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艾草
“阿琛,你家换厨子了?”
傅琛皱眉:“没听说过。”他坐的位置太过微妙,故而对府里用人都是严格审查过的,只除了昨日入府的张家兄妹俩。
管家忠叔被从早饭桌上揪了下来,前来唤人的是傅琛身边的熊豫:“忠叔,大人找你。”
傅府的下人们都聚集在厨房外面的空地吃饭,忠叔身份特殊,得以在厨房放东西的方桌上面辟出一角来用饭,还得以亲眼观赏了张姑娘名曰“给大叔打个下手”,实则将费文海指挥的团团转,对方还要时不时问她的意见。
“瑛丫头,这次的火侯怎么样?”
张姑娘及时点评:“漂亮!闻着就香。”她还给出中肯的建议:“不过文叔,我听说西北天山那边有一种做法,回头砌个饼炉,一次性可以出锅几十个馅饼,比灶上煎的要快,味道还要更好。要不咱们下午没事儿试试?”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俨然一对忘年之交,连称呼都变了。
忠叔心道:能不香吗?张姑娘比地主家的小姐还能豁,饼馅还是她调的,那么一大块牛肉加香葱被剁碎,费文海可花了不少功夫,都是真材实料,他守着厨房刚出锅的牛肉馅饼连吃了三个,还觉得不过瘾,恋恋不舍再拿一个馅饼,准备边走边吃。
“大人找我何事?”
熊豫闻着厨房的香味深深吸了一口馅饼的香味,往灶台边多瞧了两眼,见少女挽着袖子给费文海打下手,注视到她莹白的一截手腕,目光不由多停留了一刻,被忠叔拎着耳朵揪了出来,远离了厨房之后他才开骂:“臭小子,你瞧什么呢?”
这小子狼一样的目光直盯着人家大姑娘胳膊瞧,当他老头子眼瞎吗?
熊豫:“……”
忠叔半路上三两口啃了饼子,待见了傅琛,听说他问起厨房人事变动,便笑道:“大人放心,厨房并没有换人,只是今儿的早饭是张姑娘跟老费一起做的,都是张姑娘的主意。”果如唐瑛所说,吃了一顿可口的早饭,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不错。
傅琛:“她不是……马夫吗?”
对此饭后被召来的费文海有不同的意见:“大人怎可有如此偏见?张姑娘可说了,不管厨子还是花匠马夫,小厮长随,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大人回府之后过的更舒心。这不是单兵做战,而是协同作战。大人可不能单纯的厨子与马夫割裂开来,从而藐视马夫!”
经过一顿早饭的检验,张姑娘对厨事还真有几把刷子,费文海的一颗心不知不觉就偏向了她,因此复述起她的话更是铿锵有力。
沈侯爷难得在傅府吃得一顿饱饭,又听到张姑娘一番高论,不由对她刮目相看,等费文海退下去之后,他还笑道:“这姑娘还真有意思啊,不但会驯马,还熟厨事。”他还有几分遗憾:“可惜就是太凶悍了,一点也没有女人的温柔。”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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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巡夜的几名趟子手缩着脖子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靠着取暖,偶尔目光在营地里扫一圈,坐着瞎聊。
“这天儿可是越来越冷了,走完这趟镖, 哥几个就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说不定等回去还能喝一杯总镖头的喜酒呢。”
另有人小声反驳:“也不一定吧?张青不是拒绝了吗?”
同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总镖头能看上那逃难的丫头, 那是她命好。她欢欢喜喜同意了, 便是她识趣。若是惹恼了总镖头, 嘿嘿……恐怕只能当个通房丫头喽。”
几个人嘻嘻哈哈小声议论着莫总镖头的私事,也不曾注意到营地里的动静。
黑暗的夜里, 那人终于停在了唐瑛帐篷门口,甚至还把耳朵贴在篷布上,大约是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唐瑛放平了呼吸, 脱了袜子光着脚悄无声息站在了门口。
外面的人放心掀开帘子,才探头钻进帐篷,还没走两步脚下就被绊了个踉跄, 也不知道那丫头都在地上放了些什么。
他朝前一扑, 还想着坏了, 这一下怕不是要扑醒了那丫头,没想到还未落到地上,便被人一膝盖话的声气儿都不高,谁信能将牛高马大的耿镖头打成这副模样?
