:“对了!这就是以偏概全的提供消息与统计!使用这般手段的时候,讲故事往往要比讲道理更能发挥效果!
譬如说,我们可以讲诉一篇故事,就是一位生活拮据的小商贩在街边摆摊售货,结果却遭到了官府衙役的驱逐与打压,还没收了这位小商贩的摊位货物,这位小商贩失去了生活来源,今后很可能会被饿死……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商贩很可怜、那些官府衙役很可恶?”
见到许庆彦与张玉儿再次陷入茫然,只顾着点头表示同意之后,赵俊臣却是摇头叹息道:“这就是讲故事的好处了,听到这篇故事之后,人们同情于小商贩的境遇、厌恶于衙役的跋扈之余,也就会忽略掉一个最基本的情况,那就是……这个小商贩的摆摊之处是否符合朝廷法规!朝廷是不允许在街道中间摆摊的,否则就会造成道路拥堵,给更多人带来不方便,但因为这篇故事,所有人就会彻底忽略掉这一点,这就是讲故事的好处了,它限制了人们的视角,可以进一步达成以偏概全的目的!”
许庆彦与张玉儿再次恍然,只觉得受益匪浅。
赵俊臣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说道:“再说最后一项手段,那就是混淆因果关系,还是举例子吧,因为这种手段较为难懂,所以我先讲一个破绽最明显的例子让你们理解!
以蜘蛛为例,我们抓到一只蜘蛛,在蜘蛛旁边敲响锣鼓,蜘蛛立刻就会吓得到处逃窜,然后我们把蜘蛛的八只脚全部拔下,再次的敲响锣鼓,但这一次蜘蛛则是一动不动了,因为这般现象,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因为蜘蛛的耳朵长在腿上,所以它才会对锣鼓响声毫无反应?”
这一次,连许庆彦也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连连摇头道:“自然不是,蜘蛛就算听到了锣鼓声,它没腿了还怎么跑?”
赵俊臣依然点头,道:“对,这就是混淆因果的最浅显例子……下面我再来举一个更为高深一些的例子……”
说到这里,赵俊臣沉思片刻后,见到自己手里的茶盏之后,又问道:“就以茶水为例吧,我们可以发现,因为喝茶的人普遍要比不喝茶的人寿命更长,喝好茶的人则是普遍要比喝普通茶水的人寿命更长,所以是不是就可以得出结论,喝茶、尤其是喝好茶,有助于延年益寿?”
这一次,许庆彦与张玉儿都知道赵俊臣所举的这个例子绝不简单,必然是暗藏着某些思维陷阱,却又一时间想不清楚,皆是沉吟不语。
而赵俊臣则是立刻给出了答案,道:“事实上,这般说法同样是混淆了因果关系!事实则是,穷人喝不起茶,普通人只能喝普通茶,唯有达官贵人才能喝到那些价格昂贵的好茶,所以他们的寿命长短不同,并不是因为他们喝茶档次的不同,而是因为他们的财富水平决定了他们生活水平的不同!”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因为一名将军打仗之际总是只守不攻,所以他就是一个胆怯懦夫;因为一名官员治下出现匪患,所以这名官员就是一个官逼民反的酷吏……这些因果关系看似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就与实际情况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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