同伴不信:“怎么可能?就张姑娘那小身板儿,还能把耿镖头打成这样?她帐篷里是不是藏着野男人?”
到底是谁黑天半夜摸进了张姑娘的帐篷?
一身是伤的耿明竟然觉得这俩人说的大有道理,连连点头:“那力道就像个壮年汉子。”心里已经挨个把此行的同伴们怀疑了一遍,暗想是否平日得罪了哪个,竟然被他暗中抢了先不说,还挨了黑拳。
“我要去见总镖头。”
那两人不敢再拖延,搀扶着耿明就往莫总镖头的帐篷里去了。
莫总镖头原本就和衣而卧,帐篷里很快亮起了灯,转头见到耿明跟见了鬼似的:“……这谁啊?”
耿明前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说话走风漏气,带着哭腔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总镖头,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张姑娘帐篷里肯定藏着个野男人,瞧把我给打的……”
莫总镖头听到此话,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谁敢摸进张姑娘的帐篷?”
“我也不知道。”耿明实话实话:“拳脚功夫不弱,瞧把我给打的。”他试着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腰疼的使不上力,只能继续趴在那儿。
莫总镖头表面瞧着和气,但其实内里性格十分霸道,不过镖局里这帮镖师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沿途遇上匪类他都冲在前面,故而令一帮镖师们都十分敬服。
他瞧中的小娘子竟然被别人占了先,这就令人十分生气了。
“你确信,真有人摸进了张姑娘的帐篷?”
“总镖头,你看看我这身伤,能假得了吗?”
莫总镖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细究这里面的蹊跷,大张旗鼓带了人去唐瑛帐篷门口堵人。
唐瑛盘膝坐在被褥上,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火把,很快便到了她的帐篷门口。
外面的夜风一吹,莫总镖头便清醒了几分,心里又开始嘀咕:镖局里也没人这么大胆啊,竟然敢抢他碗里的食。
难道……那人是姜老板身边的人?
商队里可不止是镖局的人,护送的主家姜老爷身边也带着几个好手,只因押送的货物比较贵重,近来路途不太平,故而雇了镖师。
但不管是谁的人,竟然敢先他一步,莫总镖头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张姑娘,你没事儿吧”莫总镖头扬声对着帐篷喊。
很快帐篷被人从里面掀开,张姑娘散着头发披衣掀帘而出,还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解道:“莫总镖头可是有事?”
那帐篷很是狭小,在火把的映照之下,帘子掀起来,里面便一目了然,凌乱的被褥还堆在旁边,张姑娘显然才从热被窝里爬出来,除了她一个,竟是再无旁人。
莫总镖头眼神阴鸷,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哗响——难道是那贼子打完了人就逃脱了?
“我听说张姑娘的帐篷里进了贼人,怕姑娘受到惊吓,所以特意赶来看看。”
“贼人?”唐瑛茫然四顾,一副才被吵醒的模样:“哪里来的贼人?”似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连忙四处找人:“我哥哥呢?”
恰在此时,张青赶了过来。
动静闹的太大,张青每夜心悬唐瑛,睡的并不踏实,听说营地里闹贼,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跑了过来,此刻见莫总镖头带人站在唐瑛帐篷前面,连忙冲过去护在她面前:“怎么了怎么了?”
唐瑛往他身后一缩,语声惊惶:“哥哥,莫总镖头说营地里进贼人了,我害怕。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妹妹别怕,有哥哥在这儿呢,还有莫总镖头,没人贼人敢来害你。”
“哥哥你别走!”
莫总镖头见张姑娘拉着张青的袖子不放,低头缩在他身后,一头浓发遮住了半张脸颊,只露出如玉般小巧的下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沉声问道:“张姑娘,你真没见过贼人进你的帐篷?”
“是谁说有贼人进了我的帐篷的?莫总镖头,有人亲眼所见?”
耿明被人搀扶着来看贼子的真面貌,见那张姑娘居然抵死不认,还想混赖过去,那他这顿打不是白挨了,气愤之下脱口而出:“我见到了!那贼人不但进了张姑娘的帐篷,还把我打成了这样,你休得抵赖!”
“又不是我把你打成了这样,有什么可抵赖的?你若不信,尽可拆了这帐篷来找。”话虽如此,她还是高高掀起了帘子,让外面围观的人都亲眼瞧一瞧。
营地里不安生,姜老板手底下的人也被吵醒了,忙忙去回了他。
“进了贼人?”姜老板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儿,带上我们的人燃起火把搜,可不能让贼人跑了!”
这边官司还未断出眉目,姜老板就带着随从们赶了过来,恰逢唐瑛掀起帘子让耿明搜人,他并不清楚内中情由,皱着眉头跟莫总镖头商量:“营地里既然进了贼人,怎么都围着张姑娘的帐篷?你看那帐篷小的只容一个人卧倒,就算是进去个贼人也藏不下啊。”
唐瑛为证清白,还拉着张青往旁边挪开几步,让大家更能瞧得清帐篷里面是否有人。
小小的帐篷里面,的确再无他人。
莫总镖头心里暗骂耿明蠢,竟然敢说他见过贼人,又不能跟姜老板说明缘由,只能打马虎眼:“也许是耿明看岔了也说不定。”想等大家都散了之后,再暗暗查访。
耿明挨了一顿胖揍,全身都不利落,又被莫总镖头否定,当下就急了,嚷嚷道:“我怎么会看岔?那贼人就是在张姑娘的帐篷里打了我!”
“你黑天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到我帐篷里做什么?”
唐尧穿好外袍,注视着正利落收拾沾满了血的细布的女儿,不由冒出一句话:“早知道爹就派人送你回并州。”
并州是唐氏祖籍,唐瑛六七岁上跟着父兄回去祭祖,见识过族里几位堂姐妹们规行步矩,谨小慎微的模样,隔房守寡的婶娘又极为严厉,对她爬树上墙的行为极为不喜,曾当面直斥她毫无女儿家的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留下来学做淑女的。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唐尧居然旧事重提,焉知不是白城战事危机,连他自己心中也没底。
“若是女儿去了并州,谁来照顾爹爹跟兄长?”唐瑛露出个乖巧贴心的笑容,宽慰老父亲。
唐尧摸下了她的发:“乖乖在家,等大哥得胜归来,带你去打猎。”
那是唐瑛此生最后一次与唐珏面对面说话,他面上漾着浅浅笑意,仿佛只是出门游玩一趟,很快就会归家。
当晚,她跟随父亲站在城头送出征的将士,永远记得唐珏腰身挺的笔直,骑在马上率先冲出城门,一往无前的模样。
他没有回头,带着一队人马直杀进敌营,像一把尖刀撕开了重重夜幕,撕开了困守着白城的北夷连绵营帐……
天快亮的时候,北夷营帐终于恢复了平静有序,开始打扫战场,分拣两军战亡的尸体。
唐尧在城头站了大半夜,再挪动之时,双腿僵硬沉重犹如灌满了铅石,整个人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很快有人伸出双手,扶住了他。
唐尧低头,对上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他伸出粗砺的拇指拭去她面上的泪珠:“别哭!”
“我没有哭。”唐瑛反手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竟然满手的水渍。
她陪着唐尧站到天亮,心中那一点微茫的希望随着北夷大营里的厮杀而渐渐湮灭,许多年的光阴在眼前呼啸而过。
她记事很早,约摸是腔子里装着一颗成年人的灵魂,连视线不清,只能听到小小孩童悄悄守在她身边,哭着叫妹妹都不曾忘记。
唐尧总对女儿有愧,自责疏于照顾,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让女儿从小没了娘亲,却对儿子严格要求,读书练武从不肯松懈,却不知儿子失去母亲,也才是四岁的小小稚儿。
唯有唐瑛知道,那小小稚儿在失去母亲的头一年,时常半夜摸进她的房间,在乳母震天的呼噜声里,握着妹妹的小手,轻轻啜泣。
后来他飞速成长,立志要担起兄长的责任,保护幼妹,早忘记了那思念母亲而哭泣的小小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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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被困之后,每日都有阵亡的将士,也每日都有伤心号哭的妇人。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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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元阆倒是很是笼络人,他收复白城之后,除了下令一队人马追击溃败的北夷军,还做了两件事情来收买人心。
一件是替战亡的将士们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官职如唐尧俞万清之类的, 便另立了墓碑, 连同他们的儿子唐珏与俞安都在其父脚边有了一方埋骨之所。
另外一件事便是照顾唐家忠烈遗孤的那位假小姐。
唐尧与俞万清、连同俞安的尸骨倒是找到了, 虽然难免会有缺失,到底也还能确认是本人, 便顺利下葬。但唐珏却是尸骨无存,当日夜袭北夷军营,最后尸骨被北夷人处理了,连地方都追寻不到, 也只能立个衣冠冢了,甚至里面放着的东西都不是他的贴身之物,而是临时准备的一套盔甲。
唐瑛跪在他们墓前, 整片山坡全是戍边将士的坟包, 密密麻麻挨挨挤挤, 如同他们生前那样的亲密,同食同寝,同出同入, 一同征战,最后又同眠一处。
张青就跪在她身后几步开外, 注视着少女沉默而颤抖的双肩, 慢慢伏下去, 额头紧贴着面前的土地,手指牢牢抠着唐尧的墓碑, 直似要将石碑抠出个洞来,最后反而抠破了手指,染红了石碑。
他心中极为难受,可是也不知如何安慰这沉默削瘦的少女,只能移开目光,注视远山之巅那飘浮的云海,缓缓说:“我在城里打听了一圈,听说当日大帅跟少将军他们下葬的时候,那位假小姐并没有出现在人前,听说那假小姐哭晕在灵堂一病不起,下葬当日还起不了身,也没人见到那位假小姐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静静跪在墓前的少女将脸贴上了墓碑,牢牢抱住了那冰冷的石碑,仿佛唐大帅生前抱着他撒娇的小女儿模样。
张青磕了个头,悄然退了下来,走的远一些了,再远一些,只能远远看到那孤弱无助的少女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墓前。
风中似乎隐隐传来哭声,再细听似乎又没有了。
那天下山的时候,唐瑛拜祭过了父兄与俞万清,最后在俞安的墓前停了下来,她蹲下身子,摸着墓碑上的字,哑声道:“你说将来有一天,你要带我去京城转一圈,带我去吃最好吃的美食,给我买最好看的衣裳……”
那唠唠叨叨许愿的少年好像就在她眼前站着,满脸笑意,那样莽撞而热情,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小时候被她暗中欺负了,转头抹干了眼泪就又缠了上来。大一点不知道被她坑了多少回,每次都记吃不记打,都不必她给个笑脸,就买了街边小食来讨好她……
她的嗓子里好像含着砂子,每一个字都说的艰难无比:“俞安,你都说话不算数。你们所有人,爹爹,大哥,还有你……你们都说要疼我,可是你们都骗了我,你们……都丢下我一个人……”
“我要走了,去京里看看。”她挺直了腰杆,立如松竹,像过去无数次唐尧教导的那样:“咱们唐家人的骨头都硬,哪有垮肩塌腰的道理?”
“唐家人的声名不能堕!我要去京里看看,到底是谁敢那么大胆冒充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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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在千里之外,两个人如今都是身无分文。
唐瑛平日就没有戴首饰的习惯,更何况还是当唐尧的亲卫,身上连点脂粉味儿都没有,当日城破的时候军情如火,哪得功夫考虑到揣些金银。
张青听说她要去京城,虽然内心很支持她的想法,毕竟不能让别人不定能忍得一路辛苦,但富家女儿也未必能吃得这一份苦,到时候都不必他们开口,这兄妹俩说不定便攀了上来呢。
几名镖师当下起哄:“我们就是随口一说,哪里好意思让张姑娘煮饭的?”
唐瑛耳力惊人,将那人不怀好意的嘀咕尽收耳中,却不吭声,任由张青与他们交涉。
张青本能觉得这几个人不好惹,可是唐瑛执意要前往京城,再留在白城也没有发财的路子,再想想大小姐的身手,他又壮了胆气,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
连北夷人也是大小姐手下亡魂,何况这么几个人。
那总镖头四十如许,瞧着也和颜悦色,说话也是通情达理:“你们兄妹俩这是在白城遭了兵灾吧?既然寻到了莫某面前,某岂能见死不救,只管安心跟着车队走,有莫某一口饭吃,必饿不着你们兄妹俩。”
张青忙向他致谢,唐瑛敛衽欲拜,却被莫总镖头拦住了:“张姑娘万不必客气。我瞧着姑娘气色不好,可是生了病?”
唐瑛既与张青假作兄妹,便随了他的姓氏,掩了唇咳嗽两声,缓缓道:“劳总镖头关心,这一向都病着不能成行,才拖到了现在才欲入京寻亲。”
她不开口时,有种病美人的楚楚风姿,但一开口便又是不同,一张苍白的小脸生动了许多,眸中冷意稍减,如同风中细竹,有种说不出的坚韧风骨,连一身粗布衣衫也难掩她的绰约风姿。
莫总镖头的眼神亮了。
唐瑛与张青成功混进商队,还与那贩运货物的商人见礼,不过是镖局添了人,与他的商队无涉,那年约五十的姜老板也不甚在意,只客气两句便又缩回马车去了。
莫总镖头见张姑娘身子柔弱,病后才愈,虽不好再给她弄辆马车,但让她做货运的板车倒可以做得了主。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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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风景秀丽壮阔,阡陌纵横,有山居农妇呼儿唤女, 村庄炊烟袅袅, 城池繁华, 边关战火与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并无多大关联,边关的惨烈与市井的安宁详和大为不同, 仿佛是被割裂的两个世界,甚至能让二人生出所历者皆虚妄的错觉。
也许是远离了白城, 就算偶尔遇上个把劫道的于两人入京途中不过是笑谈,捎带手就给处理了,都不必惊动官府。长途跋涉,也不知是沿途的山水还是市井的安宁抚慰了唐瑛内心的伤痛,如今她面上的病容已经消退,时不时还能跟张青在路上赛个马,输者包办露宿野外的一切事宜,打猎捡柴收拾猎物烤肉张罗晚饭之类。
张青表面瞧着敦厚,很让人怀疑他有几分木讷, 实则心细如发,他倒也不会一味让着唐瑛让她次次都赢,免得她一个人坐在荒野之中, 那背影都瞧着有几分萧瑟之意,未免让人心生酸楚。
故而两人的赛马差不多是五五开, 每次唐瑛输了被他支使的团团转,一时要剥兔子, 一时要生火,忙碌起来的女孩儿才透出几分生机勃勃之意, 他才觉得过去那个大帅府里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两个人入京之中,牵着马才踏进京城街道,但见来往行人摩肩接踵,沿街商铺绵延,京中风物与沿途城镇大为不同,自有一番堂皇雍容的气象。
唐瑛与张青算是边关的土包子进京,牵着马儿还未找到客栈,半道上就遇上了数个摆摊耍杂技的,还有人群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
寻到一处略微偏僻价格适中的客栈,张青一摸腰间荷包,顿时傻眼了。
_——京城小偷身体力行给两个土包子上了进城的第一课,人多之处注意财物。
唐瑛过去泰半时间在营里,就算去市井间玩耍也有俞安陪同付银子,她大小姐都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旁人若是靠近她身边一尺,早被俞少爷一脚踹远了。
而张青作为在唐府生活了十年,享受食宿四季衣衫全包的好青年,并无任何不良恶习,出门也习惯了不带钱。两人旅途盘缠交由张青带着,于是……两个人站在京城客栈门口,牵着两匹马儿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那掌柜的看两人面露尴尬,不住摸着腰间荷包的一副倒霉样子,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调侃:“银子丢了?”
张青一拍后脑勺:“哎呀,肯定是被方才撞我的小子给摸了去。”他当时只顾着防备迎面走过来的一名年轻女郎,生怕撞着了人家,才没有过多关注撞在他身上的小子。
唐瑛:“……”京师重地,再靠打劫过日子,就不太合适了吧?
她当机立断,向掌柜的卖惨:“老伯,您认我们兄妹俩入京投亲,没想到却被小贼给偷了盘缠,这大冷的天总不能流落街头吧?您瞧我们还骑了两匹马,不如您老先让我们住下,待我们把这两匹马卖了再交房钱?”
见掌柜的沉吟不决,她赶忙又加了把柴:“要不……您老有门路,知道哪里有卖马的,使个伙计带我们去?”
“妹子,马卖了你骑什么呀?”张青待要阻拦,被她横了一眼:“大哥,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养马啊?”幸亏半道上有钱之后,先买了三牲置了香案,把结义的正事给办了。
张青:“……”
估计是兄妹俩的穿着不似落拓之人,况且还有坐骑,张青的五官极容易取信于人,那掌柜果然派了个伙计带着他们兄妹俩去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